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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60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礼官的高呼拜伏下去,嘴巴向自己身前使劲努了一下,杨浩向她身前一看,不禁一阵茫然,永庆公主又努了一下嘴巴,杨浩茫然地想:“在她身前跪着的就是宋皇后,她要自己看什么啊?莫非……那个蒲团跪得不太舒坦,她想让我换一个?”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38章 “幽会”

    永庆见他不能动作,心中不免焦急,可她也知道,杨浩是外臣,轻易靠近不得自己。

    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似乎想要站起身来,却做出双腿发麻站立不稳的样子,杨浩见机,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永庆公主立即低低说了一句:“伺机与我一唔!”

    只一句话的功夫,王继恩就披麻带孝,像一只白猫儿似的蹑着手脚飘了过来,杨浩收手,满脸戚容地道:“公主节哀,请保重玉体。”

    王继恩细声细气儿地道:“公主若是身体不适,且请稍作歇息。”

    永庆公主摇了摇头,低声道:“本公主去一下西偏殿。”说罢轻轻退到了一旁。

    殿西尽头是宫中方便之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们为皇帝守灵,可也不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谁有些内急。都是去西偏殿的五谷轮回之地方便一下,王继恩听了连忙退开一步,永庆公主便向西偏殿走去,始终不曾再望杨浩一眼。

    杨浩神色如常,回到原位跪下,随着唱礼官的呼喝祭拜如仪,心中暗暗揣测:“公主行踪如此诡秘,要与我私下会唔,做什么?”

    杨浩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永庆公主回来,还是想不透其中原由。皇帝一家人虽然都住在大内,可是帝王家庭重门叠户,规矩森严,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三间瓦房,东西屋住着,这屋放个响屁对面屋都听得清楚,害得新媳妇过门儿放个屁都得零揪。

    赵匡胤的死因,杨浩一清二楚,却不认为皇后和公主、皇子们也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也没有找到自己头上的道理,在世人眼中,自己可算是南衙的人,永庆公主如此诡秘,倒底要干什么?

    永庆公主伺机睨了杨浩一眼,杨浩却再不看她一眼。如今宫中,最为赵光义注意的就是杨浩,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怎有可能与公主相见。永庆公主揣摩不出他的心意,暗自焦急不已,却也不敢再向他做些暗示。

    过了一会儿,焦海涛来到殿角,向杨浩微一示意,杨浩看见,便起身走过去。焦海涛小声道:“大人,棚匠们已经到了。”

    杨浩点了点头,便向殿外行去。到了殿口儿,王继恩不知从哪个角落蹭地一下蹿了出来,假意碰个正着,点头哈腰地道:“哎哟,大鸿胪,这是往哪儿去。”

    杨浩向他点点头,淡淡地道:“棚匠们已经到了,本官去张罗一下。”

    “哦……好好好,碗儿……”

    一个小黄门从殿门边站了出来,王继恩道:“碗儿,侍候着大鸿胪。灵堂里边诸事繁杂,离不得大鸿胪,有什么事,你跑腿传报一声。”

    杨浩淡淡一笑,起身出了大殿。

    那时有什么红白喜事,要搭棚儿,迎来送往要搭棚儿,庆祝开业也要搭棚儿,这棚儿常以彩带缚木,结常青松、柏枝及五色彩旗于其上,形似过街牌楼,每年正月十五观花灯,七夕乞巧、八月中秋、元旦除夕更是满城重结彩楼,以为庆祝,所以汴梁城中棚彩业非常发达。

    杨浩一瘸一拐地去见被选进宫来的棚匠们,小黄门碗儿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到了外面,就见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市侩商人,领着一帮扎围裙、穿短衣的工匠,带着各式的工具正等候在那儿。

    焦海涛快步上前,说道:“大人,这位是侯掌柜的,是这些棚匠的工头儿。侯掌柜的,这位就是大鸿胪,还不上前参见。”

    那个侯掌柜的连忙上前见礼,陪笑道:“大鸿胪,这些……都是东京城里手艺最好的棚匠,哪怕搭个三门大棚儿,中间走车、两门过人,也不需一斧一锯。搭出的棚儿上边有顶,两旁有挑角,全部用杉木杆儿搭架子拉撑,外缚柏枝而成。木杆不锯不钉,平地搭棚,不刨坑,不栽桩,全凭绳索捆绑,牌楼立好,风吹不倒,人推不散……”

    他比比划划地说着,几个外人不易察其奥妙的动作便在手势中带了出来,杨浩看了目光微微一闪,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好吹嘘的?皇宫大内,允你们拎着斧锯凿子,满地的锯木刨坑么?正是要你们这样的手艺,才要你们来。侯掌柜的,所需木杆儿多长多粗,你们都丈量好了,在宫外弄好,然后搬进来搭棚,这棚儿得从内廷、灵宫,一直搭出午门去,直到御街尽头,时间可有限的很,你们打算怎么个扎法,走,本官一路指着地方,你给本官好好说着,可出不得半点纰漏……”

    说着他也做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动作,眼角微微向下一沉,在旁边竖着耳朵倾听的那个小黄门身上一顿。

    侯掌柜的目光微微一闪,点头哈腰地道:“大鸿胪放心,大鸿胪放心。小人们虽只是挣口辛苦饭吃,做事还是勤勉的,白绫、白布、白绸、白纱这些应用之物,以前扎棚儿可都是主家出的,小人们小本经营,买不起那许多贵重之物……”

    “聒噪什么,皇家会差了你这些东西?回头本官与娘娘和王都知商议一下,由内廷里往外搬,用多少不会差你一尺布头儿,走吧。”

    “是是。”

    那侯掌柜的答应一声,一摆手,那些个扛箱担笼的棚彩匠们就乱烘烘地跟了上来,一个匠人担着根扁担,前后各有一口箱子,那箱子一悠,棱角一下子便撞在小黄门碗儿的小腿骨上。

    这一下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可那个地方挨一下狠的,可是痛澈入骨,碗儿惨叫一声,抱着小腿就倒在了地上,疼得在地上直抽搐。侯掌柜的一见大惊,冲上去劈头盖脸照着那匠人就是一顿抽,破口大骂道:“你个夯货,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小心着点儿,作死不成?”

    “行了!”

    杨浩冷喝一声:“这种地方也是能大声喧哗的?滚开!”

    他淡淡地瞟了眼那个小黄门,训斥道:“碗儿,你也是不长眼睛,直不愣登的就往上撞?平时怎么做事的?好了好了,去旁边歇会儿,歇过了劲儿再跟来听用。”

    碗儿痛得眼泪汪汪地说不出话来,杨浩已拖着残腿一起一伏地去了。

    皇仪殿宫门口,几个匠人比比划划,又说又量,焦海涛在一旁指指点点,毕竟宫中礼仪,和地方百姓办丧事还是有许多不同的。这方面的礼仪他可比杨浩那根大棒槌明白。

    杨浩立在不远处,抬头看着搭了梯子爬上宫墙丈量的匠人学徒,嘴唇轻轻嚅动了一下:“都准备妥了?”

    站在身后的侯掌柜还是一副很猥琐的样子,可是一双小眼睛里也隐隐透着一丝精明:“一俟得到大人吩咐,我们便立即着手准备。大人是要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先往西还是先潜居城中?未曾得到大人的准信儿,我们只好都做着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他咧嘴一笑,低低说道:“这天底下再亮堂,也有阴沟暗渠,城狐社鼠,挖门撬洞,官府再了得,也没本事把手伸到那里边去。”

    杨浩微微颔首:“你们先准备着,如何潜走,现在还没个头绪,我也要随机应变、见机行事,对了,我在宫里,处处都有眼线盯着,可是我想见一个内宫里极重要的人物,你们……有没有本事把她带来见我?”

    侯掌柜的眉头微微一蹙:“大人,内宫人物,恐怕不好相见,这宫里头,我们可伸不进手来。”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事在人为,未必想不出办法,内廷也是要搭棚儿的,一会儿我带你去灵堂,先认认人,详细的计策,咱们再做商议。”

    ※ ※ ※

    皇帝大行,文武百官轮番入宫哭灵、守灵,赵光义虽然忙得焦着烂额,也得一日三至,带头哭祭,到了第二天午后,整个宫中已是人困马乏。换进来的哭灵官儿们还算有点精神,王继恩这些人可是连轴儿转,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箱箱未曾染色的白绫白缎自后宫里搬出来,工匠们忙忙碌碌,内廷中的棚儿已经都搭完了,一座座棚儿矗在那里,庄严肃穆。

    皇子德芳年纪还小,早已禁受不住,由人带下去暂做歇息,皇后娘娘和永庆公主却仍一直守在灵前,中间只休息过两个时辰,吃了点东西。

    杨浩忙碌一番,回到灵堂一角站定,永庆公主悄悄睨了他一眼,杨浩假意咳嗽,向下重重地点了下头。永庆公主此前已得到他匆匆示意,此时见他点头,便轻轻退到一旁,带着两个贴身宫人向西偏殿行去。

    王继恩正监看着满殿文武的举动,尤其是杨浩的一言一行,对这位年幼的公主却不大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朝臣们有没有疑窦,有什么举动,却万没想到身处深宫的小公主会知道先皇遇刺真相,而且异想天开地要与外臣接触,何况她往西偏殿去方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浑未在意。

    永庆公主带着两个心腹宫人出了灵堂往西偏殿行去,迎面两个匠人抬着口箱子正好迎面走来,永庆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快步迎了上去。

    双方交错而过时,那口箱子的箱盖忽然弹了开来,永庆公主侧身一歪,便倒进了箱子,箱盖合上,两个匠人仍是稳稳当当地向前行去,两个宫女也是似无所觉,继续向偏殿行去,整个过程只在刹那之间,恰于此时转过墙角来的两个内侍浑若察觉。

    灵棚已经搭到灵堂外边了,杨浩得了信儿,一瘸一拐地出去指挥,王继恩打个哈欠,扣了扣眼屎,向碗儿递个眼色,碗儿苦着脸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跟在杨浩后面出去了。

    眼见殿门外全是匠人,舞舞扎扎的,碗儿可不敢靠那么近了,只在廊下站着,监视着接近杨浩的所有人。

    “上边再高一些,多搭几条白绫,门口得宽一些,要抬先帝棺椁出来的,别刮着。”

    杨浩卖力地指挥着,一瘸一拐地来来去去,身旁倒也没人靠近。

    “哎,那口箱子放下,让本官歇歇脚儿。”

    杨浩忽地看见两个匠人抬了口箱子过来,连忙招呼一声,令他们把箱子放下,把人赶到一边,一屁股坐上去,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他一边看着匠人们搭棚,时不时的还要高声指点几句。碗儿看得没趣,便依着殿柱,在阶石上坐了下来。

    “你……你让开些!”

    杨浩突然觉得屁股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不由一惊,赶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只见箱盖上露出一尺见方的一个小洞,一只小手缩了回去,然后凑上来一张俏脸。

    杨浩只低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抬头看着前方,以手抚唇,做着沉吟姿态,低声问道:“公主,有何要事与杨某相唔,还要做得如此隐秘?”

    永庆公主没好气地道:“本公主自然有不得不小心的理由,可你……你似乎比本公主还要小心,这是……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杨浩哪能说出自己现在是整个宫廷里最受关注的人物,他干笑一声道:“臣也有臣不得已的苦衷,公主有话请快些讲。”

    永庆公主平抑了一下呼吸,沉声道:“大鸿胪本霸州一百姓,如此年纪,两年时光,便位列九卿,堪称本朝第一人,不知大鸿胪食君俸禄,可肯忠君之事么?”

    杨浩听了这句场面话,心里嗵地便是一声跳,可是这种问话,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回答,只得硬着头皮道:“公主,臣虽武人出身,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也识得君臣大义。君义为仁,臣义为忠,父义为慈,子义为孝,人伦五常,君臣忠义为先,臣蒙皇恩,破格擢拔,始有今日成就,岂会不感念君恩、效忠朝廷?”

    永庆公主目中盈起了泪光,低声道:“好,那我问你,现在如果有人不忠不义、弑君犯上,你大鸿胪该当如何?”

    “莫名其妙的,公主怎么会问出这句话来,难道……”

    永庆公主见他不语,声音都发起颤来:“你大鸿胪……该当如何?”

    杨浩垂下头,低声道:“臣自当竭尽所能,维持朝廷纲纪。”

    永庆紧追了一句:“如果那人……那人如今只手遮天,一言可令人生、一言可令人死呢?”

    杨浩把心一横,说道:“皇恩浩荡,方有今日之杨浩,臣纵粉身碎骨,亦不能仰酬皇恩于万一,大义当前,若有乱臣贼子欺君犯上,臣自当以身报效,纵死无悔。”

    “好!”

    永庆公主应了一声,箱子上露出的那张面孔已是挂满泪痕:“大鸿胪,我父皇暴卒,实为j人所害,这j人如今已篡夺国之宝器,即将登上至尊宝座。永庆走投无路,今求助于大鸿胪身前,大鸿胪,你能尽臣之忠义本份,为国除j么?”

    杨浩听了瞿然变色,连忙咳嗽两声以作掩饰:“兹事体大,公主有什么凭据,可万万胡说不得。”

    “本公主没有胡说。”永庆哽咽道:“大鸿胪可还记得本公主从你朋友那儿讨来的那只鹦鹉?”

    “记得。”

    “那只鹦鹉惯会学舌,大鸿胪是亲眼见过的。那只鹦鹉自被本公主带回宫中,一向喜欢夜宿父皇宫中承尘之上,昨夜,那只鹦鹉飞回本公主的殿中,学父皇口吻,大叫‘今以至尊,二哥杀我!’试问父皇口中的二哥除了我二叔,还能有谁?父皇龙体一向康健,昨夜却无缘无故暴病身亡,岂不正与此相应?一只鹦鹉,若非耳闻,怎能效父皇口吻说出这句话来?”

    杨浩变色道:“那只鹦鹉现在在什么地方?”

    永庆哀声道:“那只鹦鹉……已被娘娘以被褥……闷死了,可是如此大事,若非事实,本公主岂敢妄言,大鸿胪信不过本公主,还要亲自求证么?”

    杨浩吁了口气,喃喃地道:“杀得好,杀得好,这只鹦鹉不死,泼天大祸就要临头了。”

    永庆公主盯着他问道:“大鸿胪,本公主已把真相合盘托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交给了你,你如今……怎么说?”

    “这个……”

    杨浩略一犹豫,永庆公主已凛然道:“大鸿胪如要荣华富贵,现在就可以去向新皇帝告发,永庆这条命,你只管拿去,用我的鲜血,染红你的前程。”

    杨浩连忙道:“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杨浩但有半点人心,岂会干出这种事来?”

    永庆喜道:“那……就请大鸿胪言行如一,为我父皇雪昭冤洗。永庆结草衔环,必以报德。”

    杨浩游目四顾,努力保持面部平静,喃喃说道:“公主,不知你想要臣怎样为先帝洗冤昭雪?杨浩手中没有一兵一卒,难道要刺杀晋王么?晋王一身武功,臣纵抱着必死之心,却也未必就能杀得了他。”

    永庆公主兴奋地道:“大鸿胪不必担心,本公主怎会要大人刺杀那篡位弑君的j人,永庆是想请大人去报信与我大哥知道。我大哥魏王如今统御大军在外,若知真相,挥师返京,讨伐腻臣,凭他手中虎贲,定可铲除国贼!”

    永庆说罢,睁着一双兴奋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杨浩,却见杨浩一脸木然地望着前方,她怔了一怔,方才醒悟道:“大鸿胪力挽狂澜,立此不世之功,待我大哥铲除国贼,登基坐殿,自然不会亏待了大人,就封大人一个宰相……不,封大人为郡王,立此不世之功,便封一个郡王也不为过,大人……”

    杨浩木然道:“公主的意思是说,要臣追上魏王千岁的大军,向他说明先帝驾崩的真相,然后由魏王千岁统领大军回师,铲除j佞,恢复正统?”

    “对呀。”箱口露出的一双眼睛天真地眨了眨:“有什么不对?”

    杨浩长长地吸了口气,道:“臣……身为大鸿胪,值此先帝驾崩、新君登基之时,要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汴梁?”

    永庆一呆。

    杨浩又问:“臣见了魏王千岁,告诉他皇帝驾崩,弑君者乃官家胞弟晋王千岁,魏王殿下就一定会相信为臣?”

    永庆吃吃地道:“这……这个倒是好办,皇兄识得我的笔迹……”

    杨浩不接她的话碴儿,再问:“魏王千岁纵是相信了为臣,可那时晋王千岁已然登基称帝,魏王从未领过兵,在军中并无威望,他要统兵回师,讨伐新君,军中众将、十万禁军,就一定会追随魏王么?”

    永庆又是一呆,结结巴巴地问道:“杨……杨大人,那……那你说该怎生是好?”

    杨浩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木已成舟,一个是随赵匡胤打天下,又做了十年开封府尹,早就着意结交文武百官,势力盘根错节的晋王,一个是初出茅庐、根基几等于无的毛头小子,再加上赵光义马上就要称帝,而皇长子连皇储的身份都没有,白痴都知道会选择谁,瞎子都知道他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他的头摇了三下,永庆公主的脸颊已苍白如纸,离那箱口也远了些。杨浩却突地眼前一亮,陡然想起一件事来,一下子连心都跳得快了起来。

    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臣……有办法把消息传递给魏王千岁,至于魏王能否调动三军讨伐贰臣,臣却没有把握。”

    永庆公主激动之下,忘形地抓住了他放在洞口的手:“那就成,那就成,你说,要怎么做?”

    杨浩轻轻抽回手,目光闪动,徐徐说道:“臣的意思,当稳妥行事,先探明三军意志,若三军拥戴,愿随魏王挥师讨逆,那就不妨拼上一拼,若三军不肯事魏王,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机没有泄露,公主和娘娘、魏王等也不致有杀身之祸,可以暂时隐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永庆公主忙不迭地道:“大人所思所虑,自然比永庆周详。还请大人教我,永庆该怎么做?”

    杨浩缓缓道:“公主……须答应臣三件事。”

    永庆公主急道:“你说,你说,漫说三件事,就是一万件事,我也答应你。”

    杨浩道:“第一,要请皇后娘娘拟一封讨逆檄文,这一封檄文,非只言与魏王一人的,乃是号召全国军民讨伐叛逆,须用皇后玺印,方可为证,取信天下。”

    “这个使得,娘娘与爹爹恩义深重,恨不得随爹爹而去,只为顾虑我兄妹安危,她才忍辱负重,隐忍不发,大人若肯相助,娘娘一定会应允的。”

    “第二件事,还请公主亲笔写一封家书,专门写与魏王的,言明先帝遇害经过和你们在京中的处境,臣会把这封信先交予魏王,请其决断。毕竟,如果魏王挥师伐逆,娘娘和公主在京中的安危就很难保证,到底如何决断,还得请皇长子决定。”

    永庆重重地一点头:“这没问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永庆的个人安危又算得了甚么?何况,大哥一旦举报,他更不会轻易对我们下毒手的,其中利害,大哥一定也会想的明白。”

    杨浩点点头道:“这第三件事么,就事关为臣了,这件事,就要着落在公主身上了。”

    “我?”

    永庆酥胸一挺,脸蛋向洞口凑近了些,毅然道:“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肯做!”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39章 独角戏

    三天一过,新帝登基。

    灵堂那边白茫茫一片,文德殿却已恢复了金壁辉煌的模样。

    皇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家,家事也是国事,新帝登基乃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既延误不得,也不能带出一丝晦气来。

    登基大殿异常隆重,从内朝、外朝、再到午门、御街,所有的灵棚都已撤下白绫,换上彩绸,装饰的花团锦簇,唯有灵堂一处仍然带孝,穿白衣、扎白带子的的宫人、内侍们暂时也被约束在灵堂内,大典期间不得随处走动。

    新帝登基,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元老宿臣,各依序列,依次入殿,参拜致礼,山呼万岁声中,赵光义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屁股放在皇帝的宝座上,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今天,万众瞩目,他是唯一的主角。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秉承天意,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望着御阶下跪拜的群臣,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脚下的蝼蚁,那种感觉,实是飘飘欲仙。

    参拜新君已罢,卢多逊、吕馀庆、薛居正便率中书、门下、枢密两府一院、六部、九卿进请陛下更换年号。

    循旧例,先皇驾崩的当年,年号是不更改的,新任皇帝要在次年元月一日,再拟立新的年号,可是如果仍然沿用旧的年号,对赵光义来说,亡兄的阴影便挥之不去,自己的帝位始终不够踏实,所以他也顾不得古制旧礼了,在他的授意下,三相率百官请立年号,早已有备的赵光义假意推让一番,便更改年号为“太平兴国”。

    随即,赵光义又改了自己的名字。

    他本名叫赵匡义,赵匡胤登基之后,臣子要避皇帝名讳,他就改了名字叫赵光义,如今自然没有再改回旧名的道理,他也不想改回旧名,赵匡义这个名字总是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读音相近的另一个名字,于是他秘密延请京师名相师,为自己拟了一个新名字,单名炅字,今后,赵光义就叫赵炅了。

    宋以火德兴国,这个炅字日下有火,正合大宋国运,在他看来是大吉大利,虽说命相风水之说终究有些虚妄,但是对急于巩固政权的赵光义来说,但凡能讨些吉利彩头的东西,他现在都不厌其烦,从善如流。

    起好了年号、名号,随即便是大赦天下,颁布新政,新帝皇恩浩荡,普天之下雨露均沾,除杀头大罪不得开释外,所有罪囚都做了开释、减刑等处置。

    同时,春闱科举大考正在紧张进行之中,赵光义下旨,这一科春闱,扩充取士名额,每科录取人数有太祖皇帝时候的每试几十人扩充了十倍甚至百倍,达到了数百人甚至上千人,并规定从此以后,均依此例。此举自然得到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唯求入仕一途的读书人及其家眷的热烈拥护。

    科举考试,同科及第的进士们互称同年,称主考官为座主、座师或恩门,自称门生。这样,新进士就和主考官之间建立起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师生关系,新进士常把自己的及第看作是主考官对自己的一种恩情而感恩戴德,于是科举考试就成了主考官结党营私,建立和培植自己势力的一种渠道,唐末的牛李党争就是一例。

    赵匡胤有鉴于此,就把最终决定考生能否被录取的大权移到了自已的手上,从而形成了科举的第三极考试:殿试。皇帝成了最终的主考官,成了所有新进士的恩门,所有的新进士都成了皇帝的学生,成了天子门生,他们感恩戴德的对象只能是皇帝了。这样,皇帝就把科举的取士大权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上。

    赵光义大肆扩充取士名额,就给官宦队伍补充了大量新鲜血液,这些进士将来都要在官府中任职的,这就等于一下子掌握了一支庞大的效忠于他的后备官员队伍。这一手十分高妙,献计者正是宋琪和慕容求醉。

    随即,赵光义便大肆封赏群臣。远征在外的党进、潘美、呼延赞等人固然皆有封赏,朝中文武也不例外,卢多逊、薛居正、吕馀庆、沈伦、曹彬和楚昭辅等人都加官晋爵,自己已升无可升的,就加官、加爵,擢升他们的儿孙子侄为官。另外就是进行一番平调,一些元老重臣如赵普这般,在朝中仍有极大潜势力的大臣,都被他一道道诏书下去,准备调到开封附近,以便控制。

    赵光义下一道诏令,文武百官便山呼百岁一次,声音如排山倒海,坐在高高御座上的赵光义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巨大声浪,不禁热血沸腾,这就是权力,无上的权力,阶下每一个人,都是威震一方的文武重臣,而他们莫不跪倒在自己的脚下,这就是帝王。

    王爷,哪怕是再尊贵的王爷,和皇帝之间都有着天渊之别,不坐上这个位置。永远不会感受到那种天下江山尽皆掌握手中的滋味,虽然竭力保持着庄重、肃穆,和缅怀先帝的哀伤,他还是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于是学着皇兄以前的习惯动作,伸出一只手,缓慢而有力地一挥,沉声说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众臣爬起,依序归位。其中一人一瘸一拐,显得异常乍眼。

    赵光义一看到他,心里就特别的腻味。

    杨浩,这个他曾经想招揽的人,对他始终若即若离,这令折节下交的赵光义心中始终有一丝不快和羞辱感,这种压抑的反感在杨浩变成一个残废的时候,终于把他心中最后一点耐心都消磨殆尽了。

    而今,这个很难称得上是自己心腹、却很可能掌握着他弑兄篡位真相的杨浩,就像是他眼中的一根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坐上这个宝座只是开始,坐得稳这个宝座才是结束。杨浩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当场揭穿他的丑事,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收拾他,直到把这根眼中钉永远拔去。

    他从高高的御座上俯视着杨浩,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抬起头来,平视前方,沉声道:“朕于潜邸时,掌理开封府事,府中干吏宋琪、贾琰、程羽、慕容求醉诸人,殚精竭虑、勤勉用心,皆堪重用,今朕承继大宝,是故擢升任用。王继恩,宣朕旨意。”

    “奴婢遵旨。”

    王继恩答应一声,说道:“上谕,慕容求醉任给事中、宋琪为东阁门使;贾琰为东头供俸,程羽任西阁门使、商凤为殿前左班、陈从信为右班殿直,陈赞为军器库副使,王延德为御厨副使。张逊任……周莹任……王继英任……”

    王继恩一一念来,南衙属吏大多在朝中安插了职务,这些官职不但充斥于中书、门下、枢密和六部,而且遍布于京师和地方的军队系统,总人数,足足有八十多人。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就是了。他们担任的官儿都不算大,可是谁都知道,用不了三年五年,这些人便会连连擢升,成为皇帝在文武班中的中坚力量。

    这些人中以宋琪、贾琰、程羽、慕容求醉等人为代表,代表众受封官员上殿谢恩,赵光义和颜悦色地将他们唤起后,突然热泪盈眶,颤声说道:“先帝非只天下之君,也是朕的胞兄,皇兄龙驭宾天,朕心中不胜悲恸。先帝在时,厚爱家人,未尝以至尊自居,朕登基大宝,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岂敢不效先帝?今朕登基,大赦天下,文武官俱受封赏,天下万民俱承皇恩,岂能忘却了家人,娘娘、皇弟、皇子、皇女上前听封。”

    已换穿了宫装礼服的宋皇后、皇子德芳、已嫁人的两位皇女和永庆公主、还有皇三弟赵光美走上前来,向皇帝见礼,赵光义早已离开龙座,一溜小跑地下去,堪堪将他们扶起,热泪盈眶地道:“皇嫂、皇弟、皇侄,你们都起来,都起来。朕这道加恩的旨意,你们不必跪接,静听便是。”

    王继恩待赵光义退开一步,才清咳一声,高声宣旨:“……魏王德昭,改封吴王,加永兴节度使、平章事;皇次子德芳,加封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皇弟赵光美,加淮南西路节度使兼侍中、中书令,知开封府、封齐王;先帝子女、今上子女、皇弟齐王子王,今后均称皇子皇女,无分彼此……”

    随后,又追封先帝已经过世的两位皇后,给宋皇后上尊号,赵匡胤本有四子六女,两个皇子三个公主早夭,如今健在的三位公主中,已经出嫁的昭庆公主进封为郑国公主,延庆公主进封为许国公主,尚未出嫁的永庆公主也进封为虢国公主,公主还是公主,在封号上是有品秩的,这一进封,她们的俸禄、待遇便提高了一层……

    赵光义这般作为,登时打消了许多朝臣的猜忌和疑虑。如果说加封的那些节度使、平章事、甚至王爷都算是虚衔,只是增加了俸禄和待遇,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皇三弟赵光美任开府府尹,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力,如果先帝驾崩果真有什么蹊跷,今上岂敢如此放权?

    赵光义将众臣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生起一丝得意,他目光一转,忽地瞟见那个眼中钉杨浩,发现他唇角似乎含着一丝淡淡的讥诮,定睛再看,却见他如其他大臣一般,恭谨地站着,目不斜视,毫无一丝不敬之意,似乎是自己方才眼花了。尽管如此,他心中还是好不舒服。

    这时,皇三弟赵光美已上前谢恩,他无暇多想,忙上前扶住三弟,好言安抚一番,说起亡兄时,两兄弟俩执手相望,热泪纵横,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文武百官见了,有人思念起先帝来,也不禁随之暗暗饮泣。

    随后,宋皇后便领着一双子女上前谢恩。

    在赵光义面前,宋皇后不敢露出一丝怨恨之色。她嫁进宫后,尚无子女,先皇后所生的皇子德芳便被她当成了亲生子,最受她的疼爱,宋皇后生怕赵德芳少不更事,被赵光义看出什么破绽,所以一直紧紧地拉着他,把他搂在自己怀里,永庆公主则跟在两个姐姐后面,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打转儿。

    “官家,臣妾率一子三女,叩谢皇恩……”

    “嫂嫂快快请起。”

    赵光义赶紧扶起她,动情地道:“皇嫂,皇侄……咱们虽是天家,礼不可废,但是如此称呼,仅止于金殿。按皇兄时规矩,咱们一家人日常相见,只以家人相称,朕仍是嫂嫂的二叔,光美的二哥,三位公主和德芳口中的叔父。

    皇嫂,你们不要过于悲伤了,逝者已矣,不能复生。朕继承大宝之后,朝政上会秉持皇兄一向的主张,抚内攘外,与天下黎民共创太平。在家里,朕也会像兄皇生前一样,做一个仁厚友爱的一家之主。”

    宋皇后紧紧揽住赵德昭,垂下头来,低低地道:“谢官家。”

    赵光义点点头,环顾文武,上前两步,大袖舒展,亢声说道:“众位卿家,承天恩赐,以火德王,始有我宋一朝。先帝雄才大略,南征北战,灭荆、湖、蜀、汉、唐诸侯,振长鞭而御宇内,奠盛世之基,开万古之兆,以至国运昌盛,四海宾服。朕自幼追随先帝征讨天下,既是先帝的臣子,又是先帝的胞弟,深受先帝的恩宠,今又受先帝遗托,得承千古之业……”

    这番话酝酿良久,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说起来铿锵有力,在金殿上久久地回荡着,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是新任皇帝登基的最后致辞,将定下他今后执政的基调,所以无不侧目倾听。

    “从来帝王之治,无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先帝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英明神武,千古明君。朕之天资难及先帝万一,唯有夙夜孜孜,寤寐不遑,躬行勤政,焚膏继晷,以勤补拙,谨遵先帝的遗政遗志,不负先皇所托。还望众卿竭力扶助,与朕共创大宋之万世太平!”

    敬天法祖,那就是他不会对朝政大动干戈,太祖皇帝的一切遗政遗命,他都将奉行不渝,这不但把他自己打扮成了先帝遗志的最佳继承人,也让忐忑不安的文武百官们最终踏实下来。文武百官齐齐跪倒,轰然应道:“扶保大宋,臣等责无旁贷。定当戳力同心,效忠朝廷!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很想得意地仰天大笑三身,可是先帝丧期未过,这样做未免不合时宜,于是他只抿了抿嘴,向百官颔首示意。奇qisuu書网

    轰然隆隆的宣誓声中,忽有一个不协调的哭声幽幽切切地传来,赵光义眉头微微一皱,他闪目看去,见是永庆公主掩面哭泣,便强抑不快,扮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柔声说道:“永庆,莫要伤心了,你父皇虽已龙驭殡天,以后叔父却会像你的爹爹一样妥善照料你的。”

    “谢官家。”

    永庆公主向他福礼,垂泪道:“叔父形容酷肖爹爹,今日上殿,见叔父着龙袍,戴通天冠,龙行虎步,气宇轩昂,俨然便是爹爹模样,永庆见叔父而思爹爹,想起以前少不更事,常惹爹爹生气,如今想来,好生悔恨。”

    赵光义听了,霁颜说道:“永庆,不要内疚了,你能明白这些道理,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宽慰的。”

    永庆抽抽噎噎地道:“永庆还记得,见到爹爹的最后一面,是在那日经筵上,那天,爹爹宣卢相公和几位位大学士进宫为永庆讲礼……”

    卢多逊听她提起先皇,忙向天拱一拱手,叹息道:“是啊,臣记得很清楚,那一日先皇特意提了一个礼字让臣等为公主讲解,先皇乃天下共主,有多少国事需要操劳啊,还如此为公主的终身大事操劳挂念,先帝真是……用心良苦啊。”

    永庆泣声道:“可是永庆却不知珍惜,竟尔偷偷小睡。记得卢相公等离去后,张洎大人又来,参劾大鸿胪杨浩,咆哮殿堂,永庆这才惊醒……”

    赵光义十分的不耐,可是现在不只是一个女儿在缅怀她的慈父,她说的可是先帝,于是只能像百官一样,双手微拱,肃立一旁,静静地聆听。

    永庆公主幽幽叹息一声,道:“唉……那是永庆最后一次与父亲说话呢……永庆还记得,父皇听了张洎大人的诉告非常不悦,扣罚了大鸿胪半年的俸禄,永庆当时还插嘴说处罚的重了些。

    可父皇却对永庆说,杨浩大人虽有行事鲁莽,却是忠心耿耿、做事勤勉的一位朝廷栋梁,他迁民于西北,实有开疆拓土之功;此后出使唐国,为我朝平定江南立下了汗马功劳;出使契丹,又为我朝平定汉国制造了一个大好机会。哪一桩差使,都是出生入死,实有汗马功劳。

    如今西北军政靡烂,正缺一位能臣戍边,杨浩大人虽腿脚有所不便,却是最佳人选,国家用人之际,不拘一格,爹爹过两日就要加封杨浩为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开府仪同三司,判芦州府事。

    如此年轻,承此重任,为免他年少气盛,有刚极易折之虞,如今略做小惩,削削他的锐气,也是磨砺的一务苦心。爹爹无论是待臣下还是待家人,少有责骂训斥,常以苦心谆谆善诱。说罢这番话,就教训永庆,不学礼就不知礼,不知礼就是无礼,罚永庆背诵《女诫》,永庆偷懒,便有意避着爹爹,谁想……这竟是见爹爹的最后一面,今日谒见叔父龙颜,想起爹爹音容笑貌,怎不伤心欲绝,呜呜呜呜……”

    永庆说罢掩面哭泣不止,满朝文武却是一片哗然,赵光义……赵光义脸都黑了。

    先皇要加封杨浩为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开府仪同三司,判芦州府事?那……那不是纵虎归山,把这个心腹大患又送回西北去了?

    可是他刚刚才向满朝文武宣布,帝王之治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信誓旦旦地保证他要谨遵先帝的一切遗政遗志,不负先皇所托。

    永庆公主是先帝的女儿,她在文武百官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这就等于说了一道先帝的遗诏,他遵是不遵?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良好形象,削除百官心中的猜疑,赵光义下了好大的血本,连开封府尹都让给三弟做了,要是对永庆口述的这道先皇遗命置若罔闻,那今天这出戏不是都白做了?

    杨浩也吓呆了,他脸色发白地看向永庆公主,心中只道:“我的上帝真主玛丽亚啊,我只是想讨回芦州知府的差使,堂堂正正地回到西北,让他找不到理由为难我芦州罢了,怎么怎么……什么横山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开府仪同三司,判芦州府事?我没教你啊!凡检校官加节度使出判府州事者,谓之使相。你想让我以宰相的身份返回芦州?你这不是帮倒忙嘛,他能答应么?”

    说起来,永庆在杨浩教给她的词儿上又擅作主张加了这么一条,却也是出于一番苦心。在她想来,杨浩是个可以倚靠的忠臣,大哥要起兵除逆,如果身边有个宰相级的人物压阵,份量会更重一些,于是便在“赵匡胤”的遗言上又加了这么一条。

    文武百官全都有点牙疼似地咧着嘴,看向这位口口声声要敬天法祖,谨遵先帝一切遗命的官家,看他到底是答不答应。如果他答应,那除了战国时期那位十二岁就被秦昭王拜为宰相的甘罗,杨浩就算是古往今来天下间最年轻的宰相了。

    赵光义也像牙疼似的,他咧了咧嘴,转向杨浩,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他还没说话,杨浩已一个箭步跳了出来,真难为了他一条瘸腿,还做得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杨浩激动莫名地仆地高呼道:“臣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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