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答应 作者:尤妮丝

    第九章、何蔻儿

    走出幼安书院，正碰上个打着伞过来的小丫头，看上去瘦瘦小小，也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约莫*岁的样子。

    “蔻儿！”四??急忙上去打招呼，“你是来给何先生送饭吗？”

    这个被叫做“蔻儿”的女孩，羞涩地笑了笑，“你是虎子的姐姐四??对吧？”

    回苏宅的路上，四??边赶着马车，边道：“蔻儿是何先生的女儿，今年十岁了，日三餐都来送饭呢！”

    苏帘“哦”了声，原来是已经有了妻女的人，不觉间隐隐有些失落，随即自嘲，她有什么好失落的？！这个时代本就结婚早，二十六七岁的人有十岁的女儿也很正常。

    四??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句句都在说何先生的好话，据她所言，何先生名叫何清，字远浊，很早就中了秀才，奇怪的是却没有继续去考举人，而是来这里办了幼安书院，靠教书维持生计，过得很清贫。蔻儿虽然才十岁，但是已经有附近的士绅人家想要为儿子求娶了呢！说到这里，四??很是艳羡的样子。

    少女怀春，苏帘不禁扑哧笑了。

    “夫人，何先生他……六年前就没了发妻呢。”四??突然冒出这么句来。

    幼安书院，此时学生们都在低头吃自己带的午餐，先生何远浊吃的也与他们差不，是何蔻儿送来的烙饼和炝白菜。

    “爹爹，我方才看见四??她家夫人了，”何蔻儿小声道，“那夫人很年轻、很美，而且瞧着脾性也是很温和的样子。”

    何远浊放下筷子，道：“只是来躲雨的而已。”

    何蔻儿道：“我之前就听四??说了，那位夫人是没了夫君的人，是个人过，脾性极好，对下人也十分宽和。”

    “别胡思乱想！”何远浊不禁发笑，连句话都没说上的人，不过面之缘罢了。

    “爹爹，您该不会是嫌弃人家是未亡人吧？”蔻儿急忙问道。

    何远浊很是无奈的样子，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道：“我这么个穷酸秀才，家徒四壁，只有人家嫌弃我的份儿，哪有我嫌弃人家的份儿呢？”

    蔻儿眼睛亮亮的：“皇帝老爷不是下旨要办博学鸿词科了吗？李县丞不是很赏识爹爹的才学吗，肯定会愿意举荐的爹爹的，到时候您做了官老爷，那位夫人怎会嫌弃您呢？”

    何远浊突然冷了脸色，“我不会给清廷做官的，这话不必再说！”

    “爹爹！”蔻儿忍不住露出埋怨的眼神。

    “好了！”何远浊却硬声打断了女儿的话，“你回家去吧，我要教书了。”

    深秋时节，便有差役上门收税了，而之前佃户们才刚刚交了租子，这缴纳赋税，竟然所剩无几了！

    四??很是愁苦的样子：“夫人，这个样子可不成，要不——您加两成租子吧！反正以前的时候就是收五成！”

    苏帘摇头，土地里刨食的人已经够苦的了，她何必从穷苦人身上榨那二两油，便道：“你放心吧，夫人我家底子厚实得很，后半辈子是不愁吃喝的了。这百亩地不赚钱也无妨！”

    听她如此说，四??方才释怀，“夫人真是好人，以前那位主事老爷家也不缺银子，照样还是直收五成租子呢！”

    正与四??说着话，却见王嫫引了那日在幼安书院外头偶遇的何蔻儿进来了，王嫫道：“蔻儿姑娘途径咱们宅门前，想进来讨口水喝！”

    何蔻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施施然行了礼：“打扰夫人了！”

    这丫头乖乖巧巧，苏帘自然不会不喜欢，急忙放下抱在怀里的团子，招呼她坐在美人榻的条褥上，吩咐四??去泡茶来，“我这里只有绿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苏帘平日不怎么喝茶，这茶叶买了也只是用来待客，或者叫王嫫做茶叶蛋用的。

    何蔻儿像个羞涩的小家碧玉，她笑着红扑扑的小脸道：“绿茶就很好，谢夫人。”

    因厨下需先烧热水，需等得会儿，何蔻儿看着地上那三只毛茸茸的狗儿，有些目不转睛。苏帘便指着，告诉她这只是团子，那只是毛球，黑的叫黑球，瞧着何蔻儿喜欢不已的样子，苏帘正想说等生了小团子便送她只，只是看到蔻儿衣服上的补丁，便将话咽了回去。书生家家境贫寒，只怕人吃的食物都不富裕，哪儿来的余粮喂狗呢。松狮也不是那些粗实的田园犬，非得精细养着不可。

    蔻儿似乎很喜欢毛球和团子，忍不住便伸手摸，松狮是很亲昵人类的种犬类，不怕生，乖乖便叫摸，蔻儿时间欢喜得不得了。

    “方才我瞧见衙门里的差役从夫人家出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何蔻儿问道。

    四??正好端着茶水进来，正听见何蔻儿的话，便叹着气儿道：“是来收税的！夫人只收佃户三成租子，这番交上去，便没得剩了！”

    何蔻儿看着苏帘，目光不禁含了几许钦赞：“旁的士绅家都是收五成乃至六成，夫人真是大善人。”

    苏帘闲闲道：“他们本就不易，何况我也不指着这点子银钱。”

    何蔻儿饮了茶水，又与苏帘说了好会儿子话，见外头日头渐渐高了，才告辞说要去给爹爹送饭了。苏帘叫四??送她出门，忽的觉得这个刚认识了没久的何蔻儿，对她似乎过分亲近了些。但想，她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所图，便不放在心上了。

    秋意渐深，何蔻儿倒是常常路经苏宅，二来去便熟稔了，从讨茶水，到进来烤火。转眼已然是白雪皑皑的冬日了，团子毛球黑球身毛茸茸，自然不怕冷，撒欢似的冲进前院雪地里打滚，疯魔地不得了。苏帘在廊中看着，也觉得可爱得紧。

    冬日里，苏帘瞧着何蔻儿穿得如此单薄，还要日趟地去幼安书院给她爹送饭，觉得这丫头可怜，便叫王嫫做冬衣的时候，也给蔻儿做身，今儿正好做好了，便送给她。

    “你穿上试试，合不合适，若合身便直接穿着去书院，若不合身我再叫王嫫给你改。”王嫫和四??在苏帘这个做仆人，自然发放四季的衣料，都只是寻常的棉布料子，在苏帘眼里寻常，在穷苦人家眼中却是极为难得的了。给蔻儿的这身，十分厚实，用的是绯红色撒花的棉布面料，很是喜庆光鲜，里头絮了厚厚的棉花，贴身里料是柔软细腻的绢子。

    蔻儿见了立刻眼睛都湿了，她急忙推辞道：“我怎么能要夫人这么贵的衣裳！”想到自己已经两年没有穿新的冬衣的，蔻儿不觉感动地掉泪，只是她自幼的家教不允许她要旁人如此贵重的东西。

    “没事儿！”苏帘急忙拿绢子给她擦泪，“你没瞧见王嫫和四??都穿着新衣呢，又不是独独只给你做新衣裳。如今裁制起来了，这尺寸旁人穿着准不合适，你便收着吧！”说着，便叫四??带着蔻儿去内室换衣裳。

    换了新衣裳，果然蔻儿整个人都精神了，绯红的衣裳衬得小脸红扑扑的，格外讨喜。苏帘看得出来蔻儿也极喜欢这衣裳，她低着头，小手抚摸着柔软袖子上锁边的云纹花样，脸上的神情很是揪杂，喜欢自然是喜欢，感动自然是很感动，可又有些忸怩，想要开口拒绝。

    但是苏帘分明瞧着她手上的冻疮，比上回跟严重了，她是着实不愿伤了小女孩的自尊，所以没敢用珍贵的绫罗绸缎，只在里子用了好些料子的绢子，苏帘面带笑容赞道：“还真合身呢！你穿着也很好看，总算不枉费王嫫费心费时。”

    “可是——”蔻儿咬了咬唇，“这料子、这棉花都很贵的。”

    苏帘心下转，便轻声哄着她道：“其实呀，着棉布料子和棉花都是我月前买绸缎的时候，掌柜额外的附赠的，不曾花钱。”

    蔻儿听了，顿时眼睛亮：“真的吗？”

    苏帘微笑着颔首，小孩子单纯，稍稍哄也就是成了。

    蔻儿方才羞答答福身，连连道了谢。

    待到外面雪停了，苏帘才叫四??送了蔻儿出门，两人穿着样花色的棉衣，就像对姊妹，只是四??个子高，身形也壮实些，在苏帘宅子里做侍女吃得好、活计也轻松，如今是白胖了不少，蔻儿则就要纤瘦了，没了娘的孩子瞧着叫人心疼。

    （第二奉上！）

    第九章、何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