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军 作者:wanglong

    郑经来不及回家便直接被护卫们裹挟着逃出了郑家庄。算是保住了条命。如果留下或者企图带家眷走，铁定会被当众枪决。但郑经的家眷——二姨太温氏，三姨太王月婵及温氏所生的女儿郑婵因此落入了“贼手”。

    那个慌乱的晚上，三个彷徨无计的女人经历了她们有生以来最大的惊恐中。当管家郑家柱告知“当家太太”温氏庄子已被贼人攻破，老爷去向不明时，温氏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尽殉节。

    郑家柱像个丧门星般报了zhè gè 消息便去向不明了，不过眨眼的工夫，再凭温氏喊破嗓子，郑家柱已不见踪影。郑家柱的失踪，导致郑经常留身边的十几个护院的家丁也各寻去路，连同郑宅那些长工丫鬟们也各奔东西，短短刻钟不到，昔日威严齐整的郑家大宅只留下三个女主人和三四个忠心的奴仆。

    听得庄子里鼎沸的人声，温氏找出几条汗巾系成条带子，便zhǔn bèi 悬梁自尽了。她的举动被跑进屋子里躲藏的女儿郑婵发觉，哭喊着抱住母亲，将郑经另位年轻的姨太太惊了来，二人合力将温氏手里的汗巾条子夺了下来。

    “婵儿，我该怎么办呀﹍﹍”温氏开始大哭。

    倒是年方花信的三姨太王月蝉镇静的很，“姐姐，老爷丢下我们自己逃命了，该死该活，全凭天意了。你们也不必关门，郑家庄的寨墙都挡不住贼人，凭着两道大门济得什么事？姐姐，你带婵儿躲躲，贼子进来，切有我。只要我在，万不会伤害小姐。”

    同是妾室，温氏对年轻自己小二十岁的王月蝉本是对头。自老爷娶进zhè gè 妖精，自己便进了冷宫。偏偏自己zhè gè 糊涂女儿却与其相处甚好。没想到大难来临，倒是zhè gè 妖精有几分骨气﹍﹍

    “三姨娘﹍﹍”郑婵心下感激。

    “快带你母亲躲到丫鬟屋里去。”王月蝉让郑婵扶着小脚的温氏到偏院去了。

    躲入偏院的郑婵和温氏听得正院传来动静，吓的浑身哆嗦，自然不敢露面。也不知过了久，只听着靴声橐橐，有人进入偏院，王月蝉的声音响起，“婵儿，你们出来罢。”

    郑婵扶着母亲走出屋子，见王月蝉领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兵士在门口，温氏差点吓得晕过去，郑婵正yí huò 间，只听王月蝉对兵士说，“这便是二太太和小姐了。”

    郑婵愣，意识到是自己这位三姨娘将自己和母亲出卖了，心中顿时片冰凉。来不及伤心和愤怒，只见兵士跨前步，“你们都跟她回前院去。没有命令，不得出院子步。走吧。”

    “婵儿莫怕。”王月蝉镇静地说，“军爷有话，只要咱们老实呆在屋里，他们不会伤害咱们的。”说着过来扶了立不住的温氏，朝温氏住了院子走去。

    郑婵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两个持枪的兵士，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仿佛有恶鬼跟在后面，坚持着回到前院母亲居住的屋子，郑婵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我们不会逃，不会与军爷作对。冤债有主，还望军爷信守诺言。”王月蝉在门口，对两个兵士道。

    没听到兵士说的话，等王月蝉扶起郑婵，郑婵终于意识到兵士竟然出去了。

    “月蝉妹妹，他们究竟要怎样？”看兵士的身影退出了院门，院门砰然关闭，温氏把抓住王月蝉。

    “谁知道？”王月蝉冷冷地说，“他们只是问了我们的姓名和与老爷的guān xì ，教我们老实呆在这座院子里。”

    女人最怕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点破。三个人在屋子里直枯坐到天明，没人来打扰。早饭时，原先伺候温氏的个孤身老妈子进来了。

    “他们，他们走了？”温氏像是找到了救星。

    “没，就在外面呢。”老妈子压低了声音。

    “那，那你咋进来的？”

    “俺本来就没走啊。”老妈子心有余悸地回头望望院门，“他们逐个问咱院子里的人，我说是伺候太太您的，他们就叫我进来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老爷有消息吗？”王月蝉dǎ duàn 了老妈子的唠叨。

    “他们没找到老爷，把管家抓起来了……”

    “没杀人吗？”

    “好像没……俺不知道，”老妈子定定神，“不过，他们对俺们下人们倒是很客气……”

    “好，谢谢你，你给太太弄点饭吃。”王月蝉打发走老妈子，回身对温氏说，“事情倒了这步天地，保住性命和小姐jiù shì 万幸了。其他的，看开些吧。”

    “妹妹，全靠你了，只要，只要他们不祸害婵儿……”

    王月蝉心里冷笑，转身出了屋子，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她的院子在东面，与温氏所居只隔着堵墙。不过格局比这边的小的。推开窄窄的门，见她的院子里着几个兵士，其中个，正是刚才交涉过的那个人，瞧样子，似乎是他们的个头头。

    “你来这边干啥？huí qù ！”那个人正是四连连长封国柱，奉龙谦之命封锁占领了郑宅。

    “这本是俺的院子，我取点东西。”王月蝉没有害怕，款款答道。

    “取什么东西？”

    “妇道人家的东西，说了兵爷也不晓得。”王月蝉感觉到这伙人和想像中的响马完全不样，穿着样的制服，看上去不那么凶恶。

    “你，跟她去。除了她用的东西，其他的不准动。”封国柱指派了个兵士跟着王月蝉进了她住的正屋。

    屋子已经翻过了，意料中的事。不过她的胭脂香粉都在，王月蝉取了她要的东西，捧在手里，“军爷，刚才那位军爷，可是你们的当家的？”

    “那是俺们连长。”

    还行，这伙人真的挺奇怪的，王月蝉的胆子壮了些，“你们当家的在哪儿？俺想见见他。”

    “你要见俺们司令？怕是没工夫见你。快些回旁边的院子里。没事不要乱跑。”兵士催促道。不过他的语调并不凶恶。

    “麻烦军爷你给你们大当家通报声，就说郑经的三姨太想跟他谈谈。”王月蝉媚然笑。

    “你要找俺们司令作甚？”封国柱突然进来。

    “俺，俺jiù shì 想问问他，究竟要将俺们这些妇道人家怎么办？”

    “老实呆着吧。俺们司令没空见你。”封国柱盯着王月蝉看了眼，“俺们是蒙山军，不是响马土匪。只要你们照俺司令的命令办，司令绝不会为难你们几个女人。去吧。”

    蒙山军？只听老爷说过蒙山贼。难道他们是回事？王月蝉朝封国柱微微屈膝，不再说话，抱着她的物品回到了温氏的院子，后面的那道门立即关上了。

    “你去哪里了？”郑婵看见三姨娘，立即迎上去。

    “取了点东西。他们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不过别怕，这些人听奇怪的……”抬头看见温氏，“太太，八成，他们jiù shì 老爷说过的蒙山贼。老爷dān xīn 什么，就来什么……”

    之前郑经接到二公子郑笃的信，信中讲了蒙山上有股很厉害的响马，曾经将袁大人的新军打败过，要老爷提防……提防来提防去，最终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挨千刀的老贼，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了，真是连点点的人性都没有……”王月蝉暗骂了句郑经，竟没听见温氏在说什么。

    郑婵见坐在台阶上的三姨娘镇定自如，无丝悲伤之意。心中纳闷，见并无人来打扰，便问，“你咋点都不害怕？”

    “害怕什么？”王月蝉双眉扬。

    “响马啊，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不像你。我不害怕，怕也没用。你爹竟然能狠心连你都丢下，倒是没想到。”

    “娘说爹定是搬救兵了……”

    “嘿嘿，官军不来，咱们仨或许没事。官军若打来，反而不好说了……zhè gè 道理很简单，想想就明白了。”

    郑婵也不笨，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随即嘤嘤哭泣起来。

    这是她自昨晚到今晨的第二次哭泣。

    “婵儿，难得你与我交好。现在哭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咱们怎么活下来吧。”

    “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王月蝉的声音冷冷的，“若是我当初与你现在想的样，我就不会与你坐在起了。听我的，别想那些糊涂念头，我瞧着这帮响马不同寻常，或许，你会有条生路。”王月蝉仰面看着升起的太阳，突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