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樱桃说今天有肉, 带着山药.蛋子和厥麻.蛋子来拿肉的毛纪兰和几个嫂子,都加入了找孩子的大军队伍中。
苏樱桃甚至想过,那滑头的小屁孩儿是不是被牛百破的人给抓走了。
别看这年月路不拾遗, 夜不蔽户, 但在秦州, 丢孩子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好些妇女就赶个集, 都能丢个孩子呢。而且农村人家,现在又没有普及人口普查, 谁家多孩子多副碗筷,公社一般都不怎么管它, 至于丢孩子的人,肉宝贝,丢了谁不伤心,但问题是不好找啊。
别是谁看汤姆长头发黄黄的,皮肤白白的,又还软胖嘟嘟的可爱, 给偷走了吧?
这可是别人家的孩子,给人偷了, 邓昆仑将来怎么跟他爷爷交待?
他爷爷可是将军级的人物, 将来一平反, 就会在部级单位上班。
本身就是因为路线错误而下放的,老人家为了解放可是立过汗马功劳的,苏樱桃要把人孩子给养丢了, 可怎么给人家交待?
满厂都问遍了,他那三个狐朋狗友坚定的说,中午在, 下午上课的时候也在,但放学后,汤姆就不见了。
谁家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汤姆。
这可够吓人的,苏樱桃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就自己,专门跑了两趟密林农场,因为在她记忆中,汤姆曾经在密林农场里被人抽过,还差点给人拿红柳抽死。
邓昆仑也没法去上班了,一家子人最要紧,是得把孩子给找着。
……
当汤姆背着他绿色的小书包,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出现在小白楼的时候,整个小白楼的人为了找他,已经找疯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汤姆很好奇,也跟着大家一起找,还以为这儿又有什么宝藏呢。
龚大妈一把把这孩子拎了起来:“樱桃,再别往万人坑跑啦,你家孩子在这儿呢。”
苏樱桃回头一看,还真是汤姆,背着他的小书包,两只脚上全是尘土,头发里的沙子簌簌往下掉着。
给龚大妈举高,还是一脸好奇的表情:“你们在找啥,有什么好东西吗?”
“你跑哪儿去呢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浪费的是我儿子的时间?”毛纪兰先就很生气,一指头戳到汤姆的鼻子上了:“我儿子就不该养你,除了会搞事儿,就是惹麻烦。”
几个嫂子倒是不与置啄,毕竟有肉,现在只盼着赶紧回家,给孩子们肉吃。
而苏樱桃的一声吼,才算堵住了这老太太骂人的嘴巴:“娘,放下我家孩子,就是孙子您也不能这教育,别把孩子吓坏了。”
“樱桃,娘走啦,你也知道,娘在农场里立的可是汗马功劳,眼看要选场长,那个场长怎么滴都得是娘的,好不好?”毛纪兰可不担心汤姆这小洋崽子,今天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农场场长职位才来的。
“妈,您先回家,我今天没时间跟您说这事儿?”苏樱桃拉过孩子,长舒了口气说。
毛纪兰对于苏樱桃的迷信,现在让剩下的几个儿媳妇的心里,都盼着老太太选不上场长呢。
唉,嫉妒让人心里不平衡,老太太不当选场长于她们有啥好处?
但是大家心里就是不平衡,怎么办呢。
且不说几个嫂子那复杂的难这的心理。
邓昆仑拿着望远镜,出了趟厂,在厂外面到处找了一圈,当然没找着,而就在他准备再走远一点的时候,老太太毛纪兰从厂里出来,就把儿子给喊住了:“行了,赶紧回家吧,你那洋孩子到外头顽皮了一圈儿,已经回家了。”
只是顽皮一圈?
现在已经晚上9点了,而邓昆仑喊了几个学生,应该从6:30等他,已经等到现在了,汤姆的顽皮一圈,浪费了他两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间。
邓昆仑进了小白楼,刚跳下车,龚大妈也说:“孩子就到外头顽皮了一圈,已经回来了,教育教育,别让他以后出去乱跑,万一给那些小h兵带走呢,那么白嫩嫩的洋孩子。”
邓昆仑虽然在m国长大,但四岁之前一直呆在国内,而毛纪兰和他奶奶都是喜欢体罚的女人。
邓昆仑一直有个固有的认识,西方人不体罚孩子,这样其实是把孩子给惯坏了,所以他向来要汤姆犯了错,该打就打,绝不手软。
堂堂正正,有担当的男人都是打出来的。
而一般是巴掌,要真的犯的错误严重了,难道不上皮带抽?
所以一边进门,他一边已经在解皮带了。
“你干嘛?”结果一开门,苏樱桃拎着菜刀,来给他开门,而汤姆和珍妮呢,则面对着面,坐在饭桌上写作业,看起来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几乎轰动整个小白楼啊,浪费了他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小崽子居然还一副僖皮笑脸的样子?
“让孩子先跟你解释,解释完再打都可以,但你必须听他解释。”苏樱桃堵着邓昆仑,菜刀还在手里,就是不肯让他打。
汤姆一脸得意洋洋,伸开了双手:“叔叔,我又找到了一把钥匙哟,宝藏的钥匙。”
邓昆仑愣了好一会儿,把皮带重新扣了回去:“跟叔叔说说,你在什么地方找着的?”
看叔叔居然单膝跪在地上,而且扬着头,一脸的赞许,汤姆更加的骄傲加得意了,要宣布大事一样的郑重其事:“我找遍了咱们厂所有的人,还找遍了所有的小h兵,然后我在一个叔叔的皮带上发现了那把钥匙,而且,他还是咱们认识的人哟。”
居然是个熟人,有宝藏的钥匙?
汤姆一脸得意的,要跟邓昆仑宣布那个人是谁:“就是黑市上给咱们卖野猪肉的那个叔叔,他今天也在厂里,一直跟在小h兵的身后,下午又来过,我专门跟着他,一直跟到他们家。”
“他的家在哪儿呢?”邓昆仑于是又问。
这时候工作间的学生等不住,来找邓昆仑了,在窗户外头招手,邓昆仑示意他们等会儿,认认真真问汤姆。
汤姆现在的行为,让邓昆仑有理由相信,他将来真能成一个能辩得赢自己的流氓律师。
小伙子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说:“就在通往沙漠那条路上,唯一的村子,名字叫杏树村,我到村口专门打听过才回来的,喽,村里的小孩还送了我几颗杏子,一根狗尾巴草呢,你看,要这样吃狗尾巴草才香.”
路,方向,村子,这么大一个小屁孩儿,邓昆仑记得那个村子将近5km的路程,他走了个来回。
“好,这件事情叔叔会去查的,认真写作业吧,这件事情你以后就不提了,好不好。”邓昆仑说。
汤姆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大拇指指向自己:“宝藏可是属于我婶婶的,你不能给任何人,因为钥匙是我找到的。”
邓昆仑接过苏樱桃给的饭盒,深吸了一口气:“属于你们的,我不会送给任何人。”
好险好险,他就不明究里揍了孩子一顿,还好他没揍。
几乎是邓昆仑刚走,徐俨带着张迈跃来做客了。
虽然徐俨脾气不算好,但是倒是很会做饭,她用苏樱桃的碗装了一碗玉米面葱花鸡蛋糕,咬起来松松软软的,居然格外的好吃。
徐俨早就猜到郑凯妹妹被牛百破强.奸的事儿,暗猜苏樱桃很可能想让郑霞出面指证牛百破,这是来给她出主意的:“农场最近不是要选场长,你把场长的位子给郑凯,让他把他妹喊出来,给你指证牛百破不就完了,那家伙就该被枪毙!”
农场随着张悦斋的离开,要普选一个场长出来,但苏樱桃心里的场长可不是郑凯,跟着他,大家还得继续去寻宝。
而怎么才能让郑霞出面指证牛百破,苏樱桃确实愁这个。
不过这事儿她不能跟徐俨多说,毕竟说多了对郑霞的名声不好听。
“这事儿我心里自有主意,徐大姐你就别操心了。”苏樱桃说。
……
这大概是生来头一回邓昆仑如此的沮丧。
不是因为牛百破,也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是因为生活中的索事,这不,终于赶完工作,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五点了。
要在平时,他肯定还得跟学生们一起聊一聊,给他们再讲点东西再走,毕竟从核物理到机械重工,以及控制工程与科学,哪个方面,只要学生有问题,他都得给他们讲一讲。
大家一起或坐在桌子上,或围在一起聊一聊,讲一讲,这是邓昆仑最放松的时候。
但今天他走的特别急,早早就回家了,而且心情很不爽。
龚大妈叉着腰,正在院子里摘自家的洋柿子,看博士回来,笑着问了句:“博士回来啦?”
邓昆仑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太好。
看到苏樱桃在院子里,邓昆仑心里很高兴:今天她下班似乎挺早的。
不过看汤姆隔着栅栏在跟徐冲冲打架,邓博士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今天是周末,难怪妻子在家,孩子也在家。
他太忙,连现在是周末还是周内都给忘掉了。
徐嫂子也在她家的小园子里,看邓博士破天荒的拿起了锄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博士今天回来挺早的,您这不会是……要锄菜?”
邓昆仑点了点头,留神看了会儿龚大妈是怎么操作的,还真的弯下腰去锄地了
徐嫂子愣着看了会儿,气嘟嘟进门了,伸手就拎上了正端着一杯茶在看报纸的,徐主任徐硕的耳朵:“走,徐硕,出门看看去,人邓昆仑几万美金的手在锄草,再看看你,你是死猪吗?人博士不忙吗,人家工作没你累吗?赶紧起来,给我去把中午的碗洗了去。“
徐主任从窗子一看,邓博士还真的拿着一把锄头在锄沟垄。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博士每回在厨房洗碗,萧胜白就要骂骂咧咧,徐主任的日子在隔壁的对照下真的很难过呀。
不过邓博士的脸色很不好,这一看就是被迫的,徐硕端起了碗,悄悄唱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博士,赶紧反抗吧,你要反抗,我就跟你一起反抗!”
真希望博士跟苏樱桃吵一架,他也好在萧胜白面前腰杆子硬一点。
但博士跟苏樱桃并没有吵架,相反,反而是需要苏樱桃来在某些方面开解一下自己。
所以他锄着锄着,就跟苏樱桃并肩站到了一起,然后说:“毛纪兰是我母亲,但是苏樱桃,她和绝大多数的华国式母亲一样,冲动,固执,愚昧,自私,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拦着,我那天晚上很可能进门就会抽汤姆几皮带,而要是我那样做了,哪怕我在知道真实情况后再怎么跟他道歉,他都会永远记得我曾经对他的误解。”
“还有龚大妈,是不是不停的劝你,让你先揍汤姆一顿?”苏樱桃笑着问。
邓博士无声点了点头,再看龚大妈,一脸的戒备。
苏樱桃看博士非常沮丧,哪怕他给个钻凿机起了她的名字,也必须得开导,现在的博士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可不行,他可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将来能让秦工在全世界重工行业,升到top3的,顶天立地的博士呢。
而且龚大妈就在隔壁,笑的那么慈详。
但在邓博士的心目中,她就是撺掇他打汤姆的狼外婆,这要让龚大妈知道,得多伤心。
果然,邓昆仑又说:“她们这种过分的热情让我很反感,因为她们总是不停的践踏着我们的私人生活,干涉我们的私事,也许你梦里我的失败生活,跟她们脱离不了关系,这让我很苦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世界上哪里有天生的恶人,以及好人呢?
毛纪兰自私,想当场长,而且还妄想把自己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种上小麦,哪怕是张悦斋的脑袋,只要有土,毛纪兰就能种。
龚大妈热情的过分,总希望邓昆仑俩口子能把汤姆那个洋崽子管教的严一点,因为龚书记从小就是她打大的,孩子不打,又怎么能出息?
这些于一个真正的东方父亲来,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东方式的父亲习惯了老太太们的咋咋呼呼,应付两句就完了。
当然,很可能也会踹孩子两脚,过了也就过了,没人会把这当件大事儿。
而邓昆仑这个从西方归来的博士,讲究的是一板一言,对于这些跟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人,就很容易相信她们的话。
而那天晚上要不是苏樱桃拦着,他很可能真的狠狠抽了汤姆一顿。
也许大环境是一方面,而他跟汤姆最终反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
以及这些东方式的,‘为你好’的亲人们的推波助澜。
汤姆一直在跟隔着篱笆跟徐冲冲打架,远远看见郑凯红着眼睛往自家这儿走过来,这小屁孩儿啥不清楚,立刻就喊了一句:“郑叔叔你快走吧,我叔我婶在亲嘴,你不要跑过来看。”
郑凯是为了牛百破而来的。
他妹郑霞为了面子,拒不肯举报牛百破,这事儿就把郑凯给为难住了,所以郑凯来找苏樱桃,就是想说,自己哪怕吞了那口恶气,也不想让妹妹出面指证牛百破的。
听说人家俩夫妻在亲嘴,他当然不好再打扰苏樱桃。
得,站了会儿,摇了会儿头,他又折回去了。
汤姆当然知道,郑凯来找婶婶,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在他这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寻宝。
他现在急切的,就是想让叔叔等天黑了,赶紧到黑市上找那个人,去找宝藏的钥匙。
那不,确实邓昆仑和苏樱桃俩人的唇都快凑在一起了,听这孩子一声喊,立刻分了开来。
‘为你好’的龚大妈也适时提醒这俩口子:“博士,这可不是m国,哪怕解放了,男女之间也不能这样儿,你们这样会带坏孩子的,你再看看汤姆,亲嘴那话能随便说吗?孩子这样,你们得打,得教育。”
正好保大妈带着张冬冬路过,顿时就是一声冷笑:“所以咱这地儿也是真可笑,我闺女啥都没干,给她们送农场劳改去了,这些人当着孩子的面都不避讳,说亲就亲,这么耍流氓都没人管。”
苏樱桃的爆脾气,掰过博士的脑袋就亲上去了,亲了一口站起来说:“保大妈,我们有结婚证,怎么,你不服气?”
“不是服不服气,丢脸,贼丢脸。”保大妈气的脸都白了。
“你要不丢脸,哪来的你闺女?”苏樱桃紧接着反问。
就连龚大妈的脸都刷的一下变白了,给保大妈努了努嘴:“算了,不要管他们家的事儿了,惹不起。”可真是辣眼睛啊,不害臊,难怪教不好孩子!
“东方式的为你好,就得着么着对付。”苏樱桃擦了一下博士唇上的口水说。
邓昆仑愣了一下:“小苏同志,东方人也会这样大胆的示爱?”
这是因为爱,她才这么做的?
“不,这是我用来对付那些大妈们为你好的手段,也是我要斗倒牛百破的终极手段。”苏樱桃也揩了揩自己的嘴唇。
在东方,没有纯粹的爱和性,有的只是生活,以及在各中算计中如何让生活过的更好!
为你好这种事情必须改掉邻居们的臭毛病。
牛百破还得继续想办法对付。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跟着汤姆,去确认一下他的钥匙。
一个小屁孩儿,几乎要找全七把钥匙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73、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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