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是有了时间。
    洛勋让周伍升起了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坐下。
    小林大夫说了不会传染，就是不会传染。
    但虎子爹还是不敢让妻儿触碰，隔着距离坐在下风口处，倾诉衷肠。
    洛勋跟赵大爷搭话，“您觉得他们这个症状奇怪吗？”
    赵大爷点头，“发展的太快了。”
    洛勋觉得也是。
    他们离开牛家村的时间太短，但身上的症状的表现，却已经是中后期了。
    这不符合常理。
    洛勋问道：“把你们这两日经历了什么如实道来。”
    “不要有任何遗漏。”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说不清楚的地方，还有其他人补充。
    很快，洛勋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日，他们被强行征兵，离开了牛家村。
    但，那群官兵带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军营，而是一个被封起来的村落。
    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说起来还十分后怕。
    在他们之前，那里已经关了一部分人了。
    每个人的身上，都得了虏疮。
    官兵却说只是皮肤病，给他们的屋子里扔进破衣烂衫，让他们换上，并给他们分发草药汁。
    当晚，众人就开始发烧，皮肤上一个接一个的冒小红点。
    见他们出现症状，官兵便让他们装作流民，想办法混入洛城的地界。
    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都则连坐整个村子。
    后来，那些官兵捂着口鼻，列着队形，盾与盾相接，若是有人想要强闯，缝隙便会冒出锋利的长矛尖。
    没人敢乱动。
    就这样，他们被官兵驱赶到了北狄的地界。
    这些官兵怕也是早有预谋，否则怎么能一路避开关卡，将人送到了距离洛城极近的地方。
    洛勋一愣。
    萧国征兵，竟然是为了攻打北狄？
    还利用了这么恶毒的方式？
    这些人不想害人，也不想殃及妻儿，在看到官兵撤退之后，便找了机会逃跑。
    一路避着人，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乡，却也只敢留在野山上。
    洛勋攥紧了拳头，“此计，过于恶毒。”
    用兵之计，胜在出其不意，却不能罔顾人伦。
    虎子爹他们也垂着头，“有的人，在路上就死了。”
    “也有人，症状轻，混进了人堆里……”
    他们一想到这是疫病，脚就不敢动了。
    这可是疫病啊。
    要是进了城……
    整个城的人都逃不了了。
    那都是人命啊。
    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洛勋皱紧了眉头，有病人混进了洛城？
    那洛城现在……
    他缓声道：“你们好了之后，愿意跟我去洛城吗？”
    虎子爹轻声道：“知道我们是萧国的人，他们怕是会……”
    “没事，”洛勋道：“有我，我能治好他们，”
    “之前让你们传染这个病的人，为了更快的传染，加快了发病的进程，牺牲了致死率。也就是说，得了这个病的人，不一定会死。”
    但，若是整个城的人都被感染了，抛开死亡人数，这需要的药材也是个庞大的数字。
    他不仅需要人手，还需要大量的药材。
    虎子爹沉声道：“去。”
    “我们死里逃生，在萧国也待不下去了。”
    “若是被发现身份，保不齐还要连累亲人。”
    “我们跟你去。”
    “好，”洛勋道，“今晚就走，带我们躲开关卡，前往洛城。”
    “好！”
    一行人，便没有再回山上。
    又喝了一份药后，身上的疮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洛勋让虎子他们也跟他们喝了一样的药，并从虎子爹的身上取了一点脓液。
    看着银针上的脓液，洛勋问道：“怕吗？”
    虎子朗声道：“不怕，师父这么做，有师父这么做的道理！”
    “好孩子，”洛勋解释道：“这叫接种，是让身体打一次有准备的仗，日后便不怕这个了。”
    赵大爷、虎子娘、周伍还有虎子，四人无条件的相信洛勋的做法。
    搞得他眼眶也热热的。
    洛勋知道，在自己看来，这是防疫的方式，安全可靠。
    但对于他们没经历过的人来说，就是一场冒险。
    一场以命相抵的冒险。
    事后，在他们接种虏疮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但，小红点却没有扩大的趋势，也没有消失。
    而他们的身体也已经拥有了免疫力，遇到新的病人，也不会被感染了。
    后来，世人称之为朱砂计，仙点痣，将小林大夫称为医仙下凡，起了神像，享受烟火。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一行人围着篝火，闻着药香。
    药香微苦，他们的脸上却满是希望。
    在火光中，虎子依偎在母亲怀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父亲，心里跃动不已。
    见洛勋端着药过来，眼睛一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洛勋：古代人，就这点不好，拼命跪……
    “哎呀哎呀，”洛勋将药递给赵大爷，连声道，“快起快起，虎子娘，快让虎子起来。”
    虎子娘轻声道：“你听孩子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