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道阳光透过厚厚的灰霾间隙,照射到灼热峡谷的地面上时,迪亚戈和玛斯雷已经翻过山坡,沿着一道干涸的河谷走了好久了。他们和那些矿洞派出的援兵几乎是擦肩而过,最近的时候,仅仅隔着一道低矮山梁。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位于观火岭下的矿洞。
爬在矿洞对面的一个小山坡的凹陷处,两个人仔细观察着远处的矿洞。这个矿洞位于一个陡峭的山壁下,洞口很开阔。这在灼热峡谷这种破碎地质带很少见,因为一般情况下,这么大的洞口如果没有采取支护措施,是很容易塌方的。
几天的时间,暮光教派居然已经在这里建造了一个简单的营地。营地四周是用紧密排列的木桩围了个半圆,把矿洞围在里面。那些大腿粗细的木桩有大概一人多高,稍微外倾,顶端削的很尖锐,有的木桩上还残留着没剥掉的树皮。这些木材显然是从外地运来的,因为灼热峡谷本地的树木大都半焦炭化了,除了当柴烧,别的什么都做不了。靠近大门的位置,还建造了一个小型的箭塔,一个猎人打扮的暮光教徒正在箭塔顶上向四周巡睃。透过敞开的营地大门,迪亚戈看到了一些帐篷,寥寥几个暮光教徒正在营地里忙活着——很显然,暮光教徒的救援行动已经把这里的人手差不多都抽光了。
迪亚戈冲玛斯雷打了个手势,退回到山坡的背面。折腾了一夜,两个人都有些饿了,就都取出干粮嚼了起来。为了保证食物不在灼热峡谷这种炎热气候里很快腐烂变质,迪亚戈自己制作的干粮脱水处理后硬邦邦的,简直能当石头丢出去砸人。在这种情况下,口味显然就别提了,即使是迪亚戈的满级烹饪技能,也无法把这些干粮整治的再可口一些。两个人都感到有些难以下咽,但为了保持体力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些。倒是关海法对这些硬肉干很有爱,而且它的新牙咬起这种肉干来也很给力,很是饕餮了一把。
趁着饭后喝水、休息的时候,迪亚戈把枪不完全分解护理了一下。他的腰带后面挂着一个专门制作的皮包,里面不光装着枪油、毛刷、擦布这些枪械护理用具,还装着其它一些工程学专用工具。这个皮包制作的非常精巧,里面分几个隔层,那些工具都分别插在自己的卡槽内,不至于因为跑动或者战斗在皮包里发出叮咣的响声。
抚摸着冰冷的枪管,迪亚戈能感觉到这把亲手打造的武器是如此的趁手,简直就是自己肢体的延伸。迪亚戈能确定自己不是恋物癖,但如果枪不在身边,他就感觉浑身难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安全感。短短的一周时间,他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把枪了。
休息了一会儿,迪亚戈再次回到坡顶。他选的这个地方位于暮光营地的东南,从营地那边逆光看过来,除了一片濛濛的阳光,什么都看不清,更何况迪亚戈身上还蒙着蜥蜴皮斗篷呢,他一点都不担心被发现。
他静静的趴伏着,大致判断了一下到营地的距离,大概二百米多一点。这个距离并不远,而且对迪亚戈和他手中的枪来说,这是个相当合适的狙击位。他瞄准箭塔上的暮光哨兵,扣动了扳机。撞针撞击子弹底火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美妙,子弹发射的巨大呼啸声刚刚响起,那个哨兵就一头栽下了哨塔,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营地里响起一阵惊叫。紧接着,十多个武装的暮光教徒从大门冲了出来,向四周张望着,但他们毫无头绪——枪声不断响起,但经过峡谷的来回震荡,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出敌人到底在那边。一直到他们中的第四个目标倒下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个暗藏的敌人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些人还是不得不退回了营地。不过这也不意味着就安全了,当有几个暮光教徒试图从木墙后探出头观察动静时,迪亚戈马上就告诉了他们门外有一个真正的高手猎人时要面对怎样的恐怖。
看到再也没人敢露头,甚至连从木墙的缝隙里看一眼都不敢时,迪亚戈缓缓的退下坡顶,带着玛斯雷和关海法向来时的路返回。这次攻击,他并没有让这两位参加,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临时营地里到底有多少个暮光教徒,贸然的发起攻击太危险了,如果一旦攻入营地,白刃战要比远程伏击更加的残酷而不可控,他们可没有和敌人打消耗战的本钱。
现在的迪亚戈感觉自己更像一个真正的猎人了——他行走在荒野中,身边是自己忠诚的伙伴,他像幽灵般穿越山谷,在敌人的必经之路设下陷阱,如寒冰般冷酷,如烈火般暴虐,如毒蛇般阴险,他的火枪迅如雷鸣,无可阻挡,唯有死亡才能消解他的杀戮**……
迪亚戈几乎是用所有的理智才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被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虚假强大感所诱惑。这种强大的感觉虽然令人沉醉,但却如同罂粟一般邪恶而致命。
就在这时,他突然打了个寒战,感觉就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一样。他回过头,看到玛斯雷正举着右手,冲着他念念有词。
“安抚,一个德鲁伊法术。我们通常用它来安抚被激怒的野兽,但实际上,对人类也同样有效,只是没那么显著。”被发现的玛斯雷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他看上去有畏惧,“虽然这样做对你有些不够尊重,但你的眼神刚才真的吓到我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暗夜精灵刚刚真的被吓到了,那是怎样的眼神啊,血红的双眸,密布的筋丝,充满了毁灭与杀戮的渴望,充满了疯狂与残暴的毒火,唯独没有活人的热情与生气,让玛斯雷感到不寒而栗。
“谢谢,玛斯雷,你挽救了我不坠入黑暗。”迪亚戈感激的拥抱住自己的伙伴,真诚的感谢道。这个法术真是太及时了,几乎是在堕落的悬崖边拉了他一把。在这个世界上,灵魂具有神秘而独特的力量,即使是最博学的法师都无法剖析、解释它的来源与归属,这种奇特的力量或邪恶,或正义,或混乱,或守序,而且它的改变是可以在体外具现化的。《萨格拉斯的背叛》一书有过这样的记载:“萨格拉斯巨大的身躯也因为侵蚀他心智的堕落力量而发生了扭曲。他的眼睛、头发和胡须变成了燃烧的烈焰,他的青铜皮肤也裂开,从裂缝中喷出了无尽的仇恨和烈焰……”
虽然一直以来,人们都不明白最强大的泰坦萨格拉斯是如何堕落的,但不可否认,即使这一行为是正义的,但他对恶魔的杀戮仍然导致了他的暴力**的膨胀与失控,即使不是唯一的,但也是他堕落的重要原因。力量能使人强大,但过分的相信力量却会使人堕落。
事实上,人类的心灵中有着太多的负面情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这些心灵的阴暗面对人性的扭曲对于恶魔来却说如同美味。纳斯雷兹姆,这种来自黑暗的扭曲虚空的吸血恶魔就极为擅长通过人类思想中的阴暗面来引诱其堕落,并将其变成自己的爪牙。邪恶狡诈的恐惧魔王甚至可以让整个国家的人由于莫名其妙的憎恨和猜疑而互相杀戮。
面对这些人性中难以驱除的邪恶,艾泽拉斯的人们一般通过信仰的力量来武装自己的意志,但对于一直秉持无神论的迪亚戈来说,很难放空心灵,去接受一个庞大意志的存在。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却隐隐的相信是有神灵存在的——就连穿越这种狗腿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能和我谈谈艾露恩吗?”迪亚戈有些疲惫的对暗夜精灵说道,这和在大熔炉时的想法不同,那时是为了祈求好运,是充满功利色彩的,但现在,他并不求从艾露恩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而是真心追求能得到心灵的慰藉与寄托,以作为抵抗黑暗侵蚀的盾牌与屏障。虽然说坚定的意志能帮助人类抵抗诱惑,但只有圣人才会没有缺点,每个人都有恐慌软弱或者疲惫放松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办呢?
“当然可以,我很乐于传播女神的恩惠。”有些意外的暗夜精灵回答道,但即使自己不是艾露恩的牧师,他仍然乐意把这个人类发展成教会中的兄弟。
迪亚戈从水壶里倒出一些水,然后用双手捧着泼在脸上,虽然因为灼热峡谷的高温气候,这些水仍然残存着一丝温热,但终究让他混乱的大脑冷静了一点。他一边走,一边聆听着玛斯雷的布道。
当他们来到矿洞与昨晚的伏击点中间的地方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那些暮光教派的援兵还没有返回,迪亚戈在选好的狙击位开始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祈祷。这些祈祷词还是暗夜精灵在路上教给他的。
“仁慈的艾露恩,我跪在您的面前,请求在打击邪恶的战斗中成为您手中的利剑……”他虔诚的向艾露恩祈祷着,虽然战争不是艾露恩统属的领域,但维系着治愈、和平、安宁的艾露恩并非是一位鼓吹不抵抗主义的女神。事实上,自上古时代起,艾露恩就常以夜之战士的形象出现,据说她将英勇战死的勇士的尸体带离战场,并将他们化为夜空中的群星。
上古之战中,月之女神不止一次显露神迹以激励暗夜精灵部队抵抗燃烧军团,在大祭司泰兰德·语风差点被阿克蒙德杀死的时候,她还保护泰兰德抵挡住了阿克蒙德的一击以及黑暗泰坦萨格拉斯对泰兰德的诅咒。她的牧师的圣歌能让女神的惩戒降临在敌人头上,她们的祷言能唤回重伤垂危的士兵的生命。
对于许多暗夜精灵战士来说,向她祈祷获以得庇佑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在这时,变化成黑豹的玛斯雷在山脚边露出身形,向这边挥了挥爪子。那些暮光援兵终于返回了。
“仁慈的艾露恩,当我踏上征程面对未知的黑暗,请与我同在……”迪亚戈喃喃的继续祈祷着,他爬到岩石的阴影里,端着枪推弹上膛,向着小路的西南方向瞄准。
“仁慈的艾露恩,当我拿起武器开始战斗时,请赐予我钢铁般的意志与勇气……”当敌人进入最佳射击距离时,他扣动了扳机,接连不断的枪声瞬间响彻山谷。
即使艾露恩从来不回应信徒的祈祷,但迪亚戈却感觉自己的心渐渐的宁静了下来,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也没有感到不安和动摇。
现在是白天,能见度比上次伏击时的夜晚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在距离敌人五百米的地方就发起了攻击。在这个距离上虽然不能保持射击精度,但却能保持较长的接敌距离。暮光信徒们一时半会儿冲不过来。
这些暮光教徒在付出了八条生命之后才确定了自己的敌人在那个方向。他们立刻就发起了冲锋,在这些狂热末日教派眼中,死亡并不可怕,世界的毁灭本来就是他们所追求目标的极致,但这条冲锋之路几乎是死亡冲锋,几乎每隔两步就会栽倒一个。m1步枪的射速并不快,但随着这些暮光教徒的冲近,迪亚戈的射击精度渐渐提高了,到他更换第六个弹夹时,已经是差不多百发百中了,不过射击那些重甲目标时,他不得不为子弹注入奥术能量,这多少耽误了一些时间——在二百米外,如果不是垂直射入,单靠子弹本身的穿透力并不足以穿透一指厚的重甲。但即使是这样,当进入二百米射程时,暮光教派一百多人的援兵队伍也大概只剩三分之一了。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暮光教徒已经有些动摇了,在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呢,自己这边就已经死了大半了,搁谁身上都足以令人崩溃。迪亚戈能看到,这些人冲锋的速度开始放慢了下来,当埋伏在路边的玛斯雷和关海法扑入人群,搅起一片腥风血雨时,暮光教徒们终于崩溃了,那些呐喊着冲锋的狂信徒开始四散奔逃。
迪亚戈又开了几枪,把弹夹里的子弹都打了出去,直到弹夹“叮”的一声从弹仓里跳出来。
他看着溃散的暮光教徒,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他放下枪,全身放松的躺在地上,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的向着艾露恩祈祷着。
“宁静的月光之女,愿你宽恕我的罪,保佑我的灵魂,使我躺卧在绿茵之地,引领我安歇在甘美的水边,你使我的灵魂苏醒,以艾露恩之名引导我的道路,即使是行走在扭曲的深渊,也不怕堕入黑暗,因为你与我同在……”他的祈祷是如此的虔诚,对艾露恩的信仰如同清泉,缓缓洗去了鲜血与死亡蒙在他心头的阴霾,那嗜血的毁灭与杀戮**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在扭曲的虚空深渊深处,一个邪恶而污秽的存在发出一声叹息,暂时的移开了垂涎的目光。
……
注:这本书里的许多祷文都是改编自《希伯来书》等经文典籍,希望不会引起基督徒们的反感,如果让您感到不满,请多多包涵。本人对耶稣基督是持敬仰态度的,绝无恶意。
...
第二十八章 腐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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