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建康城的北门外是通往镇江府、常州带的官道，随着战事的平定，些消息灵通的商家马上就出动了自家的商队，因此这些天又huī fù 了往昔络绎不绝的繁忙景象，大小车辆在道上穿梭往来，将各种货物运进了围困数月之久的建康府，再通过这里辐射到大江两岸的周边州军。
    从常州方向过来的支队伍却有些不寻常，内里驾车押车的全是手执兵刃的禁军士卒，上百人的队伍中护卫着当中的辆牛车，它既不是满载辎重粮草那种平板，也不是供人出行的厢盖，四个高大的木轮放着个栅栏围成的铁架子，竟然是辆囚车！
    士卒们赶着牛车路进到城门，将随行的文书交给了当值的门官，查验之后，门官便遣去向府衙禀报，而这行队伍则停在了城门下的边上暂歇。造型奇特的牛车也被赶到了旁，往来出入的bǎi xìng 们都对着车内的那人指指点点，不知道是何等的要犯要这般煞有介事。
    “给他倒碗水，莫要渴死了，那便不好交差。”带队的是个中年mó yàng 的都头，他边拿着个木瓢舀水喝，边吩咐下去，这贼老天，就算在这背阴处，仍是热得汗流浃背，整队人马为怕出什么yì ;，都是昼夜兼行，才总算按时到了地。
    听到自家都头的话，个步卒从缸中打了瓢水，嘟囔了句什么走到车旁，拨弄了个车上那人的头，见他要死不活地还有口气，便将水递到他嘴边，谁知那人却没张口，步卒有些不耐烦，手夹住他的双鄂，手直接就将水倒入他张开的嘴中。
    “咳咳”促不及防地被灌了口水，那人只觉得肺气上冲，呛得他剧烈地咳了起来，张开被晒得昏昏沉沉的双眼，lì kè 迎上了剧烈的阳光，刺得他眯了起来，想要动弹下，却发现手脚都被固定住了，只能徒劳地偏了偏头。
    明晃晃的日头就这么照在身上，也许是刚才少喝了点水下去，原本的大宋安抚、现在的大元常州总管戴之泰，总算是huī fù 了些神志。透过披散的长发，他发现眼前是高大的城墙，转转头打量了下，马上就认出了这是哪里。
    在这种车子里，全身都被定住，路的颠簸下来，再加上仅能保证不死的那点饮食，幼时便吃穿不愁的他哪曾吃过这种苦。那些押运的军士虽然没有动粗，可言语间全是谩骂，眼神里尽是鄙夷，这比打他顿还要难受。
    当初元人压境，太守赵与鉴逃走，自己被士绅们推举为城之主，又在zhǔ dòng 出降之后得到了总管的头衔，那是何等地志得意满。可没曾想，仅仅数月之后，就被人送进了囚车，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戴之泰不敢想，只觉得这场噩梦早早jié shù 算了。
    因为隔得太远，他并不知道这场战事的过程，城中起事之时，他还以为只是那些人的自发行为，幻想着大元的军队很快会来解救自己。可没想到城外出现的却是大宋的殿前司侍卫亲军，等到被解送到这建康城，又发现已经城中huī fù 了战前的平静mó yàng ，哪里还不晓得元人已经战败撤走，这种认知击破了他最后的幻想，现在戴之泰只能是脸死灰地认命了。
    与这里隔了大半个建康城的另处，同样只能认命的还有吕文焕等人，自从数天前那个年青的官员来过次之后，他们就被扔在了这里，谁都不知道会被如何处置，可程鹏飞当日被叫出去，隔天就在牢中自镒身亡，让牢其他的人心中都了份忐忑。
    jīng guò 了最初的烦躁、恐惧等心理之后，吕文焕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既然没有死志，那就只能努力求活，虽然那天那人说了些狠话，可熟知大宋官场的他，仍然认为自己活命的机会很大，像他们这种等级的俘虏，般品级的官员是不能随意处置的，怎么也得是朝廷说了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天那人的冷峻的目光，吕文焕就有些打鼓，在那人的眼中，他发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似乎是不屑？吕文焕终于想到了个词来形容，对，jiù shì 这种感觉，与夏贵的那种桀骜不同，那眼神满满地尽是对于制度地轻蔑，这怎么可能？
    “咣”得声响起，传遍了整个牢房，也惊醒了胡思乱想中的吕文焕，随着整齐的jiǎo bù 声，队全副武装的禁军冲了进来，走在前头的刘禹绯袍翅帽，jiǎo bù 走得很快，不会儿就到了他的牢门前，后面紧跟着守将和拿着名册的个文书。
    “他，这几个，还有zhè gè ，这些人，全都押出去！”刘禹看了牢中的吕文焕眼，然后转头指着名册路这么划下来，被点到名字的那些牢门lì kè 被打开，几个步卒冲进去，架起里面的人就往外带，时间，原本还算安静的牢中顿时显得噪杂片。
    “你们要带老夫去何处！”吕文焕被人反剪着手臂往前推，只得徒劳地嚷嚷，再次对上那个让他不安的目光，心里升起股不祥之兆，;形势比人强，除了能口中喊几句，身上挣扎两下，又能济得甚事。
    “这些粮食，都是我建康军民所节余，你们不配。”正往牢门而去的吕文焕突然听到背后个声音传来，等他听清那意思，不禁怔住了，人也住了口不再挣扎，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牢门外已经停了十余辆解送戴之泰那样子的囚车，从里面被带出来的人都各自被押了上去，吕文焕原本还以为是要把他们槛送京师，可上了车被固定住手脚，他才发现每辆车上都立着个竖长的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姓名。
    从建康到临安府要少时日他是知道的，在心里默算了下，他霍然发现，就算朝廷的使者与那些急递样日夜行六百里，也不可能现在就能到达，那自己这些人会被送往哪里？大热的天气里，他心中升起了股凉意。
    长长的囚车队伍在建康城的街道上行进着，宽大的石板被这些沉重的车轮压得“吱吱呀呀”作响，街道两旁立着维持秩序的禁军将士，将bǎi xìng 们隔离开来，而bǎi xìng 们从开始时的不明所以，到后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再被知情的人番解说，马上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个烂菜邦子之类的事物扔了过来，紧接着，无数的类似事物砸向了车中的人，伴随着铺天盖地的谩骂声。被砸得满头满脸都是污物的吕文焕抬起那颗白发苍苍的头，试图想要辩解什么，可马上就被淹没在了喧嚣中。
    刘禹骑着马带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神平淡地看着这切，这种事情阻止不了，他也没那心思。比起bǎi xìng 所受到的巨大创伤，这些人得到的些许待遇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的心目中，这些人jiù shì 战犯，战犯就必须要受到惩罚，否则何以告慰失去生命的那些英灵。
    这行绕着建康城的主要街道走了圈，而它的终点则是西南角的大校场，由于遍布全城的广播系统已经被拆除，刘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通知全城的bǎi xìng 知晓，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囚车队伍来到大校场的时候，后面跟着无数前来观看的bǎi xìng 。
    而此时，整个大校场已经被布置成了个巨大的祭场，到处飘扬着白色的布幡，立在周围的士卒们也都在衣甲外套上了白色的罩布，正中的校阅台上方系着朵白色的布花，两边的布幔上分别写着“英灵不灭，魂兮归来”几个大字。
    而台上台下的整个这侧摆放的密密麻麻的全是牌位！囚车被辆辆地推了进去，就在这些牌位之前排成了几列，吕文焕的那辆wèi zhì 比较好，由于靠得很前面，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的字迹。
    “故相江公讳万里之位”
    “江东转运使赵淮之位”
    “广德军都统制祝亮之位”
    “郢州副都统制赵文义之位”
    “新城都统制边居谊之位”
    “武定军都统制王达之位”
    吕文焕喃喃地念着那上面个个熟悉的名字，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这上面居然包括了南征以来的所有战死者名位，而建康之战中的死难者是上至军统制，下至普通小卒，无不录，总数竟有数万之，排列整齐得像山海般震撼着观者的心灵。
    在他们的周围除了手执兵器的禁军士卒，还有许早就入场的bǎi xìng ，这些人无不都是身浑白的孝衣打扮，看到这些囚车被推进来，所有人都是双眼通红地盯着，仇恨的怒火毫不掩饰地发射出去，他们都是上面那些死难者的家属。
    等到最后辆押着戴之泰的囚车排列完毕，bǎi xìng 们也陆续进场占满了校场的空余位子，刘禹这才拿着个扩音器走上前来。他缓缓从那些牌位上扫过去，视线转到了前面的人群，肃穆地气氛让所有的人都自觉得在那里，没有个人说话。
    “今日，本官不想说什么，因为这里全是我大宋的英魂，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拿什么去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本官以为，几柱香，几盘祭品，是远远不够地，那么，你们来告诉本官，他们需要什么！”
    刘禹神情严肃地说道，手上沿着那些囚车慢慢地指过去，每个被他指到的人都心神俱震，仿佛看到地府使者般地瑟瑟发着抖，直到这刻，吕文焕才明白zhè gè 年青人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杀了他们！”大校场上响起山呼海啸般地高喊，不管是禁军步卒还是死难家属抑或是普通的观礼bǎi xìng 都举拳呼应着，审判终于降临，许囚车中的人都彻底崩溃，被吓得失禁者有之，晕厥者亦有之。
    “某为大宋御边三十载，某不负大宋，某不负大宋啊！”吕文焕悲怆地喊着，只是他的这点呼声早就被人群发出的巨大声浪所淹没，再也掀不起丝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