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作者:哥是出来打酱油的
    靠近江岸的鞑子营地中央，伯颜的中军大帐十分显眼，那是个足有城堡大小的蒙古包。帐前大斾上的黄金狼头雕刻得活灵活现，正是他所属的蒙古八邻部的部落标志。
    此刻，在大帐内，跪着七八个汉军打扮的将领，参知政事董文炳也低着头在旁。在他周围，则立着四五个汉军万户，分别是史格，贾文备，何玮，张荣实，解汝楫等人，却是个蒙古或是色目人都没有。
    “诸位请起吧，何罪之有，某看今日，大伙都有功才是。”伯颜长笑着走下来，将跪伏于地的汉军千户扶起，还细心地抚慰了番，帐中诸人原本心下忐忑不安的都放松了下来。
    这几个汉军千户都是今天攻城中队伍损失巨大而自己却活着回来了，虽然料到伯颜不会尽皆诛杀，但如此轻轻放过还温言以对，却出乎了帐中所有人的意料。董文炳也yí huò 地抬起头，伯颜仍是脸带微笑看了他眼。
    “不瞒诸位，今日之战，要说有过，本帅才是难辞其咎。敌人器械犀利，城高池深，全靠各位死战，都无需自责。待他日战火齐备，某看破城也只在覆手之间。”伯颜的话听在董文炳的耳中却别有意味，只是面上却不显，仍是恭敬地听着。
    角落里的吕文焕尽量地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伯颜的视线扫过他的时候，吕文焕仍旧感到在自己这里停了刻。;的他只得挤出个笑容回应，只觉得伯颜貌似和煦的表情充满了讽刺。
    由于差不是触即溃，吕文焕的损失并不算大，这帐中每个千户都损失过半，还有些人几乎是仅以身免。吕文焕的心有些虚，生怕大帅最后会拿他作伐，见伯颜不再注意到自己，赶紧朝边上挪了几步，将身形隐入烛影之中。
    番劝慰之后，伯颜将众人送出帐外，临上马前，董文炳回头看了眼，伯颜仍在含笑频频点头，便息下了转身huí qù 的念头。吕文焕带着干人等匆匆行了个礼，几乎是逃也似地迅速上马而去。
    “大帅，今夜还要发炮吗？”布伯其实在帐外已经等了很久了，见汉人军将们被送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回回炮对攻城的支持不大，伯颜的不满几乎就写在脸上。
    “不必了，嘱咐那些工匠加zhǔn bèi ，随时听候命令，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伯颜看着远处那座城池的黑影，头也不回地说道。布伯听在耳中，只觉得语气甚是平淡，分不出喜怒。他应了声，行了个掬礼，转身向自己的营账走去。
    夜色如水，江风把大斾上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伯颜的心中的确是有些失望，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没有攻下城池。他是知兵之人，深知像这种大城蹴而就的可能性很小，但今日的攻击，却是因为没有计划好，才导致损失了这么人，这让伯颜有些懊恼。
    下步要怎么做，他还没有完全想好，只不过，绝不能像今天这样了，定要从始至终给予压制才行，宋人的弓弩太犀利，这让居高临下的守军非常占便宜。况且，强攻不行，也还有很别的bàn fǎ 。
    万两万人的损失，伯颜还受得起，别说那些都是汉人，因此，今天他并没有zé guài 那些军将，杀儆百这种事，做次就够了。今后的攻城战还得指望这些人出力，实是不好逼迫过甚。
    哪怕身为个蒙古人，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些汉人的战力，很次，他都亲眼看到这些人前仆后继，踏着同伴的尸体在矢石如雨的打击下，顽强地将旗帜插上了城头。这样的个国家，若是仅仅依靠蒙古人，是远远无法征服的。
    伯颜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越来越向那些汉人靠近了，什么兵不厌诈，使功不如使过，假惺惺地收买人心，还有那些汉人所谓的兵法，都已经让他用得炉火纯青，倒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伯颜困惑地摇摇头，转身走进自己的大帐内。
    建康城西的龙光门后，几个义勇抬着尸体朝城内临时设置的化场走去，杂乱的衣着表示出这几人都是新招蓦不久的，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搬了趟，从最开始的恶心想要呕吐到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
    “亏得先前吃了几碗饭，不然等会叫某吃，也难咽得下去。”个中年mó yàng 的义勇边走边嘀咕。义勇的给食虽然比不上守军那般有菜有肉，却也颇为充实，日下来，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可不是，鞑子也真是拼命，不过天功夫，死了这么人，这怕不下两三千吧？”接话之人看着精瘦，抬着尸体却显得很轻松。
    “这门外还有许呢，某方才在城头上瞧了眼，我的娘，把那城壕填的满满当当，护城河上恐怕也不会少，这些人的mó yàng ，看着年岁也不大，怎得就不怕死呢。”边上之人抬着另具尸体走过来，向这边瞅了眼说道。
    “嗨，什么鞑子，我听说鞑子都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些人看jiù shì 北地的”中年义勇没说完，只是摇摇头，边上那具尸体后面抬着脚的汉子蓦地抬起眼，露出丝难以察觉的精光，随即低下头bsp;mò 不语地慢慢走去。
    在城中文吏登记的义勇名册上，汉子的名称唤作解二，太平州当涂县黄池镇人。但是在他心里，自己却有个值得骄傲的名字，解呈贵。大元水军万户解汝楫的亲子，堂堂的实封汉军百户，他正是中年义勇口中的北地人。
    解公子沦落至此却有大半出于他的自愿，原本他带着人乔装潜入当涂县以窥虚实的。谁知道宋人在此收拾溃兵之后，立刻就顺江而下，县内大部分bǎi xìng 都随之跟去。就此无功而返他实在有些不甘心，欲立奇功的念头鬼使神差地让他跟着bǎi xìng 路进了这建康城。
    随他同入城的亲信手下还有五人，如今都分别被招入了义勇中，虽然暂时还没有得到什么要害位置。可是既然来了，解二便存下了大志，定要做番事业叫自己老子看看，庶子又如何，样流着他的血。
    进入义勇之后，解二嘱咐手下都收敛了锋芒，连话都要尽量少说，以免露出破绽。每日里，几人都老老实实呆在原来的禁军大营之中，在几个教头的指点下，做些简单的操练，到战事起时，便去做着搬搬抬抬的事情。
    几日下来，西门这边的虚实已经尽在他心中，守兵数量，军械装备，乃至将领名号，士气如何，都探了个**不离十。别看城门紧闭，真要想个法子出城，并不是办不到的事，就说现在，城头上的守军除了寥寥无几的数个哨兵，尽皆睡着了，可解二想的却不仅仅如此。
    将尸体抬至化场，敌人的自然是就地焚化了，守军的却要细细收敛，待家人前来作个告别。看着焚尸坑里燃起的冲天火光，解二的脸上阴晴不定，四处飘散的难闻qì wèi 好像根本没放在他心上。
    清理完城头，义勇们回到营地之时，夜已经很深了，解二奇怪地发现，营地内人头攒动，热闹不已。碰上混入另队义勇当中的自己手下，那人用眼色指了指营内处被众人包围的所在，解二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错身向那边走去。
    这是处张贴着告示的布告栏，位书吏mó yàng 的人正在为围在栏前的义勇讲解着。解二是认得字的，于是便没有理他，自顾朝着那张告示看过去，告示是以乡兵总管袁洪的名义发出的，内容是将部义勇编入乡兵当中，并参与北门的防守。
    解二见过袁洪几面，也知道他带着乡兵正驻守北门，城外的大军没有攻打那座门，让他有些着急。混入乡兵中，在北门伺机而动？解二产生了个想法，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细细思量了番，才朝着另头走去。
    营地另头也围着不少人，那是张长长的桌子，几名书吏正在做着登记。并不是所有的义勇都想去当兵，很人应征义勇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有些原本还有想法的，在看到了城头处的惨状时，不免心里也打鼓起来。
    “王勾当，某想加入乡兵，可否帮忙记上。”解二挤过人群，对着个书吏说道，这人正是当时为他登记义勇的，平素也算有个点头之交。
    “你是解二吧，某记得是在火字营那边，今日所征发的，俱是金字营的义勇，暂时轮不上你，且等着吧。”王书吏翻了翻册子，对照着解二的营号看了看，抬头回答他。
    “好叫勾当知晓，小的自幼便有些气力，如今正是用得着的时候，能否行个方便。”按照顺序，他前面排着几千人，何时才轮得上，解二不自觉地有了些急色。
    “你这厮，却也明白道理，奈何这是军中，法纪在上，王某只能如此行事。不过若是有机会，某会记得你的，休要急，这战事还有得打。”王书吏起身拍了拍解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难得有个主动之人，这份心还是值得夸赞的。
    莫名其妙变成了先进典型，解二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说的话已经够了，再说些，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出他的极力隐藏的北地口音。解二只得装出感谢状，依依不舍地离开长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