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答应 作者:尤妮丝

    第三十一章、谋刺

    小猴子虽然搬进粹雪堂住了，但是日三餐都在正殿陪着苏帘起用。照例叫人把还赖在被窝里睡懒觉的皮猴子给挖过来，在正殿的次间小榻桌上摆了早膳。

    清宫的饮食，虽不乏山珍海味，但是寻常乡野的时鲜菜也是桌上常见的菜色，譬如春日的香椿、豆苗，夏日的蕨菜、燕菜，秋日则是嫩生生的萝卜小苗，与金菇凉拌了小小的碟，倒也酸甜可口。照例还该有南方进贡的阳澄湖大闸蟹，只不过苏帘怀着身子，忌口诸，那美味的大闸蟹是吃不到了。

    时令的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酥和桂花月饼，却叫小猴子吃得不亦乐乎，小孩子都喜欢甜食，而这几个点心又香又甜，自然叫他吃鼓了腮帮子。

    刚用过了午膳，便见螺玳进来禀报道：“娘娘，针线房的徐佳良姜来送小阿哥的新衣裳了。”

    是入秋的几身杭罗和妆缎衣裳，苏帘不禁疑惑道：“怎么是她来送？我记得回回都是陈嬷嬷呀？”

    螺玳回道：“陈嬷嬷昨儿好像吃月饼吃得了些，肠胃闹腾了宿，今儿都下不了床了！”

    苏帘嘬了口奶茶，道：“这个良姜看样子入了陈嬷嬷的眼，竟叫她这个新人来送。”

    螺玳笑道：“娘娘可要见见？这个良姜可想进来给您磕头沾沾福气呢。”

    苏帘心下不禁起疑，便道：“还是算了吧，待会阿林还要过来……你去见着，然后赏她两碟月饼。”

    “是。”螺玳福身，便下去办事了。绣屏、绣楼姊妹都被叶嬷嬷叫去布置后殿了，就剩下为苏帘梳妆的螺玳不能调开。时间，苏帘屋子里竟然有些空空的。

    小猴子黏上来到：“额娘，小舅舅要过来吗？”

    “是啊！”苏帘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门，“而且晌午还要陪我们起用午膳呢！”是玄烨自己在前头大宴群臣走不开，便叫阿林来陪她。也算是难得的团圆了。只可惜，大哥不能来。

    “噢噢噢！！小舅舅——”小猴子立刻便欢呼着冲将出去。

    “哎——”苏帘急忙道，“没那么快呢——”

    小猴子却已经听不见了，这短腿的小兔崽子跑的就是快。转眼已经跑出正殿了，果然是属猴儿的，腿脚就是利索！小猴子也好几日没看见小舅舅了，自然雀跃无比，撒丫子便冲过殿前的小花园，溜烟不带喘气就冲出的澹宁门，后头跟随的小万子、小伍子等人竟追不上。

    “小舅舅——”嘴里欢呼着冲出来，却只看到螺玳和个不认识的宫女，小猴子不禁失望，看了眼螺玳问道：“我小舅舅呢？！你把他藏起来了吗？”

    螺玳听顿时脸红了三分。忙先行了个礼：“阿哥别急，林二爷需些时候才能来呢！”

    小猴子撅嘴道：“我要小舅舅！！”

    螺玳头疼欲裂地道：“我的六爷，您别急成吗？会儿，会儿就来！”

    而在旁边的徐佳良姜眼底冷气四溢，纤纤素手已经抚上了自己的把子头。摸到了别在发间的素金钗……步步，悄无声息朝着小小的孩子靠近……

    小猴子正扭着屁股冲螺玳撒娇：“那我要去汗阿玛哪儿，找小舅舅！”

    步步，寸寸，绣着豆蔻花的月白绣鞋，点点挪动着……朝着小猴子身后挪动……

    乌发中的素金钗也徐徐被拔出……

    正在这时候，小伍子和小万子气喘吁吁便冲出了澹宁门。“六阿哥！”恰恰便挡在了徐佳良姜与六阿哥中间的位置上。

    徐佳良姜眼底掀起阵暗恨，只得顿下脚步，将已经拔出半的素金钗插回了发间。两个身强体健的太监，还有后头随之而来的宫女、嬷嬷们，显然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了。

    小猴子被团团围困中央，严丝合缝。可是这小崽子不安分，闹腾得紧，口口吵着要“小舅舅”，被乳母抱在怀中，他却又踢又打。扯着乳母的鬓边残发，乳母“哎呦”声，小猴子便摔落在地，他个扑棱滚，便从人堆里滚了出来。

    螺玳看在眼中不禁心跳慢了半拍，忙要上去搀扶，徐佳良姜却抢先步，身子弯，双臂抄，便将肉球般沉重的六阿哥给抱了起来。

    螺玳忙问：“六阿哥没事吧？”

    冷笑不期然浮现在这个平日里安分乖顺的宫女清秀的面庞上，她手紧紧环绕过六阿哥的小身子，手嗖地拔下自己把子头上的素金钗——这个钗头尖锐如刺，寒光湛湛，便抵在了六阿哥的小脖子上，正对着喉管所在。

    螺玳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良姜你做什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那钗子的尖刺反射着太阳的关泽，射在螺玳发白脸上，隐隐在颤抖。

    “快放开六阿哥！！”太监小伍子脚蹬地，副随时准备冲上去的样子。

    小万子则已经扭头冲回澹宁殿中报信了，而其他宫女、嬷嬷是吓得惨无人色，张张脸青白交加，恐惧浮现在每个人的脸孔上。

    螺玳趁机道：“良姜，快放下六阿哥！现在放开，我只当你是开了个过分的玩笑！”

    徐佳良姜反而将那钗子的尖儿贴近了六阿哥娇嫩的脖颈肌肤，她冷笑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呵呵，今天可是八月十五，人月两圆的好日子！！天都在助我！！”

    “你大胆！！”小伍子厉声吼叫，“你不要命了！伤者阿哥分毫，不但你小命儿不报，你全家都要株连九族！！”

    “九族？？！”徐佳良姜冷笑连连，“我早就没有什么九族了！！你们全都给我让开！！不想叫我立刻穿透这小鞑子的喉管，就全都给我退后！！”

    螺玳听“鞑子”二字，顿时又惊又吓，这可是那些反贼的口气！急忙拉着小伍子道：“别激怒她！”然后连连点头对徐佳良姜道：“我们都退后，你千万不要伤害六阿哥！”说着边后退边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求你被伤着六阿哥！！”

    徐佳良姜冷笑道：“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去取！！”说完，她手勒着已经吓呆了的六阿哥的腰，手金握素金钗，便朝着澹宁门中谨慎地踱步而去，眼睛去狼般扫视着众人等。

    这头小伍子已经慌张地闯入内殿，旁服侍的小凌子正要出口责怪，却见小伍子噗通摔在地上，便急忙磕头道：“娘娘不好了，六阿哥、六阿哥他——”

    苏帘听，霍然了起来，“六阿哥怎么了？！！”

    “徐佳良姜、徐佳良姜她——抓了六阿哥！！”

    徐佳良姜！！这四个字袭上苏帘脑海，昨日的吉祥结子，那上头冲鼻的浓香，那时候苏帘便疑心了，那味道虽则是种香料混杂，意图在压制那位主料的味道，但是苏帘的鼻子极为灵敏，上世也曾经倒弄过这类东西，那异香极有可能便是麝香！！只是中秋节关头，苏帘不想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本想着等玄烨回宫了，再细细查查！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徐佳良姜，良姜……这个名字熟悉得颤抖了苏帘的心，或许是旧人。否则不会有这样浓烈的恨意！

    苏帘急忙走出正殿，在台阶上便看到了那张依稀熟悉的面孔，四禧说她长得眼熟，并非虚言！

    小猴子看到额娘，立刻便满眼泪花：“额娘——哇——”恐惧了已久的小猴子，终于如山洪般爆发出哇哇哭声。

    徐佳良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用那素金钗子尖锐的刺抵在小猴子喉间，怒吼道：“你这个小鞑子，给我闭嘴！！

    苏帘急忙哆哆下台阶，却不敢贸然冲上去，看着自己的孩儿哭泣，苏帘心如刀绞，忍不住眼圈便湿润了，“你倒地想做什么？！”

    徐佳良姜看着苏帘的脸，目光如利刃般，那刺骨的恨意，几乎恨不得将苏帘刀刀刮了，她冷笑如寒冰：“想让你们母子三人在地府团圆！！”

    这样的声音，熟悉而陌生，但里头的杀意几乎要将苏帘的心脏冻结，她早该猜到的……是她，肯定是她！！苏帘急忙摇头，眼眶中泪水几乎要遏制不住，她用哀求的语气开口：“别伤害我的孩子……”

    苏帘步步上前，小心地，缓缓的，但是小凌子却噗通跪地把抱住苏帘的双腿，“娘娘危险啊！！”

    “哇哇——额娘哇——”小猴子味地嚎啕苦着。

    却见徐佳良姜的手在隐隐颤抖，却刺不下去，她咬牙切齿暗叫句“该死”，立刻拔步冲向苏帘，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电光火石之间，在刹那间，徐佳良姜扔了怀中的六阿哥，却把捉住了苏帘，用力拽之，脚下踢，便将苏帘与小凌子分开，她反剪住苏帘的双臂，手中的素金钗便抵在了苏帘的后颈上，“那你就先去死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帘吼着问道。旁螺玳趁机飞快抱走了被摔在地上的六阿哥，急忙后退开来。

    徐佳良姜却大笑不止，笑得寒气杀气俱涌，笑得脸上五官在扭曲，“为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苏娘娘！，不——苏夫人！！！”

    第三十一章、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