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 作者:肉书屋
般让人心凉。“很好,”她直起上半身,探过桌案,直视对面美如墨兰的男子,眼瞳浑如珠玉,“我的条件是‘焚天’。”
“就拿‘焚天’来交换我的承诺吧。”她拿过茶壶自若的添了一盏,执在唇边一顿,微笑着补了一句,“不管你是以何种方式得到。”
‘神生’难寻,而‘焚天’更像根本就不存在。从来没有中了‘神生’的人,还能活下去。
他不会傻得以为在无任何利益的条件下,九凌会为了刁难而选择让他找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东西。黑衣的男子如兰叶一般的修眉微微蹙起,猛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按耐住作乱的心绪,依旧是优雅无波的模样,“为什么一定要是‘焚天’?”
白衣的九凌一笑,幽魅寂冷之气涔涔,似是白森森张着嘴无声而言的骷髅头。
“因为,‘神生’在我身上。”
风简墨空无的大脑回响着这一句冷冷的话语,蓦然呆怔。
“什么意思?”他冷然加重语气。她身上什么时候中了那该死的‘神生’?
“此事原无需多说。”九凌敲了敲案桌,有些不耐,“你只需表个态就行了。其余的,不用过问。”
“你看准我不会拒绝么?”风简墨扬着一抹冷笑,什么时候,他风简墨变得这么没有骨气?
九凌起身弹了弹衣袖,外间已是寅时过半。她最后漠然的看了一眼冷笑的人。
“这个赌,是你先提出来的。”
言下之意,本人丝毫不在意你的回答,也并未有要挟或是强求,你可以选择答应或是不答应。没有必要抱怨公平不公平。
“已经太晚了,我需走了。答不答应随你。”她未停留一刻,让开木椅转身走的潇然。
未来的承诺啊,风简墨,我冒的风险可不比你少。
她走的一刻也不停顿,行云流水般写意自然。
在要出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清晰异常。
“这个约定,我答应了。”
九凌缓缓掀起唇边弧度,发丝擦过门,消失在风简墨视线里。
“阿墨。”蓝衣的风莲自帘后出来,脸上有着慎重的表情。
“你都听到了?”风简墨低头抚着已冷却的茶盏。
“我也是好奇。”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陆大小姐这么复杂,绕来绕去,我都有些懵了。你打算怎样?”
“没怎么样。”黑衣的公子缓缓起身回答,“只不过是太无聊了。”
风莲太息,这个死孩子。上心了就是上心了,还死不承认。只是无聊,干嘛要低人家一头的死乞着要承诺,毕竟是一母同胞,以为你姐姐我看不出来你这是在为将来留一个允诺么?
阿墨,你是个怕输的孩子。在感情上,就是算计也要逼自己赢。
思绪蓦然一转,风莲突然想起一事,“阿墨,那个什么‘神生’真有那么难弄么?”
风简墨凤目凛然,隐隐有尖锐之感。
“何止难解,根本与无解差不多。”
第三十八章
“璇玑呢?”一大早用早膳也未看见人,陆清扫视了一圈未果,转头问陆光。
陆光皱了皱眉,“大概是在房里,昨晚回来神情怪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也不必到早饭也不吃吧?”陆清疑惑,“那孩子虽然性子怪,但一向还是很规矩有序的。”
陆光沉默未答。陆羌这个儿子他就没搞懂过,性子愚钝且固执,纯粹一朽木不可雕也。还好陆家还有一个陆放,阿放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将才,心思机敏,聪颖伶俐。对于陆羌已经完全失望的陆光,老怀安慰。
“不如我去看看吧。”十四岁的小少年一身劲装飒爽练功结束正走进来,淡淡提议。
陆清捋了捋胡子,笑了笑“也好。”
陆放一路小跑到陆羌的院子。走在廊道上远远就看见陆羌正愣愣的靠着自个儿房间的门坐在廊上地板上。
陆放缓缓放慢脚步。
“哥,你在做什么?”
陆羌未答,只是茫然的坐着。清晨雾重,他长袍沾湿,显得冷寂麻木。
“你在做什么!”陆放冷喝。
陆羌犹是呆呆的望着中庭。
少年英气的眉眼染上冷厉,陆放举步上前一把提起陆羌的衣领。
啪。
着实的一巴掌打到陆羌脸上,将呆愣的脸扇到一边,陆羌转了转眼珠,眼中有了焦距,又慢慢转过来对上弟弟沉怒的脸,敛下眼睫。“阿放,你说,为什么等着等着,人就忘了等待的初衷呢?”
陆放冷笑,啪啪又给了他两巴掌,一把扔垃圾一样将陆羌摔回地上。
“你那愚蠢的梦早就该醒了!”陆放咬牙,“男子汉大丈夫,如你一般整天无所事事惦念所谓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我为你感到耻辱!”
“这世道朗朗乾坤,大好风光,身为陆家的长子你不去履行责任,却自诩良善清高,不过是在逃避!陆家满手血腥杀业满身,你以为,作为陆家一子的你,固守你所谓的仁义至善,你就是清白的么?!陆羌,你从生下来就已经沾染上血腥!你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可笑的拿乔作态!你让一家上下为你忧心,你让父亲为你失望,你让陆家受人耻笑,你以为,你做到了仁义至善么?!”
一身劲装的少年势如雷霆,“我不妨告诉你,所谓的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局面,暗处是何等的风云暗涌!如今的西绥侯野心勃勃,朝中势力盘庚纠结,就连皇帝亦是整日忧心劳力无有一日安心。陆家只要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而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要说她不会回来,就算她回来,她绝对只会与你陌路!当年叔父陆机的下场,我不信你会不明白!世人说你陆羌愚钝呆傻,我陆放与你一母同胞,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过是懦夫!就因为看清一切却脆弱的受不了你就逃避!”
“这世上只有强者才配有梦想,不管你陆羌想要如何,懦弱的你连存在都不配!”
怒极的少年缓缓平复下来,转身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依然沉默委地的兄长,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
陆家长子不理正事,市坊皆传陆羌资质愚钝,陆家后继无人。
这样大的一个家族啊,陆放怎能让它凄凉的结束在原本该辉煌的时代?陆家的人,生就是属于战场荣耀的!
陆羌,陆羌,你如果只会以天真之名实行消沉逃避,你凭什么以陆羌的名字活下去?
陆放走在静静的廊道上,英气的眉眼是陆光一般的铿锵冷意。
为了陆家,他只会更尽力。
“阿放,怎么没见你兄长?”瞥见陆放一人走近前厅,陆清不由得问。
陆放收敛了情绪,淡淡朝祖父笑了笑,“他有些不舒服,说是不想吃了,叫我们不用理他。”
“璇玑生病了么?”领着仆人进来的妇人紧张的疑问。
“母亲,不用担心,哥没事。可能是昨晚上玩得太累了。”陆放接过婢女盛的饭,坐下来。
“那就好,他不愿出来,就随他吧。待会儿叫人送到他房里。”妇人缓了眉眼,叹了口气,招呼起饭局。陆光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快,倒也没开口。一家人坐着静静的吃着早饭,一时也没谁在说什么。
等到吃过饭,陆放便随着父亲祖父去了书房。
“阿放,你老实说,最近和四皇子是不是走得很近?”陆清看着孙子,眼中严肃异常。
“是。”
陆光沉吟着开口,“以后还是避避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陆家与太子之间并不好相处。”
陆清摇摇头,却不赞成儿子的看法,“四皇子就其面相与气势,却是强于太子。这位殿下心思极重,霸气天成,将来一切还是未知之数。能交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只需稍稍注意一下,不要太引人瞩目。”
复又想起什么,陆清理了理思绪转头问儿子,“这次西绥慕容奕玦进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听说在京便已接连遇刺,尚幸没有出事。云钧,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容千钧的野心,已是个不公开的秘密,近几年西绥拥兵自重,朝中也有大批势力偏袒,西绥侯甚至公开于民间招揽大批兵士,想必已成大势。虽然心怀不轨,此人却一直按兵不动,陛下一直也未找到合适的借口铲除。至尊之位虽是极大诱惑,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义便与与天下人相悖,慕容千钧投鼠忌器。作乱,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将来坐上那位置,想必也不太安稳。没有陛下的诏令,他不能擅自离开西绥半步。至于假惺惺的派长子进京贺奉生辰,其中意义,”陆光一笑,杀气毕现,“也并非看不出端倪。”
陆放静听两人谈论,此时却插上一句,“若是慕容家长子死于天子脚下,却是个领兵进京兴师问罪的好名义。”
“不错。”陆光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续道,“若果没有别人下手,他自己也会让长子‘意外’死于京城。猜得不错的话,那些所谓的刺客应是西绥侯自己的亲卫。”
“死了一个残废的儿子,对慕容奕玦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个西绥小侯爷已然是弃子。”陆清缓缓捋了捋胡子,精光毕现,“西绥侯打的算盘真是好啊。果然是个歹毒的人。”
虎毒尚不食子,为了权势,竟连儿子都舍得。
“丞相那拨势力,也是颇为头痛。阿放,”老去的将军摸着花白的胡子,看向年少的孙子,“平时可以邀着殿下多注意驿馆那边。慕容奕玦此时万不能出事。”
“是。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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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轮椅上的男子一身天青色的便袍,看着抱剑退立一边的侍卫,屋外剑光闪烁,此间却安谧异常,他淡淡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七言敛了敛眼,面色阴沉,“第七次。”
“真是好啊,”椅上的人赞叹,“我倒不知道,原来父兄如此惦念我。”
七言沉默,思索良久也未找到安慰的话语,纵使只言半语也无。即便安慰,也更像是怜悯,只不过会让人更寒心。
毁在兄弟手上的,何止公子的腿。如今竟连生父都将他的性命视为价码。世上的人情何其鲜薄,安慰难道就能换回这少得可怜的亲情么?若是再去相信这些所谓的血浓于水,恐怕是真的只有被送上不归路的份了。
“七言,你说,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陆机,何等的荣耀倾绝,为着皇帝鞠躬尽瘁,最终却得了个凄凉下场,陆家少了个陆机依旧是圣宠眷顾的陆家,这权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家族的荣耀又算什么呢?”
“公子……”七言欲言又止,却终是无语。当年的慕容家长子何等的踌躇满志,周旋在权势里,立志要为慕容家极致的富贵与繁华登云揽月,可是呢?这样倾尽心力付出的家族又是怎样回报他的呢?
“我现在有些了解,为什么世上会有像陆十三这样的人了。”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驿馆的侍卫已经结束又一场的厮杀,他淡淡的叹气,“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看透一切了。繁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空。政治的舞台上,执棋的和被充做棋子的,最后都是一场空。”
“可笑我当年自诩聪明,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初次她那一笑,原是讽刺。我竟然还试图想要诱惑那个满脸冷眼看破的人,只为将来慕容家更好的前途。真是可笑啊!这世界上人的聪明果然还是分了等级的。到今日这样的局面,我这叫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七言疑惑,公子只见过陆十三两次,何以这话的感觉像是已认识多年?为什么公子谈到陆十三,表情会这么复杂?
“七言。”恢复宁静的院落里,椅上的公子唤身后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
“公子。”七言应声。
感慨的看向有些落寞的人,这是将他从黑暗饥饿以及绝望中捡回身边给他做人尊严的主子。他允诺过忠诚,以及性命。
“不若,我们也找找其他事做吧。”慕容奕玦淡淡的口气,不似商量,只是直接陈述出想法。桃花眼迷离而优雅,泛着毫无在意的冷薄,“以后,就不用回西绥了。”
“是,”七言静静看了一眼椅上人的背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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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砚没有回来。这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九凌静静站在王府的信道上,道旁芳草泛着幽幽的香气。夕桓洛最近似乎很忙,倒是没怎么看到。
习砚这小子越来越古怪了。
迎面擦过一个急急忙忙的淡黄衣衫的侍女,九凌微微转头,声音不温不淡,“等一下。”
十六七岁的姑娘转过头,待看清身后的人,脸蛋儿微红,声音有些糯软,“公子?”
“有没有看见我的那个侍卫。”
“啊?”侍女有些恍神,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姐妹们常偷偷看的公子是在问他身边那个冷冰冰的侍卫,慌忙答道,“没……昨晚他和公子出去之后,并没有看到他回来。”
“哦。”九凌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你去吧。”
“呃……是。”淡黄|色衣衫又急急忙忙飘出去。九凌淡笑。这倒十个傻得可爱的女子。
习砚这小子,究竟去处理什么私事?
由来只有自己踢人走的九凌有些不快,往日把这小子挪个地儿,他时不时跑回来,这次还没让他走人,他倒是一声不吭,跑的挺干脆。
什么私事让冰山也有这种情况?不像是老头子那边的。九凌站在原地撑着下巴,对冰山的私事产生了无限好奇。
难不成感情上的私事?
不太可能。她缓缓摇了摇头。平日里对这个面瘫脸虽然了解不多,但起码知道这点是完全不可能。
平日对这小子观察太少了。九凌死心甩了甩头,算了。反正也不怎么上心的人。
沿着信道,大袖飘飘,九凌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思绪中却冷不丁的冒出些场景。
“‘神生’是何物?”
“没有什么,只是偶有一次听人提起这东西。”
花灯会那晚上,她与洛嘉的话,并未避忌习砚。
那人赶上她时,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沉默,却隐隐透出某种决然。她这才忆起,是带了点悲凉的味道。她自认为自己也算心思细腻,倒不曾想,对这么反常的情况忽略至此。
这人,平常看着不怎么聪明,这次倒是难得的靠着几句话就知道了整个因果。
九凌停下脚步,隐隐有了种想要长笑的冲动,拂袖如风般掠过长廊赴向王府的马厩。
已经出发晚了几乎一天,希望能赶得上。
马厩中一匹宝红色的马驹最为神武彪悍,九凌知道,那是夕桓洛的爱马。
她一路奔至马厩,劈手将喂草料的小侍敲晕在地,开了栅栏,一解缰绳掠上马背也顾不了太多了。
时间紧迫,也管不了是不是抢劫行为了。此马日行千里,夕桓洛的坐骑,估计明着来,不太可能借到手。
五天的路程,希望这匹马儿能多争取点时间,至少要在那小子到达凌海阁之前截下他。
习砚,你这次真的是惹毛我了。
第四十章
“四皇弟,嘿嘿……”夕桓熙笑得一脸神清气爽的在弟弟进府前一把揪住人,“哥哥这次可是冒着风险来看你哦。”
夕桓洛瞅瞅肩上拍着的手掌,似笑非笑的转过脸去看笑得畅快的人,“皇兄真是来看我这个弟弟的?”
夕桓熙摸摸鼻子讪讪,“得了得了,那不顺便就看看么?我那翼王府实在无趣,还不如来找你府上的客人比划比划。”
“哎呀呀,凌霄,犯不着这么小气吧,”搂了弟弟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夕桓熙半推着将人往府里挤,“我可是瞅准了你出宫就立马赶来了,要知道,我那禁闭一个月的期限还没过呢。也就花灯会那晚特许出了门,哎,说起来就晦气!”
夕桓洛淡淡一笑,狭长的眼里闪过黠光,“皇兄真是不知道收敛,若是被父皇知道了,恐怕你的禁闭又要加上一个月了。”掰开肩上的手,一拍手中的折扇,两人缓缓走进府中,似是想起什么,夕桓洛无意地问一句,“皇兄最近没去看看太子和慕王么?”
夕源光膝下成年的皇子除太子都已封王搬出皇宫,二皇子夕桓陵便是夕桓洛口中的慕王,其次夕桓熙为翼王,夕桓洛为泽王。
夕桓熙大大咧咧无心无肺,“太子那里舞文弄墨的,我这个被父皇指为‘粗鄙不堪’的小人物凑不上热闹,只有出糗的份。至于老二,那小子我一看就觉得阴阳怪气,怎么看怎么碍眼。”
夕桓洛低垂了眼,眼中划过难以察觉的泓光,口上却淡淡答道,“皇兄还是不要这样的好,毕竟都是兄弟。”
“兄弟?”夕桓熙怪异的投了一眼,“在哥哥我面前,还是不要装了,小四。我虽然是个粗人,但还不至于傻得相信这里会有什么兄友弟恭血浓于水,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多猜忌,我夕桓熙醉心沙场与武道,众所周知,这样的我,小四,你也要防备猜忌么?”
“难得我一直把你当成唯一的兄弟。”
夕桓洛淡淡一笑,“皇兄,你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叹了口气,翼王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反正我今天来是找那个陆十三的。不跟你罗嗦了。”
“王爷,王爷!”眼见两人走在信道上,一直在正厅门口徘徊的管家疾跑了上来。
“什么事,这么慌张?”泽王四皇子皱了皱眉。
管家看了看旁边的翼王,有些犹豫。“无妨。直说。”
“陆公子正午骑马从后门离开了。”这位客人一脸薄怒,上前询问的门卫也被一掌拍开,到现在还躺着没醒呢,看这样子就像出门去杀人放火的土匪一样杀气腾腾。
“什么?!”这厢泽王殿下还未发话,翼王殿下怒了,“他居然跑了?!”
夕桓洛脸色也不大好,“她骑马干嘛?”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管家犹豫了一下,“王爷,还有件事老奴不敢禀告。”
“什么事?”泽王脸色一冷。
“那位陆公子把喂马的小尤子劈晕了,牵走了王爷的赤骧。”老管家战战兢兢。
泽王的脸色阴沉。
夕桓熙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找这小子切磋切磋,没想到跑得这么快。皇弟,你的损失这次大了。”
泽王冷笑。“早晚会找回来。”
那人如此急匆匆的,必是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倒是应该通知那边凌海阁防范一下,陆涧玥,毕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王爷。”外间门卫进来,缓缓鞠了一躬,“陆放少爷与慕容公子拜访。”
“哦?”夕桓洛颇为讶异,略微停顿,“请他们到正厅。”又转头看兀自念念不休的翼王,“皇兄不进去么?”
夕桓熙悻悻的摇了摇头,“我还是接着回去过我的禁闭生涯吧。难得找到个机会出来,无趣。”
夕桓洛瞧了瞧转身就走的人,不置可否。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翼王一出门,陆放正陪着七言推着轮椅上的慕容奕缓缓进来。
“真是扫兴,这个陆十三真是不够意思,本王还没来,就跑人了!”
慕容奕玦讶异的抬头看拂袖而去的王爷,陆涧玥在泽王府?
他待在驿馆,倒是未曾留意外间的消息。
她走了,又去了哪里呢?
★
已经两天了。
九凌有些疲倦的眨了眨眼睛,暗骂一声该死的。好马是好马,但也是会累的。速度明显慢吞吞,而且也看上去吃不消了。累死了也跑不到目的地。
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不能耽搁下去了。
“驾!”树林深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九凌微眯了眼,勒了马靠在路边。
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是玉绝尘。九凌微吊的眼闪过幽冷的光芒。
“吁……”迎面而来的人显然也是一惊,缓缓停了下来,身后的一群下属仆人也跟着停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赤骧背上的陌生公子。
“很巧啊,陆十三公子。”玉绝尘笑着招呼。
座下马儿通身雪白,无有一丝杂色,矫健膘肥,确实好马。
觑着白马,九凌也展颜一笑,却是莫名的诡异。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撞到我手上,今日算你认栽。
“是挺巧的。”答了一句,白衣的人影一晃,九凌一拍马背长身而起,如箭出弦,直接稳准的扑向马上的玉绝尘。
玉绝尘一愣,这人怎么一见面就下狠手?侧身躲过一掌,风声遽起,严密的掌风席卷而来,九凌的招式快的有些狂风暴雨的凌厉,势要将人从马上逼开。一掌拍过,玉绝尘伸掌迎上,孰知这人一脚踏上马的头颅,另一脚却凌厉无比的踢来。
玉绝尘哭笑不得,他这是哪里招惹了这尊大神?左手一按身下马儿,疾身一退,凌空翻起,避过凌厉的一踢,那人却翩翩转了个面坐上了他的马,一策鞭,白马嘶鸣,呼呼就穿过一等状况不明的人去得远了。
老远还传来一线冷冷的声音,“麻烦将我的坐骑送回泽王府。”
玉绝尘拍了拍额,脸上微微抽搐,这世道,抢了人马还理直气壮安排受害者善后的,这大概是第一人了。
留着一众下属也跟着迷惑不解。看样子是熟人,看样子又不像熟人。这两人到底搞什么?
“走吧。”玉少爷看了一眼四足接近抽搐的赤骧一眼,又是一阵头疼。这让他骑什么马回去?
第四十一章 伤逝
到达凌海阁的时候已是第四日傍晚。好在天还没有黑。
习砚那小子应该还不至于大白天的就闯进去。
夜幕缓缓拉下。
习砚毕竟在她身边呆了良久,凌海阁对于这个沉默的侍卫已是熟稔异常。阁中的布局那小子应该也很清楚,此时必是潜在某处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
一身黑衣的九凌静静的伏在藏书楼外一丈远的树上,静静等待。
凌海阁所有珍贵的药物书籍以及兵器都放在里面,以习砚的性子,稍有希望必是要去查探一番的。偌大一个地方,以她现在尴尬的身份,她自是不会傻得正大光明的四处找人,只好选择最笨的守株待兔。
希望这只兔子,能无恙撞到她手里就好了。
亥时。人定安歇。依旧没有动静。
九凌的眼在黑夜里闪烁着冷定的光芒,微微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整整四日,有够受的。玉绝尘那匹马都还瘫在山下的客栈里口吐白沫。
良久依旧没有人动静。九凌敛了眼细细捕捉空气的流动。依旧无果。
一展双袖,黑衣的人如毫无重量的羽毛轻轻随风飘过屋檐,足下借力起伏在房上四处游走。虽然有点冒险,但目前也顾不得了。这个时辰仍没有动静,那么必是被发觉了。扯了手中的纱罩,九凌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也有亲身实践江湖传说中的‘刺探’。
左右查看也没什么异常,九凌皱眉,难道那冰山没来这?
脚下依旧踏着瓦,快要接近木容的院子,隐隐从那方书房里传不一样的声息。
目光一冷,九凌挑了挑长眉,果然在这里。居然先挑木容的书房下手,习砚这小子也知道凌海阁断不会把东西放在藏书楼?她倒是没摸准这小子的打算。
轻幽幽一跃凌空跃往院子,流光在王府,她身上并未有兵器。漆黑的夜行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也罩了黑纱。今夜,她扮演另一个人。
黑衣蒙面的男子狼狈的被围攻至狭小的墙角,身后触到一面书架,撞的脊背有些生疼。他早已汗流浃背,身上也是千疮百孔。一早报了不可能成功的心态,却没想到失败的这么彻底,对方简直就是等着他来入网。
麻木的痛感中,视线有些模糊,茫然有了想要苦笑的冲动,凌海阁的人果然不是一般。早就觉得此间卧虎藏龙。
一人对付都尚难,何况,面前这三位,都是一流的高手。
可是,不甘心!他蓦地凝聚眼光,霍然闪亮,反手一剑荡开优熙梵的长剑,冷厉的眼神刺向元霁!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想要用锁链锁住主子飞天的翅膀!想要将他的主子牢牢掌控!冻结冰雪一般的狠厉与无尽的杀意溢出,独孤家的少主何人敢如此胁迫!
元霁一惊,这个濒死的人的眼神,居然如此摄人!纵然他遮住了面颊,但他依然一眼认出,这个人是陆涧月身边那个寸步不离的侍卫。陆涧玥不肯接受那门刺杀任务,‘神生’自然没有解除。夕桓洛飞鸽传书,他便隐隐猜到,与此有关。
果然。木容冷了冷眼神,看向兀自垂死挣扎的人,掌风狠厉,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习砚眼中更见冰霜骇人,迎面咬牙拼上那掌,然而胸前却破绽暴出,元霁全力的一掌狠狠拍到他心口。习砚低哼一声,一瞬间他几乎错觉到以为自己的那颗心已经被捻成了碎沫。
寒光闪烁,优熙梵的剑已迎面刺来!而他却再也没有力气躲闪。
哗!冷冷的劲气从窗外闪进,狠厉幽诡的划过角落。匡啷啷,纱织的窗户被齐齐斩开,墙边书架的上半截亦被整齐的切断。敏锐的凌空跃起,木容三人惊出一身冷汗。
习砚挺剑拄地,用尽力气一动,趁着空荡从窗户跃出,消失在夜色里。
冷风呼呼吹过的破败窗口,悠忽一个黑色的身影快如黑色的闪电,那人从上到下一片漆黑,长发飞舞犹如暗夜的鬼魅,只揉身移动,霎时漫天都似有密网撒下,细细密密叫人难以逃脱。
那双手依旧笼着,黑色的双袖却如扶柳一般姿势优美缓慢的交叠分错,似乎做着极为高雅的事情,然而三人却却似被挡在无形的桎梏中,半点也逃不过她掌控的范围。
空间似乎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扭曲着,避让间似有看不见的丝线穿插刺进空气里,三人急速的躲避着,衣衫挥舞,似在内室跳起了急速的舞姿。
无形的压力逐渐朝身体聚拢收紧,看不见避不了,咬咬牙,三人撑得有些艰难了。胸腹中的气息不稳,血气上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灯光摇曳间,看不见的劲气逼近,似有有形的一道光划过烛火,悠忽将白皙的一节整齐的划断,室内光线遽然一熄。
声息俱灭,再无动静。
三人俱都狼狈不堪。黑暗中,那人却已经离去。
这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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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靠着树干,有些无力虚弱的声音轻易就消散在空气里,黑衣的侍卫脸色苍白的可怕,额上冷汗涔涔,脸上却是复杂的表情。
九凌背了双手如羽毛般轻轻着地,已是一身白衣,那套黑漆抹乌套在外间的夜行衣随手就被剥下扔去。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舒服。暗暗松了口气,黑目仔细的打量着靠树缓坐下去的人,皱了皱眉。能走到这里,看起来不算严重,算是个教训吧。
“为何来这里?”
习砚有些勉强的稳住身形,挺拔的身子在黑暗中难以察觉的颤抖,侧着的嘴角缓缓蔓延下一抹血红却没有回答。
“公子,回去吧。”微弱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在咬牙承受莫大的痛苦。
然而九凌没有动,目光如炬的定在习砚的脸上,似要看透这个沉默寡言的人。
静默了半响,她冷冷的声音才响起,“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人来管。”
“你是傻的么!”冰冷的目光射来,九凌冷喝,隐隐有狂怒的趋势,“我连夜赶路四天,不是为捡一具尸体回去的。”
“抱歉,公子。”一阵细碎的风声过后,伴着倒地的砰然声,黑衣的侍卫疲惫而悲伤的声音传来。
他的手,保持着往九凌伸出的姿势,似要在虚空中抓住些什么,又或是等待某人的手伸出相握。
林间叶声窸窣,泥土混合着草叶的香气,然而仔细一闻,却有一丝血腥味夹杂其中。
白衣的九凌如笼寒雾,冰雪一般的颜色萦绕在瞳孔,浑身泛起犹如地狱魔鬼一般的戾气。
“咳咳……”微弱的咳声在夜里好似喘息,大片的血红从肺部胸臆涌出,再也无法掩藏。他十指勉励抓住身下的草木,侧过脸看着静静站着的人,已无力扯出一个笑容,“他们……快要……回来了,是我叫的……”
恍若未闻那人挣扎着的只言片语,九凌走近,神情有些冰冷。
“原来是这样。”她探身扶起倒下的人,对上那双哀伤沉稳的眼,语气中却如平常一般淡漠,只是多了点回蕴深远的意味。沉默寡言的男子静静的看着俯到眼前的脸,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眼睛却如寂寥的秋风一般狂乱萧瑟而又悲悯。
对不起。再也不能陪你走遍山水,再也不能在你百无聊赖的时刻作你的调剂,再也不能如游僧苦行的业障般作你的试炼,我的小姐……
我甚至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心里话。
我怜悯陆机的孤寂,却至始至终能做到心魂不乱,冷静的置他的生死不管,可是对你,我却深陷其中。我知道,你是骄傲如你父亲那样的人,又来不会为了生而妥协。
‘神生’其实是种在你心里的,你置之不理,可我赌不起,怕你会如当初的陆机一样,倦怠,不为生做任何挽留。
所以我替你挽留。
因为我知道,如你高傲的人,绝不会如懦夫死在自己手上,即使那生,是极致的痛苦。
我不言爱,因为我对于你,只会如当初的夫人一般,终是悲剧。
我只是心痛你,这一生,是否会如你的父亲般,卷着红尘的倦怠,满目的寂寥,再也对生没有贪念的归去?
这世界上,除了父母,我是那个陪伴你最久的人,靠你最近的人。我看你慵懒散漫,我看你漫不经心,我看你薄凉冰冷,我看你不动声色,我看你嬉笑红尘,我看你拒人千里。可是,却终没有踏进你心里一步。
你的面上,带着厚厚的面具。可是我知道,属于你自己的那张脸上,只是跟你父亲一样的表情。
你从孩童的模样长成如今的风华,是什么时候,我的心除了纵容疼痛,竟多了不该有的情愫呢?
“小姐,记得要快乐啊……”
那双眼渐渐光彩散去,溃败成烟华覆灭后的灰烬般死寂。
夜风吹过,似带走了最后一丝不甘与沉恋,明明轻柔疏凉,却能犀利狠绝的揭走人心上大块的皮肉,让血肉模糊牵扯出痛入骨髓的剧烈。
原来,我的脸,我的表情在你的眼中,从来没有面具的遮挡。
九凌缓缓的坐下,看着轻靠在自己怀中的人,那双眼终是不甘瞑目,似悲似叹的让人心痛。寂静之中,她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却只是静静的坐着。
洁白胜雪的衣衫染上晦暗的湿迹,血腥的气味从那个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涌进她的鼻腔。
凌海阁的人,岂会那么容易让他得手?真是个傻子啊……
真是幼稚而又傻得天真的行为,一点都不与他沉默冰冷的样子搭调啊……
人只为一个爱字,不能除却。爱名利,遂为名利所缚;爱酒色,遂为酒色所缚;爱身家,遂为身家所缚;爱子孙,遂为子孙所缚。
习砚,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爱上的是什么?
是一场空啊……
她静静抚着自己的脸,声音有些嘲讽,“独孤九凌,知道什么叫罪业了吧?你将来会不会后悔?”
满天繁星,夜凉如水。
白衣的九凌如雪景皑皑冰封,透出孤寂决绝,披满冷月般渗人。
“习砚,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我说过,我此生最不需要别人的牵挂。”
她抚上那双眼,替他瞑了目。
第四十二章 决裂
凌海阁的陆涧玥回来了。
雾霭朦胧,池水冰凉。
九凌堪堪及地的白衣浸入池水,她赤着足涉水而行,白色的衣袍在水中摇曳如莲。
凌海阁的碧波池。春木华发池边风景慰暖贴人,夏有荷叶亭亭风中独举,秋有残叶细枝,冬可泛舟赏看红白游鱼。
有太多的时光在这里消耗。
九凌缓缓的沿着池边浅水走着,腰线以下衣物在水中蹁跹。她伏腰伸手细细在假山岩下摸索,掏出一坛酒来。而后左手托着用力一抛,竟是看也不看将那坛酒往身后岸上丢去。
奇异的是,久久没有听到破裂的声音传来。
“大师兄知道你偷他的酒,会很生气的。”岸上一扬手接住酒坛的人朝着兀自忙碌的九凌皱眉,不过说是说,在看到那人已经捞起第二坛酒揭开泥封掀开盖子仰头狂饮以后,几乎是片刻都没犹豫,他重复了此番步骤。
九凌抹了抹嘴角的酒水,提着坛子转身过来看向岸上的人,挑了挑修长的眉毛,缓缓的又涉水而回,到了离那人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她伸手往边上一托,整个人轻飘飘的跃上半空带起几滴水珠。
腰以下的长发全湿,她弹了弹衣衫,依旧提着酒坛子饮了一口,轻松地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九师兄也经常偷师兄的酒喝,有没有想过大师兄会把珍酒藏在这池子里?”
研白抱着酒坛浅啜一口,感叹的摇了摇头,“没有。”自从师兄弟们频频光顾大师兄的酒库后,木容防师弟就跟防狼似的把好酒藏得死紧,即使翻遍了整个凌海阁他们再也没有找出半壶师兄的私酿。谁不知道木容好酒,他的酒通通纯属极品。没想到藏这儿了。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研白难得有一丝好奇。
“猜的。”九凌伸袖抹了一下嘴角,抱着酒坛掂了掂,“整个凌海阁都被你们搜遍了,就剩这么一个地方。”只不过是没人想到埋酒埋到水里了。
研白点了点头,无怪乎这样。
“用不了两天,大师兄的宝地会被洗劫一空。”
“那不能怪我。利用人不能还强迫心甘情愿,我也是要酬劳的。”她顺手将酒还剩泰半的坛子放在一块做风景用的怪石上,身上还在滴水。
“我们没想过要伤害你,毕竟你是无辜的。”研白抱着酒坛,认真的看着九凌。
“哦,挺不错的……”她偏首想了想,丢下研白一人独饮,大袖飘展人去的老快,后面的一句话有些模糊,“愿望而已。”
当她是傻子么?华清陆机死的那当口她就已经知道有猫腻了。
能那么快得到消息,本来就可疑,不说援救,便该掩盖瞒过华清,这样大大方方的要把情报送给她,难道不是变相的鼓励她去送死么?将心智颇深的护者除去,陆涧玥这颗棋子才能完全属于凌海阁啊!试想,孤助无援的孩童,最是容易获得她完全的信任,此后利用起来,这傀儡不是该很听话么?
这样顺手就能捞到的听话的棋子,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就可以得到,何乐而不为?
这些人还一板一眼的大起大合的演着戏这么多年,是个人都会觉得可笑。放任早些年这么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那么久,九凌有些后悔。
如果说杀人了,最后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有意思么?
果然早些年太把感情当回事,遭报应了。九凌摇了摇头。
“洛嘉。收好你的钓鱼竿啊,希望它不要有一天毁在我手上。”望了一眼那个执着钓鱼竿愣站在屋檐下的人,九凌拖着湿嗒嗒的衣服进自己房去了。
眉尾一颗痣妖媚无比,那人的身姿却修韧如竹,清爽悦人。洛嘉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步步逼心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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