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到追杀的人马,势难支撑得住。”
蓬头垢面的折子渝沉默片刻,说道:“贾公子,你的身手比我高明,不如你一个人冲过去吧,我沿原路退回去。”
竹韵摇头苦笑道:“是我带你来的,岂能弃你而去?如今不管走向前还是向后,危机四伏,什么地方谈得上安全?”
折子渝蹙眉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竹韵把牙一咬,断然道:“这个地方防守相对薄弱,我出面去引开守敌,你则趁机冲过去返回夏州。”
折子渝道:“不成,你做不出弃友而去的事,我虽一介女子,却也同样干不出这样的勾当。”
竹韵睨她一眼,邪邪笑道:“那怎么办?你我在此做一对同命鸳鸯?”
折子渝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话?”
竹韵嘿嘿一笑,说道:“本公子才貌双全,姑娘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下嫁于我的可能?”
折子渝瞪着她道:“我只是很佩服你,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还有心与我取笑。”
竹韵耸耸肩道:“从十二岁第一次杀人,我就做好了被人杀的准备。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伸手取下一路行来,须臾不离其身的包裹,递到折子渝手上,随手撕下一块袍襟,包了一块石头,重又系到自己肩上,然后对折子渝正容道:“折姑娘,这件包裹,麻烦你转交我家太尉大人,我此番入吐蕃,探听来的情报,以及窃得的一件重要物事,都在里面,对我家大人十分重要。”
折子渝刚要拒绝,竹韵已截住她道:“如果你我一定要留下一个人来做诱饵,我比你合适。你留下来,必死无疑,而我,凭我的身手和手段,引开敌人之后,一个人想要逃命,未必就办不到,你不要再和我争了。”
折子渝微微动容,略一迟疑道:“你说……吐蕃人穷追不舍,全是为了这包裹中的一件物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让它故意落入吐蕃人手中?那样,前方的防守必然松懈,一件死物,再如何珍贵,难道重得过一条性命?”
竹韵摇头道:“不成,你可知道……这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折子渝凝视着她道:“你肯告诉我了?”
竹韵咧嘴一笑,悠悠说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现在,你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了?”
折子渝娇躯猛地一震,失声道:“传国玉玺!”
竹韵眸中满是得意的神色:“不错,我偷来的,正是得之则受命于天,失之则气数已尽,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始皇帝玺。”
传国玺,自中原出现第一个皇帝秦始皇开始,就成为中国皇帝的信物。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视为国之重器。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朱元璋称帝时自称平生三大憾事,首要一件就是“少传国之玺”。这样的宝物,自然不是等闲金珠玉宝可以比拟的,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块宝玉本身亿万倍。
折子渝骇然道:“唐国李丛珂死后,传国玺就此下落不明,怎么……怎么竟会落到你的手中?”
竹韵道:“我也是从尚波千那里偷听来的,石敬塘引契丹兵攻洛阳时,唐帝李丛珂纵火自焚,世人都说这传国玺也随之一起葬身火海,实则不然,当时城池陷落,宫中太监宫女随手抄了些财物便四处逃命,那掌印太监老迈,没抢到什么财宝,只带了这传国玉玺逃出了皇宫。
他换了平民衣服出宫,一个年迈老人,谁会打他主意?竟被他平平安安逃出了洛阳。这老太监也知道传国玉玺虽然贵重无比,却绝对不能拿出来发卖,否则不但得不到一文银钱,恐怕还有杀身之祸,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他随手扔掉,他又舍不得。
当时中原诸雄林立,各自称霸,战乱连绵不休,许多百姓都往边荒地区逃,有的逃到河西,有的逃到陇右,这老太监一路逃入关中,被一户吐蕃牧人收留。老太监临死,才说明自己身份,并交待了这传国王玺的来历,把它送给了那户牧民。如今陇右吐蕃人先被宋人驱出渭南,又与夏州李光睿苦战两年,许多部落一贫如洗,眼下又和凉州六谷蕃部大战不休,那户牧人的后人实在捱不下去了,便违背了祖父的嘱咐,将这玉玺拿出来叫卖,他倒存了个机灵的心思,并不言明这是传国玉玺,只希望换几文钱就好。”
说到这儿,竹韵笑了笑,道:“可惜,‘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字号实在是太响亮了,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一个不识字的牧民不晓得这些道理,可是但凡有些见识的,谁没听说过传国玉玺的事情。玉玺就此落入尚波千手中,他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把传国玉玺供若至宝,私自收藏。
他会盟吐蕃诸部,被奉为大头领之后,得志意满,大醉而归,酒醉之后得意洋洋地取出此宝向自己儿子炫耀,被我听个真切,这才下手偷了出来。尚波千派出这么多人马穷追不舍,你现在知道原因了?”
竹韵说着,紧了紧腰带,将剑挪到最易拔出的位置,对折子渝柔声道:“请你帮我,把你和这玉玺,安然带回夏州,好不好?”
折子渝心中警铃大作,疑声道:“什么意思?”
竹韵嫣然一笑:“因为,这玉玺,对杨太尉很重要。折姑娘你,对杨浩,很重要!”
她双手轻轻一按地面,轻盈的像一只狸猫,攸然蹿了出去,快得让折子渝根本来不及阻止……
第十三卷 征玉门 第011章 大叔好坏
攻城到了第三天,甘州各处城墙已破败的就像一座遗弃千年的废城。
甘州城的防御同夏州、银州是根本不能相比的。越是接近中原文明核心的地方,其城市建筑风格就逾具备中原特点,而草原上,在百十年前,就算大汗驻牧的地方,也不过是一片片帐蓬,拔营起寨,说走便走,在整个草原上迁移,所以他们的战斗风格一向是进攻,用进攻取代防御,势弱的一方要么在草原上与对方展开决战,要么利用广袤无垠的大漠草原四处逃避,根本不存在据城而守的说法。
而今,契丹人已经从匈奴、突厥的部落联盟政体发展成为帝国政体,开始建造堡垒。河西走廊上的这些城池,也早因为汉唐以来西域商道的兴旺而开始建造,但是这些城池的防御效果其实有限的很。
杨浩是有把握在第二天就突破甘州防御,杀进甘州城去的,但是他没有暴露自己强大的攻城能力,许多重型攻城器械和犀利的远程武器,只是为了压制城头守军,尽量减少己方伤亡,他并没有强行破城的打算。
甘州回纥是一个独立王国,其居民主体是回纥人,杨浩在这里的影响有限,如果强行突破,攻进城去,守城军队就会从六万变成全民皆兵,巷战的耗损将更加严重,而且甘州回纥仍以游牧为主,机动力极强,一但甘州城破、可汗战死,各个部落就会趁乱突围,四下逃逸,那时,四处追缉降服的难度将更大,最快也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让这些脱缰的野马一一归附。
于是,杨浩压制着攻城火力,甘州城总是岌岌可危,却总能危而不倒,如此一来,让夜落纥可汗和回纥军民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幻想,坚守着他们的王城。
攻城在继续,杨浩盘膝坐在十八头牛拉着的巨大的白色毡帐牛车中,车前矗着犛牛九尾的狼头大纛,悠然地品着西凉葡萄美酒,看着各部士兵有序地发起一次次进攻。
“呜……呜呜……”
一阵苍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穆羽飞骑而至,大叫道:“大人,回纥援军来了。西北方向,有七八千人。”
杨浩唇边绽起一丝笑意:“来的好,等了他们三天,终于来了。”
他立即振衣,大声喝道:“传令:木恩率军阻截,艾义海、木魁迅速包抄援军两翼,准备压制。张浦、何必宁、李华庭等各守本阵,暂缓攻城,变攻为守,阻止夜落纥出兵接应。马上把重甲铁骑、陌刀队调过来,列阵甘州北城门下!”
随着一道道将令,传令兵打马如飞,奔驰往复,每一支队伍就像杨浩手中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中的一个齿轮,彼此之间咬噬的紧紧的,开始迅速转动起来。
远处尘土飞扬,一支骑兵铁骑从西北方向出现,看他们的冲势,是打算一鼓作气突破正在攻城的杨浩军队,制造大量杀伤和混乱的同时冲进城去,如果杨浩攻城已经用了全力,那是绝对来不及马上应变,一面约束军队,调整节奏,变攻为守,一面调集充足的兵力进行阻截的。
回纥人的这种战术谈不上如何高明,却绝对有效,取的就是一个快字,这就是骑兵机动能力的体现。
回纥士兵们高鼻卷发,杀气腾腾,挥舞着雪亮的战刀,和木恩所部战在了一起,马蹄翻飞处,激起大片尘土,迅速将敌我双方包裹在其中,尘烟滚滚,如同两支天军在云中作战。
“喔……喔喔……”
虽然援军只有七八千人,但是首支援军的出现,使得死守城池的回纥军士气大振,城头上的回纥人望着远处来临的援兵,发出兴奋的欢呼,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兴高采烈地大叫,整座甘州城都为勤王之师的出现而亢奋起来,夜落纥立即命令开城接应,里应外合,对北城方向展开反扑。
吊桥的绞索在吱呀呀地放下,沉重的吊桥轰的一声,落在护城河上,城门洞开……
何必宁正在攻北城,一俟接到杨浩将领,立即鸣金收兵,后备队则将拒马、荆棘飞快地铺布到前方阵地上,攻城军队弃了沉重的攻城器械,刚刚回返本阵,摆出半月形的防御阵势,夜落纥的七王妃阿古丽便亲自带领五千精兵,高举弯刀冲上了吊桥。
“噗噗噗”一片血光迸现,回纥武士用他们的马躯,强行撞上刚刚布好的拒马,战马惨嘶倒地的同时,枪尾深深抵在沙地中的拒马枪也被强劲的冲力撞断了。
随即,一身白袍,面蒙白纱的阿古丽骑着一匹雄骏的战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顶着夏州军强烈的箭雨,风一般冲进了何必宁的军阵。
“锵!铿!铿!”交击声起,剑影刀光,阿古丽王妃的身子都裹在宽大的袍服里,看不到她曼妙动人的娇躯,但是随着她踏镫、俯身、仰面、侧劈的一个个动作,那种魅惑妖异的美丽还是能在她的衣袂飘飘间若隐若现,刚劲凶悍与女性的妩媚柔美,完美地揉合在一起,鲜血的飞溅,更让她增添了几分娇魅的魔力。
杨浩站在远处,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战斗,眼见率军冲锋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其剽悍狂野的味道竟比许多草原上的男子还要凶猛,杨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的唇上还有葡萄酒甜美的滋味:他奶奶的,这个女人……好凶悍,就像《海市蜃楼》里的那个女马匪头子加沙洛娃一般狂野凶猛。
何必宁身在阵前,看的更加真切,眼见那个面蒙白纱,只露出一双妩媚而煞气凛然的大眼美女竟然如此骁勇,何必宁也不禁暗暗心惊:“难怪大帅说甚么全民皆兵,在敌军锐势未尽前不许我等强行破城,这些回纥女人,竟也如此恐怖。”
眼见那白袍女子势如破竹,已率军冲破拒马和荆棘,冲进了前军,何必宁立刻提刀在手,亲自迎上前去……
在何必宁军阵后方,陌刀阵和重甲骑兵已进入阵地,距城一面,何必宁与阿古丽王妃正在苦战,距西北一面,木恩率兵正力阻回纥援军,陌刀手列阵于前,以刀挂地,凛然戒备着,后边的老爷兵们开始在从兵的帮助下开始披盔着甲,细致的好象一个个马上就要登上花轿的新娘。
他们的作战优势是明显的,但是劣势也十分明显,在千步之内,他们顶多往返冲击两次,然后就得气喘如牛,任人宰杀,所以适合他们作战的条件特别的苛刻,为了节省人力马力,不到作战地步,他们也不会披上战甲,但是勿庸讳言的是,一旦给他们从容发挥的余地,他们的杀伤力,简直就是冷兵器战场上的黑豹坦克。
刀如山,矛如林,杀声震天。
木恩手中一杆长矛已被鲜血淋透,尽管有护兵的竭力保卫,但是他的身上也出现了许多轻重不一的伤痕,敌军来势出奇的凶猛,若不是大帅早留了余力,仓促应战的话,他手中有限的兵力是无法阻止这么强劲的攻势的。
眼见被木恩和何必宁夹卫在中间的重甲骑兵们已装扮停当,而远处尘土飞扬,木魁和艾义海的机动轻骑已向这里绕来,杨浩立即下令木恩收兵。
中军大旗发出讯号,木恩的军队开始向两侧撤退,援军在丢下千余具尸体之后,迅速突破进来。
表演开始了……
杨浩故意把他们放进来,放到甘州城下,让急急赶到甘州北城眺望战局的城中所有王族、贵族、头人和将士们亲眼见证一场大屠杀。
重甲骑兵无视迎面而来的敌军,开始像一台台重型坦克般地进攻了,箭射在身上,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随即弹开,箭尖已钝。弯刀砍在甲上,铿然的火花中,不是刀断,就是被震得脱手飞起,而重甲骑兵就像一座座铁山,轰隆隆地向前开去,撞得他们人仰马翻。
在重甲骑兵后面,陌刀手们就成了一台台绞肉机,此起彼落的陌刀,收割着人和马的性命,陌刀挥舞之间,绞杀着一切,在他们趟过的地方,留下一地血肉。
城头上的人亲眼见证了这场他们从未见过的大屠杀,刚刚还攻势凌厉,与夏州军势均力敌的回纥援军,在这样两支怪异的军队配合下,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眼看着那恐怖的屠杀场面,城头的人面色如土,肝胆欲裂……
夏州轻骑兵从两侧挤压上来,迫使他们无从逃避,回纥援军只能硬着头皮像飞蛾一般冲向迎面而来的铁山和刀轮,被辗压、绞碎,重甲骑兵和陌刀手从敌群中趟过去之后,两侧密集的轻骑兵就像铡刀一般合拢了,打扫战场、收拾最后的残敌。
夜落纥站在城头,眼睁睁看着一支庞大的援军,近七八千人的援军,在夏州军恐怖的绞杀下人马俱碎,直至……全军覆没。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没留一个活口,甚至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没能有几匹幸存下来,夜落纥手扶着城墙,双臂颤抖,双腿发软,直勾勾地看着方才还是数千人如虎、马如龙,奔腾欢跃的地方,那里现在已是一片红,一片怵目惊心的红,浸湿了那一片土地。
夜落纥失魂落魄,以至于竟忘了命令收兵,手下的将领们也都吓呆了,他们的心一下子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从大喜变成了大悲,尤其是方才亲眼见到夏州军正面冲突时那种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可怕战力,那种心灵的强大震撼力,让他们久久难以平息。
城下阿古丽的五千兵马仍在苦苦挣扎,他们看不到前方的情形,仍在竭力接应那已永远也不可能到达的援军,直到这时,夜落纥才如梦初醒,大胡子猛地哆嗦了一下,用凄厉的声音叫道:“收兵!收兵!”
方才所见的一切,将化为一场噩梦,纠缠他们每一个人的梦乡,很快,将藉由城头数千人之口,把这噩梦,送进整个甘州百姓们的心中……
※ ※ ※
大漠中,月下一顶帐蓬,如同一座坟茕。
四下里,马儿静静地站着,骆驼安闲地伏着,士兵们围着一堆堆篝火,压抑的气氛使得少有人言。
帐中,夜落纥长子阿里王子和几个部落头人面色沉重地盘坐于内,火把在风中摇曳不休,晃得他们的面孔忽明忽暗。
“不成,我们不能马上赴援甘州了,要等候其他各部落的援军赶来,集合足够的人马,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冲击围困甘州城的军队,让他们彼此不能兼顾,唯其如此,我们才能冲进城去与大汗汇合。”
阿里王子说罢,沉声吩咐道:“从现在起,携带的粮食,要尽量节省,直到等来更多的援军!”
杨浩帐中,诸将云集。
杨浩朗声说道:“今日一战,顷刻间使七千援军全军覆没,逃无可逃,让甘州守军亲眼见证,这种震慑力是无以伦比的,他们很难再有信心冲出城来与我们决一死战了。可是回纥人不会就这么放弃甘州,更不会就此投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甘州城廊宽广,我们无法迅速调集军队赴援任何一处的弱点,集合足够的援军,同时攻打各城,试图与守军汇合。”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啊,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放弃与我决战,而去据城死守。夜落纥想守,就让他把城守死好了。”
众将哈哈大笑,杨浩按膝又道:“再有援军,尽数放水,让他们冲进城去与夜落纥汇合,接下来该干什么,诸位心中该已有数了,既然他们肯被咱们牵着鼻子走了,那咱们就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对甘州夜落纥可汗,围而不打,对肃州龙家,打而不围,对瓜沙两州的归义军,只截不打,三座城池,同步进行。”
众将轰然称喏,杨浩又道:“这里,留张浦将军主持大局,艾义海、木恩、李华庭三位将军……”
三人一抱拳:“末将在!”
杨浩微微一笑:“你们么,陪本帅去去肃州,现在回去准备,连夜撤出兵来,明日起行。”
众将恭声应命,杨浩道:“好了,连日征战,也都乏了,大家都回去吧,从明天起,做做样子就好,可以轮番歇养一下。”
众将领命而去,杨浩端起茶来又将自己的整个部署细细琢磨了一遍,他此番西来,本统八万大军,得凉州后,毫不客气地把络绒登巴的两万吐蕃军也带了出来,上山做贼还要来个投名状呢,这两万比夏州兵更加熟悉和适应西域地理的生力军,自无不用的道理。
兵力上的运用是充裕的,可是这一仗十分复杂,当初扫荡横山诸羌和打银州,都是简单的一对一的战役,及至后来打李光睿,虽然采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战略,一明一暗两条战线,但仍然是一对一的作战,而今却大大不同,他要以最小的伤亡,采用对河西走廊最不伤元气的打法,同时针对三条战线,三股不同的势力,采用三种不同的战略,而且要同步进行,如此方能使甘州不战而降,其中的复杂程度,却是远甚于他以往经历过的所有战争。
甘州、肃州、瓜州、沙州,以及驻守这些地方势力的首脑,及其之间的关系,在杨浩心中细细地过滤了一遍,当他想得灵台一阵清明的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起,杨浩张开眼睛,就见一位唇红齿白、脸若桃花的俊俏少年,翩然走进帐内,一见杨浩睁眼,那白袍少年张开双手,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个身,嫣然笑道:“好看么?”
逍遥巾、翠玉带、登云履,白袍如雪,粉妆玉琢的一张俏脸,眉眼盈盈如星月,当得起一个翩翩浊世佳少年的美誉,杨浩却皱了皱眉道:“天色已晚,你穿成这样做甚么?”
俊俏少年嗔道:“是你说要秘密潜去肃州,要我扮成你坐镇此地的嘛,我打扮打扮让你看看啊。”
杨浩摸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反正瞒的是外人,用不着太过谨慎,不过……焰焰,你这么打扮,倒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唐焰焰转嗔为喜,张开袍袖,自顾欣赏着道:“是么?我方才揽镜自赏,也觉得很漂亮呢。”
杨浩忍笑道:“是啊,看了你现在这副模样,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权贵名士,喜欢娈童了。”
唐焰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道:“喂喂喂,你可不许不学好,宠幸娈童……好恶心啊。”
杨浩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恶心的?据说许多名士都喜欢娈童啊,所以常挑些眉清目秀的少年做小童,白天研墨递茶,晚上么……嘿嘿,风雅的很。”
唐焰焰紧张起来,赶紧抢到他身边,拉住他衣襟道:“你可不许学他们,要不然……要不然……以后都不许你碰我。”
杨浩呵呵地笑起来:“为什么要了娈童就不许碰你了啊?”
唐焰焰的脸蛋红了起来,抿着嘴摇摇头:“不许就是不许,还要什么理由?”
杨浩黠笑道:“喔……焰焰好像明白娈童是些什么勾当啊。唐家是不是有人蓄养过娈童啊?”
“是……没有,不是,不是……”唐焰焰刚刚点头,突然惊醒过来,连忙使劲摇头。
杨浩哈哈一笑,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腰肢,在她莹润如玉的粉腮上亲吻着道:“放心啦,你家官人不会喜欢娈童的。”
唐焰焰皱了皱鼻子,哼道:“这还差不多。”
杨浩哧哧地笑,不怀好意地道:“因为……我家焰焰打扮起来,比最俊俏的娈童还要娈童,官人何必骑马找马呢。”
唐焰焰被他亲得仰起了颈子,星眸迷离,娇喘吁吁地道:“人家……人家可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杨浩贴着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向下滑动,另一只手轻轻去解她的腰带,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道:“你当然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女人侍候男人的事,你能做。娈童侍候男人的事,你也一样能做的,焰焰,今晚,就做一回官人的娈童好不好……”
“不……不好……”
唐焰焰羞得脸红似火,一把打开他的大手就想逃开,可是她刚刚像小狗儿似的爬出两步,就被杨浩钳住两髋,将她硬生生地拖了回来。
“啊”的一声轻呼,她的袍服被掀起,臀如满月,如玉生光。
风吹裙起屁屁凉,浅吟低唱菊花殇……
巨大的白色毡帐牛车外,一道人影惊鸿般掠起,嗖地一下飞上了犛牛九尾的狼头大纛,狗儿脸颊发烫地蹲在狼头大纛上,用两根手指紧紧堵住了耳朵,羞得无地自容道:“大叔是坏人……”
※ ※ ※
草城川,岢岚防御使府。
书房中,神秘客人带着一副阴柔的笑意,说道:“赤将军肯弃暗投明,官家龙颜大悦呵。如今你我共图大举,只待取了府州,这府州节度,一方封疆大吏,就是你囊中之物了。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不可限量,王某这里先恭喜了。”
赤忠按捺不住地道:“王大人,本官现在想的不是个问题,而是……取了府谷之后,如何应付随之而来的种种变化,这件事不解决,本官就算肯投效朝廷,也不敢保证麾下将校人人效死啊。”
那王大人竟是河西转运使兼河北道观察使王继恩,听了赤忠的话,他淡淡一笑道:“呵呵,赤将军客气了,将军坐镇草城川多年,俨然就是一方诸侯,若说控制不住麾下兵将,谁人肯信?赤将军不必担心,官家已计议周详,将军来的……”
王继恩手指地图,沉声说道:“你这里一动手,我们马上行动。安利军、隆德军控制广原程世雄部,挟其不得妄动,本官奉有官家密旨,到时候会亲自统率宁化军、晋宁军、平定军、威胜军,迅速进入府州地境,协助将军控制府州下辖的各路兵马。绥州刺史李丕寿会秘密率军北上,截住麟州杨继业的援军。
到时候,府州将被牢牢控制,麟州杨继业难进寸步,杨浩如今正忙于西征,就算他肯半途而废,等他赶回来,府州大局已定,除非他敢挑起反旗直接面对官家,否则还能怎样?赤将军,你看这样的部署,可还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么?”
赤忠看了看地图,估量着这几路宋军的实力,脸色渐渐从容起来:“官家的部署,自然是天衣无缝,不过……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王继恩道:“赤将军,官家图谋西北久矣,如果说最想把西北纳入掌中的,那非官家莫属,如此重大的事情,官家岂会容它出现什么岔子?赤将军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你这里成功了,府州军群龙无首,大事可成!”
赤忠又仔细看了半晌,把牙一咬,点头道:“好,等折惟信到了,本官马上开始动手。”
王继恩喜形于色,说道:“好,王某一定全力配合,助将军完成这件不世之功。”
赤忠道:“今日天色已晚,王大人就请暂在赤某的书房住下吧,明日,本官再亲自送你离开。”
王继恩点头答应,赤忠告辞出来,刚刚来到中堂,就见副将萧晨候在那儿,一见他来,连忙迎上前道:“大人,折惟信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府邸。”
赤忠吃了一惊:“这么快?”
萧晨笑道:“折帅得知咱们这儿三军闹饷,哪里还能放心得下,二公子自然要日夜兼程,赶来安抚军心了。”
这时前庭中有人高唱道:“惟信公子到……”
赤忠和萧晨相视一笑,连忙掸掸衣袍迎了出去。
折惟信风尘仆仆地赶到草城川,进城时已是日薄西山。如今他大哥折惟正渐渐着手替父亲掌理府治,折惟信做为二弟,将来就是折御卿一样的角色,将是大哥的左膀右臂,此番听说因为粮饷紧张,草城川军心思变,折御勋不敢大意,便令他带了一笔钱粮赶来安抚。
如今粮饷车子已停在府外,折惟信心忧草城川形势,不及等人传报,便进了府邸,在管家陪同下快步走向中庭,一路思忖着如何安抚草城川将士,府州上下同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措辞。
刚一跨过院门儿,就见赤忠领着副将萧晨快步迎了上来,折惟信一见,连忙抢上两步,微笑施礼道:“惟信见过忠叔,萧大人好。”
赤忠与他父亲平辈,唤其为叔而不称其职,这也是折惟信故意亲近,赤忠却不敢当他一声“叔”的敬称,连忙上前搀扶道:“哎呀呀,少将军快快请起,赤某可当不起少将军这样的称呼。节帅身体还好吧。”
折惟信道:“家父身体康健如昔,只是一直牵挂着草城川的形势……如今草城川军心如何?”
一旁萧晨忙接口道:“少将军,我苛岚军毗邻着朝廷的宁化军,朝廷兵马粮饷无忧,而我草城川却是捉襟见肘,将士们不满之心渐生,前番闹饷,赤大人当机立断,将存粮充作饷银发了下去,可是有朝廷方面的人暗中挑拨着,士卒怨气不减反增,再这样下去,军心堪忧啊!”
折惟信闻言大惊,望向赤忠道:“大叔,如今情形竟已这般严重了么?”
赤忠面现忧虑,肃手道:“少将军,请厅中宽坐,某再将详细情形说与你听。”说着向萧晨目光一横,萧晨会意,立即拱手道:“末将暂避!”
第十三卷 征玉门 第012章 八美和亲
肃州城,夜战。
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城头的守军在战火硝烟中亡命地阻击着不断扑上城头的夏州兵,双方以城头为战场,展开着一场殊死搏斗。
守军的战袍很有大唐遗风,卷发高鼻的军队,兼具突厥和回纥人的长相特点,但是衣饰服装一如汉人,将领们披挂的居然还有许多破旧的明光铠,使用的兵器更是大刀战斧、长矛钩枪,人手再配一支长弓,基本是唐朝边军的配备。
肃州是龙家的地盘,首领叫龙王。每一代龙氏首领,都叫龙王。
肃州龙家是唐朝时候西域三十六国中的焉耆国王族后裔,焉耆古城博格达沁陷落后迁入河西陇右一带,最初,甘州本来在龙家的掌握之中,不过回纥帝国灭亡后,其中较大的一股势力庞特勤部也逃到了河西,把龙家逐出甘州,鸠占鹊巢。
龙王只得率领族人退出甘州,占据肃州,在这里,焉耆国人和吐浑族人、尤其是大唐对西域失去控制后遗留在河西的安西都护府大唐军队后人们完成了第一次民族融合,所以他们接受了相当程度的汉族文化,战略战术也学习了大量大唐军队的特点,甚至连武器装备、军服款式都十分相似。
肃州龙家退守肃州后,就向金山国归义军称臣纳贡,成为附庸。然而,后来金山国在同甘州回纥争霸中落败,被甘州回纥一直打到沙州城下,逼迫张义潮的后人,金山国皇帝签订城下之盟,从此回纥可汗是父,金山天子为儿,双方结下父子之国,金山国也改称敦煌国,肃州龙家便脱离了归义军的控制。
如今的局面是,沙州曹氏继承的归义军政权、肃州龙家政权、甘州回纥可汗,三家之间时而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争,时而往来走动,姻亲友好,遇到强大的外敌时他们一致对外,没有外敌威胁时,它们之间勾心斗角。
杨浩对这三家政权的建立和建立之后的发展充分了解之后,断定一旦他在甘州城下遭受重创,正在观望之中的肃州龙家、沙州曹家,必然壮起胆子联手来解甘州之围,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对甘州围而不打,调集四万精兵绕过甘州直扑肃州,到达肃州后又遣艾义海率一万五千人绕过肃州,截断肃州和归义军控制的瓜州之间的联系,自己则率主力,先行解决肃州。
肃州是这三方势力中最弱的一环,解决了它,第一,可以给甘州和沙州更进一步的心理压力,迫使他们早日屈服,另一方面,又可以截断归义军和甘州回纥之间可能联系起来联手顽抗的消息渠道。
攻城战到了第四天,夏州兵已经可以冲上城头作战了,夏州兵奋勇向前,前仆后继,烧城门、撞城墙,用云梯、飞抓攀爬城头,与守军决死一战。夜已深了,厮杀声却是震天撼地,城中死伤惨重,但是攻上城头的夏州兵也被利箭射倒无数,小小一片城头已是到处死尸。
然而对肃州龙家来说,他们已退无可退,这已是他们最后的凭仗,唯有决死一战。
一片金锣声起,杨浩收兵了。
守将阿罕莫儿举着火把,环顾城头,城头到处是人的尸体,断头戳肢惨不忍睹,浓重的血腥气中人若呕。死者如山堆积,残肢断臂,没有头颅的躯干,没有躯干的头颅,焦臭的尸体,肠肚内脏,森森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硝烟烈火弥漫,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战场;敌军退了,可他毫无欢喜之色,他不知道下一次攻城会什么时候发生,那时候自己是否能够依然活着,伤重未死者凄惨的痛呼呻吟声传到他的耳中,他的脸颊不禁抽搐了几下,下意识地扭头向内城望去。
内城一片漆黑,就连龙王府也看不到几点灯光,龙王在想什么,肃州何去何从,是该做个决断的时候了啊……
龙王府,这一代肃州龙家的家主,龙王龙翰海跪坐在蒲团上,阴沉着脸色看着环坐左右的兄弟、子侄和龙家的心腹将领。
“爹,我们拼下去,现在甘州还没被打下来,杨浩居然绕过甘州来打我肃州,我肃州就这么好欺负吗?咱们多年经营,好不容易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如果丢了肃州,咱们龙家还能到哪儿去?和他们拼到底,他们劳师远征,兵员接济不上,粮草耗费更巨,只要咱们咬咬牙撑下去,一定能撑到杨浩退兵。”
龙翰海的儿子龙战慷慨激昂地道。
龙翰海的兄弟龙翰江冷冷一笑,不阴不阳地道:“杨浩绕过甘州,先取我肃州,就是因为在他眼中,我肃州容易打。你说他兵力不足么?哼,他还分了兵,抄了我们的后路,截断了我们同沙州的往来呢,这像是兵力不足的模样吗?”
龙战嚷道:“我肃州还有两万五千精兵,还有一座城池可守,还有……”
龙翰江截口道:“一旦城破,性命都没有了,还有甚么?”
喝住了侄子,他双手扶膝,微微俯身,沉声道:“大哥,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中原乱了一百多年,如今被大宋一统,这就是天下大势,久乱必思大治。我西域乱了多久?人人都称草头王,比中原战乱的时间更长,如今……是该出一位一统西域、天纵英明的大汗的时候了。这个人,除了杨浩,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依我之见,不如称降。咱们降过沙州、降过甘州,再降夏州,又有何不可?”
龙翰海唏嘘道:“翰江啊,就怕……人家要的不是称臣纳降,而是夺我龙王称号,取我肃州兵权呐。”
龙王的小儿子龙云略一思忖,提议道:“爹,要不……先休兵罢战,试试杨浩心意,至少……可以借此机会,让我将士稍作歇息。要不然,恐怕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龙翰海沉吟半晌,点头道:“也罢,翰江,明日一早,你替我走一遭,探探杨浩的口风,咱们再做决断。”
龙翰江顿首道:“是!”
※ ※ ※
杨浩在肃州城外中军大帐中接见了肃州使者龙翰江,听龙翰江说罢向他称臣乞降之意后,杨浩一笑摇头,直截了当地道:“西北诸侯林立,战乱不休,一向是今日你强,我向你称臣,明日我强,你向我称臣,所恃者,就是一时一地之胜利。
有此常例,所谓诺言、契约,不过就都是一纸空文,人人今日称臣,想的都是明日如何再战胜对方,杀来杀去,胜败已成平常事,倒霉的只有无辜的百姓,我要让这河西长治久安,重回盛唐时候的繁庶局面,想做到这一点,唯有收各族兵权,尽集于一府治下。
龙家乃肃州豪族,如果你们献城纳兵,与我夏州成为一家,我自会保你龙家一门富贵,就算是节府中,也有你龙家一席之地,龙家子侄,允文允武,来日在文治武功方面但有建树,本帅也会不遗余力,抬举扶持,难道不好过似如今这般,于沙州甘州夹缝之中苦捱日子。”
龙翰江低声下气地道:“杨帅,这肃州基业,毕竟是祖上传来的,谁愿成为一个败坏祖宗基业的不肖子孙呢?夏州兵强马壮,我们情愿归附,向杨帅称臣纳贡,听从调遣。如果……杨帅宏恩,那么……我肃州龙王可效沙州与甘州故事,与杨帅结为父子之邦,杨帅是父,龙王是子。”
杨浩哈哈大笑,摇头道:“龙大人,你说笑了,杨浩是宋臣,不是一国皇帝,一都君王,岂敢与肃州龙王结父子之邦?请回复龙王,他有请降的诚意,本帅亦有纳降的诚意,不过,我的条件不能改变,献城、交兵,除此之外,本帅余皆不图,龙家的田地私产、奴隶仆佣一概不动。我知道,肃州龙家擅做生意,我节帅府中,尚有转运使一职,亦候龙王就任。”
龙翰江面有苦色道:“杨帅……”
杨浩长身而起,朗声道:“小羽,送客!”
议和既不成功,唯有再战,次日又是一场血战,两日后,东城失陷,被夏州兵冲进城去,压迫守军直入内城,龙战、龙翔、龙云等龙氏几兄弟亲率拱卫龙王府的三千精锐士卒浴血杀出,这才夺回东城,重新确定了对肃州的控制权。
但是夏州兵一直杀至肃州内城,对龙王府高层造成的心理震撼是惊人的,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已明白,肃州随时可能失守,一旦失守,他们将失去一切,昔日高高在上的王族,将按照草原上的惯例,战败者,沦为胜利者的奴隶。
一入奴籍,何日再有出头之日?
次日一早,肃州城头高挂免战牌,龙翰江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议和队伍再度赶向杨浩的大营。
杨浩刚刚练罢功,又与狗儿对练了一趟剑法,然后回到帐中,在她侍候下洗漱更衣,打扮停当之后,换了一身箭袖,神清气爽地赶到前帐,肃州城的议和使者又来了。
这一回,杨浩没有如上一回般起身迎出帐外,他就端坐帐中,将校顶盔挂甲,分列两旁,杀气腾腾地等着龙翰江进帐参见,不想龙翰江进得帐来,后面居然跟进来八个人。这八个人一进大帐,立即香风阵阵,沁人心脾,一下子把大帐中萧杀的气氛冲个一干二净。
杨浩愕然扶案望去,只见跟在龙翰江身后的,竟然是八个彩衣霓裳、体态婀娜、轻纱遮面、雾寰云鬓的少女。杨浩看了看陪同龙翰江进来的木恩,木恩向他咧嘴一笑,杨浩心中顿时了然,敢情……这一回龙家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虽然薄纱遮面,却根本掩不住那俏美精致的五官,反而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诱惑,鼻梁儿都高高的,轻柔的薄纱随着鼻息轻轻起伏,如今刚到八月,正是酷热的时候,姑娘们穿的都不算很多,薄衣蔽体,曲线玲珑,仔细看去,八个美人儿风情居然各不相同。
有直发的,有卷发的,有黑发的,有金发的,有蓝眸的,当然也有黑眸的;有的身材苗条颀长,一双出挑修长的大腿配着那小蛮腰和丰硕的翘臀,诱人鼻血;有的娇小玲珑,就像还未长大的女童;有的丰盈,有的苗条;有的含睛脉脉,有的柔媚可人,有的冷艳高
步步生莲 全集第2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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