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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庐州行(八)

    混在1275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大别山中段,距麻城县城五十余里的龟峰隘,是沿山带最大的堡垒群,依山而建的土石城墙,扼守着进山的唯通道。其重要性不吝独松关之于建康,从这里开始,每隔段便矗立着座烽火台,直延续到淮西境内。
    只不过这些关隘都是前朝之时修建的,jīng guò 了三百年的风风雨雨已经显得破败不堪,三十岁的“带御器械、庐州驻扎御前强勇军副都统制”吴信在关口门楼上自已的将旗下,盯着远处正在集结的鞑子大军bsp;mò 不语。
    他是荆湖人氏,前年还在吕文焕的襄阳城中任“勇信中军钤辖”,吕文焕开城降元之后,他瞅了个时机,带着妻儿和些亲信冒着极大的风险逃回了大宋。当时的先帝度宗还特旨表彰过,此后便被调到了淮西夏贵的麾下。
    强勇军并不是淮西经制军队,它其实是从淮东同军号分出来的部,这支队伍从吴信zhè gè 副都统到下面的普通士卒都不是夏贵嫡系,因此也就得不到视同仁的待遇了。此刻,在吴信的身后,大量的淮西军正整装而行,他们并不是要出关行阵,而是zhǔn bèi 穿山返回淮西。
    自然,吴信与所部强勇军就成为了殿后阻敌的当然人选,没有滚木、没有擂石、别提什么床子弩、投石器、火油弹,脚下这堵爬满了山蔓的古老石墙jiù shì 吴信此刻唯的依靠,当然还有身后和他相依为命的三千袍泽。
    关隘下窄窄的山道上,淮西军士卒们低着头从被他们抛下的强勇军身边匆匆而过,个个面带惭色地不敢看对方。接着,强勇军士们发现,他们这支队伍的都统,那个平素趾高气扬的夏帅亲信,也偷偷地夹杂在队伍里块跑了。
    “传某将令,全军登城,zhǔn bèi 御敌!”吴信头也不回地大喝声,别人他管不着,可他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要降,那当初就没有必要冒死跑回来,不然现在也能在元人那里混上个总管之类的。
    学着他的做法,几个正将也把自己的将旗插入了脚下的石缝间,那些缝隙因为年久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守兵们都在怀疑,这道石墙上如果再几千人,是不是lì kè 就会坍塌?带着这种yí wèn ,步卒们都执起刀枪,备好弓~弩,个接个地在了被山风吹得烈烈作响的将旗之下,远远望去,如同山中盛开的杜鹃花海,红得那般bsp;làn 。
    阿里海牙骑着匹黑色骏马,因为连续行军,人马都染上了层灰土,显得脏乱不堪。也难怪,自从他决定攻击宋军以来,路就几乎没有停过,这支宋军根本不与他接战,就连身后的麻城县城,也是说弃就弃了。
    为了追上他们,阿里海牙带着三万余众连城都没入,直追到了这大别山脚下,而看着那上面的关隘,阿里海牙毫不犹豫地下令攻上去。宋人没有守关的zhǔn bèi ,他们也没有攻城的器械,这样子算算,双方都很公平。
    个退下来的汉军千人队从他眼前走过,正两付三个千户身上都带着伤,看就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余下的人数也不到攻城之前的半。阿里海牙大度地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整顿,随后,金鼓响起,前面个新的千人队抬着树皮都没有剥掉,上面还长着绿叶的粗制长梯缓缓地向前行进。
    宣威将军、益都新军万户、佩赤金虎符李庭皱着眉头看向山上那堵并不算高的关墙,连续几次攻击都被打退。看来夏贵所部并不是之前预料的那样毫无战心,难道因为背后是其老巢,所以开始拼命了?
    他虽然有个典型的汉人名字,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真人,好吧现在应该称他们金人,入主中原百余年来,不知不觉中这些女真人早就连女真话都不会说了,汉姓、汉服、汉礼,曾经“满万不可敌”的那份骄傲,也早就消失在历史中,成为老人口中的故事。至于他的女真姓“蒲察氏”,就连祭祖都已经不再用了。
    倒底体内流着女真人的血,就算在蒙古人眼中,李庭也是个不惜命的猛将,南征以来,只要是攻城,他必会帅众先登。几乎每次都会受伤,被守兵击落坠城也不只次,而上回在新城之战中甚至“复中炮,坠城下,矢贯于胸,气垂绝”,差点就没救过来。
    看着前面攻城不顺遂,他的战心又起,等到开始那个千人队终于不支而退,他“赫”地把拔出腰间长刀,从亲兵手中接过面大盾,带着人就到了队伍的前面。这次,他要亲自带队登城。
    预料中的进兵鼓却没有响起来,过了会儿,反而响起了收兵的金锣,李庭郁闷地转头看,阵后的那面大斾已经被人高举着朝后退去。而原本高据战马之上的平章阿里海牙早已掉头离开,李庭;地下令队伍回转,军阵中的步卒们都面露喜色,仿佛从阎王手中捡回了条命。
    “鞑子退兵了!都统,咱们守住了。”肩头插着支箭,还没来得及折断的吴信突然听到关墙上的守兵爆发出yī zhèn 欢呼声,他抬起头朝关下看去,鞑子的军阵果然在向后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吴信知道,自己总算是活了下来。
    城头上下到处都是尸体,关墙上密密麻麻地插着箭矢,双方都以此为主要的武器,不要钱似地全力发射,吴信愣愣地看着鞑子的动作,直到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才起身发出命令。
    “派出未受伤的弟兄,清理关前的尸体,收集些箭矢,将自家弟兄的遗体抬进来,到后面去好生安葬。鞑子可能还会再来,大伙不可松懈,叫后面的伙头赶紧弄些吃食来,战了这许久,饿得紧呢。”
    吴信面吩咐下去,面叫来军中郎中给自己裹伤,他看着忙忙碌碌的手下,也不知道这战伤了少人,幸好鞑子来得仓促没有带上器械,想到襄阳城那会敌人的回回炮,吴信只能感到万幸,不过下次呢,还会是这么好运么?他将目光转到了山间的烽火台,开战之时烽火就已经点燃,直接天际的道道黑烟在山间传递着,希望大帅看到后能快些做出fǎn yīng 。
    “狗~娘养的鞑子!”仿佛是听到了吴信的心里话,千里之遥的庐州城中,夏贵在自己的帅府中破口大骂,这也难怪,本来他今日正在自家府上与新蓄的那房妾室进行着肉博大战,根本不想去帅府理事,可谁知道前方居然燃起了烽火,让他不得不从那具迷人的躯体上爬了起来。
    鞑子逼近大别山隘口,甚至很可能已经在攻关,guān xì 到自家老巢的安危,夏贵只得打起十分精神应对,他现在想知道的是,鞑子此行是试探之为呢?还是真的欲图淮西。看了眼在堂下的亲信幕僚,怒气冲冲地夏贵狠狠地瞪了他眼。
    “姓易怎么说?”发了通火,夏贵只觉得口干舌燥,寻了桌上的盏凉茶“咕噜咕噜”喝下去,将茶盏顿在桌子上问道,旁的侍女被吓得胆战心惊,偷偷地瞅着大帅的注意力放到了幕僚身上,这才上前来给那个茶盏续上水。
    “人不在家,遣人去了两次,说是出城去进货,要míng rì 方回。”幕僚叹了口气,人家摆明了jiù shì 不想见,估计等到元人破了关,大军攻入淮西,这位易先生才会再次出现,那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求着谁了。
    “你意如何?他们会打进来么。”夏贵已经有些乱了分寸,连日来的军报搅得他nǎo dài 发涨,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倒底是年纪大了,思维远不如年轻时那样转得快,眼前的情形像团迷雾,影影绰绰地看不分明。
    “大帅若是不欲如那姓易的所愿。”幕僚说完顿了顿,看着夏贵的神色,后者的眼睛闪烁不定,显见是心中颇为挣扎,也是,谁愿意将偌大的基业就此拱手相让呢,过了会儿,夏贵才点点头示意他jì xù 说下去。
    “那便行此二策吧,其,传令前方各军依隘口全力抵抗,怎么也不能让鞑子轻易打进来,如此今后与之相谈我等才能占据zhǔ dòng 。”幕僚的话让夏贵再次点头称是,显示实力才会让人重视,zhè gè 道理谁都懂。
    “其二,行文沿江各军州及建康府,这不是咱们淮西家之事,李帅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若他等真的无所动,那不管我等做什么,都对得起朝廷了。”幕僚说完扫了眼那个侍女,可怜的婢女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上了?那便赐与你了,今日便领走。前事就依你所言,立时行文传下去。”夏贵的席话让那个侍女“扑通”声跪倒,幕僚苦笑着称谢,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说不要,zhè gè 侍女就只有个下场。
    等到书写完几封文书遣人送出去,天色已经快要入夜,见事情办得差不了,夏贵起身就zhǔn bèi 出府huí qù ,他的亲兵赶紧将甲胄送上来服侍他穿上,夏贵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摆摆手jù jué 了。
    “这是庐州城,难道还有人敢在此行刺某不成,这劳什子又闷又热,要穿你穿去。”眼前的亲兵和自己样的满头白发,跟了快四十年了,战场上数次救过自己的命,夏贵对他无论如何也发不起火,只得像小孩般耍赖,可老亲兵执拗地性格也同他样,最后还是只能屈服。
    “只着这外甲便好,把那牛皮拿走,不然说什么某也不穿。”内衬的牛皮甲贴在身上是什么情形,亲兵非常清楚,因此便放弃了劝说,反正正如老帅所言,在这里敢行刺的人还没出现过,有了那层重铠,应该也够了。
    在易先生家的院子里刘禹等人原本还以为这夏贵今日不会再到帅府了,那样的话除非去攻打重兵把守的他家宅院,否则行动就只能推后,可问题是,就在今天,已经有两拨人前来询问易先生的消息了,如果再来几次,难免不会被人看出问题。
    好在到了申时,夏贵终于从家中起行到了帅府,这才让他们松了口气,将所有人召到院中,刘禹和金明默默地看着已经穿好了黑衣,用布罩住了头脸,只露出眼睛的年轻军士们,将手挥。
    “成败在此举,各人依计行事。”身在险境,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简单地说完这句话,所有人按事先的分组开始行事,宵禁已经开始,街上开始清静起来,伴随着几声犬吠,个个身影从后院门悄悄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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