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答应 作者:尤妮丝

    第三十二章、贤惠的佟贵妃

    乳母舒尔都氏大早便抱了小猴子到苏帘跟前，这小家伙倒是随遇而安，反而白胖了几分。叶嬷嬷熟稔地为苏帘梳起个寻常的把子头，用羊脂玉的压鬓簪固定，再装饰上几个灵巧的珠花，便算完工。

    苏帘不喜欢把自己脑袋弄得沉甸甸，跟个珠宝展览似的，也不大爱用金的首饰，金饰用得好，是贵气逼人，用不好，就是俗气逼人了。

    从乳母怀中接过小猴子，戳了戳她那柔软白嫩的腮帮子，小家伙也不恼怒，粉粉的小嘴巴只咕噜了几个奶香四溢的泡泡，用那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睛散发着自己欢喜的情绪。

    斜看了眼那西洋摆钟，已经是早晨九点了，苏帘肚子早就饿了，便问：“皇上还没下朝吗？”

    “这……”叶嬷嬷面上有些为难之色，却不敢不回答苏帘的话，便低声道：“皇上下朝便去了景阳宫了。太医说，成嫔娘娘的见红止住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哦。”苏帘垂下眼睑，便道：“那就通知御膳房备早膳吧。”在养心殿，自然苏帘也享受了把叫那些专门给皇帝做御膳的御厨给做菜的待遇。

    叶嬷嬷忙问：“娘娘想吃些什么？”

    苏帘眼角睨道：“我今天胃口好，想吃鲍汁海参、凤尾鱼翅、五彩驼峰、红烧鹿筋，再来盏莲子雪蛤就成了。”别看只点了几道菜，可全都是稀罕的山珍海味——丫的，老娘吃不穷你！你个死、种、马！哼！

    叶嬷嬷道：“娘娘，这鲍鱼和鹿筋都是干货，非得提前泡四五个时辰才成！驼峰也是至少两两个时辰才能做好，只有那鱼翅能快些。娘娘若想进补调理身子，不如炖个冰糖燕窝，再煨个鲨鱼肚鸡汁羹如何？”

    “行，让他们快着点！”苏帘也不想饿上好几个时辰。

    论这食材的珍贵程度。莫不如养心殿的御膳库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好的，都不会缺了！反正玄烨早发话。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所以苏帘就不客气了。

    直逼近了晌午，苏帘嘴里嚼着味道颇佳的菊花佛手酥，玄烨没有回来，魏珠却进来禀报说：“佟贵妃派人来请您去景仁宫叙。”

    苏帘挑眉：“我要是不想去呢？”虽然佟贵妃不至于对她做什么，但是苏帘可不想和她打交道。

    魏珠弓着腰道：“那奴才就去跟他们说您身子不适？”

    苏帘微微沉吟，思索了下东六宫的布局，便问：“我记得景阳宫的位置……皇上若从景阳宫回养心殿，必然是要经过景仁宫是不是？”

    魏珠连忙道：“是！”

    “那就给我准备肩舆仪仗吧！”苏帘擦了擦嘴唇上的点心屑道，既然有人抬。苏帘才懒得犯贱自己用两只蹄子走过去呢！管她们瞧了是否会不爽呢！

    “嗻！”

    吩咐了乳母抱着好好看顾小猴子，苏帘可不打算带儿子去，则是这个宫里没有比养心殿安全的地儿了，二则这回都快晌午了，虽说还没入夏。大日头底下走趟，也不是个享受。

    苏帘自从那天从慈宁宫回来，便没再出过养心殿的门儿，屈指算，她可是已经有三年没去过景仁宫了。只在那日小猴子满月那天看见过佟贵妃回，瞧着倒是好像比三年前瘦削了几分的样子。看样子宫里山珍海味没把她养胖，反而累瘦了。

    路乘坐着嫔位翟舆悠哉而去。前头有提着银质饰金香炉熏路的太监开路，左右七凤曲柄金黄华盖、红直柄花伞、金黄素扇等物华丽地高举，色彩缤纷，鲜艳夺目，倒也颇有气势。

    景仁宫前，苏帘扶着叶嬷嬷的手背下了翟舆。便见景仁宫的首领太监徐公公应了上来，不失礼数地道：“苏小主万福，您且稍后，贵妃正在处理些杂物。”

    斜看着如日中天的太阳，和徐未央那张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苏帘也没兴趣吃她的下马威，便淡淡道：“既然贵妃忙，我就不打扰了。叶嬷嬷，咱回养心殿吧，午膳想必准备的也差不了。”

    刚要转身，便见殿中佟贵妃的身边的等宫女唤作瑞香的笑容款款走出来，“小主来了贵妃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如此，便进了内殿，内中应摆设与三年前并无大异，苏帘见佟贵妃正坐在紫檀木榻上，手里拿着大约是账册类的东西，吩咐身旁的另个二十出头的圆脸宫女：“我记得库里有柄成色极好的和田玉如意，是当年太后赏赐之物，且取出来赏给成嫔安胎吧！”

    瑞香挑开往次间的帘子，软声莺语禀报道：“娘娘，苏小主来了。”

    苏帘踩着三寸的花盆底，微微蹲身子，行了个简单的万福：“贵妃万安。”

    佟贵妃脸上带着如往常的端庄笑容：“早就想叫妹妹来叙叙话了，只是直不得空暇。”说着，便吩咐瑞香给苏帘搬了个绣墩。

    苏帘端坐，双手交叠放置在膝上，是了，佟贵妃当然是个大忙人，负责照看玄烨干小妾们，不管她们吃喝拉撒还是怀孕生孩子，都在她照顾范围之内。这会子玄烨应该在成嫔处吧，佟贵妃这么紧赶着送玉如意过去，可不就是紧着显示自己的贤惠吗？

    这时候有又个十*岁的宫女打帘子进了行了礼，却凑到佟氏跟前耳语了几句，那声音虽然小，苏帘因靠得近却也听见什么“个月”、“身孕”之类的字眼。

    佟贵妃的面色陡然变，沉默了数息，方才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那宫女刚要退下，佟贵妃突然唤道：“等等！”

    “娘娘有何吩咐？”

    佟贵妃道：“去取半斤上好的官燕，送去给卫氏补养身子吧。”

    卫氏？！苏帘心里咯噔下，不必她问，佟贵妃便笑容浅浅地道：“就是从前我宫里的卫官女子，因不幸落了胎，便挪去成嫔的景仁宫养病。没想到，她竟然是福气的人，衣不解带伺候见红的成嫔天夜，成嫔没事了，她倒是晕厥了，太医给诊脉，便诊出已经有了个月的身孕了。”

    个月……略推算，竟然是在她生了小猴子，坐月子的时候——想到此，苏帘难免郁郁，这个卫氏倒真有本事！连佟贵妃都把她撵出景仁宫了，在偏僻的景阳宫竟也能爬上玄烨的榻！成嫔昨日的见红只怕未必是意外呢……

    成嫔的胎月份浅的时候不稳，可是都到了七个月了，也该稳固了！怎么突然就见了红了？

    景阳宫偏僻，可是再偏低，到底有个怀孕的嫔妃，玄烨少不得个月去二回，只要他去，卫氏便有机可乘。内中的算计与手段，苏帘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能揣度二！成嫔无法侍寝，玄烨若是去了，她只能举荐旁人，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但是苏帘无法理解的是，当初玄烨明明那么厌恶极了卫氏，那么嫌弃她的出身，怎么还会召幸她？！这个宫里那么的嫔妃，谁不可以，偏偏非要是她？！

    佟贵妃捕捉着苏帘面色的变幻之色，嘴里话却是照旧的贤惠无比：“景阳宫原只是个清净的地儿，没想到竟是个福地，成嫔与卫氏承宠都不，却接连有孕，可见是风水福厚的缘故。”佟贵妃那带着掐丝金护甲的手轻轻从香盒中勾了少许香末，添加进了旁边香几上小巧精致的鎏金螭耳熏炉中，继续道：“她肚子争气，也该寻个时候跟皇上说说，晋她个答应、常在什么的才是。好歹都是有孕的人了，还是个官女子未免不宜……”

    这种话茬子苏帘不想去接，佟贵妃贤惠，她可说不出这样的话，做不到，索性闭上嘴巴了。

    幽香在室内弥漫，不同于其他香料的浓郁，这是十分清爽的薄荷味道，很能提神。佟贵妃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深深嗅着那香味，问苏帘道：“怎么没带六阿哥过来？本宫只在满月上瞧了眼，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

    苏帘随口便编话道：“胤祚吃了奶，在睡午觉呢。”

    “胤祚？！”佟贵妃右手小指上尖尖长长的护甲清脆地落地，正趁着她脸上的惊讶之色。

    苏帘疑惑了，随即心里咯噔下，难道玄烨给小猴子取的名字，只是私下与她定下的，还不曾告诉旁人？！

    佟贵妃悠悠平定了几分神色，道：“六阿哥真是有福之人啊。”

    “贵妃谬赞了。”苏帘扯着嘴角笑了二下，她现在真是后悔不迭了，早知道就别顺口就把小猴子的名字叫出来了！

    佟贵妃是个很会控制表情的人，只不过稍稍会儿，连眼中的惊色与异样也都掩藏了下去，她道：“这番请妹妹，也是有件要紧的事儿。”说着对旁边候着听吩咐的个不到三十岁的瘦脸太监道：“去取十枚笔锭如意的银锞子来。”

    佟贵妃看着苏帘道：“宫里早的祖制，答应若能生下皇子或公主，到满月时可得到恩赏银五十两、帛十匹。原本早就该给妹妹了，是我时给忘了。这十枚笔锭如意，枚五两重，刚好是五十两，你且先收着，那十匹帛，我待会儿叫人从库房取出来给你并带走。”

    苏帘有点风中缭乱……原来给皇帝生回孩子，竟然只给五十两银子，这阿哥公主的是不是价格太低了点？

    第三十二章、贤惠的佟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