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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48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搏奕,是实力的较量。谁能得立储君,谁便能得承大宝,大哥以至尊身份,断不会行此下三滥的手段。”

    仔细想想,他又动摇了自己的判断:“可是……皇兄会不会以为百官反对迁都,都是因为被我收买,所以才心生忌惮?”

    他负起双手,又在厅中踱了起来,脸上阴晴不定:“我自灭唐归来,声势一时无两,李汉琼、曹翰、田钦祚这些肯不折不扣执行我军令的禁军大将,我都大加褒奖为他们请功,示恩邀好的动作太过明显,他们也投桃报李,对我颇为亲近,走动的密切了些,曹翰掳掠金银无数,还惦着送我一份厚礼,如今又有百官与我众口一辞阻止迁都,大哥会不会听到了这些消息,对我……可是……他会因此狠下心来对我下手么?”

    想到赵匡胤一向的为人,和对自家兄弟的深厚感情,赵光义犹疑难决,正沉吟间,厅口忽地有人悄悄禀道:“千岁,京里有人,带来了紧急消息。”

    赵光义霍地抬起头来,吩咐道:“着他进来。”

    那人是南衙一个小吏,亦是赵光义的心腹,一见大厅,见到赵光义立即施了一礼,赵光义问道:“京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千岁,曹翰将军还京之日,于汴河码头遇刺身亡。”

    “什么?”

    赵光义听了顿时一呆,那人又道:“此事与我南衙本无甚关碍,不过千岁吩咐过,京中如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管与我南衙有无干系,都须禀报千岁,所以程判官令属下前来禀报。”

    赵光义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曹翰将军遇刺,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禀道:“三天之前,因为并非涉及我南衙的急事,又因处处缉捕凶手,恐引起有心人注意,所以属下并未借用官驿快马,也不敢亮明南衙身份,只以商贾身份赶来,行路不敢匆忙,所以今日方赶到洛阳。”

    赵光义面色攸变:“三天?已经三天了,堂堂朝中重臣遇刺,第二天就该禀报官家的,为什么洛阳这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那人讶异地道:“什么?魏王千岁和权知开封府尹皇三弟不曾将此事上奏官家么?这个……属下不知……”

    魏王德昭和赵光美的确把此事压了下来,因为皇帝此番西巡,是一统中原之后,欢欢喜喜去祭祖先的,这时匆匆报告朝中大臣遇刺身亡于事无补,徒惹官家不快。再者,二人是头一回担任留守汴梁的大事,马上就在自己治下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官家面前如何交待?二人想着也抓凶手,若能抢在禀报赵匡胤之前抓到凶手,面子上也好看一些,有此顾虑,所以作为监国,暂且压下了此事,不想这却引得本就多疑且心中有鬼的赵光义猜忌起来。

    赵光义眼睛转动了几下,又问:“曹将军怎生遇刺?”

    那人道:“当日曹将军押运五百铁罗汉返京,在汴河码头时,忽有一位书生持书画献上……”

    那小吏源源本本说了一遍,赵光义将经过问了个仔细,挥手让他退下,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诸将之中,如今和他过从最密切的就是曹翰。曹翰杀神一般的作风甚合赵光义的胃口,请功簿上,他为曹翰的美言也最多,曹翰投桃报李,早已使人送回消息,说是携了大批财物回京,内中精挑细选了十船宝物,是赠与晋王的。

    如今他死了,监国竟然不予公开,紧接着就是自己遇刺,行刺的凶手手法相近,都是乔装打扮,藉故近身,都是轻如灵猿,来去如风,这岂不是一桩奇事?

    大臣遇刺,十年不遇的大事,三日之内在东京、西京接连发生,两个遇刺者之间又有这许多关系,再想到那刺客失手,仓促跃出一身女装,却是男儿身形的人所使的军中大剑,赵光义心中便是一沉:“大哥,为了把皇位留给你的儿子,你真要把兄弟置之于死地么?”

    ※ ※ ※

    杨浩暂住的官邸,听着壁宿含泪述及别后经过,说出水月姑娘惨死的经过,想起那个只会含蓄温柔地向他轻笑的小姑娘,竟然就此身死,杨浩心如针扎,叶大少在一旁嗫着嘴巴,有心想劝壁宿几句,可是瞧见他模样,竟然说不出话来。

    壁宿说罢,含泪起身道:“多承大人慨施援手,此恩此德,壁宿铭记心中,壁宿一个刺客,不宜留此为大人招灾,就此告辞。”

    杨浩沉声道:“你要去哪里?”

    壁宿站住脚步,亢声道:“不杀赵光义此贼,壁宿枉为人也。我会择机,再次行刺!”

    杨浩淡淡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一次偷袭不成,更难再得机会下手,不想找我帮忙吗?”

    壁宿慢慢回身,向他长揖一礼,缓缓地道:“袭杀皇族重臣,塌天之罪。壁宿孤独一人,无牵无挂,大人自有家眷和锦绣前程,有许多兄弟要赖你同图大事,壁宿怎能连累大人?壁宿只恨当初未听大人之言,未与大郎同行,如今遭此无妄之灾,能得大人冒死相救,已是感念不尽,不能再拖大人下水了。”

    杨浩一步步向他走去,沉声说道:“昔日你我渡口相逢,两个亡命,奔走西北,如何相依为命,你忘了么?”

    “草原上,杨某为毒蛇所噬,命在旦夕,是仗你蛇药才救回一命,你忘了么?”

    “自到芦州,我做官也罢、做民也罢、做匪也罢,你鞍前马后,为我奔走,毫无一句怨尤,你忘了么?”

    “你忘了,我却没忘,我视你如兄弟,岂是待如走狗?这天下,不差一个晋王,我杨浩,却不想少了你这个兄弟!”

    壁宿感动的热泪盈眶,颤声道:“不,大人所图甚大,岂可为壁宿一己之仇轻身赴死,壁宿不敢答应,不能答应。”

    杨浩走到面前,举手搭在他的肩上,直视着他道:“你错了,我知道你如今恨比天高,但是我并未想马上与你去报仇。他的武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今日我使的剑不趁手,但是他的枪也并非他擅使的武器,以我方才交手情形来看,若是单打独斗,以我现在的武功,还奈何不了他,何况经此一事,他的护卫必然森严,我们纵能得手,也再难全身而退了。我会帮你对付你的仇人,却不是要把我们两个的性命也搭进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想一击成功,你现在要能等。”

    壁宿重重地一点头,沉声道:“我能等,穷我一生一世,我有的是耐心!”

    杨浩展颜笑道:“那就成了,你现在切不可露面,先潜居在此,过几日风声平息,我才送你离开。”

    他转首望向厅外一角天空,轻轻地道:“这世界改变了许多,但是有许多东西并没有改变,哪怕沧海桑田,人心、人性、欲望……这些东西没有变,有些人的选择就不会变,只要他的选择不会变,他的行动就未必无迹可循。我答应你,一定会找一个最恰当的机会,让你手刃仇人!”

    ※ ※ ※

    赵匡胤要起驾回京了。

    他缓缓行于旧时居处,看着那未变的屋檐,曾经爬过的墙头,偷过枣儿的邻家枣树,依稀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一代帝君,也不禁柔肠百结。

    往事仍是历历在目,可他已从一个孑然一身,提一条棍子走出家门闯荡天下的汉子,变成了九五至尊,中原人主。无数众臣环绕,身处人世之巅,心中却有无限寂寞的感觉。

    在一条陋巷中站住,若有所思半晌,赵匡胤微笑起来:“朕记得,小时候曾经得到过一匹小石马,爱逾珍宝,常被玩伴所窃,所以就埋在这里,也不知它如今还在吗?”

    当即就有禁军大汉上前抛挖,在他所指之地附近刨出好大一个坑来,果真找到一匹小小石马,赵匡胤接在手中,也不顾上面满是泥土,轻轻地抚摸着,脸上露出无限温馨的光辉。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走吧,走吧……”

    车辘辘,马萧萧,大队人马又一次去了他父母坟前,向二老辞行。

    哭祭双亲之后,赵匡胤登上陵园角楼,四处观望,只见南有少室、太室诸山,东有青龙、石人诸峰,西临伊河、洛水,北靠滔滔黄河。

    “多好的地方呀,就算关中凋蔽,至少也该选择这里做我帝都,这里,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忽地唤过一名禁军侍卫,取过他的劲弓,搭一枝箭,向西北方向奋力射出一剑,振声吩咐道:“此箭所停处,即朕之皇堂。朕千秋之后,当葬于此!”

    他取出那匹小石马,令人埋在落箭处做为记号,立即有亲信大将接过石马,率百余名侍卫急驰而去,寻那落箭之处。

    赵匡胤再望一眼这青山绿水,慨然说道:“走吧,回京!”

    此时,杨浩正在北行路上,带一千八百禁军,招摇北向,直趋上京。

    昨日朝会,晋王赵光义忽然称病,未来上朝。这是寻常小事,初春时节,人反而易生病,朝中文武大臣们这些时日偶患小疾的并不少,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本来以为今日朝会无甚要事,正要例行结束的时候,忽然收到军情急报,雁门关外有北人打草谷,劫掠烧杀一番,祸害百姓无数,雁门守军闻讯赶去,双方一场大战,各有死伤。

    百官闻之哗然,杨浩也大为惊诧,他正准备安排人在雁门关外制造摩擦,为自己赴契丹出使制造机会,可是叶大少的消息还没传递出去,不可能是他的人干的。如今北国情形,只怕宋国干扰,他们还会来招惹宋人么?

    朝中文武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北人此时还敢生事,当予严惩,有老成持重者则认为我朝连番做战,征南伐北,此时宜修养生息,积蓄国力,此事说不定只是某个穷苦部落初春时节没有食物,举族都要饿死,迫于无奈这才行险劫掠,当和平解决。

    杨浩抓住这个机会,请求出使契丹,用外交手段解决争端。赵匡胤正打算回京之后便派皇子去伐北汉国,这是一定要摘到手的一枚桃子,虽然预料契丹正闹内乱,不会派兵阻挠,若能藉此事派使者对契丹安抚一番,显然更加妥当,于是与杨浩一拍即和,当即应允。

    朝会之后,赵匡胤秘召杨浩,面授机宜,两人叙谈良久,次日赵匡胤再次祭扫祖宗陵墓,回返汴梁,而杨浩则率队赶赴契丹。

    出关在即,杨浩怀揣国书一封,这一封国书是赵匡胤亲笔写就,却非他来草拟的,国书中软硬兼施,要求契丹休管汉国之事,则契丹平乱,宋国亦予支持,内有豪语:“河东逆命,所当问罪,若北朝不援,则亲和如故;不然,惟有战耳!”

    赵匡胤,真豪杰也。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的兄弟,我就冒险对付对付那位晋王千岁吧。不过,此事并非眼下就可图谋的,我要出使契丹了,此一去,先接回那苦命的冬儿再说。

    “冬儿,冬儿……”

    杨浩默念着她的名字,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种种,双眼渐渐湿润,轻抚怀中的那封国书,杨浩在心中暗道:“冬儿我妻,理当携回。若萧后玉成其事,则万事皆休。不然,我一定大闹上京,扰你个焦头烂额,不得娇妻,誓不回头!”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17章 三面埋伏

    到了雁门关稍作休整,早已候在那里的穆羽等几名贴身侍卫赶来与杨浩汇合,一行人出关向东北进发。

    此时的塞外,是另一个帝制文明。如果说此前的匈奴、鲜卑、突厥都被中原贬为蛮夷,既没有规范的国家系统,也没有完善的组织结构,更没有成熟的思想体系,其组织架构只是一个部落联盟,但是当契丹建国的时候开始,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

    契丹八部统一,继尔将奚、室韦、乌古、回鹘、女真等部落和渤海等国纳入治下,废除了部落体制,建立了学自中原的帝国体制,设宰相、三省六部的府台官僚体制和州、郡、县等行政单位,建立了一套类似于汉唐帝国的国家系统,大力招纳汉民,鼓励农耕和工商,引进汉文明,兴建孔庙……

    一国两制,以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为子民,而不是视做奴隶,这种帝制文明,正是契丹、西夏、女真等强大帝国在日后能够超越前代游牧部族,成为汉民族最强对手的关键因素。当中原仍在战乱不休的时候,契丹这个国家正在渐渐成熟,以致北方草原、西域、阿拉伯世界甚至欧洲都感受到了契丹帝国的文明影响力,许多西方民族都误以为契丹帝国就是传说中的中华帝国。

    然而中华文明毕竟有着数千年底蕴,虽然经历了长期的混乱和战争,但是当它一统之后,马上重新焕发了强大的生命力,宋国后来居上,如今已具备了与契丹分庭抗礼的能力,而且大有超越之势,开始渐渐夺回中原在世界眼中应有的地位。

    杨浩一路行去,发现这里的百姓多以耕种为主,放牧为辅,和宋境内的边民大抵相同,如果走近了去交谈,会发现他们也穿汉服、说汉语,与中原一般无二。在石敬塘把这里拱手奉与契丹人之前,这里本就是汉人领土,如今生活在这里的,大多仍旧是汉人,你几乎看不到他们和关内的汉人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五十多年的分隔和契丹的统治,人为地在彼此间树立了一道屏障。打着大宋的旗号,杨浩看不到某些宋代宣传资料留给后人的画面:北方汉人激动流涕、欢呼瞻仰他们日思夜盼的祖国使者,他们的目光是警惕而冷漠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敌意,看到他们,你就会明白,彼此间的那道隔阂,不止是重兵与关隘的阻隔,而是存在于他们心里。

    五十多年前,正是中原各路诸侯以天下百姓为鱼肉,自相残杀的时候,幽云十六州的百姓那时便已被契丹统治,此后中原又历经许多朝代,始有今日之宋国,对宋国,幽云十六州的百姓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和亲热的感觉,宋国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记忆中完全陌生的国度。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便可直抵幽燕;如果是从汴梁直接出发,那么径出居庸关,过石门关,走可汗州赴鸡鸣山更快一些,只不过他们是从洛阳出发的,杨浩先行派的人正在雁门关外等候,所以杨浩便藉口先去雁门关了解一下情形,掌握更多的有利情报,再从那里赴上京,所以选择了另一条路,不过殊途同归,最后还是要到归化州的。

    出关之后,他们已经与契丹方面的守军取得了联系,契丹守军派了支五百人的队伍护送他们一同上路,并已快马传报南院和上京。

    这支守军隶属南院,属五州乡军,军中战士八成都是汉人,派来护送的守军统领也是汉人,叫冯必武,和他们在语言沟通上不成问题。

    一路行来,杨浩与冯必武常寻机攀谈,了解各方面的信息,得知自上京内乱之后,契丹南院宰相严格约束所部不与宋人发生冲突,这次宋人边寨受到侵扰,他们也是惊诧莫名,不知是哪一路人马违犯禁令。

    杨浩还了解到,庆王在自己的部族老家被南院官兵袭击之后,已经放弃久攻不下的上京城,向女真人领域迁徙,但是这只是一个佯动,在吸引了勤王之师扑向女真方向之后。他们已经抛弃老弱,迅速向西穿插,向这一面逃来。

    虽说这面是南院统治范围,但是因为地广人稀,可供活动的领域更广阔,而且不是契丹主力专统的活动区域,南院又无法调动足够的人马阻挡他们的去路,所以他们象历史上每一支争权失败的草原部落一样,试图穿越大草原,杀到契丹控制力较弱的西北方去,在那里建立自己的领土,南院宰相此刻正派出探马四处打探他们的西迁路线,尽最大努力阻挡这支叛军。

    杨浩听了心中暗喜,契丹和宋国站在一起,就像一个满脸横肉的褛衣大汉和一个深衣玉带的翩翩公子站在一起,说到侵略性和威胁性,他们明显比其他任何人都强,如果庆王这支人马能够成功地突破重围,在西北建立一个与上京抗衡的政权,则可以牵制整个契丹军团无力南下,那么无论对中原汉人来说,还是对他将来在西北的生存,明显将更加有利。他现在已经有些期盼庆王的成功了。

    这一日,仍行于西京道上,前方渐至荒凉少有人烟之处,冯必武用马鞭一指路旁白茫茫一片的地方,说道:“杨大人你看,这种草就是我们关外马匹喜食的牧草,叫息鸡草,息鸡草根大而肥美,对马儿来说最是可口,我关外战马骠肥体壮,多赖此草。马儿一顿吃上十本也就饱了。”

    杨浩闻声看去,那草与关内的芦苇倒有八分相似,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野草就是北方战马的主要食料。北方民族有水草丰美适合大规模放牧的草场,生长在这片草原上的游牧部落拥有强大的机动能力可以随时南下侵掠中原,一旦遭遇反击,则可退守沙漠草原,使汉人难以深入,待汉人兵锋稍减,又可重出江湖,可谓是进退自如。

    他们的蒙古马种比起阿拉伯马种和北欧马种来说要逊色许多,但是很容易繁殖、容易饲养,所以很容易建立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队伍,汉民族一旦失去可靠的马源,不能组建一支更强悍的骑兵军团与之抗衡的话,仅靠步兵,正面作战很难取胜,即使战胜也很难追击以扩大战果,只能坐等他们集结再次反击,直到力竭而败为止。

    不知兵难为将,不重农耕难成中原人主,而他若想掌控西北,对畜牧业便也不能不予重视,杨浩正要不耻下问,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知识,忽地空中一声尖锐的呼啸攸然掠过,冯必武一怔,已然提马向前驰去。

    冯必武冲上前方一个矮坡,向远方眺目张望片刻,喝道:“原地停下,防御,护住宋使。”

    五百员契丹骑兵立即散开,把一千名宋军护在中间,宋军见这些契丹兵只有区区五百人,却把他们像妇人孩子一般护在中间,他们也是胯下有马、掌中有枪的英雄汉子,岂肯如此受人轻视,统兵指挥使张同舟立即提马上前,对杨浩道:“大人,他们区区五百人便想护住咱们么,既有敌情,却不许咱们动武,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杨浩笑道:“张指挥稍安勿躁,这是他们职责所在,我等是朝廷使者,如今情势不明,自然不须动刀动枪。”

    他睨了张同舟一眼,微笑道:“你们在内圈再布一道防御,以策安全便是。”

    “是!”张同舟得令,立即大声下令,宋军紧急行动,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布了一个圆阵,举止进退,整齐划下,一时刀枪林立,弓弩上弦,军容之齐整,尤胜于那五百契丹兵,这可都是禁军精锐,虽只千人,千人如一,威势自然不凡,这一小小还以颜色,立即引得那些契丹士兵纷纷侧目。

    “发什么了什么事?”

    冯必武大声向快马驰回的斥候喝问。

    “冯大人,前方发现一哨人马,至少千人上下,正向这里驰来,属下放响箭示警,他们来势不减,速度反而更快,看来不怀好意。”

    “来人打得什么旗号?”

    “旗号五花八门,很难揣测来路。”

    冯必武听了不禁一皱眉头,这时前方蹄声如雷,一支骑兵已快速冲来,冯必武大喝道:“示警,再不停下,报明身份,弓箭侍候!”

    看着前方人马,冯必武扭头又对杨浩道:“杨大人不必担心,来者旗号散乱,队形不整,看来凶悍,彼此间却很难配合照应,不会是军队,也不会是强大部落的族兵,真若怀有歹意,某必叫这支乌合之众有来无回!”

    眼见来敌只在前方,他大声下令,契丹兵队形又变,留两百人护住宋军侧翼,另外三百人已策马向前,布成了个锐利的箭头阵,马上骑士纷纷摘弓搭箭,箭簇上扬,做好了战斗准备。

    示警的响箭射出,前方扑来的人不见丝毫停顿,反而呼喝着开始冲刺起来,冯必武脸色微微一变,看着那支张牙舞爪的队伍,咬着牙根狞笑起来:“是马贼,他们好大的胆子,放箭!”

    一排利箭射出,狂奔而来的马贼队伍登时一阵混乱,有的忙取皮盾遮挡,有的来了个镫里藏身,有的中箭落马,随即他们便还以颜色,无数枝利箭啸而来,宋军士兵立即举盾护身,杨浩自护卫手中接过皮盾,凝神看着前方来敌。

    对方来都虽众,但是不过是马贼而已,对付寻常部落和商旅固然骁勇,冯必武这样的正规军却未必把他们放在眼里,眼见来敌迅速,只射三拨利箭,对方就要冲到马前,冯必武立即大喝道:“冲上去,叫他狗娘养的不长眼睛,屠光他们!”

    三百名契丹战士立即呼喝着冲了上去,双方靠近不足百步的时候,他们以刀背拍着马股,陡地加快了速度,双脚踩蹬,屁股半离马鞍,快马如箭,钢刀雪亮,看那冲势,若是被他们当头一刀,只怕连人带马都要劈成两半。

    双方轰然撞击到一起,鲜血和破碎的骨肉激扬于半空,契丹兵已经像一柄锋利的刀,突出了马贼的队伍。骑兵要快速的冲锋才能显示他们的威力,即便杀入敌阵也是马不停蹄,一往无前地往前冲,如果勒住缰绳原地缠斗,那他们的威力还不如步卒做战,双方都是深谙此理,冯必武率人挥舞钢刀将马贼劈分开来,像一枝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他们要冲过马贼队伍,回转身来再往回冲杀,被撕裂成两半的马贼队伍也是片刻不停,与他们错身而过,一路兵器交击,铿锵作响地扑向原地待命的契丹兵和杨浩所部。

    眼见他们冲到近前,那两百名契丹兵就像受到挑战的狼狗,咆哮着扑了上去,就在这时,一阵号角声起,呜呜呜直冲苍穹,自后路又有一支队伍杀出,人数至少也有千人,一个个张牙舞爪,呼号而来。

    如果不能发挥自己骑兵的优势,任由来敌扑到面前,那就只能任人宰杀了,张同舟一见,立即喝令后队戒备,准备待敌兵冲至近一箭之地时便也如契丹兵一般发动反冲锋,杨浩见了,心中忽地觉得有些不妙。

    马贼唯利是图,袭击自己作甚?如果他们是误把自己当了商队,此时也该知道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了,为何还是如此亡命?尤其是这支马贼队伍竟然分兵两路,先行引开契丹兵,继而突袭自己本部,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连他们的行踪路线、人数多寡都已打探明白,恐怕他们不只是马贼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芦苇般茂盛的息鸡草丛中忽有无数利箭射出,将正屏息严阵以待后敌的宋军射翻了多人,然后一支人马猛地杀了出来,头前一人,手中提一支雪亮的三股钢叉,身材魁梧,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的眼罩,却是一个独眼龙。

    他挥舞着钢叉,远远的就大声咆哮道:“杀宋使杨浩,杀!杀!杀!”

    “果然是为我而来!奶奶的,别人做使节,那是优差,怎么我接的差使总是离不了打打杀杀?”

    杨浩叹了口气,霍地拔出利剑,大喝一声:“全军,杀!”说完率领亲军,便抢先冲了出去。他冲的不是后路,也不是侧翼,而是前方正与契丹兵缠斗在一起的那股马贼。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18章 亲仇契丹

    一见三股马贼有合围之势,杨浩立刻察觉不妙。这些马贼分明是有备而来,虽说契丹这位千夫长冯必武冯大人一见是马贼就嗤之以鼻,但是这些马贼明明知道他们的底细还敢打他们的主意,这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武力也甚有信心,决非一股乌合之众那么简单。

    再者,他手中有一千名禁军侍卫,冯必武有五百契丹兵,前后左三方杀来的马贼总数至少有四千多人,这不是战阵对决,只要兵精将勇,配合得当,照样以少胜多,如今的情形是混战,混战的情况下,军队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调度派不上用场,也就发挥不出该有的战斗力,面对数倍于几的敌人很难取胜。

    于是杨浩当机立断,突然喝令全军对后方和左翼放弃戒备,集中全力杀入前方战团,前方敌我双方正在胶着之中,在另外两支马贼队伍抵达之前,他做为一支生力军杀进战团,可以让其余两支疾驰而来的马贼投鼠忌器,不敢放箭,同时一路冲过去,可以脱出包围圈,至少不至于三面受敌。

    至于右侧的山岭,杨浩根本没考虑,马贼既然早已有备,选定这个地点发动攻击,那么这座山岭就算没有埋伏也是一个死亡陷阱,杨浩可不相信马贼也会像普通的草原部落一般严守禁忌决不纵火,此刻风向正向山坡吹来,如果他们放火烧山,就算不被火烧死,也得被烟熏死。

    杨浩异于常人的举动大出马贼的意外,略一迟疑间,果然令他们错过了最佳的绞杀时机,杨浩全军杀进了前方战团,而且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那独眼头目怒火冲天,大声咆哮着指挥所部追了上来。

    这个独眼龙正是卢一生,卢一生自从得了契丹官方的默许之后,在关内关外的中间地带混得风生水起,一时声望无俩,许多小股马贼闻讯纷纷赶来投靠,很快成为这一地区势力最大的一股马贼。

    可是契丹与宋国出于各自的考虑暂且休兵之后,他这支名义上仍是马贼、事实上也是马贼,只是暗中得了契丹皇帝一个封号的卢大将军就无法像以前一样如鱼得水了。人多了在劫掠的时候更具破坏力,可一旦闲下来几千号人要生存可大不易,契丹人不曾拨发军饷给他们,他们一向是自给自足的,庆王谋反后上京被围,他与契丹官方的秘密联系也被迫中断,这一来处境更是艰难,于是卢一生只得冒险劫掠雁门关一带,获取了大批财物。

    他这几天正打算再干一票,不料派出的细作却给他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宋国朝廷派遣使赶赴契丹,使者是鸿胪寺卿杨浩。

    卢一生此前曾派心腹手下潜赴宋境打听他兄长卢九死的消息,他知道兄长要迁往开封,不料得回的消息却是兄长惨死、侄儿失踪。而始作俑者就是丁浩,如今已易名杨浩,还做了宋廷的官儿。

    卢一生闻讯之后恨不得立即赶去取他首级。可是他如今的队伍太庞大了,手下山头林立,各有首脑,只有他才镇得住,轻易离开不得,只得暂时隐忍,一面派人赴宋境打探侄儿消息,一面为了山寨的生存苦苦挣扎。

    如今仇人自己送上门来,卢一生岂肯轻易放过,让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于是便告诉手下大大小小的头领,宋国派了一位使者携大批财宝出使契丹,这笔买卖只要做成了,人人都可以金盆洗手做富家翁去了,于是一群亡命徒欣喜若狂,立即打起了打劫宋国使者的主意。

    他们派人打探了来使和护送的人马数目,衡量了敌我双方的兵力多寡,仔细计划一番,,本来有八成胜算,但是杨浩的反应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杨浩率人向前一冲,绞杀进混乱的战团之后,原本万无一失的合围猎杀就失效了。冯必武率人杀开一条血路,正要圈马回来往回绞杀,杨浩领着人便冲了出来,冯必武的“尖刀”已经把迎面杀去的马贼屠了一遍,撕开一道口子,杨浩的人马杀出重围时对他们再度进行绞杀,待他们趟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的时候,那迎面而来的千余马贼已被杀得七零八落。

    杨浩急道:“冯大人,快走,马贼有埋伏。”当下也不及细说,便率队向前驰去。那片缓坡上的桦木林中果然也钻出七八百人,一见敌人没有如预料般往山坡上逃,便也冲了出来,四路马贼合兵一处,在后苦苦追赶。

    这些马贼装备虽然差些,但是他们干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抢的快,逃的也要快才有生存的可能,所以这些马贼不但骑术精湛,胯下战马也极好,俱都耐于长跑,这一路追下来,马贼一边追一边放箭,前方的契丹兵也在马上不断回射阻敌,双方边打边走,跑了半日功夫,那些契丹兵还好些,杨浩所部的马匹可比不了他们,速度便越来越慢。

    冯必武的使命就是护送宋国使者安全抵达上京,如果让他们在这里被马贼杀掉,那他冯必武的性命也就走到头了,万般无奈之下,忽见前方山势蜿蜒一拐,有一道陡峭的山坡,再看看宋军越来越慢的速度,冯必武把牙一咬,大喝道:“杨大人,弃马上山吧,咱们倚仗地利与马贼耗着,以待援兵,冯虎,你率些人速去西京搬取救兵。”

    他身边一名部将答应一声,策骑率领少数骑兵继续向前,加快速度穿过山坳向前冲去。冯必武与杨浩则急急甩镫离鞍,开始往山上爬,这片山坡都是风石的岩石,对面是一片旷野,岩石层的山坡上面是茂密的矮松林,历经千年,这些松树密密匝匝的钻都钻不进去,他们迅速爬上山去,背倚青山,居高临下,以弓弩碎石为武器,严阵以待。

    追来的马贼试图攻山,迎面被利箭大石一砸,死伤枕籍,寸步未进。见此情形,卢一生匆匆一看山坡地形,一面令人用弓箭压制山上人马,一面令人继续强攻。冯必武至一面指挥人马抵挡,一面计算着此地距西京的路程和援兵赶来的时间。

    这一番攻防,山上的守军占了地利,但是山下马贼数倍于他们,分散开来一面以弓箭压制,一面使人从较远处爬坡,分散了防守的力量,情形也是险象环生,冯必武为安全计,赶到杨浩身边道:“杨大人,这些马贼显然是为大人而来,本官负有守护之责,不敢令贵使受到伤害,可是如今情形,万一守不到援军赶来,恐对大人不利,依本官之计,贵使还是更换衣衫,带些贴身侍卫,劈林开路。自这密林中潜到高处去暂且躲藏。”

    杨浩看看守在山坡上苦战的宋军将士,不禁有些犹豫,张同舟闻讯亦回首叫道:“冯大人所言甚是,山下马贼志在大人,大人还是换身衣衫暂且潜隐为是,此处有下官在,纵然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容他们登山的。”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隆一阵殷殷风雷声起,张同舟大喜道:“莫非要下暴雨了?”

    如果暴雨一起,大雨倾斜如注,山下的马贼们俱是一身皮靴皮袍,被雨一淋沉重无比,平地走路都嫌艰难,要想爬山更是万万不能,那时他们只须在树下躲藏,却不似如今这般辛苦了。

    杨浩诧异地道:“如今草木方有青意,塞外会下暴雨么?”他看看天空,着实不像。

    冯必武喜形于色道:“这不是雷声,这是马蹄声,有大队人马赶来,蹄声轰鸣山谷所致,莫非西京遣人来迎了?”

    冯必武说着,扭头看向那片突出的山崖,杨浩和张同舟也不约而同地向那里望去。

    轰鸣如雷的马蹄声,同样引起了卢一生的戒备,他犹疑地看着崖口,却不相信会有援兵来的这么快,正困惑间,就见一骑绝尘,飞驰而来,马上那人正是刚刚离去不久的冯虎,他肩头后背中了三五枝利箭,犹自张开双臂大呼:“将军快走,将军快走,庆王的人马,庆王的人马来了……”

    大呼未了,他便一头仆倒在上,脚仍踏在马镫里,被战马拖着在碎石嶙峋的山路上拖曳磕碰着前行,就像拖着半截麻袋,片刻功夫便已血肉模糊。站在山坡上尚看不太清楚,可是山下的卢一生等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那匹马拖着冯虎的尸体冲进他们的队伍时,就是这些杀人如麻的悍匪看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有些想吐。

    “庆王?庆王的人马杀到这里来了?”冯必武惊骇地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山崖下突地洪水决堤般冒出无数人马,战马奔腾,刀光雪亮。

    突见前方出现一支人马阻路,那只大军仍是片刻不停,他们洪水般滚滚而来,与此同时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像一片乌云般从他们的队伍中飞起,看那架势,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要把卢一生这一支人马硬生生辗碎在山路上……

    ※ ※ ※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杨浩和冯必武等人在山坡上看着,方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马贼在那支强大的骑兵队伍攻击之下,就像烧红的尖刀切牛油一般,迅速崩溃了。

    庆王的人马来的太快,而且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卢一生的人马忙着下马攻山,马群都拥挤在一块儿,一时来不及上马逃命,登时被乱箭射杀大半,剩余的马贼见此情形慌慌张张地往山上逃,这时山上的守军自顾尚且不暇,也不敢放箭抵挡,以免引火烧身,结果方才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支人马,现在成了难兄难弟,各自占据了一段山坡。

    山下的大军停止了前进,一位头领模样的人把几个未及逃走的马贼伤兵带到马前,向他们问着什么,不时还向山坡上望来,没过多久,那位头领忽然拔刀出鞘,向山坡上一指,仰天嘶吼一声,立即有无数的士兵摘弓搭箭,向山坡上射来,同时有许多士兵纷纷下马,藉着箭矢的掩护向山坡上爬,攻击的正是杨浩一方。

    山下人马无数,利箭纷飞如雨,坡上守军虽然占据地利,但是山下庆王的军队人多势众,箭雨呼啸,山坡上仍然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惨呼声中,冯必武变色叫道:“快,退入林中暂避!”

    这时山下的人向余悸未消的卢一生等人高喊几句,卢一生听了把牙一咬,虽恨庆王人马不问青红皂白杀了他无数兄弟,可是眼下情形,不向他们低头势必要与杨浩陪葬,再者杨浩更是他必欲杀之的人,便大声应喝着,带领残兵横向朝杨浩他们攻来。

    冯必武又惊又怒,一边挥刀格架利箭,一边大叫道:“庆王人马自上京逃来,不自往他处逃命去,苦苦纠缠咱们却是为何?我五京乡兵与他族帐军可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真他娘的混帐!”

    杨浩挥剑拨打着如飞而至的狼牙箭,却是心知肚明。折子渝杀死耶律文的事被他揽到了自己身上,庆王必然已经知晓,既知山坡上的人是自己,这支庆王人马当然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其中缘由,他也无暇与冯必武细说,山下庆王叛军虽众,一时还上不了山,可是卢一生的残部却已杀到面前,他立即挺剑冲了上去。

    刚刚扑到面前的几名马贼被他们奋起反击,在宋人的缨枪和契丹五京乡军的大刀攻击下,不是被砍成两断,就是被捅成了筛子。不过卢一生带着更多的人冲了过来,很快又把他们杀得纷纷滚翻下坡,就在这时,杨浩率领亲兵冲到了面前,一剑便向手使钢叉,杀气腾腾的卢一生刺去。

    “铿!”卢一生一叉压住杨浩的长剑,狞笑道:“杨浩,今朝落在我的手上,你就要埋骨在这荒山野岭之上了!”

    杨浩喝道:“看你情形,并不为掠财,我与你这马贼头子无怨无仇,何故追杀不舍?”

    卢一生恨声道:“你去问我大哥卢九死!”说罢一叉刺来。

    杨浩腾身闪开,大骂道:“混帐透顶的东西,什么卢九死,老子根本不认识!”

    卢一生站稳了脚跟,仗着钢叉势大力沉,根本不容杨浩近身,他一叉一叉狠狠刺来,恨不得在杨浩身上搠几个透明窟窿,厉声喝道:“我家兄长就是雁九,这一回你晓得了么?”

    “雁九?”

    在杨浩的记忆中已经渐渐淡漠的那个人突地重又跃现出来,杨浩又惊疑:“雁九名叫卢九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死的人!杨浩,你今天死定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卢一生并未回答,他疯狂地大笑着,在他眼中,杨浩已经与死人无疑了。

    ※ ※ ※

    人说无常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杨浩如今算是体会到了。

    人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如今卢一生算是体会到了。

    山上山下,都在大战,山下的庆王军已经放弃攻山,和打横从旷野上杀来的一支人马在山坡下狭窄的区域内厮杀起来,双方人马总数不下两万人。

    这支突然杀出的队伍,打的是南院都监耶律纵横的旗号,人数不在庆王那支人马之下,又兼突然杀至,庆王叛军措手不及,渐渐落了下风。

    原来庆王声东击西,一路向西逃窜,此刻已然占领西京,掳夺食粮稍做休整,南院宰相闻讯派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亲自领兵讨伐,与自北追来的耶律休哥夹击西京,庆王不敢久耽,立即分兵数路,继续北窜。这一路人马,就是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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