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微微俯下身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说得没错……自从洛基不在了,而托尔又去了中庭之后……他就总是这副严厉的模样,活像一头不肯承认自己有点上了年纪的狮子,抖着的威风还能把他的整个领地都震慑得不敢有一点异动――”
他对于“奥丁”的形容十分精准有趣,即使她此刻被神王的迫视弄得有点紧张,还是不由得微微抿唇笑了起来。
范达尔当然是个绝对知情识趣的好舞伴――他立即悄悄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故意作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来,在她耳畔小声说道:“……所以咱们还是快快逃走吧。”
虽然神王还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盯着这个方向,但是范达尔这种浮夸的演技还是让约露汀更加有点忍俊不禁。她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借以咽下喉咙里那种带着点尴尬、带着点有趣的笑意,严肃地点点头,答道:“我赞同。”
范达尔笑了,另一只手十分绅士地扶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就借着旋转的动作将她带开了。随着他们旋转的脚步,那位善歌的阿斯嘉德姑娘仍然十分投入地唱着:
“i've been all around the world
marchingthe beata different drum
but,baby, i have realized
the bestyete...”
听了这样的歌词,范达尔在歌曲将尽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哦,我无意于令你烦恼――但是,尊敬的女士,恕我冒昧――你可曾找到了那面不同的鼓吗?”
约露汀闻言一愣,呆了两秒钟才意会到,他其实是在借用歌词里的“a different drum”,来指代某个人吧。
她不禁转过视线来,今晚从开始跳舞之后,第一次与他的视线正面相对。从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她读出了某种混合了关切、友善、歉然――大概是因为当初她在他们面前惨烈的“牺牲”一幕仍然影响着他吧――还有一丝温暖的笑意。
哦,她得说,在她的印象里,阿斯嘉德第一花花公子在这种浮华奢靡的夜宴里,面对某位女士的时候,脸上并不常出现这种善良无害的表情;但是现在一旦看见这样的表情,她有点意外,却忍不住也微笑了起来,感觉从他今晚走到她面前邀请她一起跳舞那一刻开始的所有戒备和谨慎,都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于是她也笑着冲他微微一颔首,答道:“不,这个问题不再令我烦恼了……虽然我能够给您的答案仍然是‘no’。”
那一瞬间范达尔好像有点吃惊,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发出一阵低沉而会心的笑声,带着她最后旋转了一圈,然后揽住她的后腰,使得她的身躯微微向左后方倾侧,左脚也向后斜斜一点,摆出一个极为从容优美的收势,刚巧踩着那歌谣的最后一个音符凝停在那里。
周围刚才齐齐随着歌声跳舞的人也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停了下来,一齐热烈地鼓掌――倒不只是为了他们这支跳得很不错的舞,而是为了刚才大家齐齐随着歌声起舞的热闹,以及那位献歌的可爱姑娘。
范达尔和约露汀也随和地跟着大家一起热烈鼓掌,范达尔还冲着桌上那位先前在唱歌、现在却快乐得脸颊都涨红了的姑娘嘬起唇吹了一声口哨。于是场中立刻有年轻小伙子跟进,一声接一声的口哨把那位年轻姑娘的脸颊激得愈来愈红,那种又恼又羞的笑容看上去也显得格外生动。
……年轻真好啊。
约露汀忍不住在心里也赞叹了一声,然后恍然发觉自己居然作出了这样的感叹,不由得哂然一笑,摇了摇头。
能发出这样的感叹,她的心境一定是已经老了吧?
但她还没有想下去,下一首乐曲早已经响了起来,范达尔不知何时把她不着痕迹地带回了先前的位置上,而他自己已经钻回人群里邀请别的漂亮妞儿去了――不过约露汀并没有独自一人呆很久,开始有面容陌生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走近她面前,然后涨红着脸吞吞吐吐地向她邀舞。
约露汀大感意外。为了解惑,她居然还真的就跟那青年跳了一支舞。在跳舞时的交谈里,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形象早已经从当初的那个“没人理的小透明”变成了“英勇战斗的女英雄”,继而又进化成了类似“即使身为差一点进了英灵殿的女英雄却仍然训练起来那么拼命,真令人敬佩”、“只可惜她好像一向不太跟别人热络地来往,想要认识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只能靠在训练场上的时间了”的高岭之花――而刚才范达尔奋不顾身的厚颜邀舞,则为这些骚年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原来她本人也是很友善的,应该不会十分强硬地拒绝这种礼仪性的邀舞,让我们当众出丑吧”,“我们其实也只是想表达一下对这位舍身消灭黑暗精灵的女英雄的敬佩和仰慕而已”。
弄清楚了这些骚年的心路历程,约露汀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客套地表示了一下感谢骚年的好意,希望未来能一起为阿斯嘉德增添荣光云云,好不容易把这支舞挨过去,然后装作沉静从容的样子――她觉得既然白白受了人家一番赞扬,总要摆出些和女英雄这个闪光的头衔相配的形象来,以免那些骚年敬仰英雄的单纯心情立即破灭,伤害他们的幼小心灵――缓步走回自己在角落的座位上,决定再意思意思地坐上大约一支舞曲的时间,就找个时机退席,否则现在就离开的话感觉好像被热情的阿斯嘉德人民们吓得落荒而逃似的……
她的良好构想还没想完,面前就罩过一道阴影,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刚好把她的整个人都笼罩在他身躯的阴影之中。
约露汀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一张全然陌生的年轻男子的脸。她很确定自己以前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哦,事实上,神域的绝大多数人她全都不认识。不过在这种时刻站在她面前的话,对方的来意自然是相当明显――在舞会上突然出现在一位还没有舞伴的女性面前,除了邀请对方跳舞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约露汀觉得自己的额角开始一跳一跳地疼痛起来。
她并不想在这种晚宴上出太多风头或做太多事情,社交也好跳舞也好,其实都非她所愿。她今晚其实只是想要表现得不是那么的不合群,应邀参加一次晚宴,晚来早走,把肚子囫囵填饱,然后就赶快回去睡觉也好玩幻境也好,总之不要在这间充斥着满满的陌生人的华丽大厅里过多停留。可是现在一个又一个不在预期之中的新事件跳了出来,让她连一点反应或者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这可怎么破?
她极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五官不要抽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礼貌地说道:“您好,先生。……有事吗?”
她的问题之前的短暂停顿已经足以暗示出她不情不愿的态度,但是那个有一头柔软卷曲的深栗色短发,长得颇为清秀英俊的年轻男人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样。
他的脸上挂着一个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在她面前躬下身来――姿态极其优美,就仿佛他并没有真的在她面前折腰,也不打算放下面子提出什么请求,而是因为那所谓的绅士风度而对面前的女士表示高度的尊重一样――温文尔雅地微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一曲?”
194、Chapter 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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