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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61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废物,就知道对我们凶,搜刮我们厉害,一百多只羊,斗得过一只老虎?他们败了,他们作死不要紧呐,我们现在就是担心……不知道大王会如何安置我们这些部民,我们只想过些安生日子罢了,可不想跟着头人造反,要是我们部落因此被大王迁到极北大漠里去……”

    吉妇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折子渝见扎列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禁了然地一笑:“扎列兄弟,你不要担心,我们和李继筠没有甚么关系。”她又转头对吉妇安慰道:“你放心吧,杨……大王是个明君,他不会把那些头人的罪迁怒于你们头上的。”

    吉妇道:“但愿如此。”

    折子渝笑道:“我们就是往兴州去的,还认识……大王身边的一些人,你们的心愿和担心,我们会转告大王,相信大王会妥善安置你们的。十三,今晚承蒙扎列夫妇的款待,明晨起行时,再赠主人一对金锭。”

    扎列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不止,说道:“你们要往兴州去啊?看你们人这么少,又是冰天雪地的,就不要走翰海了,要是稳当些,就一直往南走,到了盐州,再往西拐。”

    那样走的话,就走了个直角,比起穿越翰海的直线距离多出一大截,折子渝归心似箭,正想多准备些食物,花上几天功夫直接穿越翰海沙漠,一听这话,不禁问道:“何必要走盐州,翰海……我走过几回的,莫是大队人马自然不便,不过这么点人并不难通过的。”

    扎列道:“百位头人谋反,败是败了,可他们有些残部逃了出来不肯归降,如今就逃逸在翰海大漠里充作了马匪强盗,行商们现在都宁愿绕远路也不穿越翰海呢,你们人数少,既有金银又有女人,过翰海……太不安全了。”

    折子渝这才恍然,欣笑道:“多谢扎列兄弟提醒,那我们就走盐州吧,虽说路远了些,能太平就好。”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46章 心有所欲

    呼延傲博、李继筠弃割踏寨东去,倾全力一击,击溃了赖有为的部队,然后直扑韦州。赖有为骇得魂飞魄散,深恐韦州有失,罪责难逃,急急收拾残兵,抄小路赶回韦州加强防务,待他赶回韦州,匆匆布署停当,仍不见呼延傲博人马赶到,惊魂稍定,又觉奇怪。

    就在此时,萌井烽烟急讯传来,却是呼延傲博声东击西,扑向了萌井。眼下附近驻军只有赖有为这一支力量最为强大,想不救援也不成,赖有为虽自知不是呼延傲博对手,分一部分兵马守城后更是不济,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无奈何,只得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城,自率主力赶往萌井。

    凡事皆有利弊,守者以逸待劳,倚仗坚城深壕可以寡敌众,而攻者却可以掌握战场主动,攻敌必救,控制整个战场形势。

    赖有为担心呼延傲博会围城打援,吃掉自己这一路兵马,因此一路小心翼翼,探马斥候远出三十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好不容易赶到了萌井,却发现满城烽火,遍地狼藉,呼延傲博和李继筠洗劫了萌井城,掠夺了每人不下五日的口粮,又马不停蹄地去了。

    呼延傲博一行人马来去匆匆,顺手又点了把火,却未来得及杀太多的人,萌井县令叶经纶跳到了井里逃命,居然没有淹死,呼延傲博走后,他攀着井绳又爬了上来,叶县令先点清了家里损失的情况,金银被人顺手掏走了几把,粮食抢得一粒不剩,最宠爱的小妾被人捏了两把屁股,清白丢的不算太多……

    叶县令正肉痛不已,忽地听人喊又有一路人马进城,把他唬得魂飞魄散,急急抢出去又要跳井,好在有那未死的小吏雀跃高呼,好象扭大秧歌似的跑进了府门,告诉他是韦州的援军到了,叶经纶这才停止了自虐行为。叶县令赶紧掸掸衣袍,带着一身冰渣子跑去欢迎援军。

    赖有为进了城,问起李继筠、呼延傲博去向,叶县令是一问三不知,赖有为见他如此模样,只得吩咐他赶紧救灾,安抚难民,清点损失。萌井小城的粮食十之八九都被抢走了,这一个冬天靠自己是捱不过去的,还得匡算粮食用度,赶紧向朝廷报灾请粮。

    叶县令得他提醒,赶紧处理公事去了,赖有为则探马四出,打听呼延傲博一行人的动向,他打探的主要方向是西面和南面,因为往西是去割踏寨的路,往南则是祁连山脉,虽说此处没有路,不过狗急了跳墙,呼延傲博走投无路,也难说不会往南走碰碰运气。

    不过这一来他就多耽搁了些功夫,等他打探到呼延傲博补充了粮草之后,竟然往东北方向去了,不由大吃一惊,东北方向只有一座大城,那就是盐州,呼延傲博不思逃跑,居然又去攻打盐州了?

    赖有为立即点齐兵马,奔向囊驼口。囊驼口是个在地图上见不到的小镇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是杨浩在那里设了一座兵驿,还拥有飞鹰和信鸽这种快捷无比的通讯工具,正是叶之璇铺设的四通八达的通信网的一个点,详细情形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知晓。

    赖有为赶到囊驼口,匆匆把军情急报向灵州、静州、盐州、宥州各路神佛统统发了一遍,一时间信鸽满天飞,发完了消息,赖有为便硬着头皮向盐州赶去……

    消息传到宥州,柯镇恶马上点齐兵马赶去救援。柯镇恶是追随杨浩的老人,他虽不是用兵如神的猛将,却胜在忠心耿耿,毫无野心,做事兢兢业业,勤勉诚恳,如今已迁升至宥州都指挥使。说起来该是平级,不过宥州比银州富裕些,而且处在后方,不是与宋军接壤的边境城市,所以算是升迁。

    杨浩把他调到宥州,除了对这位耿忠老将予以嘉勉,也有他的一番打算,柯镇恶的忠诚勿庸质疑,如今西夏与宋国那边相安无事,倒是内部哪怕他不是正在有意养贼,也是危机重重,宥州近夏州,要赴援兴州也方便,这才把这个放心得下的将领安排在了这个位置上,想不到这却成全了他。

    柯镇恶自知天赋不足,只有靠后天的努力,所以这几年来十分的勤勉,能弄得到的兵书都翻烂了,用兵调度颇有章法,较之当初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俟得知盐州有险,他马上点齐兵马向盐州赶去。上一回在银州,明明有机会截住李继筠和夜落纥,却因为杨浩想让尚波千养虎为患,故作失手放走了他们,柯镇恶这一遭摩拳擦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大胜仗,洗刷自己平庸之将的名声。

    这几年,雪撬已成为西夏军队冬季装备的常备物品,柯镇恶所部以雪撬行军,急赴盐州,竟然后发先至,抢在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的前面赶到了盐州城南的流沙坪。柯镇恶并不率军入城充实城中防御,只是把自己所部已然赶到的消息通知了城中守军以安其心,然后在城南流沙坪开始他最拿手的战法:防御。

    这条路是从盐州南下的必经之路,柯镇恶知道各处守军都已得到消息,正星夜兼程赶来赴援,而呼延傲博是急行军,带不了重型器械,要打下盐州并不容易,等到各路兵马赶到,他仍然要逃,逃回割踏寨的话,有杨延朗守在那里,如果从此处逃,那他就正好截住呼延傲博的退路,他打的也是全歼来犯之敌的主意。

    杨延朗是初生牛犊,冲劲儿很大,柯镇恶则是沉寂已久,一直期盼着一鸣惊人,两个人的胃口都很大。

    当然,流沙坪距盐州不远,如果盐州真的守不住,他也可以及时自后掩杀,重创呼延傲博,解盐州之围。

    于是,以盐州为饵,呼延傲博和柯镇恶、杨延朗各显神通,都在努力争做那只黄雀……

    ※ ※ ※

    雪后的乌鲁古河畔,美丽的仿佛天堂,一层茸茸的白雪,好象羊毛织就的柔软地毯,一直蔓延到天边。山是白的,树也是白的,像盛开的野棉花一般洁白而绵软,使得整个的高原变得格外地雄浑与博大,仿佛灵魂在这无言的熏沐中得到了净化与升华。只有星星点点的毡包,和徘徊在毡包附近的马群,带着些别样的颜色。

    这里的空气也是清凉甜美的,闭上眼睛缓缓地吸上一口,那湿润清新的风便直沁进心脾,让人心旷神怡。太阳已经升到一竿高的地方,还隐约带着些桔红,所以光线很是柔和。

    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某一个部落,四下里军容严整、纪律森严的军队,使得中间那些仿佛一个小部落般的毡帐群,透出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这里是辽国皇帝冬狩的行营。

    围猎,按季节不同,分为春獀、夏苗、秋狝、冬狩四种,以展示帝王武功。契丹人虽然已经建国,改变了过去那种“夏逐水草而居、冬居|岤洞”的游牧生活,但骨子里尚武之风却并没有随着定居下来而消失,围猎这种爱好已经融入他们血液中,成为生活中的一部份。

    每年皇帝冬狩,既是为了表示不忘本,继承祖宗遗风,也是为了训练帝王及其军队的体魄,因为他们的远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摸爬滚打,熬练出来的一身武功。因此辽国皇帝四季捺钵,一年有大半年的时候不在上京,而是在各处一边行围打猎,一边处理国事。

    不过上一任皇帝身体不好,自继位以来根本就不曾有过一次捺钵狩猎,当今皇帝又年幼,辽国前后加起来已经有六七年的时候不曾举行过捺钵行围的举动了。因此这一次的行围冬狩,也就显得格外隆重。

    其实当今皇上才三四岁年纪,骑马都得旁人抱着,玩的小弓比弹弓子也强不到哪儿去,如何能狩猎射狼?但是萧太后选择各国朝贡的时间举行冬狩,令得他们不得不来追随捧声,政治意义重大,却也无人敢以疏忽怠慢。

    上午先是行围打猎,小皇帝一直和娘亲萧太后坐在一匹马上,他坐在前面,由萧太后揽着他的腰,兴奋地叫喊着,喳喳呼呼地追逐着兔子、狐狸等猎物,至于他那小弓,却是拿不出手的,动手的都是皇宫侍卫,但是小皇帝却比他亲自打到了猎物还要开心,嗯……准确地说,小皇帝就是玩来着,而那些皇亲国戚、各部大臣,以及属国使节,就都是陪着小皇帝来玩的。

    回跋部的头人阿别里捕到了一头火红色皮毛的狐狸,献给了小皇帝,逗得小皇帝异常开心,马上缠着娘亲要回毡帐,好陪他的新玩具玩,在别人面前一向言出法随,唯我独尊的萧太后,对儿子却是宠爱异常,马上就答应了他,还因为阿别里哄得皇上开心,特意赐了他一柄随身的宝刀。

    辽国有内四部,外十部,内部部有遥辇九帐族、横帐三父房族、国舅帐拨里乙室已族、国舅别部。外十部则是乌古部、敌烈八部、回跋部等十个部族,外十部不能成国,附庸于辽,时叛时服,各有职贡,犹如唐朝对周边少数民族的羁縻政权一样,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力,但是较之室韦、女真等虽未建国,却拥有更大自由度的部族来说,受到辽人的控制更多一些。

    一见回跋部的阿别里哄得小皇帝开心,连带着那位娇艳不可方物却不可苟言笑,过于威严的太后娘娘也靠出了笑意,其他各部头人不禁暗恨被人抢先一步,要讨好太后,就该从小皇帝着手啊,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能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一个小动物就足以让他开心了,何必这般绞尽脑汁呢,他们还真拿不出什么能让那位太后娘娘动心的东西呀。

    眼见得各部头人谗媚阿谀的模样,阻卜(室韦)部族的乞引莫贺咄(族长)巴雅尔不禁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小皇帝逗弄着被关在笼中的火狐,小脸被寒风吹的红通通的,却满是欢喜的笑意,伸出手轻轻一逗,狐狸张嘴咬来,小皇帝赶紧缩回了手,格格地笑起来。

    “娘,这只狐狸,带回宫去,好不好?孩儿好喜欢它呢。”

    小皇帝拉着萧太后的衣袖哀求起来。

    “好,牢儿喜欢,那就带回宫去,不过这可不是小兔子,你只能这么看着,不能再伸手进去逗它,会咬人的,知道吗?”

    萧后用手暖着儿子元宝似的小耳朵,微笑着答应。

    “谢谢娘亲,娘亲最好啦。”小皇帝开心极了,一双点漆似的双眸透出几分得意,小家伙虽然不大,却知道一向这样楚楚可怜的语气哀求母亲,还很少有她不答应的事情。

    “小家伙,难道娘真看不出你在装乖巧。”萧后宠溺地笑了,儿子眼中闪过的那抹狡黠与得意,还真像极了他的爹,唉……那个人啊……”

    萧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露出几分萧索的意味,恰在这时,巴雅里的一声冷哼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萧绰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道:“巴雅里,皇上行狩,今日获猎颇丰,很开心,毕竟还是个孩子嘛,呵呵,不过你却不很开心呐,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马上就要摆宴了,等到佳肴美酒上桌,咱们可不论公事了。”

    巴雅里是个直肠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粗声大气地道:“太后娘娘,巴雅里不是不很开心,是很不开心!”

    巴雅里这话一说,周围各部头人都惊住了,有些与他交好的人大为担心,不断地向他递着眼色,巴雅里不管不顾,大声说道:“娘娘,巴雅里这次来,除为向朝廷朝贡,还有一件大事,可不是……可不是……”

    他粗重地呼吸了两声,一指笼中的狐狸,说道:“可不是陪着小皇上玩兔子逗狐狸来着。”

    萧绰的俏脸刷地一下就沉了下来,冷得能削下一层霜来,她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巴雅里道:“我族的部日固德,为了篡夺族长之位,杀死了他的亲叔父,又出卖他的义兄赤那族长,使他惨死。我们室韦各部的族长一致决定讨伐这个败类,结果,他逃到了辽国来,结果受到你们辽国捷王耶律达明的庇护,这个人是我们室韦各部共同的敌人,虽然我们是辽国的臣属,可是辽国没有理由连这种事也要干涉。”

    “哦?达明啊,有这种事吗?”

    耶律达明笑着点头道:“太后,部日固德确实在上京,他们族里头闹过些什么乱子,达明并不晓得。这个部日固德嘛,往日里对我辽朝一向恭驯,对我一向也很孝敬,达明收了他做干儿子来着,他既落难来投,我这做干爹的要是把他交出去,那叫别人怎么看?所以,达明就把他给留下了,太后您看这事……?”

    萧绰一笑:“喔,要是这样,那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转向巴雅里,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部日固德已经丢下了自己的部落,逃离了故土,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再说达明又是他的义父,总不能不有所表示吧。”

    “娘娘……”

    “好啦好啦,酒宴马上就开了,诸位,入席吧。”

    萧绰说罢,已当先向帐中走去,众人前呼后拥,随之而去,巴雅里被撇的当地,气的脸皮发紫。其实萧绰这么做,固然有维护耶律达明脸面的原因,但是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不管在室韦人眼中这个部日固德如何的阴险卑鄙,下流无耻,他却是亲辽国的,室韦诸部不和,也是符合辽国利益的,辽国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如果那么做,以后还有谁敢为辽国做事。再加上这个巴雅里一向不太恭驯,萧绰有意地冷落他,她已决心对其他几个强大的室韦部落施加压力,把这个巴雅里赶到走投无路了,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酒席宴上,又起风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一位辽国王爷建议诸部头人一一献艺,以助酒兴。他们献艺,不过是唱唱歌,跳跳舞,这些是草原上的男女人人都会的,只不过身为头人酋领,人前人后要自重身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表现过这些东西了。

    今天不同,方才大家都知道小皇帝年纪还小,好玩好动了,回跋部头人阿别里献了只狐狸,哄得皇上开心,还拿回了一柄太后亲赐的宝刀,大家正眼热不已,这时候表演节目,自然也挑小皇帝喜欢的东西。于是乎,这些头人们杂耍玩笑,扮个鬼脸,轮番地表演节目,逗得小皇帝乐不可支,一见小皇帝开心,他们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什么身份架子都不顾了,一时丑态百出,整个一出大辽国的官场现形记。

    轮到安车骨珠里真时,可真难为了他,要他像这些人一样谗媚取乐,杀了他都不肯,倔劲儿上来,珠里真早忘了什么卧薪尝胆,要他像勾践那么的作践自己谋什么机会,他宁愿轰轰烈烈而死,酒席宴上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前有一个巴雅里不识时务,现在又有一个珠里真倨傲不驯,萧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北院宰相室昉一见,忙打圆场道:“酒兴正酣,大家表演些技艺,不过是佐以酒兴罢了。珠里真既不擅歌舞,那么会些甚么呢?”

    珠里真拍了拍腰间的刀道:“我们女真人生活艰苦,每日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哪有兴致学什么歌舞呢?我们只会舞刀弄棒,射箭行围,猎杀野兽,求个温饱。皇上、太后,诸位大人,如果有兴致,那珠里真就演演刀法好了。”

    珠里真这一舞刀,就舞出了祸事来,他也不懂什么系统的刀法,只不过是长年厮杀搏斗,与人斗、与兽斗,琢磨出来的简直、直接、凌厉的杀人功夫,每挥一刀,还要霹雳般大喝一声佐以刀势,瞧来实是威猛,刀风呼啸,霹雳连声,看得那些粗犷的大汉眉飞色舞。

    可是小皇帝耶律隆绪可没见过有人在他身边这么钢刀飞舞,叱咤连声,犹其那使刀人一动作起来,鼓腮突目,形容狰狞,结果把小皇帝给吓哭了。

    这也没甚么,萧绰虽不欢喜,却也不能因为皇上哭了两声就治他的罪,可是第二天小皇帝却是低烧、腹泻,生起病,御医诊治,说是受了惊吓,这一下萧绰隐忍的怒意可是爆发了,几乎当场就要砍了珠里真的人头。

    萧绰本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几年来独掌大权,更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可那得分是对谁,分什么事儿,她只有这一个儿子,牢儿就是她的希望,就是她的寄托,关系到儿子的事,对这个母亲来说,她就不再是雄才大略,睿智稳重的萧太后了,而只是一个护犊的普通母亲。

    幸亏墨水痕墨大人受了安车骨部落不少好处,在萧后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说皇上头一回冬狩,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儿,要是对女真大动干戈的,有损对附属诸部的教化之功,再者说皇上正生着病,也不宜冲了血光。

    萧绰气头儿过去,想想为此杀人确实不合适,也就做罢了。可是墨水痕自觉为安车骨部落出了大力,做好事哪有不留名的道理,于是便跑到珠里真那儿,添油加醋,很夸张地说萧后如何愤恨暴怒,意欲派兵灭了安车骨部落,幸亏他墨大人舌灿莲花,力挽狂澜,这才消却了太后的杀意。

    说者本为邀功,听者心惊肉跳,珠里真就此上了心。小皇帝将养了几日,病体得以痊愈,萧绰怜惜皇儿,不敢再继续冒风雪巡狩下去,马上启程还京,各部头人也就纷纷告辞,踏上了还乡路。珠里真离开王帐,带着自己的人正要离开,忽地一眼瞧见室韦部落的巴雅里面色不愉的经过,心头不由一动,他带着自己的人向东走了一段时间,便拐向上了北方,追着巴雅里去了。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会。既有所求,便有所苦,可是没有苦,又哪来得甜?至少现在的折子渝折大姑娘是满心欢喜的,每一天心中的盼头都近了一分,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盐州城了,子渝嘴角噙起甜甜的笑涡儿,她决定,要在盐州歇息半天,不……一天,一整天,好好洗个澡,换身新衣服,打扮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再去兴州。这一路奔波,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还能看么?她可不想让杨浩看见自己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正想着,前头雪橇上忽地传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雪攒向侧滑开,又前进二十余丈,缓缓停在了雪地上,听到呼哨,折子渝所在的雪撬上的女真武士也急忙勒紧了缰绳,待几辆雪攒停稳,折子渝扶栏而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刚问出,就闭紧了嘴巴,只见前方盐州城方向,千百名骑士狂飙一般卷地而来,踏得雪原上雪花四溅,折子渝瞪起杏眼,还未看清那些人的旗帜,就见利矢如雨,激射而至……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47章 受缚

    利矢如雨,飞射而来,幸好折子渝等人是自北来,此刻北风正劲,影响了箭矢的射程,及至近处时,那些利箭已七零八落,飘飘摇摇,没了多少杀伤力。

    这十几个女真勇士的首领叫纳鲁,一见情形不妙,他立即大叫道:“走!”说着驱使狗儿,雪撬划了一个弧形,返向而来。其它两辆雪撬也随之动作,急急向来路逃去。

    那些策马狂驰而来的人正是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的人马,他们佯攻盐州,本来是想吸引驻守各地的西夏军离开驻地赶来赴援,然后跳出包围圈扬长而去。

    可是他们在西夏各部将领眼中,都是一块立战功、升官职的敲门砖,西夏的城池自杨浩接手以后,城市防御方面大量引进中原的技术和经验,较之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纵然攻得下来,也非三日两日之功。有了这个想法,赶来赴援的各路兵马并没有第一时间奔赴盐州,而是预先研判他们可能逃逸的方向,有意识地截进他们的逃逸路线。

    这一来,当呼延傲博估计各路援军都已离开驻地,马上即将赶到盐州,又重施割踏寨前故技,趁夜弃营而走时,却发现他们事先拟定的几条逃逸路线上都有西夏军活动的身影。如果他们毫不犹豫,马上强行冲过去,倒也未必就不能逃走,可是呼延傲搏有些犹豫,他担心中了埋伏,所以一面派出探马斥候,一面进行佯攻试探,等他弄明白了当面之敌的真正实力,其他几路西夏军已经像见了兔子的狼群,一窝蜂地扑了过来。

    呼延傲博错失先机,以致步步受制,他率军东挡西杀,南冲北突,杀来杀去,不但无法向南方的祁连山脉移动,反而被逼到了北面,结果正撞见折子渝一行人。

    呼延傲博的人马身陷重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并无一路友军,所以也无需辩识折子渝等人身份,一路冲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真是百无禁忌。

    “走!”

    三辆雪爬犁调过头来返身便走,纳鲁站在爬犁上抽箭搭弓返身便射。狗儿急奔,雪撬颠簸不已,他竟能稳稳地站在雪爬犁上,居然还能开弓射箭,一身技艺倒也了得。

    “飒!”

    一发三矢,矢如流星,紧接着是单发箭,一箭一箭箭似连珠,只看他手腕轻抬,一枝羽箭便落在手中,随即便紧蹑前箭射出,这一手箭术较之当日李光岑手下那十几个凭着一手快箭就可封锁整个山口,压制契丹兵马的神箭手也不遑稍让。

    那些神箭手不但能发连珠箭,而且可以一矢五箭,不过那些人是稳稳地站在地上的,纳鲁却是站在飞驰的雪撬上,所以难度更大一些。

    呼延傲博一马当先,狂冲如虎。他虽为人倨傲狂妄,但是御下却甚得人心,除了对自己人推心置腹之外,但逢血战,必冲锋在前,也是一个原因。雪撬的速度快于奔马,这一番急跳,双方已经拉开了距离,此时他距前方那些雪撬距离尚远,即便算上风速,那些箭射到面前也将难穿鲁缟,伤不了他,所以他丝毫不惧,甚至没有做出一个格挡的动作。

    不料纳鲁一箭飞来,其势丝毫不减,呼延傲博大吃一惊,狂妄之心收拾干净,急急一个马上仰身,避过了这一箭去,刚刚坐起身形,又是一箭衔尾追来,“噗”地一声正中他的心口。呼延傲博痛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轻敌,竟然伤在这无名小卒手里。

    这时第三箭又到了,呼延傲博不假思索,举刀急横,“当”的一声磕飞了这一箭,那箭的速度和力量实在大得可怕,震得呼延傲博虎口发麻,不由得心中大骇。前方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箭技。

    原来这纳鲁天生神力,能力挽奔牛,他用的强弓其射程不比西夏军装备的一品弓稍逊,他方才本一发三矢,射箭阻敌,忽见敌群中一个大汉,纵横呼啸气势不凡,料来是其首领,立即改以一箭三珠向他招呼,存心就是要取他性命,偏偏呼延傲博错估了这人的臂力,竟然中箭。

    呼延傲博的人马本来是一路急冲,遇见有人本能地就发箭消灭,偏偏纳鲁一行人的雪爬犁始终跑在他们前面,如果他们换一个方向斜刺里逃去,他们根本无暇去追,但纳鲁不知这些敌人心意,斜向逃逸容易拉近与敌人的距离,他岂敢冒险。

    如今呼延傲博遇险,他手下的将士勃然大怒,立即大呼小叫地向纳鲁等人追来,誓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一时间折子渝纳鲁等人逃跑在前,呼延傲搏的人马追击在后,远远的又有西夏军追在后面,在莽莽雪原上展开了一场赛跑。

    “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五公子,你们到另一架雪撬上去,我把他们引开。”

    周旋了近一个时辰,拉雪撬的狗儿都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后面的追兵也是有气无力,再也冲锋不得,而西夏军更已被甩开老远,除非循着这马蹄的踪迹,否则休想追上他们了。而此刻已天近黄昏,天边车轮般巨大的一轮红日即将沉入地平线,到那时西夏军必然失去他们的踪迹,可折子渝和纳鲁的雪撬却已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一番周旋,纳鲁也看清楚了,那些人一开始穷追不舍,显然是自己伤了他们的重要人物,方才这一路追下来,他的两壶箭射个精光,几乎箭无虚发,死在他手上的人已不知多少,就算不曾伤了他们头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他奉有少族长的托付,却不能让本族的这位大恩人受到危险。

    “能停下么?雪撬一停,他们就追上了。”大敌当前,折子渝神色倒还镇静,永庆公主脸色煞白,不过她也算是经历多多了,虽然利箭不时在身边穿梭,倒也不曾惊恐尖叫。

    “我掷你们过去。”

    纳鲁眼见情势危急,向另一辆雪爬犁招呼一声,迅速交流了几句。那辆雪撬一面奔跑,一面他们靠拢过来。

    “先送她过去!”折子渝一指永庆公主道。

    纳鲁也不多话,弃了弓箭一猫腰便把永庆公主抱了起来,这边顺势一抛,那边一个大汉一把接住了永庆公主放在雪撬上,纳鲁返身再去抱折子渝,折子渝惊叫一声道:“小心!”说着闪身避过了他,一剑便向他身后斩去。

    原来两辆雪撬要半途易人,速度稍慢下来,后面追兵发现有异,立即发箭射来,折子渝一箭劈去,只觉眼前虚影一闪,竟劈了个空,那箭快似闪电,已破空而至,“噗”地一箭射中了纳鲁的后肩,纳鲁闷哼一声,被箭势带得险些一跤仆倒。

    这一耽搁追兵更近,眼见自己是无法离开了,折子渝立即大喝一声:“我们分开走!”

    那边的女真勇士见此情形,也知再难把她接过来,一咬牙抖缰便走,两辆雪撬各奔东西,第三辆雪撬却划了个弧形,返身向呼延傲博的人马当面冲去,决心以一己之力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载着折子渝和永庆公主的两辆雪撬各奔东西,那些追兵仍只认准了纳鲁所在的这辆车子,那辆自我牺牲的雪撬就像一片小小的礁石,迅速被汹涌如潮的敌人淹没了,他们为纳鲁和折子渝争取了一线时间,可是纳鲁中箭,无人驾驭那些狗儿,狗儿胡乱奔跑,雪撬从一块半掩在雪地中的岩石中滑过,重重地颠簸了一下,纳鲁、折子渝和站在撬尾的另一个战士一下子被抛到了空中,重重地摔到了雪地上。

    狗儿拖着空雪撬逃之夭夭了,等到他们摔了个七荤八素,昏头转向地从雪坑里爬起来时,敌兵的铁骑已追到了面前。

    “啊!”纳鲁绝望地大叫,“呛啷”一声拔出佩刀,猛地扑了上去。

    “喝!”衣袂飘风声起,却是李继筠一跃下马,居高临下,手中的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如一道匹练般迎上了纳鲁,与此同时,又有几人扑向了另一名武士。

    “当!”一声震响,肩上已经中箭的纳鲁使不得全力,李继筠也是一个蛮力惊人的人,这一刀相撞,纳鲁的刀立即被撞的高高扬起,他的刀成色不好,刀锋扬起,还未再使力劈下,竟然从中折断了。纳鲁倒也凶悍,猛地向前一扑,将手中断刀狠狠刺在了李继筠的大腿上。

    李继筠惨叫一声,抬起另外一条腿踢中纳鲁胸口,将他踢飞起来,手中钢刀狂飚而起,犹如一面光轮,“刷”地一下从他颈间斩过,热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已腾空而起。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天空只余一抹斜阳,那血色扬在半空中,仿佛一抹凄艳的晚霞,李继筠踉跄了一步,以刀拄地,看着帽子跌落雪中,已露出俏丽的女儿容颜的折子渝,狞笑道:“竟是女人?身边侍卫也有如此身手,当非寻常人了,说,你是谁?”

    ※ ※ ※

    “竹韵,你回来了?”

    杨浩阅过种放呈上的几本奏章,听了他的处置意见,又交待他几顺,种放便退了出去。杨浩立即满面春风地到了偏殿,来见已自甘州赶回来的竹韵。

    竹韵正在紧张地琢磨着一俟见了杨浩,该如何言辞,如何动作,杨浩一说话把她惊了一跳,想好的话全都忘了,一见杨浩笑眼望来,立即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吱吱唔唔地道:“啊……是!张都督已坐镇甘州,阿古丽退位,重新接受了朝廷赐封的指挥使一职,我……我这个假特勤自然……自然也就功德圆满,顺利下台了。”

    杨浩哈哈大笑:“好,这句功德圆满说的好,这次诛杀苏尔曼,你为我再立一功呀,你好喝酒,怎么样,摆一席酒,我给你接风洗尘。”

    杨浩很高兴,不只是因为竹韵归来,而且他是因为兴州这边的收编整合进展顺利,原来的担心有些过多了,由于军队的镇严,首领的尽殁,以及严冬来临,粮食来源掌于朝廷手中,各个部落残余的权贵完全无力与杨浩抗衡,而普通百姓的利益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也没有什么抵制,所以杨浩按照自己规划已久的新的政治基础改革部族大见成效,兴州在血与火的沐浴中就像涅槃重生的凤凰,展示了一派新气象。如此喜事,岂不值得浮一大白?

    不过丁承宗和种放、杨继业都不是好酒友,这三个人偶有饮酒,只是出于应酬,一旦聊起天来,也只谈论国家大事,未免有些枯躁,而竹韵不但秀色可餐,醉酒后更是憨态可掬,和她一起喝酒,才真的尽兴开心。

    竹韵一听,本来就红的俏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只当杨浩是有意戏谑自己两次醉酒的丑模样。她忸怩了一下,期期地道:“竹韵虽是朝廷的人,可毕竟是个女子,若……若蒙大王赐宴,宫中饮酒,传出去……不免有损大王的清誉。”

    杨浩笑道:“我有甚么清誉,甘州那边有人说,阿古丽本是苏尔曼同谋,是我垂涎她的美色,这才为她脱罪,可谓色令智昏,可比那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乐的周幽王,爱美人而不爱江山;兴州这边有人说,我设计陷杀拓拔百部头领,残忍嗜杀,昏匮残暴;麟府两州则有人说,我吞并折家军,排挤折御勋,恩将仇报,无情无义。呵呵,天下诽谤集于一身,还有甚么清誉么?”

    竹韵放松下来,抿嘴一笑道:“原来大王都知道呀,怪人家说么,这罪名儿,还不是大王自找的。”

    那娇嗔俏皮的白眼儿滴溜溜地一丢,女人味儿还真是越来越足了。

    杨浩摆手笑道:“呵呵,他们没能力反我,只好说些难听的话快活一下啦,便宜我占了,总不能不让人家痛快痛快嘴吧。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

    竹韵奇道:“什么地方?”

    杨浩嘿嘿一笑,说道:“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地方,你等我一会儿。”杨浩说完,便一溜烟儿走了。

    ※ ※ ※

    杨浩穿一件灰鼠皮的翻领皮裘,戴一顶同色的灰鼠皮帽,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看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如今的兴州是王城,也算是天子脚下,勋卿贵胄,官绅人家比比皆是,这样的装扮也不算特别的显眼,却又不掉身份。

    竹韵穿一身雪貂皮裘,罩一件灰鼠披风,昭君暖套覆额,足蹬鹿皮小靴,玉立亭亭,秋水湛湛,两人一前一后相错半步,神仙侣佳,好一对玉人。

    这是兴州一条小巷,兴州近来大兴土木,很多街巷都大为改观,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起来却都有些年头了,并不曾动过。这里本来是兴州比较繁华的一条街道,杨浩定兴州为都,重新规划大兴土木之后,这条老巷所在的街道反而一下子成了比较冷清落后的地方,行人一下子就少多了。

    老巷进去,第四户人家,挂着一张破旧的酒幡,杨浩领着竹韵施施然地行去。这是一家饭馆儿,门口立一根木柱,上边栓着黑的白的花的黄的各色狗儿七八只,一见人来,凶悍咆哮,野性十足,就连竹韵这样一位女杀手都听得有点心惊肉跳,下意识地便摸住了袖中的兵刃。

    竹韵睨着那几只把绳子扯得笔直,不断咆哮跳跃着的狗儿,嘟囔道:“这家店主怎么养了这么多狗儿,还都这么凶,客人还敢上门么?”

    杨浩笑道:“你往门上瞅,这是个什么所在。”

    竹韵往门上一看,一看灰黑沉旧的牌子:“屠狗斋”,不禁笑道:“原来是家狗肉馆儿……”

    听得狗叫,一个系着油渍麻花皱巴巴围裙的矮胖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见杨浩便笑道:“哎哟,杨公子,您今儿又来赏光啦,快快快,里边请。”

    这中年人一出来,拴在木桩上凶狠咆哮的那些狗尽皆趴伏于地,便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竹韵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杨浩道:“头一回看见时,我也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这位岳掌柜的开了一辈子狗肉馆,从小到大,杀的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狗杀的多了,身上自然就有一股杀气,不但这些狗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便骨软筋酥不敢动弹,就是一些别的野兽见了他,也会立即逃的远远的。”

    竹韵自忖也算是一等一的杀手,那些狗见了自己凶悍如旧,却会怕了这个开店的胖子,难道他的杀气比我还重?竹韵看了看这位脑满肠肥脖子粗的大师傅,不服气地道:“我看他笑的一团和气,怎么看不出有这么凶来?”

    杨浩笑道:“动物的嗅觉比人要灵敏百倍,有些我们听不见的声音,闻不到的气味,它们是能感觉到的。这位岳掌柜的叫岳尽华,每天日上三竿才开店,太阳还没落山就打烊,一天只杀三只狗,从来就没剩下过,那手艺……人常说狗肉滚三滚,神仙闻了站不稳,你待吃了岳掌柜的烹制的狗肉,才晓得到底什么叫香肉。”

    岳掌柜听了,挺胸腆肚,得意洋洋。

    杨浩微服于城,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此后常常便装来此大快朵颐,以饱口福。家里五房娇妻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出身名门,狗肉是不吃的,这还是头一回带女眷来。得了杨浩夸奖,岳掌柜笑嘻嘻地道:“杨公子过奖了,祖传的手艺,小的也就这么点拿不出手的东西。这位娘子,是尊夫人吧?哎哟,瞧着可真俊,画一般的人物,也就公子您,才配得上这样的美娇娘。”

    竹韵听了羞中又喜,她飞快地瞟了杨浩一眼,只做没有听到,却不去分辩。杨浩递了串钱给岳掌柜,笑道:“少拍马屁,还是那间房,给我留着的吧?”

    杨浩出手大方,单独包了个小房间,人多了也坐不下,岳掌柜的便故示慷慨,把那小房间做了杨浩专用的雅间,接过钱来,岳掌柜的笑眯了眼,连声道:“当然,当然,屋里要是坐不下,就院里摆桌儿,让客人出来吃,公子专用的雅间,小的可从不许旁人进去,请请请……”

    一进屋去,果然济济一堂,人声鼎沸,猜拳的劝酒的,一个个喝得眼饧耳热,这样的市井氛围,杨浩的几位娇妻还真不适应,可是竹韵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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