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作者:萧玄武
春雨迷濛有如妙笔,给芙蓉园的楼台宫厥涂上了层宛如淡墨的新色。曲江池水微波荡漾似有清烟弥漫,堤岸上杨柳扶风形如佳人漫舞。
曲江池,芙蓉园,春日赏百花夏季观垂柳,秋夜赏明月冬季品雪晴,年四季美景醉人。
池中的鲈鱼,是味佳肴。在食不厌精的唐人菜谱上,“南鱼北羊”最是珍贵,对鱼的吃法则是最为讲究,除了常见的煎蒸烤煮,还吃生鱼片。白居易就有诗句“鱼鲙芥酱调,水葵盐豉絮”,用来形容把鱼切成了丝鲙再沾了芥末来吃。在大唐的宫廷菜肴中,鱼鲙丝也是道重要的名菜,而且要厨师手执双刀在席间现场表演,“无声细下飞碎雪”,鱼片要切得像雪花样的细薄,技艺之精湛和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关中两京的鲜鱼不如南方水乡那么产,自然加珍贵。曲江池皇家园林里倒是养了不少的鲈鱼,但不允许渔民前来捕捞,只是偶尔能看到两个人拿着钓竿来曲江池垂钓。
当然,绝对不可能是平民。
细雨淅沥,薛绍打着把油纸伞,手执根绿油油的竹钓竿拎着个马札(小矮凳子),脚下的人字木屐踩在石桥上咯噔、咯噔的作响。
听着木屐的声音,薛绍心中不禁有点感慨。许原本属于大唐的东西,比如横刀,和服,建筑,文字,生鱼片甚至三省六部的建制,包括这种人字木屐先后都传到了日本被他们学习和模仿并完好的保留了下来。在我们华夏的大地上却反而少见,甚至被大数的人遗忘了。以至于有人看到贴花钿、点朱唇、穿木屐、梳仙髻的大唐仕女扮相,还以为那是在模仿日本人。
薛绍摇头笑了笑,我们总是善于阉割和遗忘自己的传统文化,同时又会把别人从我们这里学去的东西当作异域精萃来欣赏。
这很讽刺,也很;。
妖儿戴着顶很大的斗笠像是根筷子顶着个茶碗,赤着双脚丫儿,左手提着鞋右手拎着个小木筒走在薛绍的前面,蹦跳,用她带着几分稚气的干净嗓音吟诵着首白居易的诗篇——“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薛绍hē hē 的轻笑,妖儿是江南人,所以我教她这首诗。不以图名谋利为目的的剽窃,应该不算特别恶俗吧!
透过迷濛的细雨,薛绍看到石桥尽头的前端与柳堤相接的拐角处,有两个身影。个魁梧而高大穿着身蓑衣立着,打着把伞;另人身着灰色布衣蹲在伞下,身前有根绿色的竹竿横在水面之上。
薛绍微然笑,半吊子神棍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情,今天裴行俭还真的来这里钓鱼了。
妖儿欢快的走在前面,薛绍从容缓步的走得慢了些,妖儿瘦小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只看到顶与她身材不合的大斗笠,听到她在反复的吟诵那首诗。
薛绍告诉她,这首诗描述的江南水乡的景致。于是,从小在洞庭湖畔长大的妖儿,就直将它挂在嘴边了。
妖儿走到了石桥的尽头停下步子等薛绍,那两个人都扭头来看着她。蹲着的那个还起了身来,对妖儿道:“小姑娘,这首诗是你作的吗?”
声音略显苍老,却通透且雄浑。
妖儿抬手朝薛绍指,“是神仙哥哥教我的!”
“神仙?”那二人都朝薛绍看。
薛绍打着伞慢慢的走过来,“妖儿,不得无礼。”
“噢!”妖儿连忙放下手中的鞋子和小木桶,还摘下了斗笠,拱手对着桥下的两人拜了拜,“回长者话,这首诗作是我家神仙哥哥教给我的!”
“hē hē ,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桥下的两个人都笑了。
薛绍走得近了些,桥下的两人都看着他。薛绍双手拿着东西,微笑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初次jiàn miàn ,点头之交。既不谄媚也不失礼,恰到好处。
桥下的两人也都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薛绍看到,穿蓑衣的高个子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貌不惊人,安静到木讷,腰上悬的不是富丽光鲜的书生饰剑,而是把茶色木鞘、麻布裹柄的老旧横刀。
这把刀就像他的人样,朴素而简单,但绝对是把杀人饮血的快刀。
他的气质,让薛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以前在特种部队里的战友。
伞下的那名老者,灰发灰须笑容可掬,穿身边缘毛糙卷曲的灰色布衣,脚下双沾了许江泥的搭耳草鞋。但是,但凡稍有眼力的人都不会把他视作个平民家的老头子。用后人的话来形容,眼前这位老者“将才文雄,凛然英风”。就算他在群比他高大健硕的人当中,就凭这卓尔非凡的气度,必然鹤立鸡群。
儒将之雄,裴行俭。
薛绍踩着木屐“咯噔、咯噔”的从堤岸上走过,在离裴行俭约有二十米的地方停下,选了块较大的石头搁放马札坐了下去,上饵,抛钩,开始垂钓。妖儿把小水桶放到了薛绍的身边,好奇的用树枝去捅小瓦瓮里的蚯蚓玩,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咯吱的大笑。
裴行俭和那个青年又huī fù 了之前的姿势,蹲安静的垂钓,如同江岸边的两尊石塑,与周遭的环境融作了浑然体。
钓鱼是个很需要耐心的活儿,沉不住气的人是肯定不会喜欢的。
薛绍向来就沉得住气,裴行俭显然也是。
活泼好动的妖儿显然对钓鱼提不起什么兴趣,她玩了yī zhèn 蚯蚓就光着脚丫儿去江边踩泥巴了。薛绍吩咐几声让她小心不要落水,妖儿咯吱吱的笑,边吟念着“日出江花红胜火”,边朝裴行俭那边玩了过去。
薛绍微然笑,裴行俭应该会喜欢妖儿,至少不会将她轰走。裴行俭的元配夫人和子女早年全都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续弦,生的几个儿子都还很年幼。
他曾经有女儿,但现在没有了。
妖儿提着裤管踩着稀泥玩到了裴行俭那边,笑嘻嘻的看着裴行俭。
裴行俭手里拿着根钓竿,扭过了头来也笑眯眯的看着妖儿。
“老者,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妖儿咧着嘴儿笑道,“他就像你样的老,胡须很长是灰白色的,脸上的皮也都皱起来了,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哦,是吗?”裴行俭抚了抚胡须hē hē 的笑,“那你外公,他人呢?”
“两年前就死啦!”
裴行俭身边的那青年表情滞,随即苦笑。裴行俭则是hā hā的笑,“哎呀,看来我这糟老头子也活不了久喽!”
妖儿笑嘻嘻的走到裴行俭身边,低头看了看他的鱼桶,咯吱吱的笑,“这是鲈鱼吗?好小噢!”
“很小吗?”裴行俭笑道,“这都有筷子长了,算是大的了!”
“太小了。”妖儿摊开她的双臂,认真的道,“我们那里的渔民打鱼,经常打起这么大、这么大的鱼!”
“hā hā,真的吗?”裴行俭再度大笑,笑声爽朗又苍劲,“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哪?”
“我是岳州人。”妖儿笑嘻嘻的道,“我们那里有八百里云梦泽,里面有好好的大鱼!”
“哦,那就难怪了。”裴行俭笑hē hē 的点点头,慈爱之情溢于言表,说道,“你刚才吟的那首诗是在忆说江南吗,很不错嘛!”
“那当然。神仙哥哥教我的!”妖儿眉飞色舞,无比自豪。
裴行俭hē hē 的笑了两声,“你自己会作诗吗?”
“不会,我只会背诵。”妖儿摇了摇头,“我可以背很很的书!”
“那你背点来给我听听可以吗?”裴行俭笑道,“你若背得好,我就给你买糖吃。”
“我有呢!”妖儿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纸包,拿出几枚桔黄色的芝麻松子糖,翘起兰花指儿蹑着两枚手指拿起颗,笑嘻嘻的道,“月奴姐姐给我买的,可好吃了!”
“嗬嗬,你还随身带着松子糖呢!”裴行俭笑得乐了。
“我给你吃,你背书给我听好吗?”妖儿笑嘻嘻的往前递。
那青年上前步伸手要去拦,裴行俭瞟他眼,青年连忙退下,低眉顺目的着就像他从来也没有动过样。
“好啊,我这老头子好年都没有吃过糖喽!”裴行俭笑hē hē 的把嘴伸了过来,口将那颗芝麻松子糖吞了过去。
“咯咯!”妖儿大笑,“你的口水都弄到我手上了!”
“hā hā哈!”裴行俭放声的大笑,夸张的用力咬着糖吧唧作响,“好吃,好吃!”
薛绍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不由得微然笑,谁能想像得到眼前zhè gè 在小女孩儿的嘴上贪婪咬糖的老头儿,是个挥袖间白骨满疆场的儒将之雄呢?
“你吃了我的糖,要背书给我听噢!”那边妖儿在说道。
“好啊!”裴行俭拍着腿hā hā的笑,“那我背几篇论语给你听,怎么样?”
“论语有什么稀奇的呀,我八岁的时候就全部能背了!”妖儿拿了颗芝麻松子糖放进嘴里,吮着手指咂着嘴儿,“学而时习之,不亦糖糖乎?有朋至远方来,不亦糖糖乎?”
“什么,不亦糖糖乎?”裴行俭愕然又好笑。
“这都不懂呀!”妖儿像个学馆里的老博士那样,扬着手指板眼的认真讲解道,“吃糖最开心了,所以叫——不亦糖糖乎!”.
【写书有收藏,看完有红票,不亦糖糖乎!^_^】
第64章 曲江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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