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花娘子 作者:尘x
第66章 欣然的报应
欧玄佑一把拂开满盘棋子,挑了眉:“哦?带她进来吧。”
一道水红色身影随着话音迤俪而入,潋滟杏眸,碎步盈盈,却是多日不见的大丫鬟欣然。
欣然垂眸颔首,因瞥见座上二人笑得诡秘,忙敛神跪下地去,声音柔柔:“奴婢欣然,给殿下请安,给大公子请安。”
“唔~~这就是辕郎所说的那个丫头么?抬起头来~~” 欧玄佑斜眼冷冷一扫。
一双y戾非常的妖冶眸子看得欣然脊背一凉,慌忙惴惴伏向地面:“奴婢不敢,殿下万福……”
“呵,小嘴儿倒是挺甜。”女子娇身盈盈小巧,欧玄佑丹凤长眸子里j光拂过,忽又勾起一抹邪魅浅笑:“怪哉,爷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因何惧成如此模样?……何况,你如今帮了爷的大忙,倒是有恩在先了,爷不大大奖赏你便罢,又怎会难为于你?”
“奴、奴婢惶恐,奴婢只求出府,不敢要奖赏。”二皇子一席话说的忽冷忽暖,那番诡秘笑容看得欣然一颗心瞬间没了底,慌忙颤巍巍跪爬到上官云辕脚边:
“大公子,大公子当日说过,做了最后这件事便放欣然离开的。欣然如今不要什么奖赏,只求公子放了奴婢走,奴婢回去见了二公子定不会走漏一丁点风声……”
“云辕当日确有此言,奈何如今既进了二皇子府,你的去与留却不是我能作得了主了。”上官云辕一袭蓝衣翩翩春风暖暖,嘲弄一笑,自斟了一盏茶水:
“倒也是个‘衷心’的丫头。只是此番做了这些恶事,你还想二弟再如从前一般信你么?左右二爷府上缺丫头,不如干脆留下便是。”
大公子眼神清透,却分明冷得毫无温度,欣然本就惴惴不安的凄厉妆容一蹙,立时又跪爬着靠前几步:“奴婢没有……奴婢对二公子是真心的……奴婢放不下,大公子要奴婢做的奴婢都做了,求大公子放奴婢离开吧……”
“呵呵,没有么?年纪轻轻倒是个忘x子。且不说今次书房里的脏据,便是当年二弟中毒那味药不也是你替着下的?还有前些日弟妹枕下的恶咒又岂能少得了你?如此三番,你竟还有脸面回去?云辕今日倒是真真长了见识。”袍子被大力往下拽得生烦,上官云辕不耐地扫了一眼,一把拂开女子纤白手指:
“二爷,如今人已在此,要赏要留全由得你便,云辕这厢先去后头休息了。”
上官云辕厌烦说着,自向暗处小卧房走去。
“呵呵,辕郎这一向倒很是不爱管事,”玄二向那颀长背影森然一笑,朝门外拍了拍手:“都进来吧~~~”
“是,爷。”泰山般一声巨吼,八名野人般的chu壮汉子从外头鱼贯而入,俱俱膀大腰圆虎虎声威。
汉子们一身身赤/裸的黑r泛着油光,只在腰腹处裹了条chu料红布,因瞥见地上女子梨花般娇弱,那红布下的玩意立时各个躁动起来。
y/光四s的双双眸子吓得欣然浑身一颤,立时撞撞跌跌就要向门外爬去:“卑鄙,大公子你出尔反尔……当初可都是你们逼奴婢的啊~~呜呜,求求你们放了奴婢吧……啊—”
一双长腿猛地被chu野男子左右大力一拽,紧接着“嘶——”一声裂响,两侧衣裳已然碎成片缕飘向地面,白兔般的两颗圆物从亵衣里蹦跳出来。
那声尖叫尚在口中,一块红布已将将塞进了嘴里。
“哟,倒是稀奇了,今日怎又来了一位新姐妹?”银铃般的嗓音伴着一袭淡紫色身影从阶上婀娜而入。有风拂过,偌大厅堂被熏得竟是香浓脂粉味。
水芙蓉扭着盈盈腰身,一把俯向玄二x/感前x,一双妖娆眸子向地上狼狈女子淡淡一扫,微含不忍:“啧啧,奴家当是什么好货色呢?原来不过尔尔。二爷若是缺女人,那花月楼翠香楼里一抓一大把,又何必玩这种没胃口的小雌儿?”
“呵呵,水夫人近日倒是越发乖巧体贴了~~此等货色爷自然是不稀罕,不过心疼手下兄弟们近日饿得不行,预备赏给他们罢了……”
玄二不着痕迹地拂开缠开颈上的蛇般柔滑手腕,面上掠过一丝厌烦:“你莫看她可怜,这丫头可是三番五次害了自家主子。爷这厢好心替你家小姑子顺便出出气,怎么?我的水夫人可是心疼了?”
“哦呀~~奴家还觉奇怪呢,竟又是个叛了心的小贱人。既然爷这么说,那就由着兄弟们爽快好了~~~”
想到上官家近日风云,水芙蓉j致妆容上拂过一抹淡淡忧虑,因见身旁男人妖冶眸子转向自己,忙嘟起红唇朝那光滑额头印下妖娆一吻:“唔~~,二爷把奴家好生晾着,奴家便是门儿也出不得,这些日子实在无聊得紧呢~~”
“哼哼,夫人若委实无聊,过些日子爷将你那儿子接进来便是,如此夫人可满意么?”女人眼中的犹疑玄二看得分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挑,挑起女子尖俏下颌森然一笑,这才向下头chu野汉子们努了努嘴:“还呆着做什么?今日这可是个雌儿,便宜了你们。”
“是是是,谢谢爷!谢谢二爷!!”
一群汉子被饿了许久,日日见妖娆如蛇妖般的水芙蓉而不可得,早就如饥似渴地发狂。今见地上女子酥/x半敞的雪白娇躯,还有那隐秘处的淡淡粉红,下/腹处的硕/大玩意早已各个将红裤/衩撑出好大一片帐篷。
此刻听闻主人发话,带头的两个壮汉子立时扯下红布杀将将俯□来。
一具具泛着粘腻水渍的紫/黑色大物高昂着脑袋,吓得欣然失声尖叫,只觉下腹一阵撕裂般剧痛,两眼一晕,再没了意识。
偌大的厅堂里只余下妖冶男子轻声浅笑,和着chu野汉子们的剧烈chu喘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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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百年繁华太平,今年却像是得罪了老天爷一般,各番风云此起彼伏。
上官家首当其冲是最为倒霉的,家财散尽便罢,前些日竟又被查出与太子多年私采金矿这一大罪名。此消息一夜间传遍了偌大盛京城,原本日日感着太子恩德的百姓此刻方才恍然,难怪殿下忽然如此大方散财,原是那钱本就来路不正,花着不心疼,因此同情者自是不多;
这接下来倒霉的便要属鼎鼎有名的老潘家了。潘侯爷在上官家抄家当日丢了宝贝儿子不算,一世家底又被偷了个j光,大病之下一口恶气上不来,忽然一夜便将将噎死在家中。听闻次日有丫鬟进屋收拾,见断气后的潘侯爷七窍渗血,口唇青紫,吓得当场一命呜呼。
两大豪门顷刻间倒塌,本已让八卦的盛京城万般沸腾,接着却又听g里传出小道消息,道大凉国老皇帝近日身体似乎每况愈下,日日藏于深g密不露面;东g太子本在太庙吃斋求福,因着私通契国、私采金矿等嫌疑不便摄政,如今便只余了二皇子一人打理朝野。
一众人等便又纷纷猜测,那老皇帝想来没剩多少日子了,大约新皇继位只日可待。于是乎街头小巷又偷偷孳生出许多黑市赌场,赌的便是将来坐上龙椅的到底是哪位皇子。
白云庄的小院里,安若兮虽少有出户,却每日必派瘦猴去庄里庄外打听些消息。云轩走了已有十一日,却不见案子再有什么风声传出,说是证据确凿,只等皇上定案,奈何那皇上偏又久不上朝,二皇子这厢却是风头日盛一日。
安若兮每每想到心头那翻猜测,便觉心慌。倘若这具身体真是宋将军的女儿,那上官云轩此番牢狱就绝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内里的丝丝结结自己却又万般理不清楚,暗暗思忖着,再过上两日若还没有消息,便要亲自去城里看看才安心。
腊月的第一场雪下得相当厚实,从昨夜下到晌午,此刻天地间早已一片白皑银色。厨房里炊烟袅袅,丫鬟主母忙得不亦乐乎。
“少nn手艺真巧,画的花样好看,做得饭也这么香!我们家公子真是好福气……”欣明接过新盛起的一盘醋溜白菜,圆圆小脸上尽是赞叹。因见自家少nn眼神略微一暗,又懊恼地敲了敲小脑袋:“该死,欣明笨嘴笨舌又说错话了,欣明不该提公子的,又让少nnc心了……”
“小丫头,即便你不提,我也未必想不起来。”安若兮莞尔一笑,正要舀水洗锅,却听院外侧厢房传来撕心力竭般的呼喊:
“若兮!若兮——,去给老夫加点炭来。今日真真的冷啊,咳咳咳,要冻死我个老头啊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咳咳,咳咳咳……”上官老头一袭话说的费力过猛,剧烈咳嗽震得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都打起了颤颤。
老头儿本就病得糊涂,因着先头自己那番拒亲之言,近日便像是生了仇恨般,但凡一丝丝的活也得惦记着叫自己干。那间小屋晨间才让胖墩烧得火热,此刻偏还要寻了借口让自己过去添火,非要被烟熏得咳死才满意吗?
安若兮忍着心中不快,将食盘整理好:“欣怡,你把这些饭食端过去给老爷。”
欣怡恭顺接过,方走到门口,一袭清瘦身影将将窜了过来,修长手指一掂,自抓去一g小腊肠:“呜呜,娘子~~娘子你好生偏心。给那将死的糟老头吃r,却日日只给爷肯馒头,不公啊不公~~~”
小潘少爷拎着一把硕大斧头,小身板被沉重力道拖得一晃一摆,因见灶台上豆腐青菜白白绿绿,一双桃花眼顿时j光四s:“啧啧~~娘子你做得真好看~~昔日从没觉得豆腐也是这般美味呢~~娘子,呜呜,娘子,先给本少爷尝尝好么~~”
潘少辰说着便迫不及待伸手去抓盘子,一只毛掸子打了上来。
安若兮愠怒嗔怪:“院子里头的干柴潘少爷可是劈完了?若是劈不完又不肯答了我的问话,今日连馒头也不会给你吃。欣明,你把饭菜端过去,胖墩今日挑了水,便赏他上桌吃饭好了。”
安若兮淡淡说完便要往堂屋走,若不是要探他那一肚子的破秘密,又因着家里缺少男劳力,此刻早就将这一群吃货轰出去了。
胖墩饿着肚子挑了一担子水一扭一扭方才走进门,听闻此言那屁股扭得越发欢快了,几步将将杀到水缸旁,“哗啦”一下倒进水缸子:“嘿、嘿嘿~~少nn您真是个大好人,不比我们家少爷,忒小气……”
“我去!我呸死你个狗奴才,到底谁才是你家主人!”小潘少爷怒了,不过来了几日,如今两个铁杆奴才却一个个全转了风,当下晃着大斧头颤巍巍冲到胖墩面前,就要往那大屁股上揍。
安若兮凤眸一剜,那斧头只得又将将落了地,桃花眼一眨,万般委屈匀出几滴清飘飘泪花花:
“呜呜,娘子你不可如此偏心~~~本少爷干啃了几日馒头,如今见了馒头就恶心得想吐~~爷是有苦衷的啊娘子,爷若是能说爷早说了~~行行好吧娘子~~赏爷爷一口饭吃嘛娘子~~”
小潘少爷说着,抓过若兮袖子可怜巴巴抹起了眼泪。
实情自然是万万不肯说的,那天夜里趴在窗外偷听爹爹和玄二一番谈话,方知娘子内里身世。自家爹爹当年睡了她母亲,还与贵妃姑妈合谋害了他们全家与何皇后的x命,这些事若说出来,别说娘子要翻脸,怕是立刻就要c刀子将自己宰了则个,当下哆哆嗦嗦只顾“哭”得凄惨。
“潘少爷若不说也罢,自去劈柴好了,劈完了我便给你馒头;若是嫌我这里太辛苦,大可以出门自个找地方生活。”安若兮拽回袖子,淡淡一扫便要向门外走。
“吁——”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有马蹄子蹬在雪地上的沙沙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子悉悉梭梭。
“公子回来了!少nn快去看看——”欣明反应最是灵敏,端了食盘立刻就奔将出门。
安若兮心中一动,暗暗理了理鬓发敛眉一笑跟着走出去。
“呵呵,看把你们一个个兴奋的。看到是陆华,莫不又要失望了?”陆华一袭湖蓝色镶着白狐毛边锦袍大步走进,古铜色俊郎面容春风暖暖。因见若兮走得迅速,慌忙上前抬手扶住:“这场雪下得倒是厚实,若兮妹妹仔细着滑倒。”
“是陆华大哥……大哥今日怎得突然来了?”
不是他。安若兮弯眉一笑,水眸隐隐一抹落寞。
“若兮妹妹出城这些日也不见送些消息去府上,陆华前些日回了一趟家,昨日方知云轩贤弟出了事。一向最是看重云轩才情,如今兄弟有事,做大哥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偌大雪天的,怕若兮妹妹独自在城外不方便,这便送了些日用之物过来。”
陆华说着便向外头招了招手,几名奴才抬着筐筐箱箱走进院子。一应物事卸下,尽是些新鲜蔬菜粮食,还有衣物被褥。
朴实却实用的一地物品,看得若兮心中生暖,忙福了福身诚恳道谢:
“大哥总是这般热心,若兮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了?方才备了饭食,大哥若还未用过午膳,不如一同吃些吧?”
“哦?可是若兮妹妹亲自下的厨?呵呵,看来陆华今日却是赶上好时辰了。”陆华坦荡一笑,一双不大的眸子尽是暖意,因见若兮腰间裹着方裙,便又怜惜道:
“大冬天的若兮怎穿得这样少?……听闻明后日就要闭城禁严,怕过些日子出城不方便,陆华今日便特意给你带了件新狐裘。来了,快快去马车里取了来。”
“大哥说的‘闭城禁严’,可是说过几日再不容许任何人进城出城?”
不能出城么?安若兮心中一凛,一道j致白狐裘披风已然温柔落到肩上,腰背处瞬间生暖。
安若兮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方男子坦荡笑脸,一时感触深深:“大哥真是好人,只是山里虽说偏僻,倘若需要什么,却也能从农家换来的。这白狐裘最是j贵,若兮万万受不得,还是留给小玉妹妹吧……”
“呵呵,小玉自留了一件紫貂袍。这般清雅白狐,也只得若兮妹妹方才配得起……朝中之事,陆华也知之不多,只见告示上说过些日便要禁城罢了,”陆华说着忽觉周围很是安静,低下头来方见若兮一双凤眸潋滟,毫不遮掩的担忧,便又心疼道:
“若兮妹妹若是这般不放心,不若随陆华进城去看看也好,左右李靖贤弟也还能打探些消息……呵呵,这些一应琐事先放下,先吃饭是要紧事。难得若兮亲自下厨,大哥今日万万不容错过这番口福的。”
男子修长手臂十分自然地牵过自己,安若兮一恍然,已然到得堂屋。
堂屋里空空落落,饭桌上几盘热菜摆得齐齐整整,向来聒噪的三只吃货却不知何时藏得没了踪影。
第67章 陆华的告白
马车一路“轱辘轱辘”沿着盛京方向驶,因着整整下了一夜的雪,路面上尽是白皑皑一片,行得很是缓慢。安若兮此番出行把欣明留在了家中,那三只吃货各般难缠,若是只剩欣怡一个老实丫头,怕是g本应付不来的。
雪后的天气最是冰冻,呵气也能成冰,幸得陆华早在车里备了一只j致小暖炉,倒也不是十分的冷。
远远便见班驳的城墙上两面硕大通缉令在风中舞动,安若兮挑开帘子眯眼一望,见那画上头像一个春风暖暖,一个狐魅风流,却是老大上官云辕和老三云帆,想来这二人应是平安的吧,暗暗些许安慰。
漆红城门下左右把守着一队盔甲j兵,但凡进城出城的百姓各个都要仔细盘查,那阵势g本不是上官云轩当日所言,十五日便能轻易出来的。安若兮蹙了眉,正要放下帘子,却见马车一个震颤,猛地顿了轮子。
几步外一群百姓熙熙攘攘将城门处堵成一锅乱粥,扰得马车举步为艰。像是在争闹着什么,妇人爷们chu嘎嗓音和着兵丁怒斥吆喝透过帘布将将入耳,很是聒噪得不行。
“我去你老子的,谁让你我媳妇n/子?我媳妇的n是你能白的么!”一名巨胖的野蛮汉子裹着青布破烂棉袄抖着一身肥r破口大骂,满是大蒜味的油腻唾沫星子溅得众人纷纷搡向一侧。
“就是、就是,我这做公爹的都还没下手过她,他、竟被你先了,你、你说吧,这比账么赔?怎么赔?!”一旁破板车上跳下一名猥琐干瘪小老头。
想是那汉子的老爹,裹着一顶破毡帽戳着中指杀将将便冲了过来。小屁股一顿,因见兵士亮了刀,那裤裆里的玩意一软,忽地溢出一泡腥臊黄尿。
糟老儿黑瘦指头沾着黑泥只差一厘就要戳进嘴里,小个兵丁怒了,狠狠吐了口唾沫骂将开:“该、该死的乡巴佬!你你、你血口喷人你,方才分明是、是你媳妇自个贴着大/n子靠、靠上来!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瞅瞅你、你媳妇那身材、那、那脸蛋?扔在路边都不会有人稀罕!滚、滚滚滚!”
兵丁子说得万般吃力,持着佩刀就将三人往城外轰。原是个天生的结巴。
那厢小媳妇本就哭得万般伤心,听闻讨不回便宜,猛地拂开人群一个箭步便往城里的破木桩上冲:“呜呜~~夫君哪~~奴家被污了身,没脸再活下去了喂~~奴家这就撞死在这里好了~~呜呜,奴家无脸回去玷污祖宗了喂~”
小媳妇哭得万分凄凄惨惨戚戚,明明是高瘦的麻杆身材,偏生了一对圆鼓鼓巨/r,因跑得迅速,那两颗圆团便随着步子上下使劲乱颤着,一晃一晃险些就要从x衣里蹦跳出来。一张破麻子脸恶心得众人慌忙四下散开,竟没有一人上来拦阻。
小媳妇跑着跑着,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眨巴眨巴,回头一看竟然没有一个爷们冲出来拦自己,心下越发凄冷了,几步将将窜到木桩旁,轻轻朝上一磕,立刻就软绵绵晕死在地。
“哎哎哟~~我亲亲的媳妇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哎哎哟~~可怜一尸两胎啊~~官家调戏良家妇女乱n/子不给钱~~遭天遣下油锅不二话啊喂~~”
城外巨胖汉子见自家媳妇抽了风,当下弃开一众兵丁,和那猥琐老爹推着板车百般惨烈地闯进了城,齐手将那细长的小身板朝板车上一掼,转瞬就溜得没了踪影。
“狗/日的,不、不带这般讹银子!”小个兵丁狠狠唾了一口。一众同僚见那一家子委实无赖猥琐得紧,便谁也不想再去沾惹,由得他们进了城。
一群泼皮模样便是化成灰安若兮也能一眼辩出,心中由不得诧异,这小桃花先前心心念念进了城被表哥逮着就要杀头,今日花半天功夫混进城却又是为何?
“呵呵,那潘家老爷宠儿子在大凉国是出了名的,如今一夜间死了,剩下这泼皮货色四处混吃混喝,倒也着实可怜,可悲。”
远处一队红衣j卫巡逻而至,陆华凑到帘子边,见那三人推着板车越发没命般跑远,无奈一叹。
“大哥说的是……不过,这城里近日倒管得很是严谨,可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么……”男子温热的鼻息近在耳畔,安若兮收起帘子,不着痕迹移开些许距离。
一双温热的大掌却覆上肩来,陆华不大的深邃眸子暖意融融:“呵呵,若兮妹妹莫要担心。陆华本是外乡之人,对朝中之事向来知之不多的。左右时辰还早,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下午我便去李靖贤弟处打问打问……”
口中说着,侧目见身旁女子瞬间暗淡的眼神,不由伸手理了理那白色狐裘披风,怜惜道:“陆华平日最是看重云轩贤弟,即便来日真的出了什么事,若兮妹妹若不介意,大哥这里的大门便日日为你敞开着……陆华若能照顾若兮,确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蒙陆大哥照拂,若兮实在不知何以感谢。只是如今孩子还未出世,云轩不要出事了才是最最要紧的。”男子古铜色面容上一双眸子水光涌动,安若兮看得懵懂,只得小心福了福身子。
有风透进帘子,将鬓间青丝吹得细细舞动,簇新的白狐裘衬得素净皮肤越发白皙细腻。一抹尖俏的鼻尖下小巧红唇轻抿,明明看着很是素净婉约,却偏又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倔强。
陆华一时恍然,想到方才小院里那一桌简单可口的小菜肴,还有桌边女子素衣青裙的浅语轻笑,二十来年今日方知世间竟有那般真实而细腻的微小生活。
一时心生感触,不由握上女子薄薄削肩:“若兮妹妹不用回避。陆华一向坦荡,方才所言,确是句句出自真心的。当日初见若兮,本就四下打听过许久,奈何俱无消息可得,后知你原是云轩贤弟之妻,陆华便再不作他想……今日突然言及此事,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呵呵,若兮妹妹不用往心里去的。陆华对你好并不求什么回报,只见你过得开心便足以。”
陆华说着,见若兮不语,便体贴住了口。
车厢内一瞬安静,安若兮小心挪了挪被抚住的薄肩,却是挪不动半分,微微抬起头,却见身旁男子深邃眸子濯濯潋滟,分明一副欲言又止的隐痛模样。向来只把他当作一个豪爽大哥看待的,今日忽闻这番言语,倒真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吁——。爷,到地儿了。”帘外车夫忽然一声轻呼,竟已是到得宋府门口。
陆华恍过神,尴尬松了手:“呵呵,这么快就到了。”古铜色面容微微一敛,落寞跳下马车。
车厢内安若兮长长舒了一口气,左右感情的戏码太过复杂,自己一懒人也着实没有那份心力去应对,暗暗寻思着若是今夜能见到上官云轩,明日还是早早出城为妙。
小心步下马车,脚下却是一触冰凉,竟是一颗小雪球滚落到脚边。
“喂,把雪球还给小爷!”调皮的世家小公子大步蹦跑而来,拾起雪球便朝对面孩童圈里扔去,一众小儿吓得四下散开。
安若兮顺着视线望去,见隔着几十米距离,上官府门前积着厚厚一层雪,昔日漆红大门处赫然四道白纸黑字的横幅封条,那黑白红黄的出脱颜色在雪地映衬下十分扎人眼目,很有些嘲弄意味。
大门前的石狮早被大雪堆得没了模样,有调皮的孩童们拿着石块往石狮子那空洞的眼神处使劲儿投掷着,见有积雪被掷得“扑梭梭”落下地,便乐得呵呵大笑。
笑声却偏偏很是空旷荒远。
安若兮忽又想起那日初嫁上官府,排了整整一条长街的奢华送亲队伍,还有高头大马上安胤之一袭蓝色锦衣左右挥手的得色姿态。不想才短短一年不到的功夫,一切荣华却灰飞烟灭,只余了如今这般落叶纷飞积雪皑皑的凄凉光景。
想到病床上半瘫的老头儿,由不得暗暗一阵唏嘘感慨。
敞开的宋府门前有小厮在清扫着积雪,一袭红衣少女从门内急急兴奋奔将而来:“若兮姐姐?姐姐你可来了,想死小玉了!哥哥真是大坏蛋,大清早就跑去看姐姐了,倒把小玉一个人扔在府上。”
“呵呵,你日日窝在闺房里睡懒觉,我若清早吵醒你,你倒又要怪罪了。”陆华温和笑笑,对这同父异母的妹妹一向便疼爱得紧。
正要招呼着进府,却见一名老仆颠着老腿将将而来,微微抬头向三人望了望,恭敬俯身道:“大……大爷,书房里有客人,等了好一会了。”
老仆chu哑的嗓门带着北面嗓音,若兮先前倒是从未见过的。
陆华微微一楞,即刻又笑开:“呵呵,大中午的倒有客人来?那小玉你先带着若兮下去歇息吧,一会我再过来找你们……可不许胡闹。”
大哥瞪过来的眼神毫无杀伤力,小玉调皮伸了伸舌头,揽过若兮便向后院走:“姐姐,方才小玉在院子里堆了个大雪人,姐姐同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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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书房里,一道颀长的墨色身影早便侯在里头,见门外动静,微微合了手中美女画轴,不带一丝声响的转过身来:“呵呵,倒是终于回了。”
“太子殿下几时光临的?这京城里现下尽是二皇子的眼目,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妙。”一张酷似上官云轩的脸,却分明冷得似窗外寒冰。即便陆华早已不是初见,每每却都得楞上一楞。
“阁下多虑了。我知你在二弟面前也保了那个女人,此刻自然不会将你我二人的关系暴露,且放宽心就是。”欧玄清幽深眸子森冷一笑,撂了袍摆在椅上坐下:
“方才看了昔日那宋夫人画像,倒堪堪是个绝色,也难怪姓潘的当年下了那些卑鄙手段……对了,如今你要的女人已经接至府上,那么,本殿下要的凭据你可曾带来?”
“呵呵,在下一向不喜爽约。”陆华坦荡笑笑,从暗屉里取出一摞文书递过:“这里头便是玄二与我多年私通采矿、买卖兵器的凭据,殿下仔细收好则个……
殿下本已玉玺在手,如今又得了给二爷定死罪的证据,这江山确是左右不离手了。希望此番之后,你我二国能够解了多年恩怨,修上百年和睦才是。”
“呵,那是自然。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须容得我成事后再商议。”欧玄清接过文书随意一览,想到后g中已被控制住的父皇和那潘家妖妇,不由满意地勾起薄凉薄唇,:
“我那轩表弟如今可还在二弟手下困着呢,殿下若无事,近日倒可早早将那女人先送回北面……听闻你们契国皇室最是擅长密药奇毒,若是怕她醒来要闹,直接一味药罐下去,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儿,失了她的记忆,也好省得日后麻烦。”
欧玄清浅笑轻谈,虽未登极,两道清疏眉目间已然染了几许帝王威严。
果然如传闻中的y狠。
陆华微微敛眉一笑,眼前忽又现出今日午间小院里的温馨午膳:“……太子殿下考虑真真周到。绝情散虽是有的,服下半年内不见心上之人,一世便可忘得个干净。然上官云轩我倒很是欣赏,他与我无怨无仇,我也不是非要了他的x命……只是希望他半年内不要再出现在若兮面前便是,殿下自己掂量着办吧。陆华这厢还有些小事要处理,却也不急着回去的……”
陆华说着,因见欧玄佑狐疑眼神淡扫而来,忙又解释道:“呵呵,太子殿下倒是十分敏感,陆华只是找个多年前的故人罢了,与朝政全无干系,还请殿下莫作他想。”
第68章 情敌挑衅
“姐姐堆的这是什么?明明很奇怪,可是却好可爱!”宋府后院空空落落,陆华想来也是个喜静之人。空旷的雪地上,小玉红衣翩翩,拍着小手兴奋赞叹。
不过是只普通的卡通猫罢了,安若兮好笑地弯起嘴角,正要给那猫鼻子处缀上红辣椒,却见前方陆华携着一名墨衣公子低语浅谈从廊上而下。
有风带过,磁x嗓音清风飘渺:
“……云轩兄这番大约不好办了。皇上本就忌讳结党私营,若真是定了案,怕不是只斩一人那么简单。大哥还是早点送了她远远出京吧。”
“陆华本也有如此打算。只是,怕她不肯……唉,可惜了云轩兄一方才俊啊,却落得……”
二人说得认真,忽见面前一道白狐迤逦而至,猛地顿了口:“若兮妹妹怎不在房中歇息?仔细着了凉。”
陆华小心措辞移开话题,此刻一副落落大方之态,全然不见马车中的灼灼之势。
“大哥送的狐裘很暖,不怕着凉的。对了,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不妙,可否也说来给若兮听听?”安若兮抬眸坦然笑笑,灵动凤眸弯弯。
“呵呵,不过只是随意聊聊罢了……对了,小玉你这堆的是什么?乍看着倒也很是古怪j巧。”身旁女子笑着,眼里的忧虑陆华却看得分明,暗暗心疼的转了话题,与李靖二人一前一后便向雪堆旁围拢过去。
“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这个道理若兮早便懂了。……只是即便是真要走,也好让我再同他见上一面吧?”
身后安若兮抬高了嗓音,修长的手指微微拽紧袖口。还说什么半月便平安归来?上官云轩果然是骗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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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深沉,雪后的街市上一片狼藉。不过才酉时晚膳过后没多久,街边便只余了稀疏几个卖馄饨的小摊子,路边行人寥寥,个个裹紧了衣物只顾匆匆赶路。有落叶纷飞而落,很是荒凉得紧。
一辆清检马车小心翼翼一路到得城西大牢。
“嫂嫂小心,李靖这厢不便同你进去。只余一柱香的功夫,嫂嫂去去就出来,我在外头侯着。”李靖一袭墨色便裳,将安若兮引到一处暗黑牢房,自出了大门。
牢房狭小昏黄,斑驳黑墙上隔几处才得一掌稀疏火把。大约夜间便是犯人行刑之时,不时有凄厉惨叫透过薄墙清晰入耳,大雪夜里听着着实渗人得紧。安若兮拢了拢狐裘,小心护住腰腹,努力平稳了呼吸往里走。
尽头处亮着黄光,寒风透过小窗将火把吹得左右摇曳,有女子嘤嘤哭泣和着男子隐隐低吟清晰传出。
“云轩……”熟悉的磁x嗓音让安若兮心中恐惧一瞬间没了踪影,慌忙几步急行上前。
待得栏杆处,却又执拗地住了步子。
“轩哥哥昨日旧伤还未结痂,今夜却又生生受了这些,呜呜~~轩哥哥若是痛了就叫出声来吧……”斑斑牢房木门半开,叶家大小姐一袭上等紫衣跪坐在一身是血的颀长男子身旁,掂着帕子边轻轻擦拭边哀哀恸哭。
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便是连此刻心中酸涩的安若兮都看得万般不忍。
“难得晴儿这番心意,天色愈加、寒凉,你竟夜夜前来照顾料理,云轩何德……何能受此照拂,今生怕是偿还不了晴儿了……”
背光处一名修长男子半靠在灰黑旧墙上,一头蓬乱青丝盖住了大半张脸,白色囚衣被抽得尽是片缕。透过斑驳衣缕,那里头的肌肤早已布满一片片结了又开开了又结的半干血痂子。
明明痛得难忍,却宁是不可溢出声来,清隽面容上偏偏还要匀出惯常的一抹无害浅笑。
骄傲如斯,即便受了这般重刑,仍执拗着不改昔日云般风华。这样的男人,便是化成了灰,安若兮也认得的。
那番对话虽听得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此刻见上官云轩强忍着疼痛凝望而来,一双幽深眸子里尽是满满的讶异、担忧,还有欣喜,一切不快忽然又被强烈的心痛尽数埋没了去:
“云轩,你……你怎的混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本是想说句玩笑话调调气氛,偏偏那话说得尾音一颤一颤很是难听,远不似叶家小姐一般温雅婉转,凄凄动人。
安若兮一刻间忽然很有些讨厌自己。那叶家女人小篮里物品备得齐整,作为娘子的自己,却因着时间仓促,竟然连一件衣裳也忘了带上。
忍着不便,抚着腰腹准备蹲□子,上官云轩却忽然伸手摁住就要下弯的膝盖:“若兮,你来了?真好……现下怀有身孕,不、不要蹲下,我站起来……”
上官云轩说着,就要强忍着肩上烫伤费力扶墙站起。奈何腿上镣铐太重,一个不稳便将将栽向地面。
安若兮慌忙伸手去扶,不料身子便一抹细微力道一晃,手心却空了。
男子空阔的脊背压得身下紫衣女子一声轻呼:“唔……轩哥哥小心。方才动完刑,就不要站起来了。”
叶晴儿口中心疼道着,小心扶着上官云轩在墙边靠下,又从身旁小篮里取了一张干净棉帕子仔细拭去男子嘴角血迹:“呜呜~~,轩哥哥这般的好人竟要枉受这些伤害……晴儿委实心疼得睡不着觉了……”
“呵……”咸涩的噬骨剧痛让上官云轩终是忍不住痛溢出声,却也不再挣扎,任由叶晴儿处理着伤口。抬起修长手臂,费力朝安若兮招了招手,艰难匀出一抹浅笑:“若兮……听晴儿说今日外边下了好大雪,你怎的进、呵……进城来了?”
上官云轩眼中的爱怜却是骗不了人的,也许他只是太痛了,痛得无心也无力去拒绝别人的关心照料。
安若兮心中酸楚自责,努力说服自己忽视叶晴儿一双晃来晃去的白皙纤长手指,还有那一句一句忽然冒出的“晴儿”、“轩哥哥”,扶着小腹跪蹲下地。
小心拂开上官云轩额前碎发,轻轻用帕子拂下发梢上的血迹:“云轩……你、你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明明皇上还未定案,为什么就要罚你受这样的重刑……”
一双大掌握了上来。
上官云轩今夜的手却不似平日里那般寒凉,安若兮伸手抚上那饱满额间:“云轩,你可是发烧了……从未见你的手这么热过?早知如此,我该带些药品过来的……今夜太匆忙了。”
“……不妨事。一些小毛病,云轩堂堂一男儿又岂能扛不过?”上官云轩眉峰微微一蹙,不着痕迹轻溢哼出一声,因见若兮凤眸汪汪,又努力匀出一抹无碍笑容:
“瞧你,说着说着又要哭了。皇上前头已然对上官家开一面,今次自然不好再过分包容……好在近日晴儿打点照拂,那刑罚倒再不如前几日那般频繁了……”
上官云轩说着,侧目向身旁紫衣女子温柔看去。
不过几日光y,那样的眼神……安若兮愕然。
这厢一旁的叶晴儿早已嘤嘤哭泣起来:“呜呜~~轩哥哥千万不要这么说,赵伯伯是父亲至交,父亲现如今也已在为轩哥哥多处奔走……一定会有希望的,一定会有的……轩哥哥若一日不出来,晴儿,晴儿便还在外头等上一日……”
“呵呵,傻姑娘,云轩此生已有娇妻小儿,却不准备再娶了,此生定然要亏负于你的。左右晴儿你出来也有好些时了,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叶叔父担心。”上官云轩忍痛歉冉笑笑,因见晴儿一步三回头出了牢门,这才转向安若兮温声道:
“若兮身子日渐不便,以后也不要来了。云轩估料此番之劫大约逃得不易,这几日正准备拖了李贤弟送了你南下,不想你今夜却来了……”
“可是,你先头还说半月内就平安归来,不然便让胤之接了我离开……你就是个骗子……”你还说定然不会对旁的女人再动心……
安若兮此刻心思凌乱,眼前的男人离家前说的那番灼灼之语,怎的忽然几日便将将全副变了模样。
“有么……”上官云轩闻言又是微微一楞,清隽眸子幽幽深远,好一会才又忍住剧痛断断续续道:“昔日那般,是怕你过分扰心,本也寻思着太子殿下必然会出来说话,却不想,嘶……后g潘贵妃得势多年,皇上长年磕药,二皇子的势力本已十分了得,上官家与太子这般关系,早晚是逃不开的……只是未、未料到来得这般快罢了……唔—
云轩此番怕是轻易脱不了干系的……你腹中还有孩儿,若是可以,还是早些离开吧……日后果真出了事,我自会提前给你写下休书,定不会误了你的后半世。云轩此生本就孤寂清冷,得你在身旁陪伴这些日子,却已是上天一大恩赐了,还有甚不满足的?”
“上官云轩,不许你说这些。你分明答应我要半个月出来,你还答应我要护我母子一世周全,你怎么可以说这些丧气话……”上官云轩冷淡道着,合了双目再不言语,远不似方才对着叶晴儿那番耐心温柔。
安若兮眸子一酸,豁然站起身:“对不起……我怎么忽然有点失望?今夜来本就是要与你告别的,只因我记着你的话,等着胤之接我南下,然后再与你汇合。可是你……我走了。总之,我安若兮一定不容许你轻易死掉。”
这样的女子也能有如此咄咄的口吻么?
墙角的男人微微动了动指尖。两道长长睫毛覆住一片y影,清隽面容上看不清表情,如沉睡了一般再不动弹。
安若兮心中酸涩得如窗外融雪一般寒凉,忽然不想再看他一眼。微微服□子,在那俊郎眉目间轻轻一吻,转身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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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兮姑娘请留步……”牢门口枯树下忽然传来女子低语,安若兮拢了拢裘袍,却是叶家大小姐叶晴儿表情莫名步到身旁。
“晴儿有些小问题,想问问若兮姑娘。”晴儿礼貌福了礼。自娘亲叮嘱过后,倒是绝口不再叫若兮姐姐了。
“大雪寒天,叶小姐竟然还在此等候许久,真是难为……什么问题?你说吧。”安若兮微微敛了敛方才酸涩的眸子,淡淡一笑。
“只是一个小问题罢了……晴儿只想知道,若兮姑娘你,到底爱不爱轩哥哥?可愿看到轩哥哥他、他死……”叶晴儿忍痛说着,一双盈盈小手忽地捂上红唇。杏眸一合,再睁开时又是一眶满满泉般泪水。
果然动不动就梨花带雨呢,这样的女人。
安若兮微微颦眉。所谓爱与不爱,她却是从未想过的。
她只知道,她曾经多么讨厌身旁那具别扭的冷疙瘩,可是后来却又没骨气地习惯到没有那浅浅气息就觉空落,习惯到翻身就能抱到带有淡淡清茶香的修长身体,习惯每夜有人执拗地将自己的修长双腿揽紧在腿侧入睡,习惯有淡淡的胡茬在下颌轻轻磨梭,甚至习惯每夜环在自己x前柔软上的那双冰凉大手……
习惯也是爱吗?
安若兮恍然:“……他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自然不希望他死的。天下男人那般多,还请叶小姐以后不要再日夜纠缠着我家夫君了。天色已晚,这厢若兮先告辞了。”
安若兮说着,微微施礼,冷然转身离开。
“呵呵,你不爱他的。我母亲说过,真正爱一个人,是会毫不犹豫就应声答下。你还是不爱他。”身后叶晴儿寒凉一笑,忽地抬高了语气。那清脆嗓音冷冷,却咄咄逼人:
“我今日午间和父亲出过城,本欲同你说说话,奈何寻你不着。赵尚书是我父亲几代世交,最近父亲也在拼命打点着关系,我只想问问你,若是叶家愿意出巨额银子换得轩哥哥x命。你,是否可以答应离开他,一辈子不再见……或者,打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介意收下你继续做妾室。”
第69章 造化弄人
“……或者,打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介意收下你继续做妾室。时间紧迫,如果你爱他,你就定然会应下条件;如果不爱,放手自然对大家都好。”雪地寒凉,江南叶家大小姐清脆嗓音空旷回荡。
爱与不爱又与你何干?老娘孩子都有了!安若兮顿了顿步子,再不理会身后之人。
肤上一簇冰凉,暗黑月空下不知何时又下开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摇曳轻舞,像极了一夺夺盛开的白色木槿花。
要像木槿一样坚强呢。安若兮抬起头,透过飞舞雪花看到前方一道银灰色颀长身影大步走来,忙理了理情绪迎上前:
“陆大哥,怎么是你?……李公子呢?”
陆华魁梧身材临风玉立,古铜色俊郎面容暖暖含笑:“呵呵,李贤弟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方才见似要下雪,最近京城又不十分太平,陆华不放心,想想还是跟来看看好些。”
陆华说着,将手中青花折伞打开来撑在女子上方,似才从马车上走下,魁梧身躯带着一股暖热气息。因见若兮表情莫名,不由朝前方望了一眼。
远处枯树下一名贵家小姐长发飞舞,同是一脸焦着,当下心中了然,只作体贴不语。
二人小心上了马车,一路离了城西而去。
严冬森寒,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马车自是跑得飞快。
一路“蹬蹬”到得宋府,漆红大门前亮着两盏幽黄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摇曳。门房内的老奴想是早便瞌睡得不行,坐在桌前不住上下捣着脑袋。
“若兮,到家了……”陆华好笑着抚了抚女子靠在肩上的长发。
轻呼不动,这才发现早已睡得深沉,当下怜惜摇了摇头,将那绵软身子朝怀中一揽,小心跳下马车。
相识已久,今夜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具妖娆身体,果真如自己当初料想的那般柔弱无骨么?恩,隐隐还有些无法形容的馨香。
若是没了这隆起的小腹……陆华薄唇微微一抿,灼热气息轻轻触向女子光滑额间。
幽黄灯光下,若兮素净面容上五官j致合宜,明明睡得深沉,偏偏两道秀眉却深深凝起,似在梦中苦苦思索着什么。
陆华忽又想到晨间太子所言,今夜安排的这番见面,想来能浇下她对那个男人的些许爱恋吧?但愿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好,他想要的女人,自然希望她是一心一意只装着自己的。当然,他也有这个信心、耐心……还有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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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轻风飘飘进了卧房。推开门,迎面一股暖暖气息。
身下一簇绵软,隐约熏衣草气息,安若兮眉头一凝,挣扎着睁开眉目。四下一望,月色床单,粉色鹅毛软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路。
因见眸子上方一张俊郎容颜尽是阳光般暖笑,忙歉然坐起身子:“陆大哥?……刚才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啊你,又客气了?若兮妹妹如今身体有孕,又疲惫奔波了一天,睡下也是正常。累了就好好躺着吧,你走后陆华每日都让下人过来收拾一番,房间一应物事还如你先前用过的那般摆放,若还觉得缺了什么,陆华再让下人添置就是。”
陆华坦然笑笑,轻轻拭平女子两道凝起的秀眉:“见你这样忧虑真让人心疼……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目前皇上还未正式定案,云轩贤弟大约也不会那么快有事的。”
“大哥说的是……总是麻烦大哥。若兮明日出门去看看,若是无事,下午便出城好了。”安若兮浅笑着垂了眸子——待定了案,大约上官云轩早被酷刑折磨死了。
想到今夜叶小姐之言,若是真能有足够的银子将他救出来那倒是最好的,可是上哪儿去弄银子呢?在这个世界,除了那不长进的弟弟安胤之和刀子嘴的白翠花,自己倒真真是没了其他门路……
正思索着,雕花木门处传来轻轻叩响。
“爷,鲜n热好了。”一名小丫鬟端着琉璃杯立在门外低语。
这兄妹两倒是真真热情。想到那略微带着腥味的浓稠y体,安若兮瞬间皱起眉头:“大哥……你的好意若兮心领了,我今夜实在实在是喝不下去的。”
“呵呵,难得见若兮这样一副表情,倒像是个生了病却害怕吃药的孩子……你在城外吃得不好,做大哥的不过略进点心意罢了,可不容许你拒绝。”
陆华嗔怪笑笑,亲自将杯子取了过来:“知你害怕羊n,今日便改成牛n了,而且口味定然会让你喜欢。不信你大可以试试,倘若大哥骗了你,今夜便自罚在门边为你站岗好了。”
温热琉璃杯子不容拒绝地递至手心,n白色y体近在鼻端。安若兮万分抗拒地轻轻嗅了嗅,却是一股闻所未闻的奇异花香,不由诧异道:“咦?今夜怎么不腥了。怪怪的花香,倒是挺好闻。”
花香么?陆华宠溺笑容微微一顿,立时又匀开一抹和乐:“呵呵,若兮的嗅觉倒很是灵敏。大哥果然没骗你不是?因怕你觉得腥臊,今夜便特特让下人加了些家中自产的香料,很有些安神助睡之用的。平日里父亲夜里睡不好,就经常让人泡了下茶。”
“难得大哥这么有心,那若兮不喝倒是过不去了。”安若兮弯眉作调皮一笑。想到晨间陆华所说的那番表白,暗暗却下了主意,既然他的情自己受不了,待事情了结,还是早早出城为好。
牛n温热,那花香像是很有诱惑力一般,闻着让人莫名胃口大开。身旁俊郎男子一双不大的潋滟眸子里满满期待,安若兮抿了抿唇,一杯温热牛n徐徐下了肚:
“唔,果然味道很是不错的。难为大哥一番心思,明日若兮走前便为你们做顿饭,当作偿还好了。”
眼见得一盏琉璃杯子堪堪见了底,陆华方才收起视线,释然一笑:“呵呵,本不欲让你还的。奈何实在贪恋你的厨艺,你若要做,陆华自然不客气的受下了。天色已晚,若兮妹妹还是早些休息吧。至于回去什么的,却也不急的。”
陆华说着,亲自替若兮掖了掖被子,看着女子温顺合了眸子,这才轻手关门走出。
一双掌心处早已微微有些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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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至天亮,再醒时,天地间又是白皑皑一片,却难得地绽放了一缕橙黄阳光。
因着雪后天寒,宽敞的富贵巷里倒也无甚闲人。“富贵巷”这名是早先京城第一恶霸潘侯爷潘仁贵生前起的,住的都是京城里的名门大户,一条巷子尽是白墙琉瓦漆红大门,很是气派。
巷口漆红木门刷得最亮、门槛最高的不用说便是昔日气派的潘侯爷府,不过此刻那门前却挂着两盏大白灯笼,左右侧各贴着白纸黑字两排丧联。大理石阶上厚厚积雪堆得老高,却不见一个家奴出来打扫,几只隐约脚印子也被埋得模糊,很是凄凉光景。
想来潘仁贵生前得罪的人不少,如今人走茶凉,不过将将几日,昔日那车水马龙、达官贵胄进进出出的热闹场面便顷刻间无了踪迹。
安若兮拢了拢狐裘大衣,掂着裙裾小心踏雪而行。暗暗思忖着,那潘家老桃花富贵一世,若知死后这般苍凉,大约又该怒气冲冲戳着大号桃花扇在阎王殿里骂架了。
李老尚书府低调的处在巷子最深处,门前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门房里小厮很认真在看着一本发黄旧书,似乎g本没注意到自己。
早先便听闻李家书香门第,今日一见果然。安若兮在门前徘徊了许久,想了一夜的说辞忽然又不知如何开口,像他们这样的家室,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贸贸然前去打扰想是很不好的吧?
正在寻思着是否回去,却听身后一声脆亮的斯文嗓音:“嫂嫂可是在找小弟?”
李靖一袭墨色公服温和踏阶而上,清秀面容尔雅:“天寒地冻,让嫂嫂久等了,真真抱歉则个。”
安若兮舒了一口气,忙做了个礼:“李公子客气,倒是若兮打扰了……昨夜进狱中探望云轩,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又不好再麻烦陆大哥,只好亲自前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呵呵,无妨。云轩兄与我自小便是同门,嫂嫂不用如此客气,不如进府详谈吧。”李靖笑着朝门内比了比手势,脚下却尴尬着不动步子。
安若兮自是知道他们那样人家的讲究,自己一妇道人家,大约很是不便吧。当下歉然笑笑:“不用的。若兮在京中无甚亲友,许多事也不知如何去打听,只好不时来麻烦李公子,真是万分抱歉。昨夜探监,听叶家小姐说,若能有足够的银子大约是可以救云轩出来的。所以,若兮便想问问,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哦?她果然有如此说吗?呵呵,那自然是大好!”
这厢李靖闻言眉头痛快一展:“此案涉及太子,本就可大可小,若是皇上出面,肯缓了口气从轻发落,花上百十万两银子,上官家x命倒是可保的,大不了落个发配南荒之类结果。既然那叶家果然有些门路,或者我们倒可筹了银子让他们帮忙则个。”
李靖说得兴奋,左右来回踱着方步,全然未注意身旁女子渐渐暗淡下的眸子。
那叶家小姐自然是百般乐意帮着救出云轩的,可是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一出生便没了父亲么?安若兮深深凝了眉头:
“原来是这样……那么李公子,可否再问问此事大约还有多久定案?”
“呃……嫂嫂不知,如今朝中二殿下作主,许多事都不是我们这些常人可揣度的……李靖不过是个茶盐小官,这个却也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不过大约就在这几日吧,若是叶家真有门路,嫂嫂近几日便要抓紧了才是。”
李靖歉然道着,因见门内有家人向这边走,忙很抱歉服了个礼作势离开。
一番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左右不过就是皇上如今不做主,一切都是二皇子一句话而已。
安若兮抚了抚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失落落转身离开。
原本空空荡荡的巷子,此刻不知何时却多出了三颗肥瘦脑袋,聒噪吵得人耳膜子生疼。
潘侯爷家大理石阶下,一道清瘦的颀长身子正使劲往破板车上抬着旧黑木薄棺材:“他娘的瘦猴,一早上白吃了我娘四个馒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该死个吃货!”
小潘少爷一身花衣女裙,抖着两颗硕大x脯边骂边要去砸瘦猴j光脑袋。因昨日在白云庄听那乡巴佬说今明日大约要封城,这才急急混进程来接母亲。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那圆球一般的小南瓜磕得脑门生疼,疼得瘦猴哇啦哇啦直叫唤,抱头跳下地,斜眼却见自家少nn裹着白狐裘挺着肚子朝前走来,那嗓门便咧得越发聒噪了:“啊咧咧~~少nn,少nn救命喂~~~”
“放肆,不得再胡闹。若要出城,趁天色尚早便快快出去。待天色晚了,便是寻个落角处都不容易。”出声训斥的是名青衣chu布妇人,肩负碎花小包裹,虽衣着质朴,却面容端庄沉静。
安若兮恍过神来,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潘家夫人。只不过几月未见,那潘夫人原本满头青丝却不知何时多出了几缕白发,乍看着倒也很是沧桑得紧。
因见潘夫人微微打量自己,安若兮不由淡淡礼节x一笑。
“娘,娘你在看什么?”娘亲举止奇怪,板车上正铺着稻草的小潘少爷抖着两颗硕大巨/r诧异回过头。这才看到自家小娘子素净面容上婉约含笑,一袭白色狐狸皮子立在几步之外。
想到自己此刻龌龊打扮,当下慌忙尴尬挠了挠头:“嘿嘿~~娘、娘子,娘子你竟然进城来寻本少爷了?呜呜~~娘子,爷爷真真感动得紧哪~~”
小潘少爷嘴里又笑又哭,瘦长身影一晃,从板车上将将跳了下来,一把抓过若兮纤纤小手就往唇边呵气。
麻花小脸上一双桃花眼水般潺潺:“乖乖~~娘子小手怎的这般冰凉?昨日那乡巴佬可有欺负着你?呜呜~~怪爷没学功夫,打不过他们。娘子还是快随爷一同出城吧,晚了被表哥逮着,咱小命就该没了。”
口中说着,紧紧握住若兮双手就要往棺材里拖:“这棺材够大,你和我娘挤挤先,出了城本少爷就给你们买马车。”
那狠戾的二皇子若真想杀你,大约昨夜你就死了。
安若兮抬眼一瞟,见那棺材里铺着几层干稻草,倒也是暖和得紧。难得他一泼皮货色临到头了还能想起自家老母,当下便和颜道:“潘少爷还是早早送夫人出城吧,若兮这厢还有事情耽搁,便不同你出去了。你若是在城外寻不到安生之处,就去白云庄先住上几日好了,欣明欣怡也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大家各自保重吧。”
言毕,扯开手腕就要迈步离开。
身子却被一股力道从后头大力一抱,暖暖少爷芬芳贴进鼻间,今日倒是一丝也没了往日的浓浓艳俗脂粉味:
“呜呜~~娘子你不同我去么?娘子你不可以丢下本少爷~,如今本少爷除了你和老娘就什么也没有了?娘子你和我们同去好么?本少爷发誓一辈子只对娘子一人好……呜呜,娘,你快劝劝娘子吧……我表哥不会放过她的……”
少年说的话音哽塞,很是伤心凄厉得紧。
从不知潘家小桃花弱弱小身板竟也有这番力气。脊背被两颗小南瓜顶得生疼,安若兮费力挣扎开,放柔了声音劝道:“潘少爷莫要无礼,小心伤了我家孩儿。你的一番心意若兮心中受下了,只是孩子父亲尚在监狱里,我这厢还不能立刻就走的。潘少爷还是一路珍重吧,来日或有机会,还是可以再见的。”
“辰儿不得无礼,快快放开若兮姑娘!”久未开口的潘夫人走上前来,大力一拽,生生将儿子拽落在一旁。
微微看了眼身旁女子那张熟悉的脸面,服了服身子,语音淡淡含着歉意:“事事难料,料不到两家竟然同时遭此不测……我家老爷生前对你们两家太多冒犯,老身这里替他道歉了。姑娘好生保重,辰儿,我们走吧。”
潘夫人淡淡说着,见自家儿子已在两奴才搀扶下站起,便小心上了板车。自家老爷当日那一副七窍流血的死相分明就是被人毒药下死,奈何他年轻时做了太多恶事,也只能说是报应了。
妇人一句话说的蹊跷,若是安家和上官家,这道歉的话倒是万分没必要的,安若兮想到坊间传言,暗暗猜度着大约便是指宋家了。左右那犯错的是上一辈,与这小桃花却是无关的,也就淡淡回了个礼:“大家一路平安。”
“娘,上棺材吧,小心躺好了来。儿子这就启程了。”小潘少爷抹掉满眶眼泪,小心扶着娘亲进了那口破黑木薄棺材。
走了几步,回头见自家小娘子白衣凛然,一人孤零零腆着肚子站在雪地之上,顿时心疼得一颗脆弱小心肝一抽一抽,一双桃花眼顷刻又溢了满满一眶的水汪:“娘子~~呜呜~娘子好生保重则个~~没了活路便来寻本少爷,千万别苦了自己啊娘子~~”
潘少辰虽心中万般贪恋,可是今日不走却是不行的。如今既和表哥结了梁子,来日不论谁做了皇帝,自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惨的。当下回头朝女子望了再望,猛一下狠狠心回过头去:“开路,走咧——”
一众泼皮货色便推着破板车,嚎啕着聒噪嗓门哭哭闹闹凄凄惨惨向城外奔去。
雪地寒凉,清瘦的少年身影看得安若兮心酸,动了动发麻的指尖准备离开。
“呱当——”,有重物和着两张淡黄薄纸从袖中落了地。阳光下金光灿灿,很有些面熟。
几时身上多了这些东西?安若兮小心蹲□子拾起,却是当日潘少辰骗了自己出城时的那块御赐金牌,那两张薄纸竟是各三千两的银票。
远处高高矮矮肥肥瘦瘦的身影渐行渐远,安若兮眼中忽然泛起了水光。造化弄人啊,那其实不过是个被宠坏的了心思简单的小绵羊罢了,但愿他此后能改头换面吧。
正要迈了步子离开,肩上却摁下一只宽厚手掌,温热的气息在头顶上方暖暖回旋:
“弟妹。”
熟悉的圆润嗓音,安若兮回过头去,却见一袭黑衣男子,头戴一顶青竹斗笠,压得极低。
“大哥?”
第70章 卖身30万两
一掌宽厚的手掌覆上肩来,安若兮回过头,却见一袭黑衣男子,头戴一顶青竹斗笠,笠檐压得极低。
“大哥?”
“恩。跟我来。”上官云辕向四周迅速环视一圈,手中力道一紧,将女子揽进旁的窄小支巷。沉了声质问道:“京城如今风起云涌,弟妹怎的还停在城里?!今日快快给我出城去!”
“云轩x命危在旦夕,家中g本无人出来打点,若兮又怎能坐视不管?……大哥自小父母就在身旁,自然不理解单亲孩子的艰辛,若兮实在不愿让孩子们未出世便已失去父亲。”
安若兮抬起头,上官云辕今日完全不同于往昔的春风暖暖,一双深邃眸子里尽是陌生的森沉焦切,虽是一袭黑衣青笠,却很是干净,全然不像四处逃匿躲藏之人。当下心中没来由存了疑惑:“眼下城里城外到处贴着通缉告示,大哥又是几时进的城?”
“呵……几张告示算得了什么?上官家树倒猢散,倒可怜了弟妹一个孕中女子四处奔波。”上官云辕何等人物,自是将身旁女子探究的眼神看得分明,弯唇冷冷一笑,兀自抬起头来看天。
说的轻巧,父母都在身旁又如何?父亲这些年宠爱母亲,不过贪恋母亲的一番风情美貌,到头来可又给过母亲什么?而自己,则是免费给他那宝贝嫡子铺垫财产的低贱劳力罢了。如若不然,母亲当年也不会狠心给那母子俱俱下了毒。有这样的父亲与没有又有甚区别?
左右今日出来便已也做好了摊牌的准备,当下弯起眸子怅然笑笑:“倒也无须隐瞒弟妹,云辕其实一直便在城里。一向有恩报恩有债必还,今日贸然出来找你,不过为了偿还当年欠下二弟母子的旧债罢……二爷成功在望,二弟的死是必然的,劝你无须再徒然做些什么。明日下午便要封城,你拿着这块贴身令牌快快出城,那城门口的军爷自是万万不敢为难于你的。”
上官云辕冷冷语音方落,一袭铜黄腰牌纳入手心,带着些许体温暖暖。安若兮忽然想起当日欧玄佑身旁那青衣护卫的高大背影,一刻间了然:“大哥请恕若兮冒昧直言,大哥这些时可是一直在与二皇子办事?云轩出事可是与你也有关联……”
“哼哼~~,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便是吧。你若恨我也罢,鄙夷也罢,我与二爷一番情虽见不得人,却是远远胜于你与二弟的,我帮他自是出自自愿。弟妹今后若能与小侄儿们过得自在平安,云辕这厢也算偿了母亲当年欠下的债。告辞。”
淡淡薄凉晨光下,上官云辕苍凉一笑,抚了抚若兮薄薄削肩便向窄巷深处走:“二爷一向最恨身边之人多事。京城两日后会有大风波,弟妹若明日不走,倒实在对不起云辕今日这番心意了。”
肩上温暖轻触及过,白皑皑苍茫大地间,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在寒风中翩翩走远,安若兮抬高了嗓音:
“大哥听好!在若兮看来,断袖之情本就万分平常,不过是各人自由罢,绝没有唾弃之理。只是大哥又可曾想过,待要他登了基做了一代君王,彼时你的这番情义才是真真一世见不得光!大哥难道愿意看着心上之人日日缱绻在一众美人堆里,而自己却只能缩在暗黑之夜出现么?何况云轩x命对于你们的大事不过只是一枚导火的棋子罢了,救不救只是举手之劳,还请大哥念及多年兄弟之情,仔细权衡……”
女子言辞灼灼,清冽嗓音顺着寒风一字不落飘进耳中,上官云辕高大背影微微顿了顿,转瞬便消失在白墙拐角处。
一番道理自己又怎会听不明白呢?倘若这二十多年父亲不是那般过分自私,哪怕稍许公平一些些,现下自己也不会将上官家逼得这样决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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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黑影风般无了踪迹,窄小的高墙下瞬间沉静。安若兮抚了抚酸麻的腰背,提步出了巷子。
宽阔的街市上人群倒比巷子里很是热闹上许多。
不论朝政怎般风云暗涌,老百姓的日子却是照旧都要过着的。因着天寒又近年关,“彩衣铺”里生意极其之好,越过六扇洞开的门页子,里头熙熙攘攘尽是定制新装的大户小户人家。
上官家倒了,“云裳坊”风光了一时忽又沉寂下去,作为京城如今的第一衣铺,彩衣铺自然是占尽了风光。安若兮轻拭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微微勾起嘴角,大步走进门。
“这位夫人,可是需要什么料子或是成衣?小的这就为您寻了来~~”有勤快小后生哈腰走到身旁,满脸堆着讨好笑容。
“什么料子也不需要。不过,有桩大买卖倒想同你们家掌柜谈谈罢。”安若兮婉约笑笑,因见小厮瞬间塌下的瘦脸,便又从怀中掏出两纸画轴递过:“如何?这块敲门砖可够厚实?”
“啊呀,实在不巧了,我们家掌柜刚好前脚出去……”小厮万分不耐烦接过,不过一瞟,却瞬间顿了口。印着“闵”字小印的画轴上妖娆而奇幻的朦胧花色线条让那小身板猛地一震:“啊?夫人,您、您是……够够够,够厚实了……夫人您稍等~~”
小厮万般谨慎地鞠了好几个躬,这才碎碎念念着屁颠屁颠向后堂跑去。
果然都是些势利角色,安若兮倒也无所谓,自找了张凳子坐下。
不过片刻功夫,那织锦门帘便被大力一掀,一名矮胖男人满脸堆着肥腻笑容,小步颠颠哈腰迎上前来:“呃~~夫人快快里边请~~小二,泣壶上好龙井!”口中说着,便扭着两片肥硕的大屁股将安若兮往帘子后头请。
轻步越过帘子,后堂虽不宽,却布置得很是华丽富贵。安若兮四下浅浅一环视,却只顾淡笑着不语。要谈好生意,先得做足了气势不是?
那厢胖掌柜态度果然越发焦切起来。闵画师当日设计的独特花色与新异款式在大凉国乃至契国贵族间红传一时,让云裳坊大大赚了好一笔,却偏偏在上官家跨倒之后消失无迹。主人近日本就在四处找寻重金聘请,如今好容易有了消息,又怎敢怠慢?
当下亲自为若兮倒了一盏热茶,肥腻老脸尽是讨好笑容:“嘿嘿哈~~这位少夫人可是知道闵画师踪迹?我家主人近日正心心念念欲要聘下闵画师,还望夫人但说无妨,主人定然少不得重金酬谢夫人则个~~”
“不近不远,闵画师就在掌柜您的眼前。”安若兮轻掂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因见那胖掌柜老r颤颤,一脸不信,便又好笑道:
“掌柜的莫要不信,若兮从不打诳语。听闻彩衣铺的主人近日放了话,愿以重金聘下上官家前闵画师,我本有了身孕不欲前来的,奈何近日很是缺少银子,只得将将寻了上来……只是不知掌柜的重金指的到底是多少?”
“呃……这个这个,这个倒是不好随意同外人说道的……”
先头不是风传那闵画师是个清秀佳公子么?胖掌柜的一双小眼上下将座上女子严严实实好一番打量,老嘴张张合合万般踌躇道:“夫人莫怪……重金自是不少的,然当初只听闻上官府有位闵画师,其面貌却是从未有人见过。夫人空口无凭,如今同行竞争又万般激烈,这些老底老朽实在是不好言及则个~~”
“呵呵,说得在理。掌柜的若不介意,倒可取了纸笔过来,若兮当场为你画上一个新款便是……不过,掌柜的若看得满意,别忘了付银子。”安若兮淡淡一笑,因见纸笔盛上,当下便拂起袖摆画将开来。昨夜一夜未眠,尽想着如何筹措银子,今日此番之行,则是一夜未眠的成果了。
在现代日日接触着络上各色美图,也没少见古代服装,心中已然生了草稿,几笔下来倒也不甚费力。
片刻后,一款收腰窄袖印着天堂鸟花样的修身冬裙便赫然印在纸上。
安若兮吹了吹那半干的新鲜彩料,朝身后之人淡然挑了眉:“好了。方才chu略扫过店中衣物,见各色衣饰虽很有些异域风情,奈何太过艳丽繁琐,并不十分适中原人的本色,日子久了花色款式腻了,早晚是要被众人淘汰下的。今日所画花色虽简单些,但天堂鸟的颜色却也喜庆,此番款式也省了旧式冬袄的繁冗不变,掌柜的可还满意?”
安若兮娓娓道着,却见那胖掌柜只顾耷拉着下巴不语,只得随意取过一纸画轴在那肥脸前上下晃了晃。
掌柜的恍然,猛地使劲捣开了脑袋:“满意满意,啧啧~~万般想不到那闵画师原来是个女人~~方才对夫人多有不敬,实在是小人之过,抱歉抱歉~~还请夫人开个价吧,小人这便去楼上回了主子……”
一张肥腻老脸捣得安若兮眼花,知道生意成了大半,暗暗激动地捏了捏袖子,努力作出一副老道模样:
“上官家先头赚了多少银子,掌柜的既是同行,想来估算得很是清楚。我若单单设计一个新款式拿去各家店里零卖,想来一张图纸三五百两也不为过。一月画上二十副,一年也能赚个十万左右两银子……具体的掌柜和你家主人商议便是。我的条件便是连签五年,每年给你们设计不少于三百张花样,不过,五年俸禄须一次x当日付清。我如今缺的便是银子,掌柜的若觉得过分,我也不介意,那江南叶家大约是万般不会拒绝的。”
安若兮假意百般无所谓徐徐道着,斜眼见胖掌柜一张肥脸一耷一耷直往下坠,心中虽好笑,因着提的年俸实在有些高了,暗暗却也有些没底气。
若非眼下急用银子,绝然没想过要将自己这样轻易“卖”掉的。可是叶家女人当夜盛气凌人的小模样,实在太欺负人得紧,每每想起那番话,心下便着堵得万般难受。但凡救出上官云轩还有些希望,便绝不让那女人得了先。左右不过也就是工作五年而已,一条小命尚在,有甚可怕?
年俸十万两委实高得离谱,自家公子先前定的最高却也不过七万。老掌柜慌忙颤颤巍巍颠着老腿爬上二楼。
二楼窗门紧闭,熏着西域无烟燃料,很是暖和得紧。一树翡翠珠帘将不大的房间隔开两半,里头红木书桌上一名年轻男子正执笔写着什么,听闻声响抬起头来,语音淡淡却遮不住一股不凡气度:“怎么……可是谈崩了?”
“没、没~~”自家主子一向威厉,老掌柜慌忙小心哈了哈腰,惴惴措辞道:“主、主人,那女人胃口实、实在太大了,一开口便要去五十万两?小的,小的实在是觉得过分啊~~”
“呵呵,过分么?那却是你不懂算账了……”
鼠目寸光。男子古铜色俊郎面容上浮起一抹不明笑容。
倒不知她那小脑瓜里还藏了不少新奇玩意……先头早该想到她的不是?奈何,为了救他你竟然舍得将自己签下五年么——
陆华心中微微一酸,却忽又想到昨夜喝下的那杯牛n,当下释然一笑,修长手指将桌上一纸合同向前推了推,薄唇微微上挑:“拿去吧。人都早晚是本殿下的,还怕几两银子么?何况早晚那银子便要兜转回来,给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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