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这么急么?”
杨浩轻叹道:“李继筠挟怒而去,到底会不会对我芦岭州不利,如今尚难预料。我这人,生于卑微,其实胸无大志,随遇而安的很。可是被人迫到了头上,却不能不奋起反抗。你莫看我与你谈笑时轻松自在,如今,我一身系以万千黎民,平时想起,常觉心头沉重,然而环伺四周的满天神佛,却是各怀心思……”
杨浩被触动起来,搁下茶杯说道:“如今行事,每一举步都牵绊甚多,使得我瞻前顾后不得从容,我常常梦中醒来,难再入眠,生怕一阖眼一睁眼的功夫,芦岭州就已身陷绝境,数万百姓生死两难,都得来向我讨办法。官家想独立一州,维持西北现在的局面,三藩担心芦岭强大起来,会影响了他们的权益,杨浩置身其中,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得不依附于强藩,然而与他们走得近了,又恐官家那里……。
得了今天这样的地位着实不易,不曾坐在这个位置上时,我从不去想。既已坐在这个位置上,虽是千苦万苦,又怎么甘心再有一落千丈的一天?民之大义、个人前程,可谓是处处为难。杨浩这个官,做的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这心,苦啊……”
“浩哥哥……”
折子渝杏眼如烟,凝视他半晌,忽地纤腰轻折,俯身摘下一支莲蓬,用那葱玉的手指轻轻剥开。剥开外皮的莲子洁白晶莹,粒粒饱满,折子渝又折一支荷叶,将那剥出的莲子一一放在荷叶上。
雪白的莲子,翠绿的荷叶,颇似雨珠洒向一湾清水,又似雨打芭蕉,让你陶醉。折子渝又拿过刚为杨浩斟满的一杯茶水,取一根牙签,小心地捅出青绿的莲心,让那莲心径直落到茶水里。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杨浩静静地看着她娴美的动作、专注的神情,她剖出的是莲子,还是一颗玲珑的女儿心呢?
折子渝捧起那荷叶递到杨浩面前,柔柔一笑,说道:“尝一尝吧,甜的。”
“嗯。”杨浩应了一声,拈起一枚莲子,轻轻放入口中,莲子带着淡淡的清香,溢了满口。
折子渝微笑道:“从落种生根,直到花落结果,莲没有因为身在污泥之中而自卑,它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身体,不蔓不枝,破水而出,把碧绿的荷叶、圣洁的莲花呈献在世人面前。那荷花包裹的地方,就是它吸食风雨,沐浴朝露所结成的精华,这精华就是它的莲子。莲子是甜的,莲心却是苦的,可是没有苦苦的心,莲子还会甜么?苦与甜,本就是一对兄弟,你付出多少,所得的回报,终将远远超出你的付出。”
折子渝又端起那杯茶来,微笑道:“莲心虽然味苦,却是清心败火的好东西,泡上一杯莲心茶细细品味,那苦味之中自有一丝丝甘甜,会让你心平气和,郁结的心事也随着那苦味的淡去而消散。”
杨浩连她的手将那杯一起捧住,动情地道:“子渝,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有你在我身畔,就是那枚甜甜的莲子,杨浩郁结于心的,也不觉其苦闷了。”
折子渝嫣然一笑,轻启珠唇刚要说话,就听一声大吼道:“车子停在这儿,人还能到哪去?姓杨的,你给我出来,与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呀……”
杨浩与折子渝齐齐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青衫公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一张俊脸通红,那拦路的小二被他一拨拉,便“哎呀呀”地倒退出去,“嗵”的一声跌进了莲池,那位青衫公子往腰后一探,“哗啦”一响,两支小扫子便到了手中,这人将手中两只小扫子呼呼地舞了几遭,直勾勾地瞪着杨浩,喝问道:“你,杨浩?”
折子渝讶然道:“秦逸云?”
杨浩愕然站了起来:“‘李小龙’找我干嘛来了?”
秦逸云把双节棍向杨浩一指,大喝道:“抢我家焰焰的,就是你小子?着打!”
说罢跌跌撞撞地扑了上来,把手中两支小扫子舞得风车一般呼啸泣叫,杨浩大惊失色,慌忙侧身一闪,左右看看,正无趁手兵器可拿,就见秦逸云脚下踉跄,猛一转身,小扫子“呜”的一声便倒卷回去,“砰”地一声敲中了他自己的额头。
杨浩登时直了眼睛,秦逸云也是两眼发直,一条血痕小蛇一般自他额头蜿蜒而下,他大着舌头赞道:“果……果然好功夫,我竟非你……一合之敌,佩……佩服”
说罢身子晃了两晃,“扑嗵”一声就栽下了荷花池去……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14章 风云再起
唐焰焰坐在廊下,怀里抱着个玉钵,提着玉杵“咚咚”地捣着,兴致勃勃地道:“继续说,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
在她旁边坐着唐威,两人中间一个躺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腰间搭了一条驼绒的毛毯,正在似睡非睡地打着瞌睡。
唐焰焰此时正在捣制胭脂,像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纵是有名的胭脂社所产的胭脂,也嫌不入品流,府上的女眷喜欢自己制作胭脂。这时的胭脂,都是用桃花、栀子花、红蓝花、玫瑰、蔷薇、重绛、石榴等应季的花朵捣成花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一旦用了,不但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
这样的胭脂是纯天然绿色产品,可以吃的,贾宝玉喜欢吃别人嘴上的胭脂,就是因为它是各种花瓣做成的,要是换了现代那些不是含铅就是含雌性激素的所谓高档化妆品,他敢吃下去,不中毒而死,也变得不男不女了。
唐威摊摊手道:“哪还有后来啊。杨浩的剑法你也见过了,武功本就不在逸云之下,逸云又喝得晕头转向的,哪里是他对手啊。据那小二说,其实两人压根就没交过手,那小二说他当时刚从水里爬出来,攀着石栏正要往上爬,就看见逸云抡起一棍,杨浩侧身一躲,他就敲了自己一下,然后跟抽疯似地跌进了池去,还压中了那个小二。还多亏了那小二,要不然,就那半人高的水,都能把他淹死。这夯货……喝的都找不着北了……”
唐焰焰又捣两下,歪着头想想,心花怒放地问道:“这事……已闹的满府谷的尽人皆知了?”
“是啊。”
唐焰焰沾沾自喜地道:“呵呵,总算有人去为我争风了,我做人也不是那么失败,哦?”
唐三儿翻个白眼儿没理她。
唐焰焰又问:“那杨浩呢?现在在做什么?”
唐威苦笑道:“还能做什么,前日因为你和折二姑娘的时候,已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又和逸云起了风波,秦家什么势力?而且与折府又是一向亲密,我想……杨浩大概也不想与秦家结仇,担心闹到不可收拾,所以离开‘碧荷院’后就回了驿站,再也没有出来。今天一早他又去了趟百花坞,然后便急急赶回芦岭州去了。”
唐焰焰乐不可支,傻笑几声道:“呵呵,呵呵,知道他日子也不好过,我就开心了。”
唐威又翻了个白眼儿,对这个傻妹妹,他是一点辙也没有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妹儿呀,哥要去开封府一趟,你去不去?哥带你散散心。”
唐焰焰喜滋滋地跳起来道:“我不去,我要去芦岭州。”
唐威吃惊地道:“你去芦岭州做什么?”
唐焰焰得意洋洋地道:“做生意呀,我去芦岭州做生意,他杨浩还能挡着门儿不让我进?哼哼,想起折子渝那副得意样儿我就生气,这一局我要不扳回来,我还是唐焰焰么?我跟她耗定了!”
她低头看看,失声叫道:“哎呀,光顾听你说话了,花瓣早都捣好了,现在该用细纱滤过才是……”说着抱着玉钵兴冲冲地跑进了房去。
唐威摸着鼻子喃喃自语道:“这丫头……怎么没心没肺的……”
一旁躺椅上好像正在打瞌睡的老太太忽然张开了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放屁,我那乖孙女儿这叫性情开朗,心里头不放事儿,不管多大的气性儿,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哭一气儿发泄出来也就完了。”
唐威苦笑道:“奶奶……”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你说,这样的姑娘有啥不好?要是有点什么委曲都搁心里头,见花落了也心悲,见雨起了也伤感,整天幽幽怨怨,哭天抹泪的闺女家,看了就惹人生厌,难道你受得了?哼!”
唐家老太君是个苗家女子,年轻时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儿,唐焰焰的脾气直追祖母,自然倒对这老太太的脾气。再说唐家男丁兴旺,女子稀少,连着两辈儿都是只生了一个闺女,唐家的长辈们自然把这小孙女儿看成了掌中至宝,纵然她真有什么不是,他们瞧在眼里也只觉可爱,只觉喜欢。
唐威被奶奶训斥了一顿,见她还要唠叼,忙跳起身道:“哎呀,我忽想起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没办呢,奶奶您好生歇着,孙儿得赶快去料理一下。”唐威寻了个由头,便赶紧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唐焰焰滤了花泥,交与侍女再做处理,然后又跑出房来,却见唐威已溜得不见人影,不禁顿足埋怨道:“这个家伙,人家还有话问他呢,居然又溜了。”
那满脸褶皱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意,招手道:“乖孙呐,到奶奶这儿来。”
唐焰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老太太握住她的手道:“乖孙呐,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呐?”
“他呀……”
一提起杨浩,唐焰焰的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道:“这个家伙……怎么说呢,他呀,很无赖、很好色、很下流,嗯……而且还很无耻……一点也不像个道德君子。”
“嗯?”老太太瞪大一双老花眼,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儿。
唐焰焰全未察觉,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似喜还羞地道:“可是他这个人呢,又是大智大勇,大仁大义,所作所为,比起许多道德君子更加的了不起,叫人从心眼里佩服他。”
她的嘴角溢起一丝甜笑,用柔柔的嗓音道:“而且吧,你要说他不学无术呢,他有时偏能讲出许多发人深省的大道理来,我平时想都想不到的。你说他学问高深吧,他的言谈举止却又没有一点读过圣贤书的文人模样。
以前呢,我总觉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谁晓得他突然之间就学了一身武功,而且还会一种特……别好看的剑法,奶奶,那种好看的剑法真的很厉害喔,连大狗熊似的李继筠都败在了他的剑下。这个臭家伙,动不动就会做出一件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来……”
“呵呵呵……”老太太笑起来,她宠溺地揽过孙女儿,说道:“我的乖孙女儿,不再是个羞颜未开的小丫头啦,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了人家,和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嗯,我家乖孙的眼力当然差不了的,你既然喜欢了他,这个臭家伙么,就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
唐焰焰垮下小脸,委曲地道:“可是……这个臭家伙如今已经喜欢了折子渝。当初可是我先喜欢了他的,你说我哪点配不上他呀,除了……除了脾气大一些,一定是,所以把他给吓着了,可那不是以前吗?”
她垂下头,怏怏地道:“再说,人家就是对他说话喜欢大声,也没真把他怎么着哇。现在可好,后悔也晚了。奶奶,你别看我在哥哥们面前说话胆气很壮,其实……其实人家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他要是喜欢了旁人,我还能争一争,可是折子渝……毕竟是折家的女子……
我现在就是气不过她在我面前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儿,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我咽不下这口气,可我……我能怎么样啊,一个女孩儿家,人家根本不喜欢我,我却三番两次找上门去,这脸都丢尽了,整个府谷的人现在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我……我……”
唐焰焰扁扁嘴,已是珠泪盈盈。
老太太“哼”了一声,把两道白眉一挑,剽悍地道:“丢人?现在退缩,啥也没捞着,那才是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折家势大,不假,可咱唐家也不致于连这个都得让着他。咱唐家富比王侯,就一定要指着他折家过日子,他折家就没有依赖咱们唐家的地方?
我就不信,他折御勋会为了小儿女的私情,跟咱们唐家翻脸。再说,要是连个喜欢的人都不敢去争,那就算拥有一座金山、一条银海,做人又有什么快活。乖孙女儿,给奶奶追,看中了就绝不撒手,跟她拚到底!”
“嗯!”唐焰焰重重一点头。
老太太坐起身来,威风凛凛地道:“女追男,隔层纱,奶奶就不信了,凭我孙女儿这人见人爱的小模样儿,还迷不住他一个混小子。你爷爷又怎么样,当初那可是唐家的少主,身份何等的尊贵。奶奶我呢,就是一个普通的苗女,论身份,配得上他么?可我看上了他,喜欢了他,就一直追着他,从苗寨一直追上了唐家去,到底还是嫁给了他。要不怎么生出那一窝子的小王八蛋。”
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哎哟,对了!你的太姥儿,是咱苗寨的大巫师,当年,我离开苗寨的时候,你太姥姥送了我一对瓶子,那瓶儿是你太姥姥祭了巫神施过了法术的,你太姥姥姥说,用那瓶儿盛了酒给男人喝,再把瓶儿打碎,那男人就会对你死心踏地的了。”
唐焰焰连忙擦擦眼泪,睁大眼睛道:“真的?爷爷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了奶奶?”
老太太嘟囔道:“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呢,反正……我后来就成你奶奶了。”
唐焰焰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东西要用一对儿么?”
老太太道:“一对倒是不用,当初自苗寨出来,翻山越岭的,我不是怕打碎了么。所以就拿了两个,妥当一些。”
唐焰焰两眼放光地道:“奶奶,剩下的那个瓶儿还在么?”
老太太拍拍额头,嘟囔道:“这都多少年了,当初留下来就是当个念物儿,你爷爷活着的时候,还照样儿重做了一个,配成了一对,搁哪儿了,让我好好想想……”
老太太站起身,颤巍巍地往屋里走,唐焰焰紧随其后,激动的一颗心砰砰乱跳。爷孙俩进了屋子一通乱翻,许多陈年杂物都被拎了出来,把个房间弄得跟遭了贼似的,最后终于在大橱柜底下翻出一口匣子,打开看,里边红绒布包裹着两口瓷瓶,白色的,绘着淡雅的兰花。那红绒都显出了陈旧之色,这匣子也不知在那搁了多少年。
唐焰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急问道:“奶奶,哪个才是呀?”
“别急,让我瞅瞅,仔细瞅瞅。”老太太弯下腰,眯起老花眼仔细打量半天,拿起一只来拈了拈份量,展颜笑道:“是这只,没错,就是这一只。”
唐焰焰一把抢过来宝贝似的抱在怀中,幸福地傻笑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狰狞”……
※ ※ ※
杨浩的车子从芦苇荡里钻出来,随行的人都是一身芦苇花子,就连坐在车里的杨浩也不例外。他钻出车子,站在车辕上拍打着身上的芦苇花,鬼鬼祟祟地看看来路,庆幸道:“如今将到芦河岭,看来秦逸云是不会追来了。唉!这个唐焰焰,就是一个惹祸精,无端给我招惹来秦逸云这么个灾星。”
壁宿幸灾乐祸地笑道:“大人,说起来如今咱们与折家也攀上了交情,你又是一府之尊,真就跟他斗起来又如何,怕他做甚?”
杨浩瞪他一眼道:“我倒不是怕他,可是却又何必无端与秦家结怨?”
壁宿不以为然地道:“秦家的长辈便那般不通情理么?”
杨浩道:“秦家的长辈倒不会因为这种事与我生怨,不过相打无好手,秦逸云正在气头上,要是真个伤了他,那本来无怨也要生怨了,秦家与折家是多少年的交情?再说秦家做的是军马生意,折节帅对秦家倚重的很呢。惹不起我躲得起,秦公子不是个粗人,回头想想,他也该知道收敛一些。我们何必结这无谓之仇?”
杨浩“仇”字还未落地,就听“笃”的一声响,一枝狼牙箭贴着他的鼻子尖钉到了车上,一指粗的箭杆“嗡嗡”疾颤,把杨浩吓得手脚冰凉,两只眼睛都成了对眼儿:“我的个乖乖,这一箭要是射在我脑袋上……”
就听一个人粗声大气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都给我过来,手放在头上,不许乱动。车上那个贼眉鼠眼的,你给我老实点,跳下来!”
随即一枝响箭射向长空,发出尖厉的长啸。杨浩乖乖地举起手往前一看,就见一位斜披羊皮袄、腰佩一柄弯刀的少女手持猎弓,正警惕地瞪着他看,那弓弦犹自颤动。这姑娘脸颊黝黑,浓眉大眼,看起来真比男子还要健壮。随着她的喝声,芦苇荡里又钻出几个持弓佩刀的人来,与她都是一样的草原人打扮。
杨浩一见心头不由一沉:“坏了,难不成李继筠的动作这么快,芦河岭已然失陷了么?”
他心惊胆战地问道:“姑娘,你是什么人?”
那姑娘用手背一蹭蒜头鼻子,瞪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道:“我是甜酒,你是哪个?”
“甜酒?”杨浩以觉耳熟,忽地想起李光岑和他开的那个玩笑,不禁大喜道:“你就是甜酒,木恩之女么?”
甜酒的眼珠狐疑地一转,诧异地道:“你认识我爹爹,你是什么人?”
杨浩忙不迭点头道:“认的认的,我就是这芦岭州知府杨浩,姑娘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你是少……唔,你是杨浩?”那少女按着刀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一脸犹疑不信,就在这时,芦苇荡中簌簌声响,又钻出几个人来,头前一人青帕包头,肩上全是雪白的芦花,杨浩还未说话,一旁穆羽已兴奋地叫道:“姐姐!”
来人正是穆清漩,一眼看清前方这几个人,穆清漩吃了一惊,连忙招呼道:“甜酒,快叫他们放下箭,这位就是本州知府杨浩大人。”
穆清漩三言两语解说明白,甜酒不禁吐了吐舌头,腼腆地笑道:“原来你真的是杨浩大人啊,呵呵呵……我方才那一箭,没有吓着你吧?”
杨浩擦擦额头冷汗,干笑道:“没有吓着我,不过姑娘的箭法端地了得,叫人钦佩的很。”
甜酒把弓往肩上一背,听他夸奖,得意洋洋。
杨浩又转向穆清漩,说道:“走吧,咱们走回去。柯夫人,我离开芦河岭的时候,好象咱们没在这么远的地方布防啊,现在怎么这般森严,还不知就里便放箭拦人,若是来的是客商,难免受了惊吓。”
甜酒跟在后面,听了这话便道:“杨浩大人,你若不是鬼鬼祟祟地从芦苇荡里钻出来,我也不会当头一箭的。”
杨浩脸色一糗,看向身旁的穆清漩,这位长腿美女甩开悠长的大步,走得雄纠纠气昂昂,丝毫不比杨浩稍慢,她两道剑眉微微一拧,叹了口气道:“杨大人,你有所不知,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咱们芦岭州已是几次三番受人袭击了。”
杨浩吃了一惊,忙道:“怎会如此,来敌是些什么人?”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15章 以牙还牙
杨浩听穆清漩说了几句,便再也等不下去了,他立即登车前行,直驱知府衙门,又令壁宿、穆羽等分头去寻诸位大人,皆到知府衙门相见。杨浩驱车到了知府衙门,净面更衣,换了官袍,便直奔大堂。此时范思棋、林朋羽等一众府衙幕僚已闻讯赶到。
杨浩见官吏们未到,先向自己幕僚问道:“听说木团练使的亲族自草原上赶来投奔?计有人口多少,现在安置何处?”
林朋羽忙道:“是的大人,木团练使的亲族已闻讯赶来投奔,计有一千三百二十二帐,五千四百四十六人,其中有些妇孺和老人已在后谷安置下来,挖掘了窑洞、搭建了棚屋供他们居住。他们的族人携有大批牛羊骏马,为了方便放牧,老朽又在谷外十数里处划定了牧场,供其搭建帐蓬居住放牧。”
芦岭谷说是一个谷,那是因为除了前边这个出口,周围都在群山环抱当中。这个山谷曲折蜿蜒,循山势向后沿伸,并非笔直一条通道。山谷中最宽处十五六里,最窄处只有五六里,过了杨浩的知府衙门,再往后绕,还有极大的空间,要走出近二十里地,地面才慢慢收拢,消失在重山叠岭之中。
按照杨浩的规划,数万百姓登记梳理之后,按照乡里的行政区划分别划定了区域进行按置,一个个小村庄和小市镇在山谷中星罗棋布地向后延伸开去。而一进谷的这块宽敞空间,正前方是知府衙门,知府衙门左右依山而建是僚属官吏们的住宿之地。在前谷两侧,则是一家家客栈、商号、酒楼等商业、娱乐场所。而靠近谷口两侧的一座座窑洞,则于内部挖通串连起来,充作了藏兵洞。
林朋羽的安排,既照顾了李光岑族人的生活习惯,将其妇孺老弱留居谷中或从事工商、或从事农耕,又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安排倒也合理。杨浩点头道:“安排的很好,不管是契丹还是其他诸族,但有多个种族杂居的,大多依其民族风俗、生活习惯,分别设官定制予以管理,比如契丹就设了南院、北院分别管理汉人和契丹人,这是合理的安排。否则时日一久,必起纠纷,他们各有不同的习俗,这一点必须要考虑到,不能不切实际,强行融合,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林朋羽唯唯称是,杨浩又向他们了解了一下这段时间民政方面的进展,程德玄、李光岑、柯镇恶等文武官吏已纷纷赶到,杨浩排开座位,让他们一一落座,这才问起近来与其他部落族群发生冲突的原因和经过。
原来,杨浩离开的这些天,芦岭州百姓与党项七氏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同时,许多暂时没有营生的百姓则结伙进山打猎、采摘粟子等野果,或发卖或晒干贮藏,而狩猎的野物则腌制兽肉、硝制皮毛,准备过冬之用。本来这些自发的行动非常好,百姓们有了事做,徘徊在百姓中间的彷徨焦虑的情绪也消失了。
但是猎人们走的远了,渐渐便与居住在山中的一些羌人小部落发生了接触。这些部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几百口人。有些小部落的羌人与他们接触之后,知道了芦岭州这些汉人的存在,便把自己猎来的兽皮野物拿来芦岭州发卖,因芦岭州往来的客商很多,他们的兽皮兽肉大多都能卖个好价钱,再买些粗茶盐巴布匹回去,可谓皆大欢喜,消息传开以后,便有更远处的羌人部落赶来与他们交易。
但是羌人部落并非全是友善的,这些小部落还知守礼买卖,而那些稍大部落的人则比较跋扈野蛮,有时他们强买强卖,不免与芦岭州的商贾发生争执。同时,这些汉人商贾中也不乏偷机钻营者,在以物易物时常常搞些以次充好的把戏蒙骗他们,双方的冲突便开始不断升级。
这些羌人吃了亏,回去便纠集族人来寻衅闹事,初时还只是亲戚、朋友,双方一旦发生打斗,便迅速演变成了整个部落的战争。本来程德玄还把这些事件当成民间纠纷,想要予以调停处理,可是那些羌人哪知什么王法,他们先是来寻衅生事,随即就演变成了半路打劫泄愤,抢掠起了来往的富商。
一得了甜头,这些人更是食髓知味,纠集的人马越来越多,他们呼啸山林,干脆就扮起了流匪,把芦岭州当成了一块予取予求的肥肉,李光岑和柯镇恶两位团练使急忙组织团练巡弋防守,与他们几番恶仗下来,双方冲突愈发激烈,已经发展成了芦岭州汉人与当地土著羌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为了防止他们时不时的潜进芦岭州来杀害百姓、劫掠货物,所以柯团练才在四周设下警哨,但是这些刚刚组建的民壮不是那些野蛮的羌人对手,芦岭州百姓着实地吃了些大亏。幸好这时李光岑的数千族人自吐蕃草原赶来,这支部落无论男女老少俱都骑she精湛,木恩从其中抽调青壮加入民团,这才弥补了本地民壮许多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战斗力还不够强的缺陷。
杨浩听得双眉紧紧蹙起,望了李光岑一眼道:“木老,这些羌人是党项羌哪一氏的族人?”在他想来,已与党项七氏秘密结盟,自己身为七氏共主,难道还约束不了这些羌人,何至于闹到不可收拾?
李光岑看其眼色,已知其心意,便道:“府台大人,羌人有许多互不统属的部落分支,所谓党项八氏,只是族群最大的八氏。横山一带,最大的一部就是野离氏,但是还有许多其他的部落,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散居在横山一带,大的不过三五百帐族人,小的只有数十帐族人,总数却有一万三四千帐。他们既放牧又狩猎,还从汉人那里学会了耕种,这些羌人部落与野离氏一样骁勇善战,尤其擅长山地作战,却既不归夏州统辖,也不归麟府两州管治。”
杨浩摸摸鼻子,愕然道:“万余帐的羌人,至少也有六七万人了,这么多人,却是天不收地不管,三藩俱都不理?”
程德玄自霸州往北汉军前效力时,曾仔细研究过西北的地理形势、人文状况,对这里的情形也了解一些,见杨浩有些不解,便道:“府台大人,这些羌人散居于横山山脉,本不易管理,又兼民风剽悍,所以无论是夏州还是麟州府州,对他们都以安抚为主。”
杨浩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道:“何谓安抚?”
程德玄淡淡一笑,徐徐答道:“所谓安抚,就是对横山羌人诸部授其官职、给予俸禄,不去纳税征赋,只求他们不来惹事生非。横山羌人野性难驯,与汉人杂居久了,又学得狡赖异常。他们时而倒向夏州、时而倒向麟府二州,凭以自重,极难管治。”
他并不知木恩等人本就是羌人,所以评价起来肆无忌惮,见杨浩听的入神,便呷了口茶水,侃侃而谈道:“我宋人对这些羌人,常以生熟户来区别。生熟户的划分依据有因地理、有因是否开化的,但是最实用的却是各部首领是否臣服于宋。臣服于宋者,便是熟户。可这熟户也非一成不变的,臣服于宋时便是熟番,哪一天反了,便又成了生番。
以往府州、麟州与夏州战事一起,对这些不从属于任何一方的羌人便大力招诱,麟府二州不断以厚利诱引生户变成熟户,而夏州则胁迫熟户变成生户。天长日久,这横山羌人深谙其中好处,变得痞赖狡猾,反复无常,朝三暮四,有奶就是娘,气焰也越来越是嚣张。”
李光岑、木恩等人听了面有赧色,似因有这样的族人而感到耻辱,杨浩沉默半晌,向柯镇恶注目道:“柯团练,这些时日的争战,伤亡如何?”
柯镇恶起身禀道:“府台大人,头几日只是羌人与我芦岭州民户商贾之间的私怨械斗,死了几个百姓,伤了十来个人,但是随后羌人大举报复,这几日明攻暗袭之下,我芦岭州百姓伤亡已不下数百人,团练民壮也折了二十多人,而且……”
杨浩把这芦岭百姓视为亲人,听说伤亡数百民众,已是怒火满蕴,听他迟疑,便把双眉一挑,沉声问道:“而且怎样?”
柯镇恶被他目光一扫,身子不由一震,惴惴答道:“我芦岭州百姓伤损倒也罢了,可是他们还袭击来往商贾,掳其财、杀其人。前两日……前两日一位黄姓商贾携女眷往我芦岭州来,结果路遇横山羌歹人来袭,货物被他们劫掠一空,女眷被他们轮暴致死,那……那黄姓商贾被他们五马分尸,头颅四肢……散落各处,我等寻出数里方才寻了回来。弄得各地商贾人心惶惶,这两日道路冷清,已无商贾敢来。”
杨浩以手据案,双目渐渐变得赤红,柯镇恶瞧他一向文雅,如今目光竟然有些狰狞,不觉有些胆寒,不敢与他对视,杨浩沉默半晌,冷笑一声道:“好!真是好手段。我芦岭州百姓伤损又是怎样?”
柯镇恶还未回答,便听衙门外面悲哭如啸,嘈杂万分,杨浩瞿然一惊,连忙迎出门去,程德玄、李光岑等人互视一眼,也随后跟了出去。杨浩出了府门,只见衙门外黑压压一片,有无数百姓高呼:“杨大人回来了?杨大人给小民做主啊……”
一见府门大开,杨浩走出门来,那些百姓纷纷仆倒在地,将头在地上嗑得“咚咚”直响,有人悲叫道:“大人,大人,我开的良田、搭的木屋,俱被那横山蛮人捣毁,求大人跟小民作主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匍匐到杨浩脚下,抱住他的靴子哭得泣不成声:“大人,大人,小民那孙儿才只六岁啊,他不曾死在契丹人手中,不曾丧命在那不毛之地,却被横山野蛮给杀了啊,他们……他们将我孙儿挑在矛尖,大人……”
那老者一句话没说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晕厥过去。
众百姓你一言我一语,所言所语虽是支离破碎,听来却是怵目惊心。杨浩在衙门内只听僚属们说了一句“百姓们伤亡不下数百人”,哪知其情其状竟是如此凄惨。杨浩听得双目赤红,目中蕴泪,那泪便也如染了血一般隐隐泛出红色。
他高高举起双手,百姓们的呐喊声立即停顿下来,只有压抑的哭泣之声:“诸位乡亲,你们的事,本府已经知道了。”
杨浩顿了一顿,压抑住自己激愤的心情,又道:“本府刚刚赶回来,正为此事与诸位大人商议,诸位乡亲且请回去,你们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这件事,本府一定秉公而断,给大家一个交待。”
杨晋城带着拦在衙门外的差役们一旁高声规劝,那些百姓素来信服杨浩,既得了他的承诺,这才流泪退下。杨浩拱手而立,直到这些百姓一一退走,这才返身回到府内。
杨浩一回大堂,便“啪”地一拍书案,怒喝道:“我芦岭虽无强大军力,但是坚城高墙,还不足以自保么?民壮虽训练不久,但是与党项七氏往来生意时,亦曾假战训练,况且……木老族人,数千草原牧人来投,个个骑she精湛,怎么……怎么便守不住这芦岭州?”
众官员俱都垂下头去,过了半晌,李光岑才轻轻地道:“府台大人,横山羌人精于骑射,尤擅于山地丛林设伏袭击。我们的堡塞目前还不完全,主要是针对谷外加强了防御,而这些羌人多循山脉而来攻击,此为其一。
这两天,柯团练夫妻率人已加强了后谷和谷后山岭上的防御,安排了人手,设计了许多隐秘的陷坑、绊索,羌人来袭时也着实吃了些亏,于是转而绕到谷外,对来往于芦岭州的商贾们进行袭击。他们人数少,多则数十上百人,少则三五人十余人,在芦苇荡中来去自如,极难发现。而且因为人少,只须携带少量干粮,便能在左近潜伏很久,实在是防不胜防。”
杨浩长长地吁了口气,坐回座位沉思起来。所有的官吏幕僚都在观察着他的神色,这一次的事情非常棘手,一个处理不慎,就要与当地土著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更大的冲突。
这些横山羌不隶属于任何一方、而且连个完善的社会体制都没有,再加上各个部落间也没有从属关系,所以无论想从政治、经济、或者文化方面与他们建立联系,都不容易。想找个羌人头领坐下来谈谈都不知该寻何人。
可是虽无统一的领导,这些羌人却很有些同仇敌忾之心,再加上当地三藩对他们纵容惯了,养成了他们自大骄横的脾气,如今从劫掠中得了甜头,哪里还肯善罢甘休。
当地的地理,再也没有人比这些当地土著更熟悉、也更能掌控的了。他们生于厮,长于厮,耳目无处不在。不管是夏州还是府州、麟州,在这一带都是堡寨式屯兵,一旦发生战事,他们就不惜钱财地去贿赂笼络这些横山羌人。
除了横山羌人本就骁勇善战,这么做是怕他们倒向对手,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各个堡寨之间相互沟通联络、传递情报、输运粮草,都离不了这些当地人的配合,否则他们一旦打起游击,下绊子拖后腿,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考验,这是杨浩担任芦岭知府后第一个重大考验。芦岭州能否立足,虽然险阻重重,却并不是每一个普通百姓都有那个眼光看到的,那种危机只有高层的几个人才看得到。而眼下与横山羌人之间的冲突,对每一个百姓来说,都是切肤之痛。如果不能为百姓们提供保护,给他们信心,很难说这些百姓们不会逃离芦岭州,变成散落各处的流民,甚至沦为盗匪。
尤其是横山羌人对往来客商下手之后,党项羌人一方自然不担心往这里运送各种物资,因为他们不但与横山羌人同宗周族,而且本身拥有比建制散乱的横山羌人更强大的武力。可是自府州和中原赶来的客商,却不可能拥有强大的武力保护,芦岭州的商贾更是连些家将保镖都不具备。
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而且一劳永逸地解决,哪怕利润再大,商贾们也不会再来芦岭州冒着死亡危险做生意,天下间有的是生意可做,何必来这里冒险,杨浩的发展工商、于特殊地区建立“特区”的计划就要胎死腹中。
杨浩沉吟良久,慢慢抬起眼睛,阴沉沉地问道:“木团练。”
李光岑是他义父,但是这层关系,包括他如今是党项七氏之共主的身份,知道者寥寥无几,在旁人面前,两人还须维持主从官属的身份。杨浩一叫,李光岑立即起身抱拳道:“府台大人。”
杨浩问道:“若我芦岭州与横山羌人正面为敌,你有几分胜算?”
李光岑目光一凝,却见杨浩双眼只是盯着案上的旗牌令箭,并不望他,他不知杨浩心意如何,只得照实答道:“大人,芦岭州民团甫建,自保尚嫌不足,还无余力出征。不过,属下的族人自吐蕃草原来投,这数千族人,个个精于骑射,又携来大批牛羊马匹,可以一用。而横山羌人虽有近十万之众,却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最大的部族都不到一千帐,因此,我若出兵,除非横山羌人结盟组团,推选共主,令从于一,形成一支大军,否则绝非我们的对手。”
杨浩目光微微一闪,又道:“柯团练。”
柯镇恶闪身出来,抱拳施礼道:“大人。”
杨浩道:“横山羌人惯于山地丛林中作战,而你穆柯寨本是建在群山丛岭之上,亦熟捻山地丛林作战。本府问你,若横山羌人再于莽莽山岭之中来袭,你能阻止他们再侵入我芦岭州,虐杀我芦岭百姓么?”
柯镇恶叉手施礼道:“回禀府台大人,下官自穆柯寨只带来十余庄丁,而本地团练民壮时日尚短,若在莽莽丛林中与横山羌抗衡对战,目前……着实不能。不过,若只是防止他们侵入我芦岭州,敌攻我守,咱们占了地利,事先再于丛林中做些手脚的话,下官有把握把他们阻在谷外。”
“好,很好。”杨浩慢慢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阴沉沉的笑意:“方才听木老所言,党项羌人来袭,实在是防不胜防。本官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既然如此,防不可守,那便去攻,诸位意下如何?”
众官员面面相觑,程德玄迟疑问道:“大人欲待如何?”
杨浩咬着牙根沉沉一笑,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立直了身子,并掌如刀,斜斜向下一削,冷笑道:“柯团练负责防守,将我芦岭谷锤练的铜墙铁壁一般,不容宵小窃入。木团练负责进攻,主动寻找与我芦岭州为难的横山羌人村寨。
如今正是秋收时节,以农耕为生的,割走他们的庄稼,连粮种都不要给他们留下;以狩猎为生的,给我放火烧山,把一切鸟兽,都赶到千里之外去;以放牧为生的,夺其牛羊马匹,我看他们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杨浩此言一出,有两个人齐齐一惊,同声说道:“府台大人,万万不可。”这两人一个是程德玄,另一个却是范思棋。
杨浩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眼皮微微一撩,向程德玄问道:“程大人有何高见?”
程德玄今日见他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与往昔为人大不相同,就晓得他如今满腔怒火,正在强自隐忍,可是思
步步生莲 全集第63部分阅读
同类推荐:
AV拍摄指南、
你闻起来香香的【中短篇肉文合集】、
情欲大赏(高H,肉文脑洞合集)、
太子宠妾(高肉)、
藏娇(H)、
赠我予白(全)、
林洛儿的被肏日子、
[快穿]女配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