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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63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风等将领仿佛点将升帐一般,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他们一直候在帐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杨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问题是,怎么救。诸位,我的心乱的很,你们有何良策,只管道来。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礼。”

    柯镇恶忐忑地道:“李继筠取道虾蟆寨的一线天赶回陇右,此刻正在赶回萧关的路上,萧关虽留有驻军,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们不如强攻萧关,抢在李继筠之前夺下这个要塞,再挥痛击李继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者……或者会有机会。”

    “万万不可。”杨延朗立即出言反驳:“萧关险要,易守难攻,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继筠挥军北上之际,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纵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萧关,至少短时间内守住萧关却不为难,我们如果硬攻,损兵折将倒也罢了,却未必能够攻取,只须拖得几日,就算李继筠不到,尚波千的援军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为,此计不成。”

    拓拔昊风迟疑了一下,望着杨浩试探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不如等李继筠赶回萧关?咱们预伏的内应,也被呼处傲博一并带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们现在正在李继筠的军中,要取萧关,必得内应,我可派人翻山潜赴萧关,一俟他们回来,马上取得联系。只不过,这一来他们就暴露了身份,我们准备还不充分,尤其是宋国那边……许多苦心布置,都要付之东流了。”

    “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

    杨浩咬着牙道:“昊风,马上派人潜入萧关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儿,立即飞鸽传回。延朗,自各军中挑选精锐,披甲执锐,随时待命。”

    “遵命。”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众将面面相觑,只得依言退下,杨浩看了眼竹韵和马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们也去睡吧。”

    “是。”二人默默退下。

    杨浩两眼失神,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李继筠,你敢伤害子渝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发誓,我活多久,你就会活多久,我一定要让你天天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

    “砰”的一声,杨浩一张拍下,一张恁结实的铁梨木桌子被拍成了碎片。

    ※ ※ ※

    “命令前边,再加快些速度,务必以最快的时间赶回萧关去!”

    李继筠躺在一架简陋的担架上,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他的心腹将领鲍驹骅陪在一旁,说道:“失了马匹,行路不便,将士们走的已经很快了,再加快速度,到了萧关后,恐怕都要精疲力尽了。大人,一线天关隘处好歹有个郎中,懂些粗浅的医道,你该先让他给你看看腿伤敷些药再赶路的……”

    “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李继筠冷笑一声,四下看了看,放低了声音道:“呼延傲博虽然死了,但他上面还有一个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线天守军飞马传报尚波千去了。对萧关这样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会再遣心腹大将前来驻守,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抢在他的前面。”

    鲍驹骅心头一凛,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着萧关群龙无首,把它掌握在我们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罢甘休。”

    “哼!要是我争不到萧关,他才不肯善罢甘休。一旦萧关为我所有已成事实,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为敌,承受夜落纥、罗丹和我的三面夹击。”

    李继筠顿了顿,又道:“这丧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寄人篱下,也终非长久之计。我们今后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还是在陇右闯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下,都必须得有属于我们的一块地盘。眼下,没有比萧关更合适的所在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抓住它,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萧关的吐蕃将领们恐怕不会答应吧?”

    “哼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车等人不足为惧,论威望讲才干,他们都不足以独挡一面,萧关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脸面拥军与我一战了,因为在我后面,还有一头猛虎,一个不慎把他放进来,对尚波千来说才是真的灾难。

    同时,他也会担心我与夜落纥和罗丹联手。所以对我来说,最难的不是占据萧关之后怎么办,而是如何占据萧关,一旦把它据为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我们得尽快赶回萧关,这是成功的关键。”

    他想了想,又道:“萧关的吐蕃部落虽奉尚波千为主,但是一向是通过呼延傲博间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软硬兼施,当可吞并其中一分部,至于那不肯驯服的,至少也得把他们所占据的险要山寨尽皆转移到我们手中,地势一易,他们就要屈居下风,奈何我们不得了。你心中有数就好,现在不要露出声色。”

    “是。”

    两个人正窃窃计谋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放开她,没有李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

    “放屁,要不是因为她,呼延大将军不会死,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一线天’,还要她何用,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要杀了她,祭奠呼延将军在天之灵。”

    “滚开!”

    “去你妈的。”

    一群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举枪地对峙起来。李继筠的担架正行于一旁,他立即自担架上坐起,怒道:“做甚么?吵什么吵!”

    几个党项士兵将折子渝团团护在中间,大声道:“大人,这些吐蕃人要杀死折姑娘。”

    李继筠勃然大怒,拍着担架大骂道:“混帐!谁给你们的胆子,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你们想杀就杀?滚开,再有聚从闹事者,皆按违抗军法论!”

    “李大人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呼延将军因此女而死,难道……杀她不应当么?”

    随着声音,及时赶来的斛斯高车不悦地站了出来道。

    “当然不应该!”

    李继筠沉着脸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要算帐,这笔帐应该算到杨浩的头上才叫英雄,诿过于一个女子算甚么?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首了。呼延大哥连借女子之势摆脱困境都不屑为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岂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声?”

    斛斯高车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声声呼延大哥,呼延大将军是我们的头领,在河西时,暂且可以以你为首,如今回了陇右,你还想替我们当家作主么?”

    李继筠目光一寒,拍着腰间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杀她,先问过我的宝刀。”

    斛斯高车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扬威的,待尚波千大头人委任了新的萧关之主,自有他为我们主持公道。哼,我们走!”

    斛斯高车扬长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李继筠也是阴鹫地一笑。

    注意到折子渝凝视的目光,李继筠转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

    折子渝走近了,说道:“现在的你,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继筠道:“是么?从我困守绥州起,我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学会了忍,也学会了伪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狂妄无知的二世祖了。这一次,我能精心策划,挑起甘州回纥造反、兴州百部造反,如果换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个绑起来,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人,总是要长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无行,粗鲁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为我发现,这副形象有助于保护我自己,对我这样的一个人,别人总是容易消却戒心的。”

    “为什么对我坦白这些?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俘虏,无法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了么?”

    “那倒不然。”李继筠微笑起来,扮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夫妻之间,总该坦白一些的。”

    折子渝失声道:“夫妻之间?”

    李继筠一本正经地道:“不错,夫妻之间。我决定,娶你为妻。”

    折子渝目光微微一闪,说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迁怒?”

    李继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罗丹和夜落纥能结拜兄弟,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结为夫妻呢?”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丽的佳人,够了么?”

    “不够。如果你李继筠如今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到处寄人篱下,委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会忠心耿耿,一直追随着你?”

    李继筠喟然一叹:“天下芸芸众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才看得清我。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折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么?”

    李继筠道:“前日流沙坪两军阵前所见,折姑娘深受折家旧部敬爱啊。杨浩假仁假义,榨光了你兄长的最后一点利用从值,吞并了他的兵马,又把他发配到沙州去,折家已然败落,难得折家旧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动。折姑娘也不错,生恐他们受到杨浩整治,阵前一番痛斥,名为教训,实为关爱,用心良苦啊。”

    折子渝脸色一变:“你想利用我折家旧部的力量?”

    李继筠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天真,联络甘州回纥人和兴州拓拔李氏旧部造杨浩的反,已经失败了,杨浩耳目遍布,连他们都不成事,何况是早已受到杨浩忌惮的折家?折御勋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杨浩。你纵受折家旧部的敬爱,威望权柄,又岂及得令兄?更何况,一旦我娶你为妻,杨浩不会不知道,他会坐视我利用你来支配折家旧部的力量么?”

    “那你……”

    李继筠目光灼灼地盯着折子渝,一字字道:“杨浩虽忌于折家对军队的影响,不肯纳你入宫,但他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这一点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对他虽不无怨尤,其实也还是喜欢他的,爱恨纠缠,左右为难,否则也不会年过双十而不婚嫁。他杀我父,我夺他妻,不公道吗?”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对折家本就有所忌惮,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继筠的妻子,他对令兄和折系将领,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的削弱、打压、排挤,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旧部的力量吗?我不需要去唆使他们造反,当你嫁给我之后,杨浩会帮我这个忙。”

    折子渝定定地看着李继筠,她忽然发现,李继筠这个人果然变化很大,其实从他隐身绥州两年,先用计杀了李丕显,篡夺兵权,又隐姓瞒名,奇袭夏州的种种行为,那时的李继筠就已不是当初府谷小樊楼时专横跋扈的李继筠了。可是没想到骤逢大变的惨痛经历,竟会让他脱胎换骨,变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一代枭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纨绔的形象展示于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设计杀死一向稳健多智的李丕显,篡其兵权;隐忍两年,秘密搭上宋国这条线奇袭夏州;说反甘州回纥,策划兴州之乱,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换一个人去做,别人对他的认知和评价早已是另一个标准了。唯其是李继筠,直到事情发生,所有的人仍然没有意识到他的阴险,能够骗过天下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李继筠呵呵一笑,又道:“至于第三,却没有任何目的了,就只为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闻姑娘智计百出,流沙坪两军阵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义,这样的佳偶,还到哪里去找?”

    折子渝转过头去,冷声道:“我是你的俘虏,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折子渝想嫁谁,却不是由得旁人摆布的,除非你这样天天绑着我,不怕我杀了你么?”

    李继筠嘿嘿地笑起来:“你现在嘴硬,一旦成了我的女人,却要另说了。就算你不情不愿,难道你能杀了你的男人?等到有了孩子,我李某更不怕你不回心转意。我和你打这个赌,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再无一丝戒备,就睡在你的身边,你要杀便杀,且看你下不下得了这个手,哈哈哈……”

    折子渝紧紧咬着嘴唇,心乱如麻:“难道……我唯一的选择,真的是我一向认为最无能的表现:自尽了事么?杨浩!杨浩!我就这么死了?已经很久了,我还没有再见到你!”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束手无策,软弱无力,她强要抑制,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溢了出来。

    冬雪皑皑,寒风呼啸,折子渝的一颗心如浸冰窖,再无一丝温度……

    ※ ※ ※

    “大王,李继筠已赶回萧关,亲自主持大野奴仁、阿各孤葬礼,又为呼延傲博建衣冠冢,与吐蕃诸部头人、长老,往来频繁,还时常往我投靠呼延傲博的苍石两部落吁寒问暖,极尽笼络。我们刚刚与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正遵嘱秘密准备……”

    “大王,种大学士自兴州复信……”

    “……大王明鉴,江山社稷,岂不重于一女子耶?昔勾践以一国之君,尝敌便溺,以王后侍寝之,尝尽世间凌辱,卧薪尝胆,终成霸业,逼死夫差,一雪前耻,今大王为一女子……”

    “去他妈的勾践!”杨浩怒不可遏,还没看完,就把信撕的粉碎,咆哮道:“老子宁当断头大王,不做绿毛龟皇帝!”

    “大……大王,丁尚书复信。”

    “二弟,我以大哥的身份劝你一句,人固然要救,但是切勿冲动。否则人救不出来,反搭上自己性命,徒然贻笑天下。二弟如今不是孑然一身,还当念及家国天下,还当念及娇妻弱子,切不可以有用之身,亲自冲杀于战场。若要救人,可妥当布署,联络内应,同时知会童羽、王如风,令其挥军至萧关,内外接应,两相配合,一举踏平萧关……”

    杨浩将信顺手抛到桌上,刚刚吐出一口浊气,马燚抓着一只信鸽,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白着小脸叫道:“大叔……”

    “怎么啦?”

    马燚小嘴一撇,眼泪汪汪地道:“子渝姐姐……要嫁啦!”

    杨浩的脑筋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嫁,嫁什么?”

    马燚尖叫道:“就是要……嫁人啦!”

    ※ ※ ※

    晨曦初升,阳光还只晒在山巅树俏上,巡营的两位将军慢慢踱着步,转悠到了朝山的一侧山脚下。其中一个蹲下,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捧起一团沃雪,攥成了一个雪疙瘩,然后远远地抛了出去,打在积雪的松盖上,雪沫子纷纷落下。然后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雪地上纵跃起来。

    “哎哟,是松鼠唉,快快快,快射它。”

    “射个屁呀,就算射中了,一只松鼠,那点肉够塞牙缝的吗?”卡波卡翻了个白眼儿,懒洋洋地没动地方。

    他的老搭裆支富宝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赶来的急嘛,过上两天,大量的补给就该送到了,到时候吃个痛快。我自己就能吃半扇羊肉,那个香啊……”

    他的口水稀哩哗啦地流了一地,又补允道:“烤着吃。”

    说完了不见卡波卡跟他斗嘴,支富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拐他肩膀一下,问道:“老卡,想啥呢?”

    卡波卡道:“没想啥,就是这日子难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难安,搅得全营将士鸡飞狗跳,谁不提心吊胆呐?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呢?”

    支富宝道:“大王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啊?回纥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灭了。呼延傲博想来偷鸡,结果反蚀一把米,自己交待在这儿了不说,麾下数万大军靠个女人才算逃出去,几万匹战马都扔在虾蟆寨了,几万匹呐!就算以我草原之广,这么多马也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凑齐的呀。”

    “你懂个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里,几万匹马,不及那一匹胭脂马,眼瞅着这匹胭脂马要让别人骑了,大王不疯疯癫癫的才怪呢。”

    支富宝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以萧关那个险峻劲儿,根本冲不过去呀。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攻打过,损兵折将,毫无希望,难道把兵马全交代在这儿?只要江山霸业在,什么样的美人儿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嘘道:“不过就隔着这么几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别人占有了,却眼睁睁的毫无办法,是个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算个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么说的来着,家有……家有一千贯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娇贵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让瓦砸着,大王什么家业?”

    支富宝袖着双手缩着脖子,说道:“我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李继筠就是今儿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儿晚上过去,大姑娘就变小媳妇了,唉,两个郎中抬头驴……没治啦……”

    卡波卡头摇尾巴晃的还要发表一番高论,眼角忽地捎到一个人影儿,扭头一看,吓得一个机灵,慌忙叫了一声:“大……大大……大王……”

    支富宝扭头一看,一头冷汗刷地下来了,两条腿都软了,哆嗦道:“参……参……参参……”

    杨浩满眼都是血丝,胡子拉茬,手按剑柄,一步步走近。卡波卡和支富宝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地雪地上。

    杨浩在他们原来立足之地站定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一堵山,好象要把目光穿透过去,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道:“你们说的对!”

    “啊?”卡波卡和支富宝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对了。

    杨浩忽地转身就走,一阵风般向远方闪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聚将点兵!”

    ※ ※ ※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战鼓声响起,杨浩顶盔挂甲,肋悬宝剑,肩系一件绣饰虎豹的大氅,一手扶案,奋笔疾书,竹韵和马燚一左一右,侍立一旁,眉宇之间也是杀气腾腾。

    匆匆穿戴停当唱名报进的各路将领一俟进了大帐,见此情形都不敢高声,立即依序站定,进来的将领越来越多,杨浩头也不抬,一封墨汁淋漓的书信写罢,顺手递于竹韵,肃然道:“你和小燚,携此信立即赶回兴州,要丁承宗、种放、杨继业、张浦、木恩,五人俱在方可开启,此信事关重大,一定不得有所差迟。”

    杨浩奋笔疾书时,竹韵和马燚就站在左右,虽然不能看得完全,可也看到了只句片语:“……家国天下,尽付诸卿……唯此,当询王后之意。若冬儿答应,望诸卿尽心辅佐佳儿……皆委顾命……不然,另举大贤,我意……”

    虽是只言片语,二人却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杨浩今日战死萧关,这封信就是他的遗诏。

    杨浩把信交给竹韵,转眼看向帐前,两排将领肃立如山,清晨中军帐内尚未生起火来,寒冷一如室外,他们喷出的呼吸氤氲成一团雾气,模糊了他们的容颜,使得他们看起来就仿佛是两排正欲冲锋陷阵的战马一般。

    杨浩提足了丹田气,怒发冲冠地喝道:“霸业江山,江山霸业!”

    众将不由自主地身躯一振,屏住了呼吸。

    “霸业与一女子,何者为重?当然是霸业!自古以来的帝皇圣贤都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我觉得说的很对,可对是对,我宁愿选择那个错的。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受辱都要忍气吞声,我要的甚么千秋霸业,我要的什么江山社稷?连个男人都不是,做个皇帝又能如何?”

    “我的义父是党项人,党项人恩仇分明,喜欢复仇,不复仇则终生不得穿锦衣,食玉食,惟无能复仇为奇耻大辱,这才是男人!”

    下边的党项将领尽皆胸脯一挺,与有荣焉。

    杨浩风雨雷霆般的声音继续道:“党项人的风谷,有仇必报,哪怕为此粉身碎骨,若敌人远遁,一时不能寻得,必擒其家牲畜,先代其主射杀之,号曰‘杀鬼招魂’!又有那家中只余妇人幼子,无力杀敌报仇,也必伺机寻到仇家,举火焚其庐舍,以全其义!非如此,举族鄙之,难称男儿!”

    “在我中原汉人习俗之中,亦有杀父这仇、夺妻之恨,弗与共戴天之说。此等大仇不报,枉为男儿!李继筠掳走子渝,迫其成亲,就在今日,不过几座山头隔着,同在一片天底下,让我杨浩如何忍得?我杨浩想做一个好皇帝,但我先要做一个好男儿!”

    “调兵遣将?徐而图之?我能等,子渝等不得。援兵尚未赶到?不等了,内应准备是否充足?不管了!本王现在就要发兵直取萧关……”

    杨延朗出列奏道:“大王!”

    杨浩拔剑出鞘,一剑斫去桌角,厉声喝道:“本王心意已决,再有进言者,杀无赦!”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50章 抢新娘

    “原来是萧风寒萧大人到了,呵呵,今天是李大人大喜的日子,您怎么来了?”

    萧关驻地高处,苍石部落的头人拓拔王科含笑向前迎去。

    萧风寒也是李继筠的心腹之一,他踱到悬崖边,扶崖向下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来看看,大人大喜,可不能让人搅了大人的好事。这几天西夏军几番攻关,你们做的很好。”

    他看了眼另一个把守这第一道门的将领,那人名叫卢冠羽,却是李继筠一系的人了:“以前这儿是你们和呼延傲博的人把守,冠羽刚刚调过来没两天,诸事还不熟悉,冠羽对我说过了,你对他很是配合呀。王科啊,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都是党项人嘛,当初你们过来,投奔呼延傲博也是不得已,那时大人就向呼延傲博讨要过你们,可是呼延傲博不给啊。现在好了,咱们又成了一家人,你们好好干,等这萧关成了咱们的天下,你的前程便不用担心了。”

    “多谢萧大人,还望大人在李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应该的,应该的。”萧风寒含笑点头,说道:“今儿李大人大喜,每座山头赐肥羊三只,美酒十坛,你们可以尽情享用,只是不可喝醉,以免贻误了军机,好啦,我得回去了,李大人大喜之日,我也得去叼扰两杯。”

    萧风寒举步向外走,卢冠羽快步跟上,萧风寒低声道:“今日大人成亲,已遍邀吐蕃各部头人,有的是肯与大人交好的,还有那不识趣的,像斛斯高车,纠集了一伙子人,打算去闹是非。大人早已秘密部署下人手,打算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用他们的血,给自己的喜事添点红。呵呵,鲍驹骅一个人怕忙活不过来,我得过去筹备其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西夏人冲不开的,你可多多笼络拓拔王科,他们曾引着呼延傲博的人攻打西夏关隘,又曾随咱们一起攻入河西,出生入死,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们总比吐蕃人可靠的多,千万不要拿出你醉酒之后喜欢胡乱打人的臭脾气,与他们闹出争执来。”

    卢冠羽连忙保证道:“大人放心,末将今日滴酒不沾,一定不和王科的人起冲突。”

    悬崖上,一个苍石部落的士兵匆匆走到拓拔王科身边,悄悄低语几句,王科吃惊地道:“今天?你确定是今天?”

    他看了看山下,又扭头回望重重山峦,忧心忡忡地道:“这两日,李继筠正把吐蕃人陆续调离重要之处,对我们倚重很大,几个重要的关口大多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有第三道关口,现在还没有我们的人……”

    他沉默片刻,顿足道:“罢了,传信回去,我们准时动手。至于第三道关口,马上派几个人去,抢在他们发现异常之前杀人夺关,干吧,就他娘的这一锤子买卖了!”

    ※ ※ ※

    “一拜天地……”

    一身盛装的新娘子头戴红盖头,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娘“搀”着,强行按下腰去。

    “二拜……”

    “且慢!李继筠,你口口声声认我家将军为大哥,你这大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要迎娶害死他的仇人过门儿了?”

    斛斯高车纠集了一群人,排众而出,怒气冲冲。

    李继筠面噙冷笑,不为所动,三拜天地后,两个婆子把新娘子架回了洞房,李继筠这才笑吟吟地转过身来,满面春风地道:“这是吐蕃人的规矩还是党项人的规矩啊?我们那儿,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因为折子渝和呼延傲博之死甚有关联,李继筠本不必现在就成亲,以免触怒他们的情绪。可是自从回到萧关以后,斛斯高车秘密联络了一些头人,仗着尚波千很快就会派人来接管萧关,处处与李继筠对着干。李继筠想抢先接手萧关,就不可能不流血。因此他已打定主意,借成亲一事,激怒那些死忠于呼延傲博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时候留下的人不是他的人马,就是胆小怯懦,愿意归附他的当地吐蕃部落,要在尚波千面前找个借口再容易不过,就算尚波千不信,除非他决心就此翻脸,否则也只能不信装信。李继筠已打定主意,必须抢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为此,不惜与尚波千反目成仇。

    一见斛斯高车果然纠集了一群人来闹事,李继筠向站在人群中的鲍驹骅使个眼色,鲍驹骅点点头,悄然向外闪去。李继筠脸色一正,已然怒道:“斛斯高车,我对你一向礼敬有加,你对我倒是咄咄逼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莫非你要来寻我的晦气吗?”

    “我呸,寻你晦气又如何?”

    斛斯高车把外袍一解,哗地一下甩脱到地上,里边竟是一身的丧服。紧接着随他拥入的一群吐蕃人尽皆除去外袍,立时间大厅中便出现了一群披麻带孝的人,两旁贺客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李继筠怒极而笑:“斛斯高车,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

    就在这时,外面已动起手来,萧风寒率人包围了斛斯高车的侍卫,双方大打出手。斛斯高车倒没想过李继筠有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这么多人起了赶尽杀绝的意思,不过今天存心来闹事,一顿拳脚想来是免不了的,所以带过来的人不少,足足五百多人。

    不过萧风寒早有准备,围过来的人更多,两下里就在李继筠的府门外刀光剑影,厮杀起来。

    而里边以斛斯高科为首的各部头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鲍驹骅站在墙角一声高喝,两侧夹墙甬道内忽地跑出大队长持长矛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斛斯高车又惊又怒,拔刀出鞘,大吼道:“李继筠,你要反了不成?”

    李继筠伤处未愈,行动不便,由几名心腹护持着向后徐徐退去,冷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向老子说一个反字?给我杀!”

    喜宴大堂,登时演起了全武行,男女贺客,尖叫逃窜,穿孝服的、披皮甲的,厮杀到了一处……

    ※ ※ ※

    “给我杀!”

    杨浩提了一把长枪,不听任何人劝阻,亲自冲锋在前,眼见如此,麾下众将也都像中了疯魔一般,嗷嗷叫着杀向萧关。

    第一道关隘顺利突破了,卢冠羽在萧风寒面前答应的爽快,可转脸就不是他了。没人相劝他还要喝两杯,何况是拓拔王科曲意奉迎。上有所行,下有所效,卢冠羽的部下都是好酒贪杯之辈,酒意正酣之时,拓拔王科一声大喝,他的人骤然发难,迅速将卢冠羽的人马杀了个七零八落。

    这时杨浩的人马业已赶到,拓拔王科打开关隘,杨浩一冲而过,马不停蹄,只知道跑直线了。

    做为一个国君,他的个人情感压抑的太久,也克制的太久,现在终于被卡波卡和支富宝一番话给激发了,现在的杨浩不是一国之君,不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妒火中烧的男人,杨浩现在满脑子都是折子渝被李继筠按在床上肆意凌辱的画面,刺激得他如疯如魔,他真怕杀到李继筠面前时,已然迟了一半,那时子渝已做歹人妇,他该如何是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刻,他宁愿先战死在这里,无知无识,便也不受那个罪了。

    至于挥军突击,可能会迫使李继筠遽下毒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只知道那非子渝所愿,亦非他所愿,大不了死在一处罢了。柯镇恶做不了这个主,他既无法承受可能来自杨浩的怒火,也无法承受来自折系和麟州杨系将领的压力,而杨浩心目中,早已把子渝做了他的妻,他可以为她做主。

    萧关各处关隘自秦汉以来代代修缮,建立了非常严密的封锁网,但是这些封锁点主要是依据地利,居高临下采取守势的堡垒烽燧,并不能安排太多的人马,一旦被人侵入,其险要也就不再成其为险要了。萧关之险,在于地势,若有内应则优势尽失,反而因为地势的陡峭,使他们无法迅速集结人马。

    杨浩从两年前就开始安排这步伏棋,即便是呼延傲博挥军河西,攻城掠寨,烧杀抢夺,都始终没有动用他们,关键时刻,这招伏棋终于发挥了最大的作用。西夏军势如破竹,若是硬攻恐付出数万伤亡也难攻克的堡垒,就在这样一支小小的伏兵作用下土崩瓦解了。

    杨浩快马流星,杀奔第二道关隘时,里边的内应刚刚发动突袭,和李继筠的嫡系人马杀成了一锅粥,厮杀半晌,不过这样一来,内有接应牵制,就无人登上堡垒城墙抵御外敌了,一道道飞钩掷上城墙,敏捷如猿的战士们口衔钢刀飞快地攀援而上。

    他们攀到一半时,城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一个浑身浴血的苍石部勇士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半扇大门。城门一开,就似洪水决堤,大军如潮汹涌而过,解决敌军残部的事都交给后队人马了,杨浩只是向前冲,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现在只有冲到折子渝的身边,看到她的身影,他那颗沸油中煎熬着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一阵阵寒意掠过他的心头,他只有不断地挥枪刺杀,才能稍慰心中的恐慌,那种恐惧失去的心情,他以前只有过一次,那一次,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向河边狂奔,跑得肝肠寸断,也不敢稍停,就怕迟了一步,冬儿便被沉入河水。当他终于绝望的时候,他一个人,向一百多个壮汉挥起了拳头。

    这一次,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血性,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压住了他的理智、他的责任,却让他觉得是那般的畅快!

    第三关,杨浩终于止步。拓拔王科的人虽然及时赶到了,奈何他们人数太少,第二关距第三关又太近,他们来的虽快,仍然引起了守军的警觉,混在关隘中的人倒也机警,根本未敢妄动,直到关隘外面杨浩挥军发动猛攻,箭泼如雨,钩挠如林,他们才突然发动,试图抢夺吊桥,砍断缆绳。

    战鼓如雷,号角凄厉,杀声震天,箭矢如雨,石落如雹!

    杨浩的疯魔,使得他的部下们也疯魔了,守在这道关上的一半是李继迁刚刚安插过来的人,一半是尚未来得及调遣开的吐蕃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一支队伍会是这般的疯狂,大队大队的士兵不需号令,就疯狂地拥过来,密集的箭雨不要钱似的往城头上泼,掩护着他们的战士用最简陋的攻城武器往城头上爬。

    一个人被砸下去了,第二个人马上接过第一个人的绳索,一条绳索砍断了,马上又有十条飞钩掷上城来……

    “真他妈的见鬼了,快,马上向雅隆部落求援!”一个吐蕃将领抹了把脸上的鲜血,仓惶地叫道。

    这是最后一道关隘了,由此往里,山势渐渐平缓,两侧山坡上已经开始有部落村庄,最近的一个部落就是雅隆部落。警钟战鼓敲的震天响,雅隆部落早该听到了,可是却未见一兵一卒赶来赴援。守关的这位吐蕃将领还被蒙在鼓里,他哪知道雅隆部落的头人已经跟着斛斯高车跑去找李继筠的麻烦了,而李继筠早安排了鸿门宴等着他们的到来。

    “打,狠狠地打,他们冲不上来!”

    李继筠麾下的一个将领吐一口唾沫,挥起了手中的长刀,一脸凶厉地大叫:“守住这道关口,援兵马上就到!”

    箭失、石灰包、石块、毒火烟药球、火油弹,拼命地往城下抛,因为城下的箭雨打击也十分的密集,稍一露头,甚到离开盾牌的保护时间稍长一些,就有可能中矢丧命,所以滚木摆石抛得也是七零八落,尽管如此,关隘外面本不算十分的宽阔,打击面还是相当大的。

    就在这时,刚刚混进去不久的十几个苍石部落的战士突然发难了。守在吊桥缆绳旁的几个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一开始其他人还以为是外面的箭矢射中,很快就有人发现躲藏在后面的这些人居然在向他们放箭,立即大叫着有j细,便拔刀冲了上来。一见身份被识破,这些战士把牙一咬,也拔刀冲了上去,只要给他们机会砍断吊桥门,就能放进自己的队伍。

    “杀呀!”城头的混乱,使得城门前方的打击稍缓,紧接着,吊桥门一边的绳索被砍断了,沉重的吊桥轰隆一声,斜斜沉下一半,绷得另一侧的绳索吱吱直响。这一下,城下的人也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异变。人群中突然跃出两道灵活的人影,两人一人一条绳索,飞钩贯上城头,立即攀援直上,速度快如飞猿,一眨眼就接近了城头。

    “嚓!”一条飞钩被及时砍断了,城下的人不由一声惊呼,可是那人身手实在了得,身形下坠中竭力一探,一个横空翻身,斜掠出五尺,竟然又抓住了一条刚刚被擂石砸下城去的士兵绳索,继续攀援直上。

    此时,另一个身材比他更加矮小的士兵已经翻上了城头,肩头掣出明晃晃一柄长剑,长剑吞吐,剑光点点,猛扑上来的五名吐蕃勇士便已纷纷中剑栽了出去。城头守军立即再度拥上,这时另一个攀索上城者离城头还有三尺多远,双脚一蹬城墙,手上一使力,整个人竟腾家而起,翻上了城头。

    那些挥矛向先前一人平刺过去的吐蕃士卒猝不及防在他们头顶竟又跃出一人,这人出手比刚刚那人还要狠辣,立即击倒两人,脚尖在矛杆上一点,带尖的靴头“噗”地一下贯进一个吐蕃士兵的额头,这才凌空收腰,翻身落地,与那身材矮小的军士背靠背地站在那儿。

    “小燚,断吊桥!”

    “好!”那身材娇小的战士人剑合一,向绷紧的吊桥激射过去。另一个人抬脚一踢,一杆长矛便到了手中, “呜”的一声怪响,她以矛作棍,做来了一招横扫千军,独自一人,力敌十余个吐蕃勇士。

    这两个人正是竹韵和马燚,杨浩让她两人持信回兴州,本就存了维护之意,不愿让两个女孩儿家随着自己冒此奇险,他可是红了眼睛,宁可这天下不坐,也要冲冠一怒,只为红颜,当个没出息的西夏王。然而竹韵和马燚岂肯此时离他而去,二人悄悄地安排了暗影侍卫中两个忠诚可靠的人持信急返兴州,她们则乔装打扮,随杨浩闯关,杀向了陇右。

    这两大高手相配合,那道吊桥终于轰然一声,砸在地上,萧关三关,鬼神难渡,最后一道关隘也在杨浩的面前奇迹般地打开了……

    ※ ※ ※

    “杀呀,杀呀……”

    建在萧关内侧平原上的李继筠部所在,此刻血染沃野,一片狼籍。

    李继筠要借这个机会将敌对势力一举铲除,把萧关彻底掌握在手中,岂料他昨日才定下成亲之事,消息当晚便已传到了山那边,他把自己最得力的干将都集中在这里,诱引吐蕃的重要将领,意欲把他们一网打尽,直接造成了几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险关缺少得力干将,在杨浩内应的配合下一一告破。

    李继筠府门前萧风寒杀得正快意无比,忽听远处呐喊声声,漫山遍野都是骑兵,一个个好象火烧屁股一般,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

    李继筠这个驻扎地是呼延傲博指定的,四下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眼下呼延傲博刚死,李继筠正着手剪除他的羽翼,离鸠占鹊巢,进驻呼延傲博的住宅还差着那么一截时间呢。

    “喝!”

    人未至,箭先至,瓢泼箭雨铺天盖地,一番无差别打击,遍地死尸。萧风寒遍体箭矢,脸上都插了四五枝箭,凸目溅血,看起来怵目惊心,至死他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杀!”

    齐刷刷的马刀举起来了,雪亮的刀光耀日生寒,西夏士兵们高举钢刀,踏直马镫,居然对着幸存不多失魂落魄的敌军又来了一次大屠杀。高举如林的马刀带着无所不破的气概横冲而至,铁蹄践踏处,利刃左劈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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