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 作者:沙漠

    齐王听得卢浩生这般说，禁不住怔。

    “王爷，事到如今，卑职先前的设想，已经难以实现。”卢浩生轻叹道：“卑职让王爷不要轻举妄动，绝非是为了让王爷在这王府之中毫无作为，卑职直都是在思索，如何才能让王爷从京城安全脱身。只要王爷先前能够按兵不动，那么就算齐王党的其他人牵涉到案件之中，王爷在时半会之间，却很难被他们拖下水。”

    “让本王脱身？”齐王又是愣，“长史，你的话，本王听不懂！”

    卢浩生沉吟了下，才问道：“王爷，圣上北巡，将监国之位交给太子，却并没有让王爷随行侍驾，王爷难道没有觉得其中大有不妥吗？”

    齐王皱起眉头。

    卢浩生向前走近几步，靠近齐王，压低声音道：“王爷，恕卑职斗胆，圣上.将王爷留在京城，就是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稍不留神，粉身碎骨，这点，王爷难道从来没有想过？”

    齐王肃然道：“父王如此安排，必有道理。”

    “圣心难测，圣上的心思，卑职难以猜透。”卢浩生轻声道：“但是以圣上之睿智，不可能看不透齐王党实际上是盘散沙，看似势大，却是栋残破不堪的房子，只要稍有动荡，这间房子便会垮塌，这点，卑职都能看出来，圣上不可能看不出来。”

    齐王神情黯然。

    起初众汉王党官员转投到他的门下，门庭若市，每天听到众的逢迎之声，齐王在那些让人迷醉的声音中，也确实度意气风发，只觉得自己的实力天天增长，齐王党也足以抗衡tài子dǎng。

    但是今时今rì，他也确实体会到什么叫做盘散沙。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为何没有告诉本王？”

    卢浩生平静道：“王爷，如果我真的告诉王爷，在那种情况下，王爷会相信吗？”

    齐王只能承认，他接纳卢浩生，真正的原因，并非自己觉得卢浩生有大的能耐，实在是徐从阳推荐，总要看在师傅的面子上。

    卢浩生貌不惊人，出自国子监，在进入王府之前，甚至没有少人听过这名字，齐王从第眼开始，就没有将卢浩生当做回事，反倒是觉得朗毋虚能办事。

    而卢浩生进了王府之后，只是次劝告齐王不要轻举妄动，也并没有献上妙策良方，齐王是觉得卢浩生胆小怕事，没有魄力。

    但是今rì听卢浩生这般说，才明白卢浩生早就看出齐王党根本不是tài子dǎng敌手，所以并没有出策相争，他直规劝齐王不要轻举妄动，其目的，竟似乎是想着找机会让齐王离开京城。

    现在想来，如果卢浩生早先就说齐王党只是盘散沙，根本不是tài子dǎng对手，齐王当然会不屑顾，至若劝说齐王离开京城，哪怕是现在，齐王也没有想过离开京城的念头，不用说在齐王党兵强马壮的时候，会接受卢浩生的建议。

    齐王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齐王党盘散沙，反观tài子dǎng，太子在立国之前，就在军方有着人脉，而且他早早被册立为储君，在汉王崛起之前，太子身边就有批人。”卢浩生缓缓道：“烈火炼真金，追随太子的官员，与汉王党相争之时，曾经度落了下风，其中是有些人改换门庭，王爷想想，经过这么年的风风雨雨，能够留在太子身边的人，其忠心已经不必怀疑，而太子对这些人，也不需要再行考验，他们同经历过风雨，关系牢不可破，太子对他们知根知底，交托下去的事情，也必然是谨慎严密，办的妥妥帖帖。王爷与投奔而来的齐王党官员，相处还不到年，甚至许人的名字都无法记住，又如何能够信任他们？而他们对王爷也无非是庇荫其下，是否真的愿意誓死效忠王爷，嘴上说的清楚，可是心里怎么想的，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道，而王爷不知！”

    齐王冷笑道：“你说得对，无非是群墙头草而已，本王当初就不该与他们搅在起。”

    “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卢浩生肃然道：“王爷如果没有轻举妄动，那么至少在短时间内，tài子dǎng不会抓到王爷的把柄，这次的案子，王爷也不会牵连其中。如果王爷没有牵涉其中，齐王府也不至于像现在样被太子完全掌握在手中，王爷的行动zì yóu，也不会受到控制，如此来，未必不能找到机会离开京城，但是现在，想要离开京城，已经是千难万难。”

    “离开京城？”齐王皱眉道：“卢长史，你从开始就想让本王离开京城？”

    卢浩生道：“只因为从开始，王爷就只有这条路。京城在太子手中，王爷就算小心，却迟早也要落入tài子dǎng的圈套。京城对王爷来说，是险地，王爷只能离开京城，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王爷，储君之位，只剩下你和太子，金龙宝座，也只能坐的下个人，太子要坐金龙座，王爷觉得太子能容得下王爷？”卢浩生淡淡道：“王爷出宫开府的那天，注定与太子水火不容，在储君之位上，王爷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去争，否则……！”顿了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话中意思，齐王也是能够了解。

    “王爷要争储君之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但是王爷在京城，并无助力。”卢浩生神情严峻，“王爷留在京城，不但无法夺得储君之位，而且安全时刻受到威胁，只有离开京城，才有可能转败为胜。”

    “储君之位，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太子说了算。”齐王冷笑道：“只有父皇才能决定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问道：“王爷是否觉得圣上会将储君之位交给您？”

    齐王顿了下，终于道：“如果父皇没有此意，为何会让本王出宫开府？”

    “如果圣上真的想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迟迟不废储？”卢浩生双目深邃，“如果圣上要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却要让太子监国？为何圣上明知齐王党绝非tài子dǎng敌手，而且太子断不会容得下王爷，却还是将齐王以辅国之名留在京城？”

    “你……你好大胆子。”齐王骤然变sè，厉声道：“卢浩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浩生面不改sè，点头道：“卑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卑职也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如果明哲保身，这些话断不会说出个字，可是既然卑职跟在王爷麾下，承蒙王爷收留，那么所有的事情，只能率先为王爷考虑，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卑职肺腑之言，如果这些话不说，才辜负王爷的收留。”

    齐王呼吸急促，脸sè泛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故意将本王留在京城，任由太子屠戮？”

    “卑职不知道圣上是如何想，但是造成的事实，就是王爷和太子手足相争。”卢浩生正sè道：“其实这也直是卑职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卑职已经不能去想圣上的深意，因为现实的情况，王爷确实在圣上离京的那刻，就已经在悬崖边上，只有离开京城，才能离开悬崖。”

    “本王如果不离开京城呢？”齐王握起拳头，“没有父皇的旨意，太子难道敢杀了本王？父皇总要回京，母后也会随着父皇回京，太子擅权专政，逼迫本王，等到父皇回来，自然是秉公决断。”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许久之后，才叹道：“王爷觉得圣上何时才会返京？”

    齐王道：“父皇前往河西，是为了入殿仪式，举行完入殿仪式，自然会起驾回京！”

    “冯元破修建天宫，动用大批的人力和物力，穷数年之功，为圣上修建了世所罕见的行宫，王爷难道觉得圣上到了那边，仅仅举办个入殿仪式就会返回？”卢浩生平静道：“天宫修建，据说是为了圣上专门修道的道场，圣上难道看眼就会离开？如果只是为了举行个仪式，圣上为何下旨诸官随行？王爷难道忘记了，六部衙门，四位尚书跟随，门下中书，都有官员侍驾，至于底下官员，是高达百人，而且皇家近卫军几乎全都被调走……王爷，如此规模，卑职很难想象圣上很快就会返京。”

    齐王感觉脚底阵发寒，“你……你是说父皇时半会不能回来？”他现在度rì如年，最后的希望，就是皇帝能够返京，或许自己还能转危为安。

    但是听卢浩生这般说，皇帝竟似乎没有打算离开返京，而且卢浩生所言，确实是言之有理。

    卢浩生叹道：“卑职知道，王爷在等着圣上，但是如果圣上年半载果然回不来，王爷又怎么办？”

    齐王颓然靠在椅子上。

    “王爷，卑职在斗胆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圣上既然能将王爷留在京中，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圣上的智慧，卑职很难相信他不会预料到。”卢浩生叹道：“既然知道王爷定会陷入困境危难之中，圣上还要将王爷留在京中，升上又岂会因为王爷的危难，立刻返京？”

    齐王双眸生寒，冷声道：“卢浩生，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父皇……希望看到本王陷入今rì之危局，难道他希望看到……本王被太子害死？”他的声音已经森然，牙关紧咬，但是双手却已经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