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军 作者:wanglong

    夜无话，蒙山贼们看守着俘虏在早春的寒夜里歇了夜。

    响马队伍露宿的本领显然比官军强，龙谦半夜巡查时发现自己的兵大部都卷曲在背风处睡着了，但俘虏们却基本没睡着。

    “龙先生是吧？”

    津门口音让龙谦下子辨认出说话的是那位梁队官。

    “有事？”龙谦走近几步。

    “龙先生，你们真是抱犊崮的？”

    龙谦无声地笑了，这种戏法只能蒙骗低智商的人，“那么梁先生以为呢？”

    “人为刀俎，我能以为什么？只是dān xīn 袍泽的安全，盼望龙先生不要食言而肥。”

    “好句人为刀俎！我龙谦认为第个说出这句话的jiù shì 白痴！既然成为鱼肉，就要有当鱼肉的觉悟，真不该再抱怨什么。如果要抱怨，倒是该问问怎么就成了鱼肉。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梁队官？”

    “想不到土匪中竟有龙先生这样的人，你刚才说的白痴是什么意思？”

    “哦，jiù shì 傻瓜的意思。而且是那种特别傻的傻瓜。”

    “龙先生，你想过没有，袁大人绝不会咽下这口气！我zhè gè 辎重队的大半都是从小出来的！小小的蒙山，能当得住袁大人的暴怒？”

    “这是威胁吗？”龙谦在梁华达跟前蹲下来，看清俘虏们的手都被细绳绑着，彼此相连，“说真的，我很想见识下你们的袁大人，不知道有没有zhè gè 机会。至于你说的，我根本不去想，将来成为你们袁大人案头的鱼肉，鄙人定有座鱼肉的觉悟。”

    “队长，跟他扯什么淡！”程二虎凑过来，“拿什么圆大人扁大人吓唬俺们，小心老子枪崩了你。”

    “二虎，不要撒野。记住，靠武力是不会真正征服人的，这些在天津受过严格训练的所谓精英，当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山贼。梁队官心里正为我们施狡计被俘而不fú qì 呢。只要他们不逃不闹，不要打骂他们。”说完，龙谦起身走了。

    梁华达确实在为白天的事懊恼。他万万没有想到折在群山贼手中，这帮人嘴上说的从抱犊崮来的，他根本不信，估计是蒙山贼的漏网之鱼。因为，梁华达认出了匪首手里举着的手榴弹是新军的制式武器。随即他猜出了定是在张家寨夜袭战从李福手里夺取的，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李福死有余辜，却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搭进去了。

    梁华达本来是可以留在直掌管新军工兵辎重的王士珍身边的，但他晓得新军中如果没有在基层任职的经历，很难升迁，所以婉拒了王大人的器重，没想到竟然在蒙山脚下翻了船。

    但jiù shì 这百十号，不，其实jiù shì 十来个亡命之徒，便将自己的辎重队和李福的半个步队俘虏了！说土匪侥幸也罢，自己大意也好，梁华达心中的羞愤始终挥之不去，在新军受训三年，都学了些什么？

    当初，自己跟随曹锟大人来曹州，奉命“顺便”剿灭蒙山贼寇。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来打仗不需要辎重兵到线厮杀，第二呢，自认袁大人在德国教官们的bāng zhù 下训练的精锐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是国内无敌，来山东剿灭股山贼，还不是跟玩儿样？谁知道自己就栽在这股漏网匪寇身上？

    梁华达认定龙谦所部必是蒙山漏网之鱼，想到在新军的前程随着自己的被俘戛然而止，不仅如此，因为自己和李福的无谋，导致百十余部下跟着遭了殃，梁华达心头异常失落，甚至有生不如死之感！但再回想当时被那位姓龙的大汉手擎手榴弹堵在屋里，李福稍挣扎便惨死当场，极端的恐惧又占据了他的心头。他毫不怀疑那个大汉在情况不利时会拉响手榴弹与大家同归于尽。土匪毕竟是土匪，群亡命之徒而已，但初时的愤怒此刻换成了沮丧，他承认，论心机，土匪绝对在自己之上，论勇气，自己是望尘莫及。而随后与那位姓龙的匪首几番交谈，觉得彼人绝非目不识丁的草莽之辈。想到这里，梁华达的挫败感就强烈了。

    ……

    天亮后，龙谦也没有看清平邑寨的外貌，寨子被隐藏在团晨雾中，隔着里地，龙谦只看到幢建筑的红色尖顶，那应当是教堂。

    现在，龙谦他们位于平邑寨的东北方向，条由西北蜿蜒伸向东南的官道就在他们栖身的树林外几十步的地方。说是官道，不过是连并排走两辆大车都困难的坑坑洼洼的土路，前晚所落的积雪已全部融化，露出乌黑的路面。顺着大路望出去，大片大片的树林，大概都是无主的。

    “环境真的不错。”龙谦嘀咕了声。

    “队长你说什么？”封国柱问。

    “没什么。国柱，记得你说你家jiù shì 这代的人，那边，进去过吗？”

    “进去过。比毛阳镇要大，路差不……”封国柱想，龙队长这是要打平邑寨了，这回该着自己出马啦，毕竟他jiù shì 这带的人嘛。他老家就在平邑寨南的个小村里，不过他也不怎么想家，父母已逝，姐姐早已出嫁，个对他很不好的哥哥，见都不那么想见……

    “你那时去的时候，里面驻扎着防营吗？”

    “没，只有乡勇。那时候蒙山寨就闹的凶了，平邑组建了乡勇，还买了洋枪。”

    “哦，那是教堂吗？”龙谦指着红色的尖顶问。

    “是，里面有座天主教堂。”

    “镇子里信教的人吗？”

    “这，俺可不太清楚。”封国柱请战道，“队长，要不我进去看看？”

    “不，打它没什么意思了。你们都要记住，作战要有目的，不是见敌人就打。毛阳镇缴获的物资足够我们忙乎yī zhèn 了，打下平邑，不会让我们强大少，反而引起官府的注意。我们要做的，jiù shì 让平邑寨的人知道我们来过并且走了，”龙谦看看身边的骨干，“要等江云他们回来，我们才好进步行动。”

    大家都知道了，龙谦所说的下步行动jiù shì 回蒙山。对于zhè gè 决定，几乎所有人都不反对。

    “听说过义和拳吗？”龙谦望着教堂的尖顶问封国柱。

    “听说过。我上山的那会，还没有成气候。不过平邑就有拳坛，入坛练拳的年轻人挺。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那边闹的凶，官府都不敢管。”插话的是王明远。

    “是吗？你上山前就闹腾的厉害了？那，家里有人信教吗？”

    “有个亲戚，全家都入了教。跑来劝我爹娘，但我爹娘都不信，说洋鬼子生来害人，哪有帮人的？”王明远咧咧嘴。

    “洋鬼子也不全害人，不定就比官府差……”龙谦嘀咕了句，然后吩咐道，“咱们不能停在这里，让大家吃点东西，喂喂马，zhǔn bèi 开拔吧。”

    他没有说朝哪里开拔。

    就在龙谦就着凉水吞咽干粮时，镇子里传来了枪声！龙谦丢下碗，腾地起身，“叶延冰！”

    “在。”

    “你的小队负责警戒，看好物资和俘虏。其余的，集合。”

    约八十名蒙山贼们乱糟糟地列好了队。

    龙谦观察了镇子动静，判定枪响是因为有人向镇子里的武装通报了自己，带着这么的俘虏物资，跑是肯定不成的，最好的防御便是反击了，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鲁山，国柱，你俩算路，鲁山指挥，看到那片树林了吧，埋伏在那里。如果官军杀出来，放近了狠狠打，不要可惜子弹。明远，冯仑，你俩跟我，绕到南边，抄狗日的后路。”

    龙谦的判断是错的，当他带着约四十人从南门杀进镇子，发现根本没有防营，之前他判断是防营而不是正规官军，因为曹锟的留守部队都在毛阳镇了，他不可能将本来就不的部队分置两处。

    现在才发现，没有正规的官方武装而是镇子里的居民正在攻打教堂！

    “是义和团！”龙谦喊了声，“不要开枪。他们都是普通的农民。”

    心里松了口气，最dān xīn 的事并未发生，龙谦带着队伍在居民惊讶的目光下朝教堂冲去，“都回家去。俺们是从抱犊崮过来的好汉，昨天才打劫了毛阳镇，不想与你们为难，回家去！”说着，龙谦朝天开了枪。

    在街上看热闹的居民被冲进来的队伍吓了跳，听到枪声，才fǎn yīng 过来是强盗进村了。发声喊，都急慌慌地各自跑回了家。

    拐过道街，已经看见了被烟火笼罩的教堂，火苗从个窗户里冒出来，不时仍有枪声响起。

    “怎么办？”王明远问龙谦。

    龙谦心念动，“既然进来了，贼不空手的规矩也不能由咱破坏。教堂里有好东西，驱散他们，杀进去，但不要杀洋人，个都不许杀！捉活的！我有用。”龙谦很快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