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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48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出兵的,不过一旦打起仗来,俺老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万般无奈之下,就得拖你老哥下水,咱们哥俩儿跟党项七部打个不亦乐乎,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你说他赵官家还好意思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把咱们请去汴梁喝茶?”

    杨崇训一听大喜,连声道:“你有这样好计,怎不早说,害我这般着急,真真不是东西。啊!啊……”他指着折御勋,恍然道:“这可是你们家那个小妖女出的主意?”

    折御勋瞪眼道:“这叫甚么话,我堂堂永安军节度使,麾下十万大军,令旗一举,无数人头落地,如此威风一方统帅,还想不出这么一个计策?”

    杨崇训讪笑道:“算了吧你,你那妹子不长个儿,光长心眼了,我家那几个小子跟你家那几个小子也算精灵古怪,可是哪个不被她这小姑姑指使得团团乱转,就连咱们俩,这些年吃了她多少亏?你那妹子,哼哼,她……”

    “咳咳,打住,打住,其实我那妹妹是聪明,冰雪聪明,懂吗?”折御勋正气凛然地纠正。

    杨崇训没看清他递过来的眼神,犹自笑道:“是啊,聪明,太聪明啦,比九个狐狸精绑在一块儿都聪明。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大男人敢娶她,这么厉害的女娃儿,谁娶了她还不被她欺负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哈哈,想像一下将来要娶她的倒霉鬼,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杨崇训的肩头忽的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杨大哥,我大姐是你大嫂,说起来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亲戚,你这样背后说道我一个姑娘人家,万一这恶名儿传扬开去,我将来真的嫁不出去了,那可怎生是好?”

    杨崇训机灵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咧了咧嘴,忽地急中生智,向前踉跄两步,一把抱住肚子,“哎哟哎哟”地叫道:“这酒喝得太多了,我……我有点内急,我去方便方便,方便方便。”说完头也不回便遛之大吉。

    在他背后,出现一个翠衫少女,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娇艳照人,可不正是折子渝折大姑娘。灯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颜色,此时的折子渝巧笑倩兮,别具一股婉媚味道。

    她看了杨崇训狼狈离去的背影一眼,轻俏地皱了皱鼻子,便在桌旁坐了下来,问道:“大哥,事情已计议妥了?”

    折御勋那张威风凛凛的关公脸刷的一变,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道:“小妹果然神机妙算,我派人去与那李光睿一说,这狐狸便心领神会了。可那党项七部闹归闹,却不能容他们坐大,不然的话,李光睿压制不住,我这府州境内也得战火连连,这事儿还得详细计议一番。对了,这几日李光睿之子李继筠就会赶来与我洽谈此事,你看,要不要代大哥去与他谈谈?”

    折子渝撇嘴道:“你们男人的事,我才懒得理会。再管下去,我就真的像杨崇训说的那样,嫁都嫁不出去啦。”

    折御勋搓搓手,陪笑道:“怎么会呢,我的妹子,要人才有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还能嫁不出去?你要是看上了哪个,他敢不娶?胆儿肥了他,你告诉大哥,大哥砍他的脑袋。”

    折子渝向他扮个鬼脸,跳起来笑道:“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替你出头。你自己谈去,我听说华山睡道人到了府谷,如今就在落霞山栖云观落脚,明儿我就去栖云观叫斋避暑,见见这位活神仙,过个十天半月天气凉爽些我再回来。”

    折御勋埋怨道:“你这丫头,长了一副聪明心肠,爹爹生前最看重你。如今大哥我独挡一面,你却不肯帮大哥做些事。夏州特使你不管,那也不用去山里啊,睡道人的名头我也听说过,可你还想跟着他修仙学道不成?我还想让你去安排朝廷西迁的百姓呢。他们那个钦差大臣,叫什么丁浩的,已率人到了咱府州地界了,好几万人呐,要安排妥当实不容易。”

    折子渝本已走开了,一听这话忽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两眼发亮地道:“丁浩?你说丁浩?”

    折御勋一拍额头道:“喝多了,不是丁浩,是杨浩。”

    折子渝大失所望,摆摆手道:“好啦好啦,管他杨浩还是羊羔,你是府州大将军,你自己想办法去,我去山中避暑学道了。”

    折子渝说着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折御勋歪着头,撇着嘴,把及胸的长髯左右一分,那对卧蚕眉跳了跳,丹凤眼一眯,自言自语地道:“到底是丁浩还是杨浩,噫……真的喝多了,竟然想不起来……”

    程世雄返回广原后,便派人给他送来了军情奏报,上面提及了他欲简拔重用的那个丁浩目前情形,也提到了他如今改叫杨浩的事。但是与程世雄的奏报同时到达的就是朝廷升他的官、要他进京“享福”的旨意,折御勋可不知道自家妹子的心事,所以把杨浩当成了一个寻常人物,这时他只顾寻思如何拒绝赴京,哪还会记得那人到底是姓杨还是姓丁。

    要不是今天上午李玉昌赶到府州,跟他说起钦差率北汉移民到了他的地界,他都压根想不起这个人来。折御勋拍拍额头,不再去想那劳什子羊羔牛号,转头对着花丛说道:“我说……那谁……仲闻兄啊,舍妹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啦……”

    杨崇训鬼鬼祟祟地从花丛后边钻了出来,心有余悸地道:“亲娘唷,咋让她听见了,她……她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折御勋道:“不用怕啦,我妹子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顽皮啦。你上次被她捉弄个半死的事,我记得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嘛,那时她还是个小屁孩嘛,如今我妹子可是长大了,你看她,亭亭玉立、温柔如水、贤淑端庄、知书达理、那可是极具妇德的一位大家闺秀啊。”

    杨崇训听了大惊失色,霍地转身道:“折小妹!”

    身后空寂,哪有人影,杨崇训这才转过身来,半信半疑地道:“她既不在,你还肯这么夸她,想来……想来小妹是真的长大啦。”

    折御勋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妹妹。好了,咱不说这个了,有关鼓动党项七部造反的事,还得等李光睿派了人来再详细计议。如今朝廷钦差带来四万多北汉百姓,人口增加那是好事,不过咱们要是不肯入朝,官家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派个流官来管理这四万汉民,天长日久扎下根来,那可成了咱们的心腹大患,这事儿,我还得与你好生计议一番。”

    杨崇训动容道:“不无可能哇,赵官家可不是一介武夫,他的门道儿深着呢。”

    折御勋冷冷一笑,这时才露出几分杀伐决断的冷酷来:“所以,如何安置这四万百姓,如何接迎那位大宋钦差,你我……可得好好商议一下了……”

    杨崇训道:“那么,何不把他们打散了安插于各处?”

    折御勋道:“我西北地广人稀,百姓多依族群聚居山寨堡垒,比不得中原城阜,你让我往哪儿安排,往谁那儿胡乱插上百千口外姓人,他们又岂肯愿意?若是再拆细些,你要我安排到何年何月?”

    杨崇训道:“那你想怎么办?”

    折御勋把丹凤眼一眯,微笑道:“你看,如果我把他们安排到芦河岭……怎么样?”

    杨崇训大吃一惊:“甚么?这也……使得么?”

    折御勋仿佛关云长般把嘴一撇,长髯一抛,嘿然道:“银州李光睿、麟州你杨崇勋,和我可都是大宋之臣,怎么着,大宋官家送来的移民百姓,就只让我一人安顿?那一块地方,沃土千里,草美水清,只不过因为是你我他三家接壤之地,因此成了三不管的地方,大好平原白白弃置,我把他们安置在那儿正是废物利用,有何不妥?”

    杨崇勋怔忡半晌,把大指一翘,说道:“你的阴险,真有几分伯父昔年的风采。”

    折御勋拱一拱手,笑道:“惭愧惭愧,过奖过奖!”

    ※ ※ ※

    第二天一早起床漱洗之后,杨浩便被接进客厅,穆柯两位老寨主热情相迎。这回是小宴,相请的只有杨浩一人而已。杨浩往桌上一看,大清早的居然又摆上了酒,不由得心惊肉跳,连忙再三婉拒。两位老寨主见他执意不肯饮酒,好在这已不是刚刚迎进寨门时候,便也不再勉强。

    两个老家伙是嗜酒如命的,杨浩不喝,他们便自斟自饮,自得其乐。杨浩四下一瞄,见唐焰焰并不在场,她与穆柯两家十分熟稔,柯少夫人穆清漩也在座相陪,却无唐焰焰踪影,不觉有些诧异。

    穆清漩见他四下乱瞄,晓得是在找唐焰焰,便忍笑道:“唐小妹说她不太舒服,我叫人送了食物去房里,所以没有出来。”

    穆清漩心中颇有些好奇,昨夜唐焰焰回来,脸上似怒似喜,表情十分古怪。问她甚么却不作答,那忸怩的样儿竟是前所未见。她与唐焰焰交从甚密,固然是相处久了,却也是因为性情相投,都是男儿一般爽利的性子。可是如今看她模样,倒像是自己新婚前那几日患得患失的光景,穆清漩不晓得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猜想该是做了些什么过于亲热的举动。此时再看杨浩,不免便有几分估量妹夫的意味,仔细看看,这人相貌倒也英俊,谈吐招人喜欢,又是个做官的,倒也配得上妹子,心中便不觉有些喜欢。

    杨浩被人窥破心事,脸上便是一热,再被她一双锐利的眼睛总是上上下下打量,不免更加心虚,赶紧胡乱答应一声,低头吃饭。一旁柯镇恶见自己娘子总是盯着人家钦差大人看个不停,倒是有些吃味起来。可他素来怕老婆,再加上老爹老娘、岳父岳母都在,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杨浩一动筷子,肩头便有些痛,但是那种痛与昨天那种麻木的沉重感不同了,这金疮药很有效,杨浩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处正在一点点好起来。想起昨晚叶之璇走后,唐焰焰连句话都不敢说,拖着一条还有些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逃走的可爱模样,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被人关心、呵护,永远是杨浩最无法拒绝的东西。从小到大,他最欠缺的就是亲情、友情,所以也对感情格外地重视与珍惜。唐焰焰的温柔一刀,已经在他心上悄悄地刻下一道痕迹了。

    吃完了饭,穆老寨主道:“杨钦差,老汉已使人去通禀驻守于本地的赤军主了。赤军主得知消息,必会赶来相见的。如今,老汉陪钦差大人去后山打打猎可好?亲手猎的野味弄来下酒,还是很不错的。”

    杨浩忙道:“多谢穆老寨主美意。杨浩有伤在身,实在不便游山,再说这一路上实在是累了,杨某想回房去歇息一下,然后去寨外探望一下那些百姓。”

    穆老寨主呵呵笑道:“老汉是粗人,倒忘了杨钦差有伤在身,那好,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实在谈不上甚么风光,那……就请杨钦差回去歇息。回头老汉陪钦差大人一同去探望北汉乡民。”

    杨浩的住处本与穆老寨主住处相邻,他们并肩回去,到了杨浩房中叫人送上茶来,陪着杨浩聊了一会儿天,两位老寨主正要起身告辞,就听院中一声尖叫:“我的鹰,啊啊啊……”

    那孩子还没到变声期,一叫起来声音又尖又利,听得杨浩与两位寨主都是一愣。

    只听那孩子叫道:“你个乌龟王八蛋,我说我养那鹰咋不见了影儿,居然被你捉了来,还……还……还拔成了秃毛光腚鹰,小爷要杀了你,啊啊啊……”

    随即便传来叶大少仓惶的叫声:“救命啊钦差大人,壁宿你个王八蛋看热闹,我赔钱啊,饶命啊……”

    杨浩与两位老寨主对视一眼,急急抢出门去,就见叶之璇手里提着只秃毛鸡,在院中仓惶奔走,后边跟着一个小孩子,正是穆老寨主家的老疙瘩穆羽。这少年穿一身劲装,胸前一个刀囊,上面插着一排带穗的柳叶飞刀,他追在叶之璇后面,不时射出一刀,那刀并不真的取他性命,却与他姐姐一个癖好,就喜欢贴着人的身体玄之又玄地飞过,吓得叶之璇满院子乱窜。壁宿因为脚受了伤,那只脚包裹的跟粽子似的,轻身功夫施展不出来,叶之璇一绕着他打转,他就单脚跳着避开,两个人的情形瞧来实在狼狈。

    “小羽住手!”穆老寨主一见连忙喝止,那少年犹自追赶,穆老寨主追过去猿臂轻伸,一把将儿子挟在肋下,在他屁股蛋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喝道:“小兔崽子,要作反呐?”

    小羽气得脸蛋通红,指着叶之璇道:“他!你问他!他偷了我的鹰,还拔光了鹰毛,你看,你看……”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叶之璇手里提着的秃毛鸡竟是一只猫头鹰,那毛被拔光了,已经再没半点鹰的模样,只有两只眼睛依稀还有几分鹰的风采,只是不知是被叶之璇拎的,还是因为受不了白天的阳光,杨浩看着那两只绿黝黝的眼睛,感觉它正在发晕……

    叶之璇一见那暴走的小孩被人抓住了,便哭丧着脸道:“我……我实在不知道这只猫头鹰居然是有人养的呀。”

    杨浩无奈地道:“就算你不知道,你……也用不着把鹰毛拔光吧,你看,现在像只秃光鸡似的,可怎么还给人家?”

    “我……”叶之璇顿时哑口无言,他怎敢说是昨晚见到心目中的女神与杨浩不堪的一幕,伤心之下拿这只猫头鹰撒气来着。

    穆羽一听更是气愤,大叫道:“我好不容易捕到一只鹰来,好不容易把它养熟了,结果却被你弄成这般模样,你赔我鹰来,赔我鹰来。”

    杨浩一听,不由喜道:“小兄弟,原来你喜欢养鹰,不如这样,我让他捉一只真正的雄鹰来给你,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可好?”

    穆羽不屑地道:“就凭他?小爷我一身本事,鹰也猎过几只,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他那样子济得甚么鸟事,一点拳脚功夫也无,还能捉得住真正的雄鹰?”

    杨浩笑道:“小兄弟,捉鹰可不一定得有一身武艺。你捉不住鹰,这位叶公子却能给你捉住一只完好无损的雄鹰。”

    穆羽大不服气地问道:“你敢跟我打赌吗?”

    “如何不敢,怎么赌?”

    穆羽一指叶大少道:“若是他能帮我捉到一只完好无损的真正雄鹰,我就认你做大哥,把这一身武艺都卖给了你。若是他捉不回鹰来,嘿嘿!”

    他盯着叶之璇的头发恨恨地说道:“我要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全都薅下来,让他变得跟我这只鹰一般。”

    杨浩一听毫不犹豫,当即说道:“成,咱们一言为定。”

    叶之璇阻之不及,心中暗道:“这叫什么赌哇,你赢了他做你小弟,你输了本少爷要受苦,合着你杨钦差一点亏都不吃?”

    穆老寨主几个儿子都在军前效力,眼前这杨浩可是钦差,想来一定大有前途的,这宝贝小儿子跟了他,前程说不定比几个哥哥都好,所以穆老寨主听见二人打赌,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根本不予阻拦,还把儿子放了下来。

    穆羽立即上前,对杨浩道:“来,咱们击掌盟誓,你是大人,又是钦差,三击掌后,可反悔不得。”

    杨浩暗笑:“这穆羽到底是小孩儿心性,叶少爷就算真的抓不回一头鹰来,买也要买回来一只,岂肯让你把头发揪光的。这小家伙一身武艺,更难得的是,一旦得他投效,那他穆柯寨也就等于是自己靠山了,穆老寨主其他几个儿子又在折府做军官,那自己的人脉势力便也进一步延伸开去了,这买卖一点不亏。”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与他“啪啪啪”便是三击掌。

    这小孩儿力气不小,三掌一击,杨浩肩头有伤,顿时便是一疼,但他不想让这少年看轻了,眉头也不皱一下。

    不远处壁宿见了不禁说道:“咦?杨浩肩头中了一箭,伤势颇重的,怎么竟然好的这么快?”

    叶大少抱着秃尾巴鹰,心里酸溜溜的,便阴阳怪气地道:“他好的不快才怪,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阴阳互补啊……”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32章 人至府谷

    杨浩赢了。

    叶公子玩鸟还真是有一手,没两天的功夫就捉回一头鹰来,一头真正的草原雄鹰,而且还是一头小鹰,这可不是穆羽玩的夜猫子,把个穆羽喜欢的连蹦带跳,本来视若寇仇的叶公子在他眼中立刻被如神人一般,被他拜做了训鹰的师傅。

    穆羽因为这一赌,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杨浩的人。不过杨浩迁民事了往何处去如今还是一个未知数,再说他的年纪实在太小,要到衙门里做事怎么也得再大两岁,所以目前还不能随行身侧。

    在穆家又住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头上,折大将军派来迎接钦差和移民的人便到了,来人是折大将军帐下军都虞候马宗强,陪他前来的是本地军都指挥使赤忠。

    马宗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在西北,十三四岁就提刀上阵杀敌的战士比比皆是,但是二十多岁就官至军都虞候的实不多见,此人当是折御勋心腹无疑。赤忠是本地军都指挥使,四十多岁,深眼鹰鼻,有些胡人血统,举手投足间铁甲铿锵,极有武人之风。

    杨浩借了穆家的客厅与两位将军相见,待热茶奉上,马宗强便满面春风地道:“杨钦差,自知钦差携北汉百姓到了府州,节度使大人欢喜不禁,本欲亲来相迎,奈何公务繁忙抽不得身,因此特命末将代他前来,恭迎钦差与众百姓赶往府州。为示隆重,赤军主会亲自率兵护送你们前往。”

    赤忠双拳一抱,大声道:“本官能为钦差天使前驱,荣幸之至。”

    杨浩忙道:“军主客气了,如今军民已安然带至府州境内,我这钦命的迁民差使也就了了,杨浩职卑位低,不敢当两位大人这般礼遇。杨浩既到了此处,诸事自应听从节度使大人安排。不过……我心中尚有些疑问,马将军,不知节度使大人准备如何安置这数万百姓啊?杨浩理应去府谷见过节度使大人,可这数万百姓一路跋涉兴师动众的,节度使大人体恤百姓,若已有了安置的去处,还是应该直接把他们送往安置之地为妥。”

    马宗强笑道:“这个么,杨钦差不必担心,节度使大人已经为这数万百姓选好了一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沃野千里,可耕可牧、可渔可狩,这数万百姓是绝对住得下的,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计。李玉昌员外如今已先行赶去为百姓们建筑房舍,所需的米粮、耕牛、铧犁等物,在朝廷拨付之前,节度使大人也会从地方调拨借支,务必要让百姓们先安顿下来……”

    杨浩大喜,把这些人带出来,他这钦差使命也就结束了。剩下来如何安置,那是朝廷上的事,他本不必操心,可是这么多日子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彼此便有了感情,每次到林中探望那些百姓,所受到的欢迎和拥戴,他能深深地感觉到百姓们对他的依赖和对安宁生活的渴望,那种责任感便也挥之不去了。

    与两位将军议论一番,稍作歇息,杨浩便与穆柯寨众人告别,率众百姓赶往府谷。数万百姓行动起来总是迟缓的,不过再慢也有路走到尽头的时候,几天路赶下来,明日便到府谷了,杨浩兴奋不已,在帐中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入睡,干脆披衣起身出了营帐。

    这里是一片草原,外围是赤忠的人马护卫,中间便是百姓们歇息的地方。百姓们都住进了行军帐蓬,一顶顶帐蓬此时灯火全无,只有四下里兵士们点起的一堆堆篝火,犹如天上的星辰,罗列于外。

    杨浩走到青青草坡高处,在草地上坐下来,静静的星光夜空下,遥望府谷方向,他的心神一时有些飘忽。几番死里逃生,如今就要交卸重任,他一身轻松,可是却也有些空虚茫然。一个男人,总要有些责任、有些事情承担着,才有生活的动力和意义。

    不过,此间责任已了,真的是一身轻松了么?霸州。霸州……杨浩禁不住扭头回望,在霸州,有他最艰难的岁月,也有他最甜蜜的记忆,如今那一切都如镜花水月,再回首时,他已孑然一身……

    “霸州啊,丁承业!”想到痛处,杨浩双拳一紧。

    “杨浩!”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呼唤,杨浩身子一震,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了,他扭过头去,就见唐焰焰正在坡下站着。她肩上系了一件轻软的披风,披风随着风抖动着,她的长发也飞扬起来。那头发,发髻已经打散,长发披散下来,柔顺的长发拢着她的面庞,脸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

    “唐姑娘,你还没睡?”

    唐焰焰一笑,双手拢紧披风,便在满天星光下一步步走过来。那步子迈得又轻又柔,就像一只漫步草间的猫儿。杨浩还是头一回看她走路露出这么女人的味道。自那晚之后,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在晚上见面。

    “你不也是?”唐焰焰大大方方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侧过脸来看他,或许是离家门近了,她的胆气壮了起来,神色非常恬静。

    杨浩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晚的尴尬,他安详地一笑,说道:“这一路,时而与天地斗,时而与如狼似虎的敌人斗,几番死里逃生,眼看着就要完成使命了,心里反而有些茫然和空虚,竟是睡不着觉了。”

    唐焰焰莞尔一笑道:“真不明白你们男人的心思,有什么好茫然的呢,交了这件差使,一身轻松,应该高兴才是啊。这番事了,你这个都监,又该升官了吧?”

    “也许是吧”,杨浩望着远方怅然一笑:“罗克敌死了,刘海波死了,赫龙城死了,还有许多将士、许多百姓,我现在还活着,只觉得……我活着都是亏欠了他们,升官么……我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满是不安。”

    “你呀,不要这么苦了自己好不好?”唐焰焰动情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道。她的小手清清凉凉,好象刚刚沐浴过,肌肤顺滑柔腻:“你不亏欠别人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已经做了,而且做的很好。你不知道百姓们如今对你是如何的信赖与拥戴。要让这来自千家万户,来自不同州县的百姓都心悦诚服地去敬重一个人有多难,你知道么?你做到了,你就是了不起的大英雄。英雄,不一定要挥刀剑、砍人头,你所付出的,不比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少。”

    杨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从这位一向给他的感觉只有刁蛮任性的丫头居然也有柔情似水、温柔可人的一面。唐焰焰被他一看,忽地省起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脸上不由一热,忙抽回手,忸怩地道:“其实……人家也不是那么刁蛮啦。只不过……家里哥哥弟弟、堂兄堂弟的一堆人,偏无一个姊妹,人家跟他们混在一块儿,大声说话惯了,你不大声说话,他们就不怕你的。”

    杨浩忍不住“噗哧”一笑,唐焰焰急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当然相信。”杨浩微笑着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普济寺里所见的惊艳:素约的小蛮腰,翘挺丰盈的臀儿,就像一枚刚刚着红的桃儿。这一张脸,那一张脸,交替出现在脑海中,都是令人留连忘返的景致。一个刁蛮女子,突然温柔如水,就像一个冷颜丽人突然妩媚一笑,很有视觉冲击的效果,让人一阵心猿意马。

    唐焰焰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杨浩心头突地浮现出另一个清丽的身影,犹如一瓣清香沁人的栀子花,清醒了他的神志,他摇摇头,眸中忽然炽燃的火焰黯淡了下去:“没甚么,姑娘早些回去睡吧。我坐一坐,便也回去歇了。”

    他转过头,抬脸看着满天星辰。唐焰焰静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也随着仰起头来,可是入眼的是每天璀璨的星光,盘旋在心头的,萦绕在心头的,却始终是他的身影。家里兄弟众多,她已不是头一回跟男人靠得这么近,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紧张,心跳得这么快,脸这么烫?

    好像喝了一壶醇酒,晕晕陶陶半晌,她忍不住拐了拐杨浩的肩膀,低声问道:“此间事了,你可会留在这里?”

    杨浩醒过神来,迟疑道:“恐怕……这事是由不得我做主的。”

    唐焰焰羞笑道:“人家是问你的意思啊,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可以让三哥去为你说项,他与折府大公子素来交好,为你进一言轻而易举,只是……怕你舍不得中原的花花世界。”

    杨浩道:“中原的花花世界?”他心有所感地叹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那人说,你若心中是天堂,那便置身地狱也是天堂。你若心中是地狱,那便置身天堂也是地狱。没有了亲人、朋友,没有了想要朝夕相伴的那个人,纵是去了中原繁华之地又能如何?”

    唐焰焰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终于听到杨浩的亲口表白了。小姑娘满心欢喜,忸怩半晌,才低下头去,轻轻地道:“你……你心中有我……我很开心的……”

    “嗯?”杨浩先是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她以为……自己说的那个想要朝夕相伴的人是她……怎么会弄出这样的误会来?冬儿刚刚去世不久,倩影依稀还在眼前,杨浩心伤未愈,虽说眼前这位姑娘颇为令人心动,他也很是喜欢她直爽的性子,可是真的不曾思索过进一步的发展。

    此时见人家姑娘误会了他的意思,而且表白了自己的情意,杨浩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在这姑娘心中,大概得一有情郎,那便万事俱足了。可他已经是过了做梦的年龄了,岂能只念情爱不计其他?

    此番夺节,那是大逆不道,朝中必有御史参劾。但是成功地把数万百姓带出北汉,在保全官家令名的同时,严重削弱了北汉的实力,对大宋来说又如拓土之功。这一功一过,到底是赏是罚,全在官家一念之间。如今起落尚不自知,他怎能去考虑家室?

    霸州他是一定要回去了结那段恩怨的,没有丁承业的罪证,经官是很难办,如果动用私人力量,后果很难预料。再者,唐焰焰可是唐家的大小姐,唐家财雄势大,未必便把他一个八品官儿看进眼里,能同意把唐家的大小姐嫁给他么?唐家是依附于折家的,如果娶了唐家大小姐,那就意味着自己站到了折家一边。他可不记得宋代历史上有哪个藩镇能与赵官家抗衡到底的,最后还不都被收拾个干净。就此坐上一条快沉的船,值得吗?

    有了这种种顾虑,杨浩忙撇清道:“唐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杨浩如今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唐焰焰更是羞涩,她的下巴都快抵到胸前了,以袖遮脸,羞羞答答地道:“人家……人家又不是要你马上娶我……”

    坏了,这事越来越严重了,杨浩脸色有点发白,结结巴巴地道:“姑娘……你……我……我是说,我现在一身负累,如今前程未定,不想涉及儿女私情。”

    “什么?”唐焰焰霍地抬头,脸色也有些发白:“你……你甚么意思?你若对我……对我没有情意,那……那你在逐浪川断桥时,为何……为何对我那样表白?”

    杨浩愕然道:“逐浪川上?我在逐浪川上几时对你做过表白?”

    唐焰焰大怒,跳起来道:“你要耍赖不成?当时你指指我,又指指心,指指天,指指天……”唐焰焰振振有词地解说一遍,直把杨浩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打哑谜居然打出这么一个大乌龙来,杨浩惶恐不安,连忙站起,把自己的本意解释一番。

    唐焰焰听了如五雷轰顶,她没想到一切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时间又羞又惭,心中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滋味。她的鼻翅翕动了几下,两只大眼睛里便已蓄满了泪水。

    杨浩见她泪盈于睫,心中颇为不安,忙道:“姑娘国色天姿,肯垂青于在下,那是杨浩的福分,不过,杨浩一身负累太重,哪敢给人什么承诺?哪当得起姑娘如此的深情厚……”

    “你给我滚!”唐焰焰脸色铁青,恨恨地指着他的鼻尖道。

    “唐姑娘……”

    呛啷一声,恼羞成怒的唐焰焰已拔剑出鞘:“你给我滚,马不停蹄地滚,还不滚!”

    杨浩自知自己体形比那条长虫大得多,唐大姑娘就算准头再差,这一剑也绝不会失手,如今她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于是便马不停蹄地溜之大吉了。

    唐焰焰持剑站在那儿,咬牙切齿地看着杨浩逃远,忽地把剑乱劈乱刺,放声大哭道:“你好,你好,我叫你滚,你就真的滚了,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特地与军中书记官共住一帐的程德玄,此时正盘膝坐在灯下奋笔疾书,隐约听见有人大骂“王八蛋”,他顿时心虚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去听,反而听不到声音了。程德玄放心不下,忙蹑手蹑脚地走到帐口,跟土拨鼠似的探出头去左右看看,见没啥动静,这才溜回灯下,提起笔来又写:“……杨浩乘于马上,乍闻百姓高呼‘万岁’,喜形于色不克自制。待见臣与禁军将士立而不跪,方始警觉,忙纵身下马,面向东方而跪,高呼‘吾皇万岁’……”

    程德玄写完了那封给赵光义的信,在灯下又仔细看了看,见没有什么错漏,唇边便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他吹吹墨痕,将信小心地叠好揣进怀里,伸手一拂挥灭了蜡烛,那阴森森的笑容便淹没在一片黑暗当中……

    天亮时,杨浩穿束停当,刚一撩帐帘儿,就见府谷军都虞候马宗强直挺挺地站在面前,把他吓了一跳,杨浩忙退了一步,拱手道:“马将军来了,可有什么事么?”

    马宗强干咳一声,道:“杨钦差,天还没大亮,唐姑娘就带着她的人走了。”

    杨浩一惊,失声道:“啊!去哪了?”

    “回府谷啊。”

    杨浩这才放下心来,他略一思忖,暗自苦笑:“我如今前程未卜,哪能与人谈情说爱暗订终身,已经被我害了一个还不够么?唐姑娘,我一番苦心,也不指望你能理解,长痛不如短痛,杨浩真的抱歉了……”

    他吁了口气,故做从容地道:“呵呵,唐姑娘有二十多位骁勇的武士扈从,原本就不必与咱们缓缓而行的,先走了……咳咳,那就先走了吧。”

    马宗强神气有些怪异地道:“唐姑娘临走,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杨浩紧张起来,心虚地问:“唐姑娘……说什么啦?”

    马宗强的表情更加古怪:“唐姑娘说,她会与唐门众兄弟在府谷恭候。普济寺里那笔帐,连本带息,是一定要跟你杨大人好好算一算的……”

    杨浩一听,顿时呆若木鸡。

    马将军见此情形,暗自忖道:“可怜喔,看这德性,杨钦差真的欠了人家好多钱……”

    ※ ※ ※

    府谷,百花坞,永安军节度使白虎节堂内,折御勋一身戎装,正襟危坐。

    节度使有六纛旌节、二门牙旗,有权在府内开衙办公,号曰节堂。因节堂一般设置在府邸西侧,而白虎象征西方,故而人称白虎节堂。白虎堂为军机重地,相当于后代的军备司令部,非军机大事不可在此办理。

    此时折御勋高坐帅堂之上,堂前数十员虎将皆披甲而立,折御勋威风凛凛,高声点将调兵,声音铿锵有力,众将接令应答声不绝与耳。待吩咐已毕,折御勋拍案而起,对肃立如山的诸将道:“诸将分赴各处率兵严守,以防贼寇入境生乱,本将军亲率大军前去平息党项七部之乱,各位将军,且退下吧。”

    众将领轰然称喏,甲叶子哗愣愣一阵响,便各自退出帐去,受命增兵把守各处要隘的,立即飞马驰去。要随折大将军前去平叛的,便径自赶去校场待命。又有随军司马、书记、文书,传令的传令、调兵的调兵、派粮的派粮,好一派热闹景像。

    待这些人都退下去了,堂上便只剩下孤零零五员将领了,这五人除了一个有三十上下,余外四人尽皆是少年将军,虽是一身戎装,看年纪却没一个超过十六七岁的。那三旬将领乃是折御勋的胞弟折御卿,四员小将则是折御勋的儿子折惟正、折惟信、折惟昌和折御卿的儿子折海超。

    外人已尽去,折御卿便踏前一步,抱拳道:“大哥,战阵刀枪无眼,此去你可千万小心。”

    折御勋呵呵笑道:“嗳,二哥又不是不知我此去的何意,有甚风险?呵呵,不过我这一走就算是装装样子,一时半晌也不好回来,不然官家面上须不好看。我已向官家上了奏章,一呢,就是说明一下,党项七部作反,我折某人为国尽忠,亲身讨贼去了。第二呢,就是禀奏官家,数万北汉百姓已平安抵达府州,本节度使把他们安排到水草丰美、沃野千里的芦河岭去了……”

    折御勋的小儿子折惟昌插嘴道:“爹爹,恐怕官家一旦晓得那里地形,便知爹爹是对朝廷起了戒心了。”

    折惟昌今年才十二岁,年纪确实小些,但是西北杂胡和北方契丹人那边,多的是十二三岁便上阵杀敌的,折惟昌身为大将军之子,虽不必小小年纪便上阵厮杀,但是每每开节堂调兵遣将,折御勋也都让他披甲站班接受熏陶。

    这时听他问起,折御勋哈哈大笑,他走下帅位,拍拍儿子肩膀道:“昌儿,赵官家还需先了解了那里地理情形,才知你爹的心意吗?但见西北烽烟又起,你爹亲自挂帅出征,他就心知肚明了。只是这层脸皮,彼此都不好撕破罢了。我给他一个台阶,他放我一马,大家得过且过就是。”

    说完,折御勋扭头对折御卿道:“二哥,芦河岭是当地土名,为兄奏折中说的含糊,官家一时半晌不会晓得那是个什么所在。待我走后,那位钦差来了,你一定要把他留在府州,另行遣人率那些百姓赶去芦河岭。”

    “把他留在府州?大哥之意……”

    “不错,把他留在府州。他若随行至芦河岭,发现那处地理的微妙,当即提出不妥怎么办?咱们跟官家,就算是假客气,现在也得客气下去,撕破脸皮那就彼此难看了。所以,你要把他留在府州,他喜欢钱就送他钱,喜欢酒就陪他喝,喜欢女人嘛,惟正啊,把你那些秦家的唐家的狐朋狗友都找来陪他去寻花问柳好了,总之,让他消消停停地待在府谷,直到北汉移民在芦岭河定居下来,不可更改为止。”

    折御卿与四个子侄同时抱拳,轰然应喏:“末将遵令!”

    折御勋把长髯一抛,丹凤眼一眯,呵呵地笑了起来。

    ※ ※ ※

    杨浩带着那数万百姓将要到府谷时,便在一条岔路口上分了家,百姓们被府谷派来的地方官吏带上了一条西向的路,说是去往芦河岭,大将赤忠一路率兵护卫。而杨浩则被延请入城,会见府谷政要。

    这一路上折大将军安排的井井有条,百姓们不管到了何处,当地堡塞都会奉上热粥热食,接迎十分周到,此行又有赤忠大军拱卫,所以杨浩并无担忧。

    实际上他忧也无用,他的差使就是把人安全地带出来,这个使命已经完成了,如今如何安置这些移民,那是地方官府的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只不过他这个钦差还没有复旨,节钺还在手中,人家折大将军卖赵官家一个面子,这才对他如此客气,要不然凭他的官阶权位,便是那个军都虞候马宗强都敢横着眼睛跟他说话,谁会对他这般客套。

    府州城分南城和北城,两城隔河相望,互为犄角。北城建在山梁上,面临黄河,悬崖峭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东西南北四大门和小南小西控远三道小门,各处城头均设城楼,南门、北门和小西门内筑瓮城,把这座城池打造成了铜墙铁壁。折氏府邸百花坞就设在这座城内。

    北城南侧,有一道深涧南逼黄河北枕群山,名为营盘岭,此处驻有重兵。北城北侧是石嘴驿,也是府谷一处军事要塞,北城面临黄河,背倚高山,左右两处又有兵营要塞,将百花坞紧紧拱卫在中间。

    对面的南城,地势险要不下于北城。一条大河自北绕东汇入黄河,此城一面临河,一面通向麟州粮道。其余两面均为悬崖峭壁,三面易守难攻,唯有一面是一马平川,此城一旦丢失,万难复得。

    杨浩要进的城就是南城,较之北城,南城更加繁华富饶,许多府谷政要官员、豪绅大族都住在这南城里。眼看将到城下,杨浩不禁担心起来,以他官职,他自然不指望折大将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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