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等大惊小怪的模样,目光只定在纪凉州的身上:“一别五年,你这孩子,长得这样大了。模样也是更好了。”
被阉人这么盯着,也这么说着话,顾钧书的心里很不舒服,胳膊肘轻轻捣一下纪凉州,后者才转过脸来看他。顾钧书冲他挤眉弄眼,小声问道:“你认识东厂的人?”
以前不认识,现在应该算是……认识了吧。
纪凉州冷冷的眸光看了一眼阎钰山,始终不发一词。倒是好像回到五年前的那次初见一样。
阎钰山看到站在纪凉州身后的那位小公子,好像十分紧张的样子,忽而想到多年以前,倒是有个面貌和他有几分像的小姑娘,瞧见他时,一动也不动,他当时就招招手,要小姑娘过去,因为别人见到他时,都是一副怕极了的样子,唯有她不同。也有可能是小姑娘年纪还小,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她所表现的那样。
后来因为立太子的事情更加重大,阎钰山派人调查她下落的事,暂且也搁置了。
他嘴角轻勾,笑得有点妖娆:“不用紧张,孩子,我不是坏人,我是誉王的老熟人,你又是他身边的人,五年前我们之间见过一面。”
他当然不是什么坏人,也更不是什么好人。
阎钰山如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假,同时还兼任东厂督主一职。
在找到更好的人选接班之前,东厂还是得由他牢牢把控。
纪凉州知晓东厂的事情,甚至知晓他父亲的死,他全家的死,可能都和东厂,和阎钰山有关。这个男人的眼很妖媚,看一眼就能记住。纪凉州发现,阎钰山还捡起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置在鼻尖闻了闻,忽而就是一笑,和他招招手说话:“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怕生呢,都说了我和誉王是老熟人了,难道我长得就这么可怕吗?”
“可怕吗”三个字刚脱口而出,顾钧书就看到他忽然向前一步走,伸出手狠狠扼住纪凉州的咽喉,那双眼还能轻松地带着笑意,就这样满面春风地看着纪凉州。
顾钧书的脸都白了,东厂的手段残酷,不是一天两天知道的事情,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伤天害理耸人听闻的事情,也只有东厂能干得出来!
可纪凉州居然纹丝未动,任他掐着,连眉毛都不皱一刻。双眼冷冷地投向阎钰山,阎钰山从他的眼底能读出,他的行为,掀不起纪凉州任何的涟漪。
这样的眼神,简直像在嘲笑他。
这小子,真以为自己是誉王身边的人,他就不敢动了吗?
阎钰山冷笑了两声,慢慢收紧五指,掐得他的脖颈立即青白一片。纪凉州大气未出一声,就只是目光沉静地投向他。
忽而阎钰山就被这道眼神逼得不敢看了,嘴角浮出的冷笑还没完全收回。他收回手,冷哼了一声。
身后站了好几个东厂的缇骑,还有百户千户之类的人。阎钰山扬扬眉,向后招一招手,有人立即就给他递了一条帕子,他把手指上的每一处都仔细擦干净了。才抬起眼,眼里还带着讥讽的笑,说道:“誉王是把你给抛下了吗?怎到如今,你不跟在誉王的身边了?”
顾钧书听他说一句话,浑身都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刚才真的是虚惊一场。
“不如这样,”阎钰山还有话要说,把帕子丢了回去,正好落到一个双掌向外捧的缇骑手上,阎钰山道,“你跟了我吧,到东厂来,吃香的喝辣的,这誉王身边保不了你什么,我不一样,东厂里面就缺像你这样的人才。”
纪凉州腰间的宝刀,在日光的照射下,上面的宝石发出璀璨夺目的色彩来,立即就吸引住阎钰山的双目,五年前他倒是没注意到那柄宝刀,五年后的今日,他注意到了。
随即,阎钰山看到纪凉州依然是毫无感情的眸光,投向他的身上:“抱歉,东厂不适合我,我不做太监。”
阎钰山身后的一名理刑百户,一名掌刑千户的脸色全都变了,还有那些个缇骑,他们本来就是从锦衣卫里拨过去给东厂所用,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监。不知道纪凉州知不知道这回事,反正顾钧书听到这句话以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阎钰山的面皮也有点发紧,声音顿时沉了下来:“那柄刀……你是纪广的儿子?!”
纪凉州碰一碰腰间挎着的宝刀,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目光看向阎钰山,话也不多,只回答了两个字:“正是。”
阎钰山的脸顿时就是一僵,挥一挥手,让下属们统统跟上:“我们走。”
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声音。
别人避之不及,不肯提纪广这个名字,身为纪广的儿子,纪凉州却会引以为傲。
纪凉州这是在威胁他!他根本不惧怕东厂还有皇族的威力!
阎钰山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纪广的老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里面,还有这么一条大的漏网之鱼。
等到他们离开很久以后,顾钧书才慢慢地捏了一把汗,他望向纪凉州,看着他的脖子,发现他脖子里面惊现五根殷红的手指印,可纪凉州完全不胆怯,也不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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