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卿以身殉国家之急，提兵力战，屡闻捷奏。”正在读着诏书的黄门稍稍停顿了下，偷眼看了看脸木然端坐在椅子上的夏贵，对于这位以年老体弱为由公然jù jué 立接的跋扈老帅，出身宫内的黄门毫无bàn fǎ ，又不能翻脸而去，只得mò rèn 了他的无礼。
    “诸路勤王兵已集，望卿奖三军以清江西，惟长淮以西，依卿为金城报先帝之殊遇，在此行也加同知枢密院事、淮南东路制置使、知扬州府事。唯乞伏德，再立殊勋。”好不容易读完了，只要那位说几句套话，这宣诏之行就算是jié shù 了，可等了半天，对面毫无动静，黄门尴尬不已地连连使眼色。
    “完了？老夫偶感不适，先行歇息去了，各位走好不送。”过了会，夏贵像从梦中醒来般，起身丢下这么句话就朝后堂走去，留下堂上这些人面面相觑，这算是接了还是没接呢，那位亲信幕僚忍着笑意走上前朝几位使者拱拱手。
    “各位天使远来劳累，不妨先在城中驿馆住下，我家制帅旧疾又发作了，如今耳目都有些不清，有得罪，莫怪莫怪。”眼看那位宣诏的黄门脸通红已经处在发作的边缘了，幕僚才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少算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那这诏令呢？夏帅不接，咱家如何回京交差。”黄门抖了抖手中的缎面书册，在京之时就听过这位夏帅不好相与，真没想到，人家连个场面上的应酬都不给，似乎根本就没将这些宣诏之人放在眼里，可这明明是给他加官的，怎么搞得像是罢官抄家样地抵触呢，他的心里很委屈。
    “若是天使不弃，先交与某，待过几日，某找个时机与制帅商议下，定会给天使个答复。”幕僚仍是付不紧不慢地语调，都到了zhè gè 地步，这些人还能将火气憋下去，那还有何可怕的。
    听完幕僚的话，黄门险些口气憋不上来，这可是两府所出，官家与圣人都用了宝的，还能先商量几天再行答复？大宋立朝三百二十年，这种事情，只有当年的那位吴曦据蜀中作乱之时才发生过吧，黄门想到这里，心里颤，反正诏书已经读完了，后面的事与他无关，何苦在这里吃挂落呢。
    “也罢，我等行期已定，这诏令就劳你交与你家制帅，咱家还有要事，即刻就要回京，那驿馆就无须zhǔn bèi 了。”黄门似乎生怕被挽留，将诏令塞进幕僚手中，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出府而去，幕僚在堂中等他们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深深地凝重之色。
    转身走入后堂，夏贵已经在几个婢女的服侍下换上了常服，正袒露着黑黑的胸毛靠在榻上，端着碗茶水饮着。见到幕僚走进来，几个下人知机地退了出去，时间，内室中只余了他二人在。
    “那个阉货走了？”夏贵脸鄙夷地开口问道，在堂中规规矩矩地听了半天诏，他早就不耐烦了，本想不加理会的，又好奇朝廷这回会开个什么价码，这才勉强去坐了回，结果还真是要易他的职。
    “嗯，城中驿馆都不曾住，估计立时就要出城，好像生怕某等要害他般。”幕僚点点头，怠慢天使这类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事后也没见朝廷怎么样，那帮文人已经连弹劾都不敢上了吧。
    “可笑，就凭他们几个，还不值当某出刀，你问过没有，谁会来接这庐州？”夏贵无所谓地摆摆手，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个问题，如今朝廷摆明了车马要易职，应付不好的话就只有那条路可走了，而他现在还不想走到那步。
    “朱焕，人已经到城外了，带了约摸五百人随侍，再过几个时辰，只怕就会来府拜会了。”幕僚将得到的消息说出来，这根本就不用派人专门去打探，这些朝廷要员，排场摆得恨不得百里皆闻，刚入庐州府境，下面就将这些报了上来。
    “那厮么，也是个鼠辈，李庭芝不知人啊，拿他当个心腹。反正你听好了，这人若来，径直叉出去jiù shì ，莫让他跑到这里来烦老子。”听到zhè gè 名字，夏贵是不屑，人他是见过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十分反感，朝廷还真是无人了，派了个这种人来。
    “可惜啊，淮东可是个好地方，若是早些年朝廷便有如此措置，大帅不妨就应下了，属下们也可跟着大帅去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扬州风景。”幕僚拿着那个诏令，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夏贵瞪了他眼，却没有出声。
    两淮相较而言，淮西民风彪悍，是极好的兵源地，淮东有盐铁之利，特别是“淮盐”皆产于此，扬州带还是有名的产粮区，其富庶远过他处，故此李庭芝用兵，从不dān xīn 钱粮之事，可自己呢？就这么半个淮西才勉强支撑了手下的军饷。
    不知道从哪年开始，朝廷财政便越来越拮据，偏偏战事又不断，每每拿到的赏银都不足，而他手下的兵，大手大脚惯了，没有金钱的刺激，连战力也受到影响，兵无战心，自然也就没有好的战果。
    可现在朝廷是变本加厉，整篇诏令洋洋洒洒几千字，没有字提到他最希望听到的事物，令他再次大失所望，加官有什么用？眼看着这大宋朝还不知道能撑到哪天，就算是位极人臣，又能做给谁看？
    夏贵恍惚地再次想起战死在鄂州的夏松，那仗自己算得上拼尽了全力，还搭上了亲儿子，结果如何，事后朝廷不过表旌了个虚职，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夏贵对战事再也不抱期望，朝廷是实实在在没钱了，纵然胜了回，又能怎么样，他敢肯定，这次建康大捷也不会有少钱财上的赏赐。
    已临乱世了啊，淮东虽好，可要调职就得交出兵权，最能带千把护卫上任，那济得甚事，没有了手培养的这支大军，元人会当你是回事么？这话同样适合朝廷，没有这几万人，朝廷会容忍他到现在么？
    “你说某要不要以巡视军务为由，离城而去？”夏贵突然想到，老是这么称病也不hé shì ，要是那厮始终等着怎么办，幕僚听了他的话，在那里想了yī zhèn ，最终还是摇摇头表示不可。
    “时下庐州城中各路势力交杂，大帅若是此刻离城，难免让人有些想法，属下倒觉得，就这般最好，大帅也不说接诏，也不说不接，等那朱焕等不得了，自然就会lí qù ，这里到京师何等之远，朝廷便是想要有所动作，也是鞭长莫及。”
    夏贵再次bsp;mò 了下去，他的亲信大都是只知武力的蛮夫，有什么事也只能和眼前zhè gè 长得獐头鼠目的家伙商议，好在此人尚算得力，处理些事也能合他心意，既然难有决断，不妨还是听他言算了，不管怎么样，不是还有条退路么。
    建康城燕子矶下的码头上，李庭芝正在将行人送上船，来者是他在淮东的亲信下属知淮安州许文德，此战后叙功，被他保举为海州团练使、知和州，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wèi zhì 上，再加上原本就在对岸的知真州苗再成，整个沿江防御的最后步也告完成。
    “和州之地背倚两淮，前临大江，你此次赴任，绝不可只盯着头，到了州府，诸事之中，募兵才是重中之重，可记下了？”李庭芝对着自家亲信，也没有什么可客气的，直接将他的dǎ suàn 嘱咐下去。
    “大帅噢不，使相之言，属下铭记于心，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就在前几日，天使已经再度驾临建康城，将李庭芝的官衔又升了级，加了参知政事衔并行宫留守，成为了正式的宰执，故此现在应称之为“使相”。
    看着许文德行告辞而去，李庭芝也返身zhǔn bèi 入城，朝廷此次加官，等于把江淮两区四路都加到了他的肩上，这等重托前所未有，因此他丝毫没有感到升官的喜悦，只有沉重的责任感，战事果真会如刘禹所料不久就会开始么？
    李庭芝骑在马上慢慢向城中行去，眼望着城下bǎi xìng 已经自发地开始翻地插秧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安稳二字，可在zhè gè 时候，谁都不敢保证那些苗儿还会不会有长成收获的那天。
    江淮防御，两淮才是重点，而被刘禹再提醒的淮西，是其中的核心所在，大宋失淮西，则大江对面的州府和淮东侧翼都将暴露在鞑子眼前，可要守住这些地方，兵力不远远不够，募兵就要钱粮，沿江新复的几个州府今年豁免了税赋，所需钱粮只能从府库中拨取。
    建康战，朝廷几乎没有发下文钱，战后的赏功与抚恤都是来自缴获，好在鞑子路南侵所获颇，这才勉强维持了战后军心不失，可这些财物，说到底也都是大宋民脂，下次呢？钱从何来，李庭芝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