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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46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因所在了。

    脸比手要娇弱的多,想不到自己及时吮净蛇毒服下药去没什么大碍,这施救者却弄得这么可怜。这么可怜也就罢了,自己有锦帐香帷休息,还有美丽少女服侍,可他壁宿……真是貌美如花,命比纸薄哇。

    杨浩很是感激地道:“壁兄,多谢你仗义援手,否则杨某性命堪忧啊。呃……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殷勤地把自己手里的肉脯递过去,壁宿可怜巴巴地摇摇头,指指他自己的嘴巴,说道:“狼奥哇,屋累狮哇,盖嘎地啊洗洗觉哇。”

    杨浩没听懂,抬头看看唐翻译,唐焰焰也是一头雾水,杨浩仔细琢磨半天,觉得他是在说:“杨浩啊,我累死啦,借个地方歇歇脚啊。”便试探着一问,壁宿大喜,连连点头,杨浩便向唐焰焰递了个眼神,唐焰焰眼皮一垂,拿起一块杏脯轻轻咬了一口,眸波一转,又复向他一扬,显然是要他做主。

    杨浩点头答应,壁宿大喜过望,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吃着可口的食物,不时吞一口唾沫。

    ※ ※ ※

    雨变小了,风也缓了,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隐约听到“逐浪桥、逐浪桥”的呼喊声。车子也停了下来,杨浩与唐焰焰聊得正投机,听到这欢呼声唐焰焰便喜道:“莫非已到了逐浪桥了?

    她掀开窗帘,就见和风细雨,天空已趋晴朗,便回头对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充听众的壁宿凶巴巴地道:“喂,一点小伤至于这么娇里娇气的么,你还男人哩,还不下去看看?”

    壁宿吃她一瞪,登时抱头鼠窜,杨浩阻止不及,便道:“唐姑娘,我……我也想下去看一看。”

    唐焰焰回嗔作喜,雀跃道:“好啊,我也坐的气闷,只是怕你一个人在车中无聊呢。走,我陪你下去。小心些,你的伤可还没好呢。”

    唐焰焰打开车门走出去,撑起她那把油纸伞,回头便来扶杨浩。杨浩本欲拒绝,见她神态自然,落落大方,自己一个大男人倒显矫情了,便伸出手去,由她扶着下了车。

    一出车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草原上新鲜的气息,杨浩长长出了口气,只见百姓们都向前抢去,便也信步走去。

    草地上湿漉漉的,二人合撑一把伞并肩而行,在这俱披蓑衣匆忙前行的百姓中间,一纸花伞,伞下一双男女,男的俊朗,女的妩媚,神态从容,大袖飘飘,许多又蹦又跳的百姓见他们的模样,不由得停止了叫闹,随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向前行去。

    逐浪川,逐浪桥,逐浪川上逐浪桥。

    那桥真如逐浪,悬于奔腾咆哮的河水之上。桥的上游不远处,就是一个落差极大的瀑布,巨浪垂直入水,激起十数丈高的水雾,水气便迎风吹来。

    桥宽两丈,以铁链相连,粗大的铁链两端系在半入土的巨石上。桥上铺以木板,两侧是铁链和缠绕的藤萝,这座唐朝年间建的桥,折家每年都要派人维护修缮一番,因为此桥易于行商,亦有许多商人出资修缮,所以桥头柱石上镌刻了许多捐赠者的姓名,其中就有李玉昌的名字。

    “杨大人,逐浪桥到了。”

    一见杨浩走过来,罗克敌迎上来欣喜地叫道。

    杨浩也是满面欣喜,他略有点头晕,身子已无大碍,看看那座桥,杨浩说道:“桥虽宽,人更众,雨中桥滑,让百姓们要尽量小心一些过去。”

    罗克敌点头答应,百姓开始络绎不绝地走上桥向对岸行去。这么多人,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过去大半,后面的多是车马了。杨浩看到李光岑在木恩等大汉的护拥下走来,便向他微微一笑。

    李光岑亦向杨浩颔首致意,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草原各部的大人他见得多了,大多骄横而志满。而中原国家的官吏要么满腹心机难以接触,要么对草原上的人从骨子里有一种轻蔑感,而这位杨钦差不是那样的人,尤其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大仁大勇,更令李光岑钦佩,他已将这少年视做忘年之交。

    “唐姑娘,你也上车先过桥去吧。我是钦差,要照料人马全都过去才行。”见唐焰焰的马车也行了过来,杨浩便道。

    “好,你余毒未清,多加小心。”唐焰焰应了一声道:“伞给你。”

    杨浩接伞在手,唐焰焰向他嫣然一笑,转身走上了车子。

    车马络绎,载的都是老弱妇孺和随行于车畔的亲属,杨浩正嘱咐大家小心过桥,忽的一骑飞来,踏得雨水四溅,冲到桥头处大呼道:“杨钦差,大事不好,契丹人追来了。”

    “甚么?”杨浩大吃一惊,他万没料到在这种时候竟有契丹人追来。踏在高石上扭头回顾,果见远远一队精骑撕开雨幕,向这里疾驰而来。

    “快,快,马上过桥,”有人急叫起来,一时妇人叫孩子哭,车马顿时乱作一团。

    “禁军将士,随我断后阻敌!”

    罗克敌一声叫,将蓑衣一扔,连被雨浇透变得极沉重的衣甲也扔了,只着一身布衣,劈手夺过一杆大刀,便向后飞奔而去,一路走一路呼喝连声:“弃枪剑,持刀戟,斩敌马腿,争取时间。”

    守在桥侧的禁军士卒们纷纷响应,挺起枪戟向后阵奔去,杨浩一把拉住解去甲胄的赫龙城,急叫道:“赫将军,就凭你们数百十人,又无战马,如何与敌一战?”

    赫龙城咧嘴一笑:“战场上,人人都是棋子,所计者,唯有全局胜败。”

    他说的轻松自若,可是语气里却有种裂土难憾、坚逾金石的冷酷,隐约能嗅出一股争斗杀伐的无情与血腥:“需要弃子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如今,我们就是弃子了。钦差大人,这数万军民,交给你了!”

    他把刀一挥,高声喝道:“禁军将士如此神勇,我西北儿郎岂不如他?随我杀敌,死战疆场,冲!”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27章 断桥

    骑兵的冲击力对徒步行走的几万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幸好大部分百姓已经过桥。如今这噩梦,就要由罗克敌等一众热血男儿来承担了。

    这是一场遭遇战。遭遇战素来是勇士胜,智者败。因为遭遇战的双方根本来不及对兵力、兵种进行合理分配,也无法布署最恰当的战术,但是实力如此悬殊,勇者便一定能逆天么?

    何况追兵绝非庸俗。他们是一支虎狼之兵,他们的统帅更如一柄出鞘之剑,锋芒毕露。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哒哒的马蹄声一阵紧似一阵。起伏的草原,不断的在耶律休哥的骑兵眼下或舒缓或起伏地改变着视角,大雨给他们的追击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幸好数万人行过的痕迹不是那么容易被雨水抹平的,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望着前方已大半过桥的宋人军民,耶律休哥屏紧呼吸,只是将手重重地向前一劈。一路冒雨疾进,又被风吹,虽是夏季,他已经彻骨生寒,脸庞冻得铁青,喉咙都已冻得僵硬,他只能夹紧马腹,前进、前进,胯下的战马虽然时常更换,此时也已喷出了粗重的呼吸,但是不管如何,他总算及时赶上来了。

    他要截下这支迁徙大军,他还要……活捉那个人,那个男人,那个让罗冬儿深爱着的男人。他是草原上的骏马,他是天空中的雄鹰,文韬武略,他无一不精,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比他更优秀,更值得女子为之倾心。那个娇怯得像花儿似的罗冬儿,凭什么就对他死心踏地?

    雨是冷的,他的心却炽烈起来,他的耳畔回响着与冬儿的那段对话。

    “大人,求你好心放我回宋国好不好?”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我是契丹的大惕隐司,是皇族,虽然我们比起宋国来要贫穷,但是我保证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本大人可还没有娶妻,我可以娶你做我的夫人。”

    “大人,冬儿已经嫁过人了。”

    “哈哈,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草原上的男儿却无你们中原男子的那种腐酸气。我们喜欢了一个女子,就像骑着骏马去捕捉猎物,就一定要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至于嫁过人,有那么重要么?”

    “大人,冬儿不会喜欢上你的。从我为他插上钗子那一刻起,这一生一世,我就注定了是他的人,不管他是卑微还是闻达。”

    “你知不知道,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谁掳来的人就是谁的,她的主人可以任意处置她?嗯!”

    “大人……我不怕死!我可以去死!”

    “你……!”

    耶律休哥仰起脸来,让雨水浇在自己脸上,忽地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真的么?不管他是卑微还是闻达?我要把他捉过来,在他琵琶骨上拴上铁链,做我的一条看门狗。我倒要看看,那时候,你是愿意跟着一条狗,还是愿意要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耶律休哥伸手一抹,雨水四溅,他已探手抓住了自己的长戟,往空中一扬。

    “哗!”

    如果有人这时从空中俯瞰下去,就会看到匀速前进的锥形契丹铁骑,就像是从一个锥形的套子里射出了一枝箭。随着耶律休哥挥戟的动作,所有的骑士都解开了备马的缰绳,训练有素的备马放缓了脚下,渐渐落在后阵。而骑士们已经握紧了武器,身形下意识地俯下去,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紧了手执大刀,大步飞奔而来的罗克敌和他身后的百余勇士。

    百余勇士,人皆布衣,手执钢刀,向契丹铁骑迎面冲来。

    他们在送死!

    他们是一群弃子,一群自弃的战士,唯一的使命就是牺牲。

    每个契丹勇士都明白,在铁骑猛冲之下,不能结枪阵自保,以这样散乱的阵形迎面冲来,根本就是送死。这些宋人根本就没有想着战胜,也没有想过活着回去,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是要拖延时间。

    勇士!人皆敬之。哪怕是他们的敌人。

    没有人下令,但是所有的契丹武士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那既是对大宋武士的致敬,也是表明自己的磊落。如果这时候万箭齐发,那迎面冲来的宋军将士将倾刻送命,无一生还。但是他们已不打算用箭,他们要堂堂正正的把这些可敬的敌人杀死。

    “杀!嘿!”罗克敌手执大刀,大步迎上,距离快马还有三丈距离,便仰面一倒,双膝跪地,借着冲力向前滑去。草地水滑,他冲得又势疾,被他一冲,整个人便飞快地向前滑去,与此同时,迎面而来的契丹铁骑便与他擦身而过,轰隆一声砸到地上,把草地砸了一个坑,雨水如幕一般扬起。

    那马上骑士的一叉本来瞄准的他的咽喉,如果两件兵刃硬击在一起,马上骑士骑着马力,罗克敌的兵刃都要被磕飞。但罗克敌跪身滑进,身形后仰,那骑士虽然下意识地将叉压了压,还是刺了个空,贴着他的额头便滑了过去,而罗克敌的一刀却结结实实地拖在了马腿上。

    不是砍,而是拖,他根本没有用力前劈,只将锋利的刀刃迎着马腿,马力前冲,刀向后滑,只一拖,一条马腿便被斩了下来。

    战马摔倒,马上的骑士滚摔落地,翻滚出七八周去,几乎被另一匹急驰而来的战马踩中。那马上的骑士急急勒马闪避,马足一滑,倒摔于地,他抽身不及,一条腿立时便被压断。

    惨叫声中,他就看到一双满是泥巴的大脚丫子从自己眼前飞奔而过,那是一个宋军士兵,这样的雨天若是穿着军靴,不亚于增加了二十斤份量,他们不但解了甲,连靴都脱了。

    长戟一挥,割断了一条马腿,那宋军根本无暇给那马上摔下来的骑士一戟,立即滚身而进,斩向第二条马腿。他们不想胜,不想杀人,如今只想把这股战马的洪流阻在这儿,哪怕只能堵得一时片刻。

    落马的契丹武士拔出腰刀向宋军追去。但是他们追不上,他们的皮靴皮袄在雨天平地上十分笨拙,而那些宋兵像疯了一样,根本不理会在后面挥舞的刀枪,他们左劈右砍,横挡斜拉,唯一的目标就是:砍马腿。

    借着健马的冲势,耶律休哥一戟便将一个迎面冲来的宋军挑飞到了空中,他只向那率队冲来的年轻宋将瞥了一眼,立即兜马便欲向前冲去。此时无暇与之一战,他的目的不在这一群弃子。

    但是,另一群弃子又冲了上来,当先一人端着大刀,威风凛凛,毫无惧色,正是西北折府麾下指挥使赫龙城。

    耶律休哥剑眉一挑,长戟便指向赫龙城的咽喉,不料……可恼!堪堪还有三丈距离,赫城龙便滚身在地,一人一马错身而过的刹那,他便腾身跪起,挥刀所斩……又是马腿!

    几百枚弃子,几百柄横刀,目标都是马腿!

    ※ ※ ※

    桥头的百姓疯了一般向前拥去。真正的恐惧不是刀枪加颈的那一刻,是眼看着明晃晃的刀枪向他们袭来,却还没有加诸到他们身上的那一刻。他们现在仓惶地往桥上冲,凭着一股本能。

    两辆马车一齐冲上来堵住了桥头,许多百姓只能从车隙间往前挤,有人脚下一滑,便从侧面的护栏空隙中跌入了滚滚江水,惨呼声未绝,人已不见了踪影。

    杨浩喊得声嘶力竭,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号令,眼见数百豪气干云的宋军将军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将要被他们自己葬送在这儿,杨浩气冲斗牛,他拔刀在手便扑了上去。

    “噗!噗!”鲜血迸溅,两个争挤在那儿的百姓便被他斩杀刀下。一个是个壮汉,一个是个妇人。

    眼见钦差疯了一般持刀杀人,百姓们都惊呆了。

    “把车推开,弃车上路。不许拥挤,乱闯者格杀匆论!”

    杨浩厉声喝罢,把刀往地上狠狠一掼,大喝道:“但有一个百姓不曾过桥,本钦差绝不西行半步。听明白了么?把挡路的车子推开!”

    百姓被震慑住了,当下不管男女老幼,纷纷上前帮着推车,在杨浩凛厉的目光注视下,急速而不失秩序地冲上桥去。

    “杨晋城,站住!”

    杨浩忽地看见人群中有几个慌慌张张的人正向前行,他们一身皂服官衣,正是自己从广原府借来的衙差公人。这些衙差公人从不曾上过战场,虽也有过缉捕追凶的经历,可那与战场相比,完全是两码事,他们现在也全吓呆了,一个个脸色煞白。

    “钦……钦差大人……”杨晋城战战兢兢地站住了脚步。

    杨浩厉声道:“带着你的兄弟最后走。过来,把这些马都卸下来,那些粮食不要了,绳子全取下来,绑在桥头这块巨石上、铁索上。

    “钦差大人,你……你是要……”

    杨浩用赤红的眼睛看了看那些正用血肉之躯阻挡敌骑的勇士,沉声喝道:“断桥!”

    阻挡契丹人的宋军战士一个个在倒下,杨浩看的心如刀割。百姓们全都过桥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谁来断桥?桥必须断,不然这些宋军将士就要白白牺牲,可是……谁来断桥?

    杨浩的眼光从面前瑟瑟发抖的十多个公人脸上掠过,沉喝一声道:“走!赶快过桥!”

    “是是是!”杨晋城等人如蒙大赦,立即扑上桥去。杨浩看了一眼自己插在桥头,始终不曾倒下的那柄长刀,微微一笑,走过去拾起了一根被人遗弃的马鞭。

    长长的杆儿,长长的鞭子,他已经很久没有手执大鞭了。

    宋军将士几乎被捕杀殆尽,剩下几人或因伤势、或因力竭,尽被契丹人擒住。耶律休哥已率大军向桥头扑来。

    杨浩扭头看去,杨晋城等人正踉踉跄跄扑到对面桥头。几十米外的对面桥头站了许多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那里面有李光岑、有木恩、有唐焰焰、有壁宿、有叶公子,还有神色复杂的程德玄。

    涛声隆隆,水雾漫天,在他后面,是如狼似虎地扑过来的契丹勇士。当看见唐焰焰要冲动地跑回来,杨浩急忙向她一指,坚决地摆了摆手,直到看见她被李玉昌留下的勇士紧紧抓住时,才欣慰地一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向对面一指,再指指自己的心,轻轻摆了摆手,指了指天,指了指地,指了指……

    他认真地做着每一个手势,他不懂手语,只是用一些自己能够理解的手势,向他们表达自己最后的遗言:“主意是我出的,如今总算把你们平安带出了生天。我的心中本有未了之事,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的使命尽了,但我对得起这一路赴死的军民。天大地大,能与这些好男儿共赴于难,我很开心。如果有缘,我们大家来世再见吧……”

    唐焰焰站在对岸,当最后几名衙差公人都已跑过桥去,杨浩却独自留在桥头时,她就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她的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痛,让她的大眼睛里漾满了泪水。

    她看着杨浩,看着杨浩凝视着她,当杨浩指了指自己的心,又向她一指时,她的心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认真地、努力地解读着杨浩的剖白:“其实,我的心里也已有你。我不会忘了你的,和你相识的这些天,同行于这片草原上,我很开心。如果有缘,我们来世再见……”

    若无杨浩先向她的那一指,她未必便会以为杨浩这些手势是打给她的,她对杨浩本已暗萌情意,只是她自己也是懵懂无觉。可是这时那层窗户纸一下子被捅破了,眼见杨浩临死时对她的深情表白,她的情感奔涌而潮,难以自己,唐焰焰忽地哭倒在地。

    她头一回喜欢了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马上就要死了!唐焰焰的心仿佛都要被揉碎了。她的眼泪忍不住簌簌滚落,泪眼迷离中,就见杨浩一转身,迎着疾扑而至,劲风都似已扑到身上的契丹铁骑扬起了长鞭。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28章 死生

    “啪!”

    一声脆咧的炸响。

    水声隆隆,对岸的军民没有听到;蹄声如雷,冲过来的契丹武士们没有听到,但是他们的心却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那一鞭子是抽在了他们心上。

    骡马受长鞭驱使,将一条条绳索一下子绷得笔直,朝河水流向的方向拼命地拉动起来。“啪!啪啪!”又是几声催促的鞭声,那炸响听得人头皮发麻。一条条绳索吱吱直响。巨石微微有些撼动几下,巨石上的铁索也被扯得歪向一边,与柱石摩擦发出了渗人的声音。冲过来的契丹兵们终于发觉了他的真正意图,他们立即纷纷挂起刀枪,反手去取弓抽箭。

    杨浩心里一急,跑到那一条条绳索中间,挥起鞭子又狠抽几下,弃了马鞭便去抓着一条绳索帮着骡马使劲地拔起来。马力尚不可为,他一人人力有限,能济得甚事呢?可是这时心中哪里还会思量那许多,只想着加一分力是一分力。

    就像断桥,他仓促想起必须断桥时立即本能地命人去绑住桥头,丝毫不曾想过在这一端断桥还需留下一人,事到临头,只能自己留下。当然,当时他即便想起这回事,十有八九还是要选择这一端。

    因为对岸已无主事之人,随意指定一人的话,那人并无专断之权,必受众人干扰,桥断早了,则未及过桥的人再无生路。如果契丹兵提前突破阻击,对岸却因为尚有未及过桥的百姓而稍生犹疑,那么契丹铁骑便一冲而过,想断桥也迟了。再者已逃过河的车子已大部分逃开,刻不容缓时刻来得及追回来?自己弃了百姓先行赶到对岸去主持大局,那又绝无可能,他若提前一走,这边的百姓势必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真正能过桥的也就没有几人了。

    所以,他只能留在河这边,这断桥的鞭子,只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世间事,几桩能得万全?

    箭矢横飞,激射而至。杨浩“哎哟”一声,肩头便中了一箭。杨浩吃痛,下意识地松了手去摸肩头,就在这时,前方骡马也中了几箭,那些骡马疼痛难忍,四蹄刨地,嘶叫着向前猛冲,大雨之后泥土本已松软,土下深埋的横向挡石只能阻挡坠向河心的重力,对顺向拖曳又起不到阻挡作用,再加上骡马死力的拖曳,这三方因素汇合,只听“轰”的一声,那根柱石便被连根拔起,长桥颤了一颤便向河中打坠,众骡马吃力不住,尽皆向河水中滑落。

    杨浩夹在那些绳索中,吃长桥拖曳,登时双脚悬空,在对岸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与那些骡马一齐掉进滚滚不绝的江水之中,因柱石沉重,一下子便把他们拖进水底不见了。

    “希聿聿……”一串战马长嘶声起,一匹匹契丹战马在河岸边人立而起,踢起无数碎石,他们轻拍马颈,稳住胯下坐骑,定睛向江水中看去,只见那桥对岸的一半还在岸上,这边一半已完全沉入水中,受江水冲激,那桥成了一个(形的半月状,不由尽皆不语。

    这一战对他们一生征战来说,实在谈不上凶险,可是其中惨烈却是前所未见。汉人男儿的血性,那些武将、这个文官,他们谈笑赴死的壮举,深深冲激着每一个契丹战士的心,他们的心就像那江水中的半桥,震撼不已。

    对岸,无数的百姓跪倒在地。

    杨浩是一个好官,罗将军是一个好兵,这一文一武,为他们所做的牺牲令他们刻骨铭心。立足于逐浪川西岸,与对岸跃马横刀的契丹健儿相逢的这一刻,他们已经从一个北汉子民,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大宋子民。

    耶律休哥笔直地坐在马上,盯着打着漩儿的江水悠悠南去,然后目光顺着那桥一寸一寸挪向对岸,遗憾地叹息了一声。终于……这些百姓被他们带去了宋境。终于……那不曾交锋的情敌,就此成了水中之鬼。

    他刚才冲过来时,就看清了杨浩的面貌,杨浩肩头那一箭就是他射的,他要活捉了这个人,把他像死狗一样拖回自己的大帐,让那个女人看看,一个狗一样活着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爱,可惜……可惜两人始终不曾堂堂正正地较量过……

    他的目光从对岸膜拜的百姓们身上一一掠过,心中忽然一颤:真的没有较量过么?

    那员宋将亲自率死士上前拒敌,这个人独自守在桥头断后,那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宋人,这个人一定宋人的高官,很有可能就是这支队伍的主事人。如果他是,那么,带着这么多百姓迂回走了一个大圈子,避开他们布下的死亡陷阱,使这些百姓逃出生天,这么些天的斗智斗勇,彼此真的不曾较量过么?

    耶律休哥眸中闪过一抹不忿,那个人不但与自己较量过,而且还与萧后、与十数万契丹大军较量过,他赢了,虽然他死了,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赢了!

    对岸的许多百姓还在哭拜,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猝然下令放箭,一定能射死一些宋人,可是……此时此举,还有意义么?桥已断,他还有出刀的必要?弯刀“铿”的一声插回了刀鞘,耶律休哥长叹一声拨马便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阵惊呼……不,不是惊呼,是欢呼声,一阵阵欢呼此起彼伏,如同咆哮的巨浪。江水轰隆,这要多么大的欢呼声才能听得入耳?耶律休哥诧然拨马,回头一看,只见对岸无数百姓跳起来欢呼雀跃,却不明白对岸宋人为何欢呼。

    这时有手下兵将站在河岸上遥指江水大呼小叫,耶律休哥驰马回来,向河中定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一个人,抓着绳索正一步一步从江水中走上来,他肩头的狼牙箭不知是因碰撞还是江水冲激,已经不见了踪影,肩头正有鲜血溢出来。他拉着半沉入水的桥索从江面下钻出来,正浑身是水的一步步走上那桥面。(形的桥面被水冲得一起一落,他在桥上走得十分艰难。

    耶律休哥想也不想便取弓在手,一枝雕翎便搭在了弦上。所有提缰乘马凭河而立的契丹武士都向他们的统帅侧目望来,对岸的百姓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本来哭成泪人儿一般的唐焰焰忽见杨浩竟从水底走了出来,一时又笑又跳,这时注意到对岸的动静,不由骇得魂飞魄散,站在岸上只是向杨浩大声示警。

    杨浩此时如同站在剧烈地震的桥面上,那动荡在别人看着并不十分明显,可他立足桥上才知其中辛苦,此时若不聚精会神、使足了全力抓紧桥索便根本站立不住,哪里还能注意到别人呼喊些什么。

    若是阴雨连绵数日使弓箭受潮或被雨水浇灌,弓弦和用胶的地方受了影响是不能使用的。但是箭壶有盖,一路驰来弓也是护在牛皮套子里的,待取出来时才只受了这一阵雨,影响并不大,所以他的箭仍可使用。

    弦拉开,如满月。耶律休哥手中的箭矢稳稳地瞄向了杨浩的背心。

    对岸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暴发出一阵更大的声浪,这回那声浪是冲向耶律休哥的,所有的人都在咆哮,耶律休哥不为所动,他的眼中只有那一箭,他的心中只有那一人。现在只要一松手,断桥上那人绝难活命,尽管雨水、风向,打湿了的雕翎都会影响箭的准确度,但是耶律休哥仍有十分的把握一箭穿心,致他于死地。

    对岸的人不再叫喊了,耶律休哥手下的兵将们也没有呐喊助威,只有上游瀑布轰隆隆连绵不断的响声传来。断桥上的那个人头也不回,还在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援,就像走在半没入水的弦月上。

    耶律休哥看到他踢落了灌水的靴子,赤足踏在桥面上,一步步向岸上走去。细雨淋在他的弓上、箭上,洁白的箭羽处凝聚成一颗颗水滴,如同女儿家晶莹的眼泪。

    弓仍如满月,四石的硬弓,能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这么久的人天下罕有,但耶律休哥办到了。他的手稳稳的,似乎一动也不动,只随着那人逐步攀向岸头的身影缓缓上移。越到桥头位置,震动越小,那人攀爬的速度也更快了。

    就在这时,突的有几名宋军士兵不约而同地跳下了桥头,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手拉着手儿,用他们的身体将杨浩紧紧护在了中间。桥面是倾斜的,他们护不了那么周全,杨浩的脑袋还露在外面,耶律休哥仍有十足的把握射中他。可他见此情景不由怔了一怔,随即便放声大笑:他看上的女人,所看上的男人,果然配做他的对手。

    笑声中,他将那弓反手往肩上一背,那枝箭便被他轻飘飘地掷下地去。

    “走!”耶律休哥再不迟疑,提缰跃马,便向草原上驰去。三千铁骑纷纷拨马随之而去,片刻功夫,对岸已兵马俱无,刀枪无踪。

    杨浩爬到桥头,只抬头一望,便有无数双手向他伸出来,杨浩下意识地一抬手,也不晓得握住了谁,腾云驾雾一般便被拖上了岸。他的双脚同刚一沾地,又是响彻云宵的欢呼声起。无数的人扑上来,一个个忘形的与他拥抱,杨浩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感觉到他们抱的是那么用力,感受到了他们满怀的欢喜,于是便也欣然的一一回抱着……

    “咦?这一个怎么……这头发,这胸肌,这腰肢,这手感……”

    下意识的在那细若杨柳、柔若无骨、嫩若豆腐的三若牌蜂腰处一捏,耳畔便是嘤咛一声娇呼,杨浩急忙闪身定睛一看,那笑中带泪、喜中带怒的娇颜上正飞起两抹绚丽的彩霞,可不正是那只母老……啊……焰焰!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29章 万岁

    这里仍是一片草原,但是任谁都感觉到了一种家的感觉。到了这里,已经没有那个孤舟飘泊于苍海之上的迷茫感,而是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家的感觉是什么?就是安详、宁静。

    所有的人都在平原上聚集,杨浩骑着马,在士兵们的扈卫下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轻轻驰过,直到尽头,再圈马回来面向所有百姓站定,这是一个高坡。

    他知道,他的声音不能让每一个人听进耳中,但还是用嘶哑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向所有百姓们喊道:“父老乡亲们,现在,我们安全啦。你们记着,从现在起,你们已是一个宋人。”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罗军主、刘指挥使、赫指挥使,率三千五百名英勇无畏的宋军将士,披肝沥血,无畏生死,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的生机。”

    他一拨马头,面向东方,轻轻驰前几步,勒缰止马,默默伫立。所有扶老携幼、劫后余生的百姓们都一言不发,随着他回首东顾。

    淅沥的雨丝还在飘摇,就在他们立足之处的前面,但是他们走过来的方向,那雨已经停了,东边日出西边雨,河那边,天尽头,一轮七彩的长虹高高悬挂在上面,那彩虹桥,可是英灵们安息于天堂的道路?

    杨浩默哀片刻,长吸口气,振作精神道:“大家稍做歇息,然后继续赶路。李玉昌李员外已先行赶回,把咱们赶到的消息禀报与府州大将军知道。府州折大将军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应大家,安顿好大家的一切。从此,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园!”

    百姓们静了一静,然后放声欢呼起来: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再也不怕颠沛流离了,他们终于安顿下来,这些小民所求不多,只要一家人能太太平平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些日子,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与血腥。现在,直到现在,他们终于安全了,就连现在呼吸的空气,似乎也有着一丝安详与太平的味道。他们有的笑,有的跳,各自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劫后余生的欢乐与庆幸。

    人群中,忽然有几个人跪倒在地,向杨浩发自内心地高呼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人动,众人从,他们周围的人很快受其感染,随之跪倒在地,向杨浩顶礼膜拜,虔诚地表达他们心中的谢意:“万岁!万岁……”

    那几个用他们的方式表达心中谢意的百姓就象投进平静湖水的一枚石子,涟漪荡漾开来,以他们为中心,黑压压一望无边的百姓们纷纷响应,随之下跪。

    他们之中许多人并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许多人不知道这些官儿的称谓,但是他们都知道就是这位大人,在两军阵前为了救一个插标卖首都没人肯要的病娃儿单骑闯阵,他们都知道就是这位不通武艺的文官大人与那些武将们一道留在了河对岸,最后关头,是他抛弃了自己生还的希望,毁断了那条生的桥、那条死的桥。他们都知道,就是马上这个人,把他们领出了死路,给了他们新生。

    “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们只是用这最简单的语句表达着心中的喜悦和感激。初时还有杂乱,很快就万众一心、万口一词,一个简短的、响澈云宵的声音在平野旷原中响起,连前方的雨都似乎被惊吓住了。

    雨,停了。

    万岁声从人群中响起的时候,杨浩还没有听到。待下跪的人越来越多,万岁声越来越响亮的时候,杨浩才听个清楚,杨浩大惊失色,大声喝止,但是听得到的只有近前的几个人,就是这些人也不肯停止呼喊,待到后来,数万人长跪在地,万岁声响澈云宵,已是根本没有可能制止的了。

    在他身后的宋军将士听了“万岁”的声音尽皆失色,纵目望去,整个平原上都是一片顶礼膜拜的百姓,人群中只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人,李光岑、叶大少、唐焰焰、壁宿,以及他们的随从家人,一个个满脸愕然、手足无措。还有一个,是程德玄,他静静地站在坡下,不喜不愠,毫无表情。

    杨浩手心冰凉,已急出一身冷汗。他当然知道自古帝王什么事都能容忍、什么事都能宏恩宽怀,唯有一样,那就是帝位的威胁,不管那威胁只是一个苗头,还是一个根本不能成为现实的幻想,帝王是不会坐视的。当年柴荣一代雄主,还不是因为一块“点检做天子”的小木牌便心生猜忌?经历了五代以来无数篡位闹剧,自己也是取而代之成了帝王的赵大一旦知道……

    突然,杨浩翻身下马,向东南方向急跑两步,一撩袍襟,朝着开封府方向跪倒在地,学着四周无数膜拜欢呼的百姓,顿首大呼起来:“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见杨浩跪倒,百姓们呼喊的声音顿时为之一停,待跪在近处的百姓听清了杨浩所喊,立即跟着他一齐顿首大呼起来:“万岁!万岁!吾皇万岁!”

    新的欢呼口号在杨浩的引导下迅速蔓延开来,成为这场万人膜拜的主旋律,杨浩身后的宋军将士们如释重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数万军民跟着杨浩一齐顿首高呼:“吾皇万岁!吾皇万岁!”本来因为大家伙儿都站着,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叶大少等人忙也纷纷跪倒,高呼万岁。

    唐焰焰很淑女地掏出一方小手帕,看看肮脏的地面,蹙起秀眉又看看手中巴掌大的小手帕,又收了起来。她一弯腰,拉过前边跪倒那人的衣摆往地上一铺,这才盈盈俏俏地跪了下去,一双妙眸却向杨浩一瞟,满是对他化解危机的钦佩。

    前边跪着的是壁宿,扭头一看自己的僧衣被唐焰焰做了蒲团,壁宿高僧的香肠嘴很是委屈地扁了一扁。李光岑看了杨浩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与赞叹,他笑了笑,向周围站立的部下们略一示意,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程德玄呆住了,直到他发现整个旷野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时,这才地上狠狠一跪,重重一叩首,咬牙切齿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 ※ ※

    一进折氏势力范围,杨浩才发现这里与霸州、广原一带大不相同。这里仍有大片的草原和土地,但是这里多山、多水,山是险山,水是恶水,这里的小村庄极少,大部分都是部族聚居式的堡垒或山寨,或依山、或背水,都在险要之处、都在道路必经之处,可谓步步为营、步步兵垒。

    这里的城垣多为夯土而筑,如临石山,个别地方也有石砌的,但不多。折府域内的堡垒山寨除个别有石砌段落外全都是夯土而筑,但是这夯土极为坚固,硬可砺刃,并不比石块稍逊。

    眼见杨浩这支没有旗号、破衣烂衫的队伍一路行来,路上的堡垒山寨立即敲响钟鼓,所有妇孺、在外闲走的乡民全部避入堡垒去,倚高山险要而建的堡垒大门紧闭,隐现堡垒上尽是些身着民壮服饰的乡民荷弓挂箭,手持矛枪来回走动的身影。在这里,由于常年经受来自北方契丹游牧部落、更西北方回纥部落,乃至西北吐蕃杂胡等部落的袭击,几乎每一个男子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应对军队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杨浩本不欲去打扰这些乡民,但是所余不多的粮草大部分都抛在逐浪桥对岸了,尽管府州大将军一旦得知消息,会尽快派人来接迎,但是这么多人怎能终日水米不进,大队人马走到第二天傍晚,带过桥来的少许粮食也已告讫。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眼见前方有一座倚山而建的雄峻堡垒,地面阳光已被山峦所挡,一楼夕阳斜照却映在那倚山而建的堡垒上,金灿灿如同金铸的一般,便止住队伍,上门乞援。

    堡垒中早有已备,许多壮丁藏在箭垛之后警惕地注视着这支队伍的动静。杨浩高举双手独自上前,仰头望去,只见堡门上一匾高悬,上面有三个模糊的大字“穆柯寨”。

    “寨中的……”

    杨浩一语未了,寨上“嗖!”的便是一箭射下,堪堪贴着他的靴尖钉在前面,箭尾犹在嗡嗡乱颤,堡垒上便传出一声冷厉的斥喝:“不得近前一步,再敢前进,格杀勿论!”

    杨浩仰头向上拱了拱手,高声道:“本官是大宋迁民钦差特使杨浩,率北汉四万民众迁移西北,路经此处,因粮草断绝,急需援助。不知上面哪位是寨主,有请出来搭话。”

    见杨浩独自一人上前,寨上也闪出一个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英气逼人,十分的俊俏,一身灰布衣裳,持弓佩剑,威风凛凛。他站在城头,一脚踏在箭垛上,弓上搭着一箭,冷冷地看向杨浩:“你……是大宋钦差?”

    第四卷 夺此千竿一池碧 第030章 醉酒

    杨浩高声道:“正是本官。”

    寨上那少年晒然一笑,大声嘲笑道:“朝廷的钦差?朝廷的官儿来来往往的我们也见过一些,便不是钦差,似你这般狼狈的我们也不曾见过半个。这一带不太平,总有些不开眼的东西想来打家劫舍,冒充灾民诳骗寨门的有、冒充官兵打家劫舍的也有,你们这么多人,谁知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

    杨浩拱手道:“这位壮士请了,本官持有钦差节钺,如果贵寨主不信,可遣一人出来验过。”

    寨上的人哈哈大笑道:“你这汉子说话好生有趣,什么钦差节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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