蒙山军 作者:wanglong

    清廷的宣战诏书是6月21rì发布的。同时发出的，还有勤王诏书。毕竟慈禧对她的京畿武力是不那么放心的。

    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荣禄在这天给南方的督抚们发去封电报，口气和观点都令人万分惊异，因为在这封电报里，荣禄是以彻底的反战派面目出现的。

    荣禄先是谴责了朝廷攻杀使臣的“罪行”，说“两国相战，不罪使臣，自古皆然”，然后又断言“以弱国而抵十数强国，危亡立见”，讲了朝廷走上这步的无奈，斥责了满清权贵除“庆邸”（指庆亲王奕劻）外，大半成了拳匪了，“虽两宫圣明在上，亦难扭众”，最后提醒南方的督抚们，战争爆发，南方势必受到危害，应早做准备。

    荣禄真是那个时候最令人难以捉摸的人。从这封电报可以断定，荣禄对慈禧的忠心实际上很可疑。他又在脚踏两只船了。而且，他对京畿战事极度悲观，将自己的余生寄托在了南方的督抚们身上。

    南方的大员，以刘坤、张之洞及甫至两广的李鸿章为首。论风骨、见识和威望，当时的满清朝廷，无人可比此三人。

    袁世凯还排不上号。

    电报是个好东西，比之前的快马八百里加急要方便了。在这之前，刘、张、李三位疆臣直关注着京师的动静，彼此商议着应对之策。

    至洪杨乱起，朝廷便呈现出内轻外重的格局，湘、淮两系的大员因战功占据了十八行省督抚宝座的大半，朝廷在战时是无奈的，战后自然猜忌的紧。曾国藩，中国这位近代军阀的鼻祖，掂量轻重后，不顾下属各种方式的劝进，决意与满族朝廷合作到底，以裁撤湘军换来了朝廷的放心，也得到了自己和子孙的富贵和安全。他这个头带的好，免除了十九世纪晚期中国可能出现的内战，换来了昙花现的所谓“同光中兴”，表现在政局上就是朝廷的威权rì重。

    刘坤、李鸿章的资历威望比不上曾国藩，张之洞就差些了。这三位疆臣在观风sè，其他的督抚自然不吭气。但现在必须做出决定了。如果他们公开支持朝廷对万国宣战，那么，可以想见，无论是广州还是江宁，都将受到联军海军的打击。中国的经济重心早已南移，那么带来的后果就是将数十年洋务运动积攒的点家底子全部败光。所以，三位疆臣函电交驰了番，做出了个令朝廷极为尴尬的决定，那就是“东南互保”！

    什么是东南互保？说简单些，就是局部中立。朝廷你要跟洋人打，那就打吧。但我们不跟着你干。领事馆、教堂以及切在东南诸省的洋人不仅不予攻击，还要妥善保护。以此来换取局部的和平。

    时间，朝廷有种被自己人抛弃了的感觉。

    李鸿章明发天下的电报说的有意思，他说朝廷的决定是“乱命”，乱命不从，不是造反，是不执行朝廷的错误决定。

    袁世凯直关注着三位疆臣的态度。现在态度明确了，却将他推在了个极其尴尬的地位，他听不听朝廷的乱命？

    宣战诏书上提到了山东，这是袁世凯最为头疼的事，“近畿及山东等省，义兵同rì不期而集者，不下数十万人﹍﹍”大概起草诏书的大臣坚信袁世凯的勤王之师是定会出现在京畿的。

    袁世凯可以出兵吗？不，绝不。他是个最善于观风使舵的人，他完全同意刘坤等人的意见。而且，为了自己的前途，绝不能将自己幸苦打造的部队投入必定大败亏输的战场！

    袁世凯此刻已经判定，只要自己jīng兵在手，就算在勤王事上得罪了朝廷，朝廷也样拿自己没办法。但如果丢掉了这支军队，自己真的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菊人兄，响应东南互保的倡议吧。我们不能跟着他们发疯！”袁世凯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是，这样必定得罪朝廷。”徐世昌是赞同袁世凯的决定的，但又想到了另层，以袁世凯的资历威望，怎么能跟那三位疆臣相比呢？“慰亭，还要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方好。”

    “那里有什么两全其美？”

    “其实是有的。别忘了聘卿。”

    袁世凯眼睛亮，“你的意思是，招降龙谦？”

    “正是。给他个名义算不了什么，花上些银子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肯以武卫右军的名义出兵，切都好谈。”

    袁世凯以拳击掌，“妙极！这石二鸟之计，也就是大哥你能想得出来。真是妙之极矣！”

    徐世昌重新找出了王士珍写来的信，“仆跟随袁公久矣，自信袁公定当以北洋大局为重，接纳龙谦所部……可遣要员赴郑家庄，商谈归顺事宜，龙谦当倒履相迎……”

    “慰亭，少川这趟也不算白跑。至少确定龙谦确有归降之意。你拿个章程，让少川再去趟吧。”

    “此事不宜久拖，越快越好。还是劳烦大哥亲自走趟吧。”袁世凯很快就下了决心，“大哥完全可以代表我。若是龙谦愿以武卫右军的名义立即北上勤王，切好谈……”袁世凯越想越透彻，京师已经乱成了锅粥，即使龙谦有其他的心思，又能坏到哪里去？“大哥，招安的关键在于龙谦所部以武卫右军的名义迅速离开沂州北上勤王，这条是切的基础。”

    “我晓得。”徐世昌对袁世凯拱拱手，“事不宜迟，我这就准备下，明rì便动身南下。我倒要看看，这个龙谦是何等人物。”

    第二天，将细节细细考虑了几遍的徐世昌只带了唐绍仪和队亲兵离开了济南，路向西，先到兖州，见过了曹锟后，给曹锟看了袁世凯的手令，很简单，就是句话，切听从徐世昌调遣，不得怠慢延误。

    曹锟是知道徐世昌在袁世凯心目中的地位的，唐绍仪刚回去，没两天，徐世昌便出现在兖州，意味着什么，看似憨厚但心思玲珑的曹锟猜了**不离十，“大人有何吩咐？”

    “你立即准备千五百人的军装，以及十万两白银，运至邹县。”徐世昌面喝茶，“还有，准备批军械，特别是子弹，尽可能的。”

    曹锟假意不懂，“这是要打郑家庄吗？”

    徐世昌叹了口气，屏退左右，“仲珊，京师大乱，社稷危殆。朝廷调咱们勤王。十万火急！”

    “勤王？万万不可。”曹锟虽在鲁西南，京师的消息还在掌握的。

    “仲珊所言极是。”徐世昌欣慰道，“但权衡利弊，也不能得罪朝廷狠了，这趟要命的差事，须有人替我们去做！”

    曹锟恍然大悟，“大帅准备招降蒙山军了﹍﹍”

    “正是！时间紧，刻也耽误不得。你留在兖州调遣切，我这就去他们那里。接到我的手书，立即照办。懂了吗？”

    “那我的rì子就难过了，弟兄们的饷银也得挪出来。”

    “事急从权。你要识大体！好了，我这就去邹县。”徐世昌起身来。

    徐世昌连饭都没吃，便由曹锟派出的个叫陈光远的营官陪同，在个骑兵队的护送下，快马沿着官道经兖州向邹县进发。

    邹县在官军的控制之下，但已接近匪区了，市面尚算安稳。曹锟在邹县摆了个整营以做防范。但自元庄之战后，两军似有默契，蒙山军不出张前庄，官军也不出邹县。几个月来，这带还算平和。

    自邹县向东，八十里而至张前，那就是蒙山军控制的地盘了。到邹县，徐世昌见着驻军指挥官陈光远，出示了袁世凯的手令，立命上饭，用过简单的午饭，徐世昌命唐绍仪打前，立即前往匪区联系谈判事宜，并且叮嘱，定要龙谦亲自到张前来谈。他半个时辰后便出发跟进。

    唐绍仪清楚厉害，二话没说，便带了从济南来的名随从上马而去。他刚走过这条路，熟的很，也不需要陈光远派出向导。

    陈光远是元庄战后从济南调至兖州的，曹锟的主力部队马建勋部已调沂州，充实那里的防御力量。对于今rì的情况，陈光远甚是不解，他也是武备学堂毕业的，又在袁世凯的随营学校“充过电”，徐世昌算得上他的老师。

    “大人，咱们这么点人马，去做什么？据我掌握的情报，贼军大举集结张前村，太危险了。”

    “咱们不是打仗，我是使者身份，危险什么？曹大人没跟你讲吗？”徐世昌清楚陈光远也算袁世凯的心腹部将，“局势紧急，不能再跟蒙山军打了，我奉大人之命来招降龙谦所部。”

    陈光远吃了惊。前几rì唐绍仪经过自己的防区前往匪区，他是清楚的，曹锟的解释是为了促使王士珍的获释。现在看来，招降行动早就启动了。

    以徐世昌的身份，不必要这样吧，“大人，匪军连败我军，骄横的很，您这么着急，他那边漫天要价怎么办？”

    徐世昌解释道，“不，就算他漫天要价，只要答应投诚出兵，切的条件，袁慰亭都会满足。”徐世昌勒住了马，“秀峰（陈光远字），就此别过吧，不要这么人了，留下两个带路，免得他们生疑。”

    在个岔路口，徐世昌带了三名随从，踏上了前往匪区之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