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笑着迎上前去“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急”
晨露走了进来,顾不得讲究礼数,命从人紧闭大门,对着梅贵嫔,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
“娘娘,你还想再度怀上龙裔吗”
这贸然而出的一句,顿时让梅贵嫔心中一震,她强笑道“尚仪你问的真是奇怪”
“娘娘,事到如今,您也不必替皇后遮掩什么了她害死了您腹中骨肉,还威逼您诬陷了两位妃子,是吗”
晨露一语道破天机,却是很有技巧的把梅贵嫔说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尚仪是从哪听来”
“娘娘”
晨露叹气,清冽目光直直看入她心底“您还是不用瞒我了”
梅贵嫔又怕又惊,知道无法抵赖,只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我不想的皇后她逼我我好怕”
“娘娘,你听我说,这不是伤心的时候眼下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晨露站在窗前,低低的说道,如雪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得朦胧飘忽,仿若鬼魅精灵,一伸手,就要化为虚幻。
元祈挽着皇后上了步辇,朝着昭阳宫而去。
皇后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一边轻笑着,一边低低说起以前趣事
“那时候,我急着跑出来见你,结果摔了个踉跄,衣带都散落开来,我羞得两天不敢见你”
星光映着她微微憔悴的容颜,映出淡淡的粉润,宜喜宜嗔的表情。
“朕记得的。”
元祈答了一句,平静的声音下,亦有淡淡惆怅。
两人回到了昭阳宫,早有管事姑姑备下洗漱用具,一番涤尘后,帝后各自更衣,躺到了牙床之上。
元祈静静躺着,有些疲倦,一道温润怯怯的声音传来“祈哥哥”
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叫了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久违的感动,缓缓的,接住了那伸来的柔荑。
皇后握着那宽厚有力的大手,不禁情动,低低又唤了一声“快睡罢”
她羞意上涌,声如蚊呐一般。
元祈伸过手,正要解她小衣的珠扣,只听得外面一片人声鼎沸,仿佛有什么人被拦在了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
他起身问道。
“禀报万岁”
秦喜挣脱了管事姑姑的纠缠,气急而颤抖着,说道“梅娘娘突然不好怕是”
他不敢把那个不祥的字眼说出来,惟恐龙颜大怒。
什么
元祈觉得不可思议,宴席之上,梅贵嫔还是神采奕奕,没有什么病容,怎会在几个时辰之内,就病得这般凶险
“可靠吗是谁报来的”
皇后披了件衫子,随着步出,她鬓横钗乱,眉宇间满是压抑的怒气与懊恼
“千真万确,娘娘。”
元祈不语,起身由秦喜服侍着,迅速穿好了衣袍,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昭阳宫,一边问道“请御医了吗”
畅春宫中一片混乱,梅贵嫔面若金纸,奄奄一息,只是不停得痉挛颤抖着,一会子混身滚烫,一会子又象寒冰一样,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让周围侍女都手足无措。
岳姑姑倚在床边恸哭,周围几个大宫女也在小声抽泣。
元祈看着这群女人,不由眼花心烦,他遣散了所有人,却发现窗边有一人,倚立于帷幕之下。
“是我,皇上。”
夜风吹得她衣袂纷飞,冰雪一般的黑眸,拂去他酒意的燥热
“你在这里做什么”
“救人。”
“你有救她的法子”
元祈有些诧异地问道,看了看床上的梅贵嫔“她到底怎么了”
晨露没有回答,冥冥中,仿佛有一声叹息传来,半晌,她才道“不,不是救她。”
迎着元祈的目光,她缓缓道“是为了救你。”
岳姑姑在外面焦急等着,也不知道尚仪与皇上说了些什么,一刻之后,大门打开了,晨露静静走出,只留下一句吩咐“好生伺候皇上和梅娘娘”
岳姑姑是过来人,瞧着晨露以目示意,就明白了几分,她摒退了其余宫女,自己亲自守在门外。
只听得里面传来微微的喘息,还有几句微渺的说话,衣料摩挲的声响,她也不作声,老脸有些微红发烫。
大半个时辰以后,里面传来低低传唤
“茶。”
她连忙取来两盏碧螺春,一只大手伸出,端了回去。
这漫长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怕是注定无眠了。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剑礼
晨露从畅春宫离开后,径自行于大道之上。
此时夜已过半,万籁俱静,只余下路旁的小虫轻鸣,却更显幽静。
这万千宫阙,琼台玉宇,静静伫立着,一如千古,却是看尽了,这悲欢离合,沉浮荣辱。
黑暗将万物笼罩,只有那一盏盏宫灯,仍在竭力散发着光芒,也不知,何时便会燃尽灯油,光华消尽。
就如同,千万个,在此间嫣然而笑的鲜活生命,她们长袖飞扬,环佩月下,舞霓而歌,拜月默祷,却终究是,香销玉殒,零落成泥。
她双眸越发清冽,在这残灯明灭的当前,挺立于风中,仿佛是,以所有的精魄力量,抵挡这凄风冷雨。
瘦小的身影,站成笔直一道,她沉默着,渐渐的,这宫闱深重的夜色,也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周贵妃看到她时,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这小小少女,周身光华流转,眉宇间那道剑意,直冲云霄,仿佛把这沉重暗暝,都压制下去
不由的,她摸了下腰间短剑,那独特的金属冷意,让她稍稍回复。
“尚仪”
她上前,踌躇着,却终究把话说了出来“可否,将手掌伸出一观”
这话说的突兀,要求更是莫名其妙,晨露却眯起眼“贵妃娘娘,你想看到什么”
仿佛不能承受她的目光,周贵妃更显踌躇,却终究坚决道“我想看看,你的手掌。”
少女忽然笑了,周贵妃瞬间觉得,连微渺灯火,也爆出了光芒
“娘娘你久居宫中,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却是看了也不能说的”
周贵妃凝视着她,最终,她第三次开口道
“请你,把手伸出来”
晨露轻轻叹息,从长袖之中,伸出了手。
她的十指,一如本人般纤小白皙,只是在掌心
那是一个凝固了的小小血口,正在掌中央,仿佛是被什么强行戳出来的,显出一种触目惊心的鲜红。
“怪不得我在宴席之中,闻得隐隐的血腥味”
周贵妃低语道,她端详着伤口,下了断语“是你强行压抑什么,用自己的指尖造成的。”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微臣运功有些偏差,却是怕宴席之上,惊了慈驾呢”
少女神情逼真,周贵妃却一眼看出,她嘴角那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想起上次,那竟是有些轻蔑的一眼,心中怒火上涌,心念到处,短剑已出然出鞘。
下一刻,她只觉得颈间一凉,伸手一摸,竟是一片树叶
这小小女官,信手拈来,竟已到飞叶伤人的程度,却又是拿捏得当
周贵妃满腔燥火,也因此而逐渐消退,她黯然叹息着,转身即走,只留下一句
“尚仪,虽然你武功已呈极境,却也要知晓,练功最忌心火上涌”
晨露诧异于她话中的善意,也回以一句
“娘娘,上次聚香园的举动,你最好也不要再有。”
周贵妃逐渐远去,她没有回答,只是依稀叹息了一声。
晨露看着她的身影,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世上,谁又懂得谁的挣扎呢
她伸出手,在荧荧灯火之下,端详着那狞恶的伤口。
这是,她于夜宴之中,强行压抑自身情绪,所留下的,决绝之痛。
“我也知道,心火郁积,怕是有一日,会走火入魔,只是,这二十六载,在黄泉业火中蹉跎,我的怨愤,又怎能熄止,一分一毫”
她回到碧月宫中,也不惊醒侍女,自己稍事梳洗后,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她早早起身,算着也不过睡了三四个时辰,微微有些倦意。
她却不眷恋温暖的床塌,直接去了乾清宫。
“皇上今日,免了早朝,正在里头等着尚仪您呢”
秦喜满面恭敬,却是语带闪烁。
晨露眼中波光一闪,知道昨晚的事还不能善了,微一沉吟,仍是进了寝殿。
寝殿之中,空无一人,只一道屏风后,传出元祈熟悉的声音
“过来”
她绕行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镏金木桶,元祈坐于其中,上身不着一物,正探起身来,看着她进入。
他上身精壮,平日里穿着宽松袍服,所以看不大出,这一番身无寸缕,正显出自小练武打熬的好体魄。
“你筹划的好事,尚仪。”
他声音是平日不常见的冷峻,手中不停,只是以绸巾慢慢洗涤自身,眉头深皱,仿佛在清除什么不洁之物。
“皇上,微臣实在万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晨露看他面色不善,斟酌道“实在是太后,”她加重了这称谓的语气,继续说道“太后赐的那碗参汤里,有比较特别的药物”
元祈并不回应,只是坐在沐浴的桶中,静静听着。
“皇上,您对皇后,实在是用心良苦,平日里去她那里,总是服了秘药所以,皇后才无孕至今。”
“可是,那碗汤里,放的却是破解您秘药,并能促进子息的赤星子。所以微臣斗胆,让梅嫔娘娘也服了此药赤星子长在蓬草阴暗处,其实唾手可得。”
“这药用于女子,就显得性如烈火,所以,梅贵嫔虽然看似凶险,却其实无恙,只是,需要您的慰藉”
“说的真好“
元祈终于抬起头,他眼中闪着炽烈狂怒的光芒,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跟前
“她需要朕的慰藉,那么,朕自己呢”
“你可真是尽忠职守如此急不可待地,将我推到梅贵嫔那里”
他的眼,被莫名的怒气燃烧,气急之下,已经连“朕”、“我”都不分了
他将她拉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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