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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29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日之事,明日再说罢。”

    说完一揽笙寒细若嫩柳的腰肢,笙寒姑娘举杯啜了口酒,便向他嘴巴迎去,要来一个香艳的皮杯儿哄他开心。

    两人嘴唇刚刚一触,就听楼下有人大喝道:“混帐东西,本将军今日宴请的佳宾何等尊贵,怎么使这些庸脂俗粉前来应承?笙寒呢?那小娘儿一管细腰、两片薄唇,方具我江南美人风韵,还不唤她出来陪侍本将军的嘉宾?”

    只听一个妇人声音道:“皇甫将军息怒,笙寒姑娘正在陪侍一位贵客,奴家院中其他的姑娘尽皆唤来,听凭将军择选就是。”

    “服侍我这贵宾的人,自然要选你这楼中第一美人儿,老虔婆,你是不是不想在此金陵城里混了,本将军身为金陵第一武臣,麾下雄兵数万,连我都敬若天人的贵宾,容得你如此怠慢?我管她在陪谁,把她给我唤来,否则,本将军便召兵来,拆了你这飘香楼。”

    陈乔眉头一皱,推开笙寒,隐着怒气便向楼下走去,笙寒急急追了两步,忽又幽幽一叹,停住了脚步。

    杨浩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但见皇甫继勋嚣张,却只是不语。他本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但是此番南来,他有意乖张狷狂,如果这时息事宁人,行止未免前后不一,要惹人生疑了,是以不动声色,只是一旁坐着。

    皇甫继勋得罪不得,楼上那位枢密使又何尝便能得罪的?那老鸨左右为难,正不知该如何搪塞,陈乔自楼上走了下来,淡淡说道:“我道是谁在马蚤扰老夫饮酒,原来是皇甫将军,放眼金陵城,也只有你皇甫将军,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嚣张!”

    皇甫继勋一见陈乔,不禁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陈乔如今总领唐国一切军国大事,文是宰相,武是枢密,乃是他的上司。尽管事实上金陵一应军事防务俱由他负责,他才是金陵实际上的武将之首,直接向皇帝负责,但是礼制上,他仍是陈乔的下属。

    陈乔冷哼一声道:“老夫正在楼上饮酒,皇甫将军既然来了,是否上来一同小饮几杯?”

    皇甫继勋这时已经定下神来,悠然道:“我道是谁有这样大的面子,能得笙寒姑娘作陪,原来是辅政大人。下官今日请了一位贵客,是宋国钦使杨浩大人,这楼,下官就不上了,如果辅政大人有雅兴,不妨下来一同浅酌几杯。”

    “杨浩?”陈乔转眼一看,见到杨浩不由一怔,他是首辅大臣,今日在朝堂上是见过杨浩的,想不到又在这里重逢。

    事情已经转悠到了自己头上,杨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唐国大将军不敢得罪我,还拼命地巴结着,人家那般谦逊,口口声声地要三日亡国,实在也无法抹下脸来与他结仇,那就不如得罪一下这位唐国首辅大臣吧,效果也是一样的。

    杨浩想到这里,笑吟吟地站起身来,学着陆仁嘉的招牌嘴脸,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模样道:“今日本官偶遇皇甫将军,把臂同来飘香院饮酒,听闻此处笙寒姑娘一手琵琶端妙绝伦,是以想要欣赏一番。如今看来,笙寒姑娘正在服侍大人,不知大人可肯放笙寒姑娘下来,让本官一赏其仙乐纶音呐?”

    皇甫继勋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嘲讽道:“笙寒姑娘何止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可是吹拉弹唱,无不绝妙。待左使大人你尝过了她的滋味,便知是如何销魂了。”

    陈乔一见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谈吐如此下流,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气得脸色铁青,一旁夜羽急得冷汗涔涔,今天真他娘的撞了邪了,金陵城一武一文两个位极人臣的大官儿,一前一后都碰上了。看样子,这位陈辅政可不似皇甫将军那般好说话,皇上可是亲口嘱咐,这位杨左使但有所求,要尽量满足,只求他莫在唐国生事,可这位陈辅政也不好惹啊,这可如何是好?”

    陈乔心中电闪,他虽不惧杨浩,也不怕因为两人争美之事会激怒宋廷,可他是唐国首辅大臣,而且一向注重令誉,他可不是韩熙载那种千古难得一见的荒唐宰相,眼下这杨浩仗了宋国的势力,明摆着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又哪里会怕他一个宰相,旁边又有个狗仗人势的皇甫继勋,真要争执起来,传扬出去,徒惹一番笑话,让唐国体面扫地。

    想到这里,陈乔心中更恨,面上却只阴冷地一哼道:“杨左使有雅兴,那便留在这儿让皇甫将军陪你好生饮酒吧。老夫酒兴已尽,不奉陪了。”说罢拂袖而去。

    杨浩一见大失所望,本来以为这一下能掐起来了,想不到这陈乔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奶奶的,我怎么这么背啊,我想得罪个人就这么难么?在开封的时候,我夹着尾巴做人,谁也得罪不得。到了这儿,终于扬眉吐气想要招惹几个仇家了,可是……皇甫将军拼命巴结,当朝宰执望风回避,老子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我无敌了!

    皇甫继勋一见陈乔走了,不由得意洋洋,对那老鸨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叫笙寒姑娘下来陪侍杨左使。”

    皇甫继勋话音刚落,笙寒姑娘已从楼上姗姗下来,皇甫继勋眉开眼笑,唤道:“笙寒姑娘,来来来,快来见过这位大人,你可要好生服侍,若是哄得杨大人开心了,本将军重重有赏。”

    笙寒姑娘板着俏脸,向他微福一礼,淡淡说道:“奴家酒力不胜,周身乏力,恐难服侍大人,皇甫将军恕罪。”说罢就要离开,皇甫继勋大怒:“站住,这位大人是宋国天使上臣,就连本将军都不敢不敬,你敢怠慢不成?”

    笙寒霍然回首,蛾眉微挑,淡然说道:“奴家孤陋寡闻,拘于金陵一隅,只识得陈辅政、识得皇甫将军,可不识得什么宋国的天使上臣。”

    “好大胆,还敢顶嘴!”皇甫继勋大怒拔剑,一旁夜羽急忙出来继续扮和事佬。

    皇甫继勋哪肯在杨浩面前如此丢脸,一把推开夜羽,把掌中剑一横,喝道:“不识好歹的贱婢,不过是以声色娱人的娼妓罢了,居然敢对本官如此讲话,今日你不留下,那就把命留下!”

    笙寒姑娘仰起脸儿来,把个纤秀白皙的颈子呈在皇甫继勋面前,盈盈笑道:“皇甫将军所言不错,奴家只是一个以声色娱人的娼妓罢了,是个不识气节操守为何物的轻贱之人!”

    皇甫继勋没想到她还敢顶嘴,言语之中颇具嘲讽意味,倒似在骂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刚欲挺剑刺去,手腕已被牢牢攥住,那人气力极大,皇甫继勋竟动弹不得。扭头一看,正是杨浩上前,杨浩笑吟吟道:“皇甫将军息怒,美人儿是用来哄的,不是用来吓的。呵呵,强要留她下来,却也无趣,让她去吧。”

    杨浩说话,皇甫继勋倒是从善如流,当即把剑还鞘,冷哼一声道:“贱婢,今日便宜了你。”转身又对杨浩满面笑容道:“左使大人大量,气度非凡,尤具怜香惜玉之心,真不愧是上国人物啊。”

    杨浩望着笙寒离去的背影,暗自苦笑一声:“唐国的宰相将军,不及一个娼女气节高昂啊,终于有人肯得罪我了,可是……她得罪了我有个屁用啊,难道我伪造现场,说我杨浩死在女人肚皮上?那娃娃和焰焰怎么安排?”

    林仁肇在金陵的府邸上,化名莫以茗的折子渝听张十三把杨浩离宫之后的一举一动详细禀上,不禁诧然道:“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为人,他如此张狂,目的何在?”

    蹙眉思索一阵,折子渝摇头道:“这个家伙的行事,越来越叫人猜度不透了,不成,这个家伙留在这儿,又跟皇甫继勋那个软骨头勾搭在一块儿,说不定又要坏我大事,我得想个法儿把他撵回开封去。”

    张十三摊手道:“小姐,如今杨浩仗宋国之势而来,宰相将军都不敢得罪他,依小的看,那李煜也是怕了他的,如何能撵他离开?”

    折子渝微微一笑:“你忘了陶谷的故事吗?速去备轿,我要马上进宫见小周后。”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28章 逐而不得

    “娘娘可曾听说,那个宋国使者杨浩,刚到金陵一天,便耀武扬威到处生事,先是有意冲撞皇甫继勋将军,接着又与陈辅政为争夺飘香楼名妓笙寒姑娘险些大打出手,幸好两位大人顾全大局,一再隐忍,这才未起冲突。这位宋使如此乖张,绝非无的放矢,依茗儿之见,怕是他有意挑衅,以便生起事端,为宋人入侵制造口实,赵匡胤对唐国江山和娘娘的美色可是念念不忘呢。”

    折子渝进宫后,见小周后正在研制新款粉饼,便在一旁参谋一番,赞美几句,哄得小周后正开心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提起了自己的街头见闻。

    小周后一听满脸喜悦登时不见,转而忧虑道:“今日官家回宫,也曾抱怨那宋使不知礼仪,在朝堂上倨傲不恭,令官家大失颜面。宣抚宣抚,此人名为宣抚,却是只宣不抚,唯知耀武扬武,不知示之以恩。宋廷派了这样一个人来,想来真是不曾把我唐国放在眼里。妹妹如今也这样说,看来宋廷果然是别有所图了,这……该如何是好?”

    折子渝眸波一闪,微笑道:“娘娘可曾听说过当今宋国的户部尚书,前朝柴周时候的大学士陶谷出使我唐国之事?”

    小周后掩口笑道:“好因缘,恶因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膠续断弦,是何年?嘻嘻,这首词本宫自然是听过的,韩熙载死后,那位陶谷词中所说的神仙姐姐秦弱兰姑娘被转卖到曹学士府上,本宫那时尚未入宫,曾经还见过她一面,那时秦姑娘虽徐娘半老,风韵却也犹存,可见昔日美貌确是不俗,难怪那陶学士为之神魂颠倒了,妹妹怎么忽然提起他来?”

    折子渝暗暗叹息一声:“这位小周后虽年长于我,可惜如盆中兰草,自幼娇生惯养,性情天真烂漫,只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丝毫不知人间险恶,真是全无半点心机,我这样点拨,她还是不懂。”

    一边暗自喟叹着,折子渝一边说道:“杨浩这人赖在唐国不走,咱们又不能硬赶他离开,何不学韩大学士捉弄陶谷的法儿,让他自觉羞惭,知难而退呢?那是他自己失了礼仪,却与我唐国无关。”

    小周后喜道:“噫!这个法儿着实不错,妹妹想的真是妙计。”

    但她转念一想,又不禁迟疑道:“不过……这杨浩也太粗俗了些,竟为争一娼妓,当街与陈乔争执,如此不顾体面的一位宋国使臣,就算咱们使个舞妓来诱他入彀,恐怕他只会以此风流之事夸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时又怎会离开?”

    “嗯……娘娘所虑却也大有可能。”

    折子渝沉吟半刻,拍掌笑道:“有了,这杨浩不比陶谷那般爱面子,若是与一寻常舞伎有染,想来他是不会以为羞惭的,不过……若是这个女人是我唐宫里的女人,那便不同了。不管他如何鲜廉寡耻,如果他的使臣与我唐宫中的女子有染,那都是大大有失礼仪的事,一旦事败,就连宋国朝廷也是丢不起这个脸面的,说不定他一回开封就要被罢官免职,哪里还敢夸耀甚么。”

    小周后微微变色道:“妹妹这话可说的差了,后宫中嫔妃虽众,有些美人儿官家恐怕都不曾临幸过一次,却毕竟都是有名份的妃嫔,如果使她们去诱引杨浩,杨浩固然在我唐国再待不下去,可是官家的体面却也荡然无存,天下间不知多少人要嘲笑官家受宋人欺凌,这不是因小失大么?”

    折子渝嫣然道:“娘娘不必担心,且听茗儿说完。首先,这所差遣的人虽是宫中的人,却绝对不可以是国主的妃嫔。舞伎歌女、宫女侍婢,都是宫里人。这样便与国主的体面无碍,此其一。

    其二,我们虽欲赶那杨浩离开,总不成学那韩熙载,真个让一名舞伎去与他苟合,韩熙载荒唐之名天下皆闻,娘娘却不可以沾惹这种事的,茗儿还能如此不知轻重么?茗儿的意思是,使一名聪惠美貌的宫伎,与他制造些暧昧误会,事情只要张扬开来,他既无从辩白,便只得屎克螂搬家,灰溜溜地滚球去了。”

    小周后板起脸道:“妹妹是一位大家闺秀,怎么可以说这等市井俚语?”

    说着她却“扑哧”一笑,掩口道:“不过这个法子着实不错,让这个有意寻衅滋事的宋使吃个哑巴亏,趁早儿离开我唐国,宋国总不好再派一位宣抚使来,到时候他们没有了借口,我唐国便能太平了。”

    折子渝道:“娘娘虔诚礼佛,与人为善,便把旁人都看得太过仁慈了。杨浩纵然归使,赵匡胤的野心也不会就此消弥,只不过少了些借口,便能多拖延些时日。娘娘应该规劝国主多与南方大理、西方蕃羌、东方吴越,北方契丹诸国加强联络,结交友好。同时多多重用忠直干练的能臣,修政齐民,秣马厉兵,增强唐国的实力。唯有唐国实力强大、友国众多,宋人才会心生忌惮,不敢轻易伸出觊觎之心。”

    小周后轻叹道:“官家无为而治,朝中文武贤明,现在便是不知自强么?只是我唐国局于江东一隅,终是难及宋国强势,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本宫身为后宫之首,理当为六宫表率,怎好干预国事?再者,官家为此也时常嘘叹难眠,本宫也不忍再为官家增添心事。”

    折子渝心知情急不得,便不再说,岔开话题道:“若要让那杨浩入彀,先得有一兰心惠质的佳丽能动其心,娘娘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小周兵凝眸沉思片刻,说道:“窅娘如何?官家设宴时,宋使杨浩态度倨傲,旁若无人,唯有窅娘献舞时目不转睛,显然是对窅娘动心的。窅娘是宫中舞伎,并非官家妃嫔,身份正合适,兼之她妙舞才情,乃南国丽人翘楚,必能诱那杨浩动心。”

    这主意虽是折子渝出的,可是听见小周后大赞那窅娘足可以勾引杨浩,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坦:这些臭男人,天姿国色都看得厌了,转而奉迎起女人的双足来了,一双脚也要逐如蜂蝶,真是不知所谓。

    国宴上,宋使杨浩目不转睛地盯着窅娘一双美足的消息已被那些歌女舞伎传扬开来,折子渝也知道此事,她不屑地想:“窅娘舞姿虽妙,可那一双秀足我是见过的,她整日习练舞技,趾尖都是硬茧,以绫绢裹起时,其形如笋似月,妙不可言。但是剥了袜子,其足比起本姑娘的双足来还要逊色许多,那些臭男人都瞎了狗眼也罢了,杨浩也是一丘之貉,真不知道他迷恋些什么。”

    折子渝有些吃味儿,正在酸溜溜地胡思乱想,小周后见她神气古怪,忙问道:“妹妹可是觉得有甚么不妥之处?”

    折子渝回过神来,忙道:“喔,不是,茗儿在想,这人选有了,却要怎生找个合适的机会才好动手。窅娘是宫中舞伎,他是宋朝外臣,要与他见上一面实不容易,这‘苟合’之地,务必要选在宫中才合乎情理的。啊,有了,娘娘不妨让官家时常邀他进宫饮宴,这样一来,一是可以羁绊他的行踪,防他在市井间惹事生非,二来又可彰显我唐廷对宋使的礼遇,至于他在宫里‘不守规矩’,做下失礼之事,那也就顺理成章了。”

    小周后听了欣然点头,这个刚刚二十三岁的美丽少妇,的确是未经风雨的温室兰花,论起心智阅历,比起折子渝来还要单纯许多,每日里需要她操心劳神的,不过是些研究研究染料布匹、琢磨琢磨胭脂花粉的事,难得有机会让她去捉弄一位宋国使臣,小周后不禁童心大发,只觉此事有趣的很,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二人又议论一番,折子渝看看天色已晚,禁宫即将上钥,便要起身告辞,小周后却拉住她,兴致勃勃地道:“这事儿明日便开始做,总有要几日功夫,才能不动声色地引那杨浩入彀。妹妹且不忙着就走,本宫设计出来几具香炉,着匠人们才刚刚打造好了,妹妹正好与本宫一起把玩一番再走不迟。”

    折子渝只得停下,小周后着人端上几个漆盘,那漆盘中都盛着东西,上盖一方红帕,高矮大小大抵相同,扯下丝巾,便见是几具玉香炉,造形之奇巧,镂雕之精美,世罕其比。敢情这小周后不但是个化妆品设计师、服装舞美设计师,而且还是个工艺品设计师。

    小周后欣然道:“妹妹你来看,本宫设计的这具香炉,名曰‘把子莲’,用一方美玉雕成并蒂双莲,莲芯处有许多细孔,香在炉中燃起后,烟从莲芯袅袅而出,十分美丽。还有这一只,叫做‘折腰狮子’,炉上镂一只幼狮,香烟从狮口中出。这一只叫‘凤口罂’,炉上是一只翘翅金凤,伸颈朝天,烟从口出,势如飞动。你再看这一只,雕刻的功夫可就长了,这只香炉名叫‘小瀛洲’,平处为海,耸处为山,烟在海山之间悠悠回转,大有神仙意境。”

    小周后一一介绍各具香炉的特色,其他诸如“玉太古”、“容华鼎”等,都是人间罕见的金玉之器,构思也端得巧妙。折子渝心想:“小周后若非一国皇后,身为国母有劝诫君王、关注子民的责任,但凭如此巧思,却不能说她耽于享乐,反要赞她一声别具匠心、世之才女了。只可惜……她的正业关乎万千黎民生计的安危呀……”

    “来人,添香,点起来看看。”小周后一声令下,便有宫婢将一只只香炉填入品质一流的梵香,一时间异香满殿,袅袅香烟飞腾升起,李煜恰在此时自殿外走了进来,一见如此美景,不禁目射奇光。

    他挥手制止了内侍唱礼,蹑手蹑脚走进去,站在一旁屏息欣赏,小周后的风情万种他是早已熟稔了的,其风姿曼妙自不待言,与她并肩而立的折子渝却也分毫不差,尤为难得的是,这位莫以茗莫姑娘眉宇之间有股英飒之气,使她的气质与小周后便迥然不同。

    这位莫姑娘果然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英气勃勃,却又不掩其国色天香,与女英之美各具妙处,两个美人儿并肩站着,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浩气清英,令人不知人间烟火。 李煜不禁欣然赞道:“妙,妙啊,这香炉端妙,烟中美人缈缈如仙子谪尘,更是绝妙。”

    “啊,民女不知国主驾到,请国主恕罪。”折子渝正端详那香炉奇妙之处,一见李煜站在一旁,连忙敛衽施礼。

    “莫姑娘请起,大内之中,不必这许多规矩。”

    李煜抚须微笑道:“孤见娘娘与你并立于袅袅香烟之中,娉婷如姑射仙子,殊丽异常,令孤心驰目眩呐啊……孤忽有了诗兴,来人呐,给孤取文房四宝来。”

    李煜专用的文房四宝每一样都是宝物,纸是滑如春冰密如细茧的“澄心堂纸”,用的是细腻如玉、扣之如罄的龙尾砚,研的是比黄金还难得的李廷珪墨。至于他的词更是天下一绝,不知倾倒了多少正在做梦年龄的少女。

    当初小周皇一十五岁,因姐姐大周后病重,遂入宫探视,就是被李煜绝妙无双的好词打动了这个浪漫细胞特别发达的少女心扉,一颗芳心遂系在了姐夫的身上。

    李煜乍见天真烂漫、美丽活泼的小姨子周女英时,就为她绝丽殊佳的姿容所动,当即为她写下一首词:“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须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评,诗随羯故成。”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恰与吕洞宾的那首:“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异曲同工之妙,显然当时就对小周后起了异样心思。

    再之后两人私下攀谈闲话后,又为她赋词一首:“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无人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恨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这一首词便系住了女英的芳心。

    当时的女英年方十五,情窦初开,李煜的才情是无需多言的,再加上他那时也还年轻,又是一国帝君,尊贵无比,这位泡妞第一杀手想对付女英这样一个小资女青年还不是手到擒来?于是,小女英就被怪大叔拐去看金鱼了。

    两首艳词得了一个绝色佳人,另一首更加香艳的词却是杀了一位皇后。当那首“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在宫内宫外传唱开来后,大周后一缕香魂便溘然仙去了。

    男儿有妻有妾在民间也是寻常事,纵在女子眼中看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李煜是一国帝王呢,小周后并不觉得自己与姐姐共侍一夫有何不妥,但大周后素来最受李煜宠爱,李煜与小周后私通款曲,恋情正炽,对她的探视照料不免就要少了,心中本就失落。待听说李煜竟在此时与妹妹成就好事,那首艳词字字句句如刀似箭,大周后却是心中大恸。

    那时她幼子刚刚夭折,夫君又移情别恋,叫人情何以堪?芳心已碎的大周后从听说这个消息起,就面墙而卧,至死不曾再看李煜和妹妹一眼。她的病虽重,本来却非必死之症,后来药石难救,与她郁郁寡欢情绪低落当然不无关系。

    但若就此说李煜对她虚情假意却又不然,对大周后和小周后,他的确都是深爱于心的,只是他却并不真正了解女儿心思,不知自己在大周后病重期间另妥新欢对她竟是那般沉重的伤害。

    李煜能两阙艳词得一后,一阙艳词杀一后,其词魔力非同小可,如今香烟缭绕中为折子渝美色所动,李煜那颗怜香惜玉的心蠢动起来,这就有了纳她入宫的心思。

    小周后就是被李煜两首妙词迷住的,一见他先赞自己二人美貌,又说诗兴大发,那双眼睛目光灼灼地只是盯在折子渝身上,登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虽然知道帝王纳妃非自己所能阻,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自与李煜结下情缘,如今已整整八年,却无一个子嗣,后宫嫔妃虽然众多,其中曾得官家宠幸的也不在少数,却也俱都一无所出,官家迄今就只有一个儿子,身为帝王,子嗣未免太少,以致太子偶尔有个小病小恙的,都要闹得人心惶惶。

    折子渝时常向她灌输些社稷、民生、军政、经济方面的理念,小周后渐渐也有了些危机意识,从这角度一考虑,便觉得官家再纳几个可他心意的女子入宫却也无可厚非,就算广种薄收吧,只要皇室能多些子嗣,这江山和民心便多一分稳定。

    莫以茗一看就是宜夫宜子、宜室宜家的福相,是个多子多女的体貌,与自己又情同姐妹,最合得来,若是她能入宫,自己不但多了个说话解闷的伴儿,若她能夫官家诞下一子半女,李唐皇室也不致人丁如此单簿,自己是皇后,这新生的皇子总归是要由自己养育的,不必如当今太子一般,只比自己小着几岁,彼此难免生份,于是便去了那一分妒心,抿唇不语。

    不料莫姑娘似乎不解风情,压根儿不知道国主这番赞词是对她由衷而发,那首词也将为她而做,她匆匆向外一看,便对李煜说道:“国主,禁宫即将上钥,民女不是宫中人,多做驻留实有不便,这就向国主和娘娘告辞了。”

    折子渝敛衽福礼,便翩然退了出去,李煜一呆,望着她的倩影不禁怔在那儿。内侍捧了文房四宝匆匆进来,弯腰道:“官家,文房四宝送到。”

    李煜把袖一拂,意兴阑珊地道:“搁回去吧,孤……诗兴已去。”

    匆匆走出殿去的折子渝站在阶下,翠袖一拂,嘴角溢起一抹冷笑:“齐废帝萧宝卷喜开店铺,被部将所杀;梁武帝萧衍嗜好出家,被叛臣活活饿死;唐僖宗李儇嗜好斗鸡和蹴鞠,结果叛军四起,忧愤而死。玩物丧志,不务正业者哪有一个好下场。诗词歌赋,不过风雅之物,堂堂一国帝王,只好女色诗词,正务全无所长,如此蠢物也来打我折子渝的主意,哼!本姑娘哪只眼睛看得上你这废物了!”

    ※ ※ ※

    “大人,这是皇甫继勋的请柬,邀大人您往栖霞山同游的。”

    焦海涛惋惜地送上一份请柬,说道:“可惜不是去燕子矶,不然倒可仔细观察一下他们在那里的水军营寨。”

    杨浩瞄了一眼,把请柬扔在一边,淡然笑道:“皇甫继勋虽是一个只知阿谀奉承的软骨头,却不是一头全无头脑的蠢猪,岂会干这样的事?”

    “这一份,是东台御使苟日新邀请大人您赴宴的请贴,还好,与皇甫继勋的时间错开了一日,呵呵,唐廷见我宋国势大,趋炎附势的官儿还是大有人在的,大人不妨虚与委蛇,多方应酬,多多结识这些朝中权贵,总是有利于咱们打探消息的。拉拢了他们,便也排挤了那些忠于唐室的人,一举两得。”

    “嗯,焦寺丞所言有理,不过这赴宴之约也太多了些,如何应付得来。苟御使这一份、曾参军这一份,就由焦寺丞代劳吧,至于皇甫继勋这个邀约……”

    他刚说到这儿,一个小吏轻轻走入,拱揖施礼道:“大人,江南国主遣使,邀大人明日宫中赴宴。”

    杨浩一呆,顺手把皇甫继勋那份请柬也丢给焦海涛:“这一份,也请焦大人代劳吧。”随即向那小吏仔细询问一番,挥手让他下去,触额沉思道:“国宴的时候,我没给他几分好脸色啊,这李煜狗屁呲还没挨够?居然又邀我入宫赴宴。呵呵,如今情形,与我初到府谷时倒有几分相似,一个个都各怀机心地靠近我,只是那时我是欲求折御勋一见而不得,如今这李煜却是上赶着巴结我。不知焰焰和娃娃那儿安顿的怎么样了,还需多久才会赶来。”

    杨浩在馆驿中牵肠挂肚的时候,壁宿刚刚走到金陵的闹市街头,他站在鸡笼街口,向人打听了馆驿所在,正琢磨找家客栈住下,晚上再利用飞檐走壁的功夫悄悄去见杨浩,目光逡巡寻找客栈的当口儿,忽见一道人影在不远处飘然而过,依稀正是他魂萦梦萦的那个女子,不由的身子一振,赶紧举步追了上去。

    但是闹市街头人群拥挤,大庭广众之下也使不得轻身功夫,待他挤进人群,但见条条巷弄四通八达,也不知那美人去了哪里,不禁立在街头,怅然若失……

    第八卷 出采江南莲 第029章 俪影

    壁宿到了金陵城后,先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当夜便换了一身夜行衣潜入馆驿,摸到宋国使节住处,找到杨浩,把开封那边的情形一一告知。

    杨浩走后,焰焰和娃娃也迅速收拾行李,由穆羽和杨浩自芦州带出来的心腹侍卫护持,悄然离开了开封府,先尾随着钦差仪仗南行几天,确定无人追踪之后便转而行西,潜向华山方向。相对来说,那个地方是战乱较少的地方,同时也易于隐居,这是杨浩与她们事先商量好的去处,待她们一切安排停当,便来金陵相聚。

    开封那边,知道真相的猪儿也已答应妥善照顾妙妙,至于那幢宅院,就如娃娃上次离开汴梁时一般,家仆护院俱都留下,不留丝毫破绽。张牛儿和老黑等人也都交给了妙妙掌管,他们本来就是内院管事和保镖护院出身,做这些事比穆羽还得心应手,正是妙妙的得力帮手。

    杨浩听说诸事安排停当,心中不觉大喜,便让壁宿先回客栈住下,时常去与焰焰和娃娃早已商量好的会合地点百年老字号“燕翅楼”转转,待她们赶到,及时通知自己。壁宿一听正中下怀,当下向他告辞,趁夜又摸出馆驿,返回了客栈。

    接下来的日子,李煜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对杨浩款待的无比殷勤,李煜因为杨浩态度倨傲,心中实不想再与他继续打交道,但是听了小周后所说杨浩在金陵的作为,他的确有些担心杨浩这种到处惹事生非的性子,会与唐国大臣产生冲突,对自己他再如何不敬,也不敢有太过份的举动,与其如此,不如借饮宴把他拘于身边,直到他返回宋国。

    李煜的书呆子气很重,他始终认为,宋国伐汉国时。他不但没有应刘继兴所请出兵助汉,而且还帮宋国写信给汉国,劝刘继兴投降,又抢在汉国未灭之前就向宋国称臣,降格改制,自认臣子,对宋国可谓是仁至义尽,赵匡胤既然接受了自己是宋国的臣子,就没有理由再出兵讨伐唐国。把杨浩拘于身边的打算,主要顾虑反倒是怕他过于嚣张的态度会让一些唐国文武大臣对他有所不敬,再引起什么外交纠纷。所以便从了小周后的建议,时常邀他入宫饮宴。

    李煜的邀请,杨浩是不能不去的,壁宿这些天却在走街串巷,寻找自己的那位意中人。

    壁宿好女色,也曾有过许多女人,不止是金钱关系的青楼欢场中女子,凭他的相貌,还曾诱引过一些大家闺秀、豪门贵妇,但是让他这般动感情的,却是平生头一回。

    杨浩派他探听江淮一带民间消息的时候,他第一次遇到了她。虽然彼此不曾说过一句话,也不曾与她再有过任何交集,可他就是爱上了她,就此无可自拔。只因为,那个不曾与他说过话的女孩儿,与他错身而过时,因为他为自己让路而向他温柔一笑。

    那一笑是那般温柔亲切,壁宿依稀记得,似乎童年时候,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温柔含蓄的笑容。多少年了,战乱之中,他的亲人都已死亡殆尽,他无亲无故,流落江湖,如同无根的浮萍,从来不曾有过爱情、亲情的滋味,结果却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的嫣然一笑挑动了他心底的情愫。

    那个女孩儿,是一个比丘尼。

    ※ ※ ※

    想要找到她,谈何容易。

    江南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的江南在李煜的打理下何止有四百八十寺。

    李煜好美色、诗词、佞佛、嗜下棋。江南佞佛之风,自李煜继位后,更是愈刮愈烈。他每日退朝,都要与小周后换上僧衣,打坐念经做做功课。中书舍人张洎本不信佛,但是投皇帝之所好,每回见到李煜都与他大谈佛法,因此便一跃成为他身边的宠臣,济身显宦之列。有此人为表率,朝中文武都一窝蜂的都信起佛来。

    江南佛寺本就众多,李煜又下诏在金陵城南的牛头山上造佛寺千余间,宫禁中为此捐资巨万,甚至就连宫苑中也建起了一座静德寺,一时间仅金陵城内的僧徒多达近十万人。这些僧人不耕不织,坐糜钱粮,帑藏告磐,便去骏剥百姓,弄得民怨沸腾。

    要知道出家人是不用缴赋税、服兵役、出徭役的,所以在劳动力短缺的古代,朝廷一般都会严格限制僧人的数量,否则出家人太多,国家的财力、物力就会大受损失,后周的世宗皇帝柴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大兴灭佛之举,毁佛寺三万多处,让数十万僧人还俗种田。而李煜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不但取消了对出家进行审核的“普度”制度,而且因为他是佛教信徒,还以皇帝身份亲自出面同道教争夺信徒,规定如果道士愿意改行信佛,官府便赏黄金二两。

    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于是真和尚假秃驴满山遍野,其中许多谋的不过是利益。比如说。有人挂靠到佛寺之下,其实只是寄名弟子,但是家中产业都成了佛田,朝廷一文钱的赋税都拿不到。又有人假意先去做道士,度谍一到手就改行做和尚,趁机领取朝廷的赏赐。

    也亏得李煜父祖两代留下的家底殷实,才禁得起他这么折腾,唐国今日国力衰退至此,军心民心焕散,与此不与关系。当不劳而食的僧人越来越多,仅靠百姓供奉的香油钱无法支撑这么多的寺院存续时,李煜竟下旨僧侣由朝廷供养,这笔支出每年的耗费竟比朝廷的军费支出还要多出数倍。

    因此一来,江南佞佛之风更盛,出家人比比皆是,就算是比丘尼的女庵也是不下百余座,男人想要进入女庵本就不太容易,何况还要在诸多女尼中寻找特定的一个人,壁宿又不能让住持把庵中所有年轻貌美的尼姑都唤出来给他瞧瞧,是以找了两天,都没有那个妙龄女尼的消息,反被多次被一些老尼把他当成偷香窃玉的滛贼给打将出来。

    壁宿灵机一动,干脆换了女装,假装上香礼佛,如此一来,对各家尼庵便能登堂入室,再不受人阻拦了,壁宿反正闲着没事,便锲而不舍地沿着一家家尼庵寻找了下去。一般来说,尼庵的规模和女尼的数目比起寺院来要小的多,但是要想看尽一家尼庵所有的尼姑却不容易,唯有在大殿做功课时,所有的僧侣才会集中出现,因此壁宿每到一处尼庵,都要耐心等到尼姑们礼佛颂经做功课。

    这一天到了静心庵也不例外,他上了香,施了香油钱,就在庵中磨磨蹭蹭的一直等到尼姑们在大殿上做功课,壁宿站在殿外向里面逡巡了几遍,仍是不见那位让他梦寐不忘的女尼,不禁叹息一声离开了大殿,走出二进院落,壁宿正欲抽身离去,无意间一回头,忽见一角缁衣闪过黄|色的佛墙,进了一处偏院。

    壁宿心中瞿然一动,所有女尼如今都在殿中念经,这个女尼为何却不在殿里?他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就见一个女尼挑着两担水,正姗姗转过寺庵一角。肥大的缁衣,难掩她那纤如新月的娇躯,只看了那背影一眼,壁宿就两眼发直:“是她,是她!苍天不负有心人,竟真的叫我找到了。”

    当下壁宿如中邪魅,双脚不由自主地移动着,就自后面追了上去……

    ※ ※ ※

    这些日子杨浩时常出入皇宫大内,已成后宫中的常客。往来的多了,总不好常对李煜露出不恭嘴脸,他的态度便渐渐客气起来,李煜见之大喜,只道自己的热诚感召,让这狷狂无礼的宋国使节也对自己起了崇敬之意,对他招待的更是殷勤。

    彼时饮宴的风气,必有歌舞相伴,窅娘是唐宫歌舞班中的翘首,自然每次饮宴都要在场。窅娘本是江南采莲女,十六岁被选入宫。其母本是波斯大食一带的人,所以窅娘是个混血儿,眼睛微带蓝色,眼窝是欧式眼,立体感比较强,顾盼之间风情万种。她独创的采莲舞十分曼妙,她那颀长苗条的身段儿一旦舞动起来便如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无比。李煜是此道大家,所以对她最是欣赏。

    窅娘虽非李煜的妃嫔,却也是他极宠爱的女人,歌舞既罢,便常要她在身边侍候,因为与杨浩相熟了,且又不是国宴,除了杨浩,在场的只有宫中舞伎和内侍宫人,无须有所顾忌,因此酒酣兴浓时李煜便不免放浪形骸起来,与窅娘常有亲热之举。

    这窅娘顾盼之间冶艳天然,一颦一笑妩媚自生,端地是一代尤物,当着杨浩的面,她一个香艳无比的“皮杯儿”,便看直了杨浩的眼睛。

    杨浩不禁暗叹:“江南风物,果然不及北方严谨,宋国宫廷中的妃嫔舞伎,断无当着外臣的面对皇帝如此狎昵的,这李煜实在不像一个皇帝。”

    喜欢像李煜这般自暴私生活的帝王的确少见,那首活灵活现在描写他与尚未成为皇后的小姨子女英偷情的《菩萨蛮》就不必说了,就算女英做了皇后之后,李煜对两人的婚后生活也毫无掩饰,一首《一斛珠》:“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洗,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便将夫妻二人情挑旖旎的风光暴露无疑,此刻当着杨浩的面与一舞伎亲热,哪会有所顾忌。

    窅娘一个“皮杯儿”,将酒度入李煜口中,却似早知杨浩正在看她似的,娇躯偎在李煜怀中,却向杨浩回眸一笑,妖冶妩媚的风情不无挑逗意味,杨浩心中一跳,赶紧垂下目光:“李煜后宫佳丽三千,千顷地里就李煜这一口井,这些深宫怨妇恐怕都是欲求不满的,当着李煜的面,也敢向我抛媚眼儿。”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内侍捧了大堆的奏表进来,俯首对李煜说了几句什么,李煜皱皱眉,放开窅娘的小蛮腰,不悦地道:“孤正与杨左使饮酒,你没有看到么?”

    那内侍惶恐地道:“国主,这些俱是待死之囚的案子,积压的已经久了,有司催促的紧,还请官家稍作御览,批复下去。”

    杨浩见状,笑道:“国事为重,国主自去批阅公文吧,下官酒意已浓,这就告辞了。”

    李煜却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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