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作者:大苹果作品集

    西北战局发展的如火如荼，在倡导积极进攻驱除来犯之敌的指导思想之下，新任平虏大将军常宁，率甘肃五卫以及永昌山丹两卫，于四月二十八日倾巢而出，展开对来犯鞑子兵的凶猛攻击。

    鞑子兵从来就没有在正面上怕过明军，双方在甘肃西北八十里的黄沙岗展开激战，这场战斗投入的兵力达十万，双方投入的火炮超过两百门，火铳枪超过三千杆。从局部来看，几乎是场热兵.器的较量。然而，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冷兵器的厮杀，在短暂的互射之后，黄沙岗周边十里方圆变成了双方面对面厮杀的修罗场。

    常宁深知此战的重要性，战前他自己都写下了遗书当众宣读，立誓战死沙场，绝不退缩。

    主帅的态度决定而来军队的态度，当所有参战明军知道这战不是shèng lì 便是死亡，而绝无撤退说的时候，他们爆发出的战斗力让人咂舌，双方人数均等，明军稍占劣势的情况下，天夜的苦战之后，双方死伤人数均已经超过万人，正胶着之际，鞑子兵竟zhǔ dòng 撤兵灰溜溜的逃跑了。

    鉴于黄沙岗以西的万安县城是鞑子所占据的城池，连番激战之后再追击攻城实属不智，常宁下令停止追击，打扫战场清点战果，并连夜将报捷的战报命人送往京城。

    两日后，黄沙岗之战的战报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送达京城，满朝文武欢声雷动。早朝之上，群情振奋，纷纷向兵部尚书陆完道贺；因为据说陆尚书主张zhǔ dòng 交战的时候，有人说鞑子有诡计，反对出战，现在事实证明，鞑子根本没有后续兵马，某些人的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

    正德接受着群臣敬贺，见宋楠孤零零的在旁若有所思，心中不禁为宋楠叹息，宋楠原本在自己心目中几近完美，有他在似乎万事都很顺遂，他的建议也总是能切中要害；而这次，宋楠的判断却是错误的，若是按照宋楠的主张，哪来这场大胜？

    “传旨，加封常宁为二等破虏候，此战有功人员兵部即刻给予嘉奖晋升，战死人员给予厚恤。命常宁鼓作气，将鞑子赶出我大明境内。务必不能手软。”正德收回目光，看着满朝文武喜洋洋的道。

    “臣遵旨，臣已经命常宁除恶务尽，不能让境内鞑子兵马休养生息，要整顿兵马穷追猛打，相信不日便可驱除鞑虏，收复肃州嘉峪关带，请皇上静候佳音。”陆完声音响亮，中气十足，胸脯挺得高高的，这次他可是大大的露了会脸。

    宋楠在旁，心中暗暗的叹息，这伙人完全蒙在鼓里不知情，从黄沙岗大捷到现在已经有两日时间，朝廷的消息远远没有自己设立的锦衣卫情报传递系统快捷；锦衣卫内部早已在两年前便设立了专门的情报传递机构，请专人饲养了鹞鹰信鸽等快捷的传递消息的渠道，遇到重大消息，日时间便可从千里之外传回消息来。

    宋楠的口袋里现在就揣着只小竹筒，那上面的只有寥寥几个字，但这几个字若是宋楠当堂念出来，保管这朝堂之上lì kè 会乱成锅粥。

    这几个字便是：甘肃镇已失，常宁战死。

    宋楠不想将zhè gè 消息在此刻说出来，因为兵部的消息应该在下午或者夜里便会到来，在这之前，且让正德和诸大臣们开心开心吧，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便是zhè gè 噩耗般的消息。当然此举也不会影响到前线的战事，因为和甘肃镇毗邻的番镇凉州带的明军早已得知消息，边军统军将领在这时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无需朝廷下令，他们也会lì kè 做出防御态势。

    下朝之时，陆完还特意走到宋楠面前带着掩饰不住的讥诮口气道：“宋侯爷，聪明过头也未必是件好事啊，这回幸亏没听你的，否则这场大胜便付之流水了，你说是不是呢，宋侯爷。”

    宋楠默默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强忍着没将消息偷偷告诉他，只淡淡道：“陆大人英明，这次全仗陆大人总览全局，皇上和内阁诸位大学士对陆大人定是刮目相看了。恭喜陆大人终于证明了自己。”

    陆完hā hā大笑：“我还用证明自己么？我本来jiù shì 行伍出身，打仗根本jiù shì 我的老本行。不像有些人，仗着运气不错，打胜了几场仗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人便需用事实来回击他，教他闭嘴。”

    宋楠静立不动，微笑以对，像是没听懂陆完指桑骂槐的意思；当陆完昂首阔步离开的时候，旁默默关注宋楠的张仑上前来拍拍宋楠的肩膀道：“宋楠，不用跟他般见识，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了？我直想找你谈谈，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楠嘘了口气，看着张仑笑道：“大舅哥，你对我也没信心了么？人生难免有些这样的时候，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是被犬欺了，我也是头猛虎。我张口，这些呱呱乱叫的犬儿全部都要屁滚尿流。只不过我现在不想吓唬他们而已。”

    张仑叹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据说你曾反对zhǔ dòng 出击，说是鞑子有阴谋诡计，现在难怪陆完这厮来放肆，你的判断也有失误的时候，叫我说，以如今zhè gè 情形，你就该装哑巴的。”

    宋楠见张仑副真诚关心的样子，不忍让他蒙在鼓里，伸手入怀，将拿竹筒取出塞在张仑手中，低声道：“大舅哥，给你个独家消息，不过看过之后，lì kè 销毁，我想让大伙儿gāo xìng几个时辰，因为送达此消息的快马恐怕已经在半路上了。”

    宋楠踏步出殿，往台阶下走去，张仑狐疑的打开竹筒，取出卷在起的小纸片只看眼，顿时神色剧变，差点惊叫出声。

    “怎么会，怎么会？”张仑喃喃自语：“宋楠，宋楠，等等我。”

    张仑摆手追出去，往殿外台阶下逡巡，但见三三两两退朝的人群之中，宋楠的背影踽踽独行，在暮春的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jiǎo bù 坚定而有力。

    “果真被你又说对了，你到底心里还藏着少秘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张仑凝步皱眉，扶着殿门口的石栏喃喃自语，身后厚重的奉天殿大门正在几名小太监的推动下，轰隆隆的缓缓合拢。

    ……

    三时分，骑快马从阜成门直奔入城，马上士兵手举令牌路狂奔，直奔大明门外兵部衙门。战事期间，兵部衙门也是白天黑夜连轴转，陆完高踞案后，桌案上摆着大叠的文书和地图，忙的不可开交。

    “陆大人，西北急报。”衙役从堂外奔进来大声禀报。

    “呈上来。”陆完从故纸堆中抬头头来，见跟在衙役身后的名送信的骑兵满身灰土面色颓唐副摇摇欲坠的mó yàng ，当看到那士兵的眼神时，陆完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是种禀报坏消息的时候胆战心惊的眼神，陆完从手下的官员们的眼睛里经常能看到这种闪烁的眼神。

    那士兵从贴身盔甲中取出汗的半湿的张信笺呈了上来，陆完皱眉道：“既是公.文，为何没有封口火签？有zhè gè 规矩么？”

    那士兵跪地磕头道：“禀尚书大人，小人不知。这封信是常宁常大将军亲自命小人送达京城的，小人半路疾驰了日两夜，半路上根本没有仔细查看，在沿途官驿也只是换马喝水，不知其中原因。”

    陆完冷哼声，抖动信笺在烛火下展开来，眯着眼睛细细的观看，只数行看过，便哎呀声大叫，忽地起身来，脚下个踉跄差点摔倒。旁的亲卫眼疾手快上前来抄住他的腋下将他扶住，口中连叫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慌乱之极，只烛台倒下，蜡烛的火苗烧着了案上的堆公.文，几名书吏连拍带打，扑灭了火势，饶是如此，案上已经是片狼藉。

    陆完缓过神来，举着手中的信笺抖动着低吼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甘肃镇到底发生了什么？常宁在搞什么名堂？”

    那亲卫噗通跪倒，忽然失声呜咽道：“完了，甘肃镇完了，常大将军也完了，小人离开的时候，那里已经遍地是鞑子了；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