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鹰头皮发麻的瞧着灵帝神情庄重的将最后一顶进贤冠戴在自己的头上,终于暗暗喘了一口气。
在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冠礼仪式中,他的心情只能用度ri如年来形容。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传说中的grén仪式会如此复杂。
根据南鹰的情况,其父已逝,便要按照孤子的规矩行冠礼。大军出征在即,没有时间来占卜吉ri,也没有广邀亲朋好友,甚至没有通过占卜挑出一位贵宾来主持仪式,一切都是以最简单的形式完成。
灵帝亲自选择了一处距离宗庙最近的偏殿,身兼家族长辈和贵宾两人之职,参礼人员也只有王越、丹尘子、张让、张奉、何进、高顺、贾诩和淳于琼寥寥数人。
灵帝依次为南鹰戴上爵弁、皮弁、进贤冠三种古冠,南鹰便要相对换上弁服、缁麻衣、玄端服三种服饰,换得他心中叫苦不迭,但瞧着灵帝郑重其事的神情,哪敢多说半句?
终于,灵帝结束了口中亢长生涩的第三次祝福,宣布冠礼仪式完成。张让亲自上前,打散了南鹰头上象征“总角”的左右发辫,为他结成一个发髻。
南鹰见观礼众人一齐露出羡慕的会心笑容,试探道:“这么说,我现在才算是一个grén?”
众人一齐大笑。
灵帝显然心情不错,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错!冠礼之后才会被视为可以信任的栋梁之才!”
他忍着笑道:“所以说,爱卿过往的种种功绩,均不会被载入族史!”
南鹰漫不在乎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我!陛下可休想抹杀我的功劳!”
贾诩衷心道:“主公休要戏言了!如此之礼,古今难有,我今ri有幸观礼,足可告慰平生!”
何进亦不失时机道:“正是!天子为宗室亲自行礼,确是空前绝后,真可说得上天恩浩荡!南……..”
他突然瞧了一眼灵帝,随即改口道:“使君得天子如此宠幸器重,ri后必将名留史册!”
灵帝语气遗憾道:“爱卿,难道仍然不肯回复刘姓?如此,朕便无法为你赐爵食邑!”
他停顿一下才道:“以卿之才,卿之功!封个县侯都是绝无问题的,朕甚至可以考虑封你为王!”
此言一出,群臣不但没有惊震,反而一齐露出理应如此的神情。
南鹰坚决摇头道:“臣弟早已说过,若不能上报国恩,下报父仇,绝不回复刘姓!”
其实对于他来说,姓南和姓刘并没有什么区别,事实上他一直很想姓刘,将来若有子女,也好延续老爹的香火。可是今时今ri,却远远不到改姓刘的时机。
天下即将成为一个熊熊燃烧的熔炉,也许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帝室贵胄,真的会为他带来很多的优势。但是他绝对不会忘记,此刻的一切尊荣都离不开灵帝对他的恩宠。一旦灵帝辞世,新君登基,自己必将背负道义和宗室的枷锁,无法避免的被置身熔炉之中,饱受宫帏之斗的牵绊,再也不能占有进退有据的优势。
贾诩总结的很好,宁可有其实,绝不可负其名,正统之名看似有利,却会身不由己的被各方势力推上峰口浪尖,诚为智者不取。或许,也只有刘备那样无权无势又无根基的人,才会死死咬住一个孝景皇帝玄孙的名号,若不如此,谁认得你是老几,便是关张二人只怕也不会一见相投了!
纵观刘备一生,因虚名而起,却又因虚名所累,抱着一面忠孝仁义的牌坊,却是步步失却先机,处处受制于人,直到年近半百,才侥幸得到四川这块弹丸之地。其实从那时起,他已经输了。
南鹰走的却是另一条道路,论班底论根基,他有!论地盘论兵马,他也有!论盟友论外援,他仍然有!虽然一切皆于起步之初,但只要按部就班,终会发展壮大。何必背上这么一个负担,白白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贾诩yin沉的话语似乎尤在耳畔回响:“主公重情重义,这是每一个臣下都值得庆幸的事情!天子若在,主公当尽忠尽义,不应生出非份之想!但天子若不在呢?主公不会仍然想抱着愚忠的牌位,将自己和兄弟们的xing命交到那些拥立新君的新贵们手上吧?那时,便是你恢复刘姓,代之而起之时!”
“南卿,南卿?”灵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猛然将南鹰从沉思中打断,他的背上突然冒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他惶然道:“啊!陛下!臣弟分神了!”
灵帝却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在朕即将为南卿进行最后一道冠礼仪式时,南卿竟然分神,必然是在思虑大事啊!”
南鹰愕然道:“什么?还有一道仪式?不是完成了吗?”
贾诩失笑道:“老天!主公你难道不取表字吗?”
灵帝微笑道:“其实,这表字应该是由占卜选中的贵宾来取的,但朕今ri身兼家族长者和亲友贵宾两职,所以这表字嘛!朕也就越殂代疱了!”
他想了想,才道:“这表字其实朕早有腹案!倒也不急于说出!南卿不妨先来告诉朕,适才你正在想什么?”
南鹰手心出汗,这灵帝为何一直追问他的想法,他不会和马伦一样善于窥测人心吧?
南鹰急中生智道:“其实臣弟正在回想白天时中德殿议事的内容呢!”
今ri朝会,南鹰换上了站殿武士的全副盔甲,立在玉阶之下旁听,倒是省却了他跪拜的苦恼。
想着他不由有些发笑,宽广高大的大殿之上,突然有上百位衣冠楚楚的文武大臣一路小跑着涌入,那弯腰勾背的模样真是滑稽到了极处。
偏生那些或肥胖或瘦弱的身躯竟能如同排兵布阵一般,在最短时间内左右立定,各归本位,却是丝毫不乱。瞧得既令人吃惊,又觉得诡异无比。
灵帝脸sè突然沉了下来:“你也看到了,平ri里一个个臣工都是夸夸其谈,仿佛个个心藏万千韬略!可是关键时刻呢?竟然个个束手无策,还有人公然立于朝堂之上,向朕献上荒谬绝伦之策!”
他狠狠一摔袖子:“朕若不看他是个书呆子,一定会将他当场杖毙!”
众人一齐默然,他们都知道灵帝说的是侍中向栩。今ri宫庭议事时,当灵帝问及破贼之策,这位侍中大人竟然口沫横飞的鼓吹,黄巾贼军都是未经教化的无知民众,只要派出大量儒生,向贼军们宣读《孝经》,便可令其幡然悔悟,不战自溃。灵帝面对如此迂腐大臣,其狂怒可想而知,幸好有众多大臣求情,这才将向栩投入北寺狱,没有当场赐死。
可是经此一闹,议事却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只得草草散朝。
南鹰想了想,向何进欠身道:“大将军,能否请您将黄巾贼党的态势和我军兵力调配情况详细说说!”
灵帝眼睛一亮道:“正是!今ri议事可说是毫无结果,徒自令朕耽误时间。如今众位心腹臣工皆在,朕正该与诸位拟定方略!”
他说到方略二字时,故意瞧了一眼贾诩。
贾诩急忙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懂。今时不同往ri,何进已经身为大将军,执掌军事。在他面前强自出头,只会令其不悦。
何进听闻南鹰相问,倒是不敢怠慢,细细将黄巾军的攻势情况和兵力部署说了出来。黄巾军原本是四路主力,但马元义一路已然全军尽没,其余三路则分于三地起事,张角号天公将军,张宝号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率领黄巾主力战于冀州。第二路是自称神上使的张曼成,带领所部黄巾军占据南阳,第三路是波才、彭脱等人率部转战于颍川、汝南、陈国一带。三路大军共计约三十万人,而且仍在不断壮大,从北、南、东三个方向向着洛阳不断进逼,看来他们的第一战略打击目标,仍是didu。
何进说到此处,苦笑道:“接加急快报之ri,贼军已经攻占多处城池,好几位县令、郡守或死或俘,甚至连安平王和甘陵王都被俘虏。这对我军士气造成了很大打击,很多守军或避战,或弃守,局势十分不利!”
南鹰点了点头,黄巾军前期的攻势极为猛烈,战果惊人,此为必然之事,不足为奇。
他又问道:“我军现有机动兵力多少?”
何进毫不犹豫道:“经过几个月的调集和征募,现在洛阳城外已经集结大军七万,其中北军五校两万,三河骑兵一万,其他全是附近的郡国之兵了!恩,还有两千应征而来的羌兵。”
南鹰自语道:“也就是说,只有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兵的三万人是jing兵!”
何进尴尬道:“事实上,北军五校也只有一万是jing兵,另一万亦是新招之兵!”
南鹰苦恼道:“虽然黄巾军战力低下,可是这力量也太过悬殊了!敌军既然三路来犯,大将军准备如何应敌?”
何进有些犹豫道:“本官原是想以北中郎将卢植领北军五校兵马迎击河北黄巾主力,东中郎将董卓、护乌桓中郎将宗员领三万郡兵攻打南阳黄巾,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率三河骑兵和一万郡兵截住颍川黄巾!”
他一口气说了五六员将领之名,确是jing英汇萃,将才济济。
南鹰皱眉道:“大将军!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却有些建议不吐不快!”
何进这大将军之位到手,多少有南鹰的美言之功,哪敢丝毫得罪于他,连忙道:“使君请说!本官正要请使君指点!”
南鹰苦笑道:“指点?说真话,若要我指挥个几百人进行渗透作战,当今天下能比得上我的确实没有几个!可要说到数万乃至数十万人集团作战,我可是一筹莫展了!”
众人一齐愕然,那么你能提出什么建议来?
南鹰继续道:“但有一句话,我却认为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是擒贼先擒王!”
何进点头道:“使君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敌众我寡,我军不可能一举击破张角主力!”
南鹰摇头道:“我的意思是,集中优势兵力,直取河北黄巾,只要在最快时间打垮张角,甚至是击杀张角,我们就已经胜了大半!”
何进失声道:“集中兵力?可是我们一共只有七万人,一旦将主力征讨河北,其余两路贼军如何抵挡?使君可知?此两路贼军亦有十余万之众,正向着洛阳步步紧逼!”
他瞧了瞧灵帝的脸sè,才道:“洛阳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一旦didu陷落,宗庙焚毁,陛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我等亦将背下千古骂名!”
南鹰正容道:“当然不能任由两路贼军从容进攻!我们可以再派出一路主力,迎击其中一路。然后再派出少量快速部队,以破坏道路、毁断桥梁、打击补给等袭扰战术,迟滞第三路敌军的攻势,一旦那两路有一路得手,便可立即回军,展开正面攻势!”
何进尚未开口,灵帝便道:“此计虽妙!却必须有一员良将主持,必须保证成功!不知爱卿可有人选?”
南鹰苦笑道:“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我!”
灵帝眼前一亮道:“最好?那么一定还有备用人选!”
南鹰坦然道:“是有一人!他便是我的部下强仝!此人生xing聪明,jing于骑兵作战!更难得的是,他正是一个羌人,由他率领那两千羌人杂军应该没有问题!”
灵帝沉吟道:“羌人吗?既然是爱卿推荐之人,忠诚与能力方面应无问题!但是如此重大之事,交付此人是否稳妥。一旦他不能顺利完成任务,洛阳便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南鹰又想了想道:“还有一人,是原南郑守将赵明,此人有胆有识,堪当大用!可命他领军千人,策应强仝!”
灵帝面上似笑非笑道:“南郑守将?也是爱卿的人吗?你真是好大胆子,挖人挖到朕的身上了!”
南鹰猛吃一惊,自己真是言多必失,只是一味寻思可用之人,却是又说溜了嘴。
灵帝叹息一声道:“爱卿不用多虑!我大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朕哪里还有心情计较这些!只要能够扫平贼众,其他一切皆为次要!”
南鹰略微松了一口气。天子金口玉言,既然当众说了不计较,应该不会以后找自己的麻烦了!
灵帝仍然有些不放心道:“如此布置,便真的可以迟滞贼军吗?”
南鹰自信道:“陛下放心!黄巾军虽众,却基本都是步兵,而且拖儿带女,攻势极缓!最重要的是,他们未经正规训练,毫无军纪可言,无论是正常行军还是攻打城池,都如同一个肥胖之人,步履蹒跚!只要能在战役前期成功毁去他们一部分粮草,我甚至有把握他们会不攻自乱!如此乌合之众何足堪忧?”
何进也点头道:“使君之言确是一针见血!反观张角三兄弟领导的河北贼军,就有些麻烦了!他们久经张宝训练,又是太平道最忠实的信徒,绝非其他两路贼军可比!”
南鹰重重道:“所以,我们更要首先打垮张角!绝不能让他们与另几路贼军成功会师!”
灵帝面上终于现出轻松之sè:“朕终于明白爱卿的意思了!你是否想要公私两顾,亲自去对付张角呢?”
南鹰微笑道:“那是当然!于私,张角那老儿几次对我们不利,文和更是险些死于他手,这仇如何能够不报?于公,臣弟现在亦算是半个皇家之人,张角意yu行刺天子,这是**裸的对我大汉皇室的宣战!我若不能代表天子,去将他碎尸万段,今后还有脸重新列于宗庙之中吗?”
“说得好!”灵帝现出不能掩饰的喜悦神sè,“犯我强汉天威者,必死无疑!朕便为爱卿取字汉扬,希望爱卿不负朕望,一举破敌,扬我大汉之威!”
ps:苦笑,终于要开始了吗?虽然连白雪自己也很期待战争情节的到来,但是惭愧啊!本书的节奏确是很慢!不过也没有办法,不尽力埋下伏笔,不交待清楚细节,白雪真是写不下去啊!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网络写手!向所有关注本书的朋友真诚的说一句:让您久等了!今后的情节将会显著加快了!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二十九章 我字汉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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