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突的又激动起来,声音颤抖道:“就因为那领头的校尉与当地的县令是狐朋狗友,如此血案到了官府那里,竟然只是赔了十两银子!”
管亥此时已悲愤莫名,眼角尽裂!
“我好恨!这是什么世道!”管亥仰天大吼道。
然后血红着眼睛看相张天,道:“而我父亲因为此事,被气的一病不起,两个月后就含恨而去,你知道父亲临终时给我说了什么吗?”
张天摇了摇头。
父亲拉着我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叮嘱我一定不要去报仇,让我好好做人,做一个良民,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啊,如果我父亲知道他现在的儿子已经成了反贼强盗不知道是不是死不瞑目了,哈哈哈……”
张天此时心中也恨不能亲手杀死那县令和校尉,沉声道:“管大哥此后就没有去报此深仇吗?那几人现在何处?”
管亥苦涩道:“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北海郡多年以来一直被孔氏家族所控制,多年来北海太守根本就没有换过,势力更是在北海郡根深蒂固……”
张天心中一惊:北海,怪不得历史上那管亥会率兵围困北海了,原来是想报仇,不过没有想到却惹来了刘关张三兄弟,白白丢脸性命。
好一会,管亥才平复了下来,接着道:“张将军,你是世家子弟,没有经历过哪些,怎么够体会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悲哀了。”
张天看着已是痛不欲生的管亥,心情无比的沉重,也许在朝廷上哪些所谓的大汉父母官看来,管亥这些黄巾军只是一些死不足惜的贼寇。可在张天看来他们不过只是一群无路可走铤而走险的可怜人儿罢了。
记得自己以前看史书时只是寥寥数语:“管亥,东汉末年至三国时期的黄巾军青州郡渠帅暴乱,围困北海,后被关羽斩于马下。
哪想到其中的血泪?!
管亥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之色,沉声道:“所以,我管亥在娘亲惨死、父亲含恨去世后就不再是一个有愿望的人,我本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
接着管亥一顿,声音越加坚定:“不过我现在又有了希望!这希望是大贤良师给我的。是大贤良师告诉了我们好日子即将到来的消息!为了全天下所有向我这样的不幸人儿能不再受苦,也为了所有的孩子不会失去自己的父母,我管亥死又有何足惜?”
管亥言罢,无比真诚的对张天道:“张将军,加入我们黄巾军吧,为了这天下的百姓!”
张天强烈地感到管亥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不过他宁愿让管亥痛苦的活着,也不愿让他糊里糊涂地作被别人利用的工具。
于是张天亦是无比真诚的说道:“管大哥,你错了。”
“什么!”管亥只觉火往上撞,激动地说:“难道那些达官贵人霸占我们的田地,谋夺我们的妻女,*得我们走投无路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妄我管亥还把你当成是一位见识不凡的英雄……”
张天打断道:“管大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能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管亥怒气冲冲道:“要说便说,何必婆妈!”
一笑,张天望着远处,朗声道:“我张天虽然年幼,但并非是人事不懂的顽童,更非睁眼瞎子,管大哥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现在的大汉皇帝只知享乐,根本不知民生艰难,外戚和宦官争权夺利,地方官员鱼肉百姓,世家大族兼并土地,官兵如狼似虎,恶比强贼,就是所谓的清流、大儒也是虚有其表,平日里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说到治国就一无是处。这样的朝廷就是你们黄巾军不起来推翻,早晚会有人推翻。”说到最后,张天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管亥听得目瞪口呆,偏又觉得热血沸腾,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思路走得比自己还远,想得比自己还清楚。忍不住问道:“即使如此,那你为何还说我错了?”
张天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要消灭掉这不公的朝廷当然没有错。问题是你的方法出了问题,照你们这么做,不久以后这片大地又会出现今日你所深恶痛绝的不公。”
管亥一脸的不忿,出言反驳:“我黄巾大军的宗旨就是救民于水火,怎么会产生不公呢?”
张天笑道:“管大哥稍安勿躁。我只问你一句话:日后你们推翻了现在的朝廷后是否要成立新的朝廷?你们的皇帝又是谁?”
管亥觉得这是废话,道:“这还用说?干什么事都要有领头的人,若他日起义成功,当然要成立新的朝廷。皇上当然是大贤良师了。”
“那么大贤良师撒手人寰后,皇帝又由谁来作?”张天*问道。
“笑话,当然是大贤良师的后人来坐!”
“这么说来,到那时这天下就是张姓天下了?”张天问道。
“那还用说?”管亥豪情万丈的说,仿佛天下已经到手了似的,“大贤良师的江山必然千秋万代!”
张天不为所动,又问道:“那么在管大哥的眼里大贤良师与三皇五帝,又或者汉高祖、汉武帝、光武帝比起来又如何?”
管亥想了想道:“虽然不敢跟三皇五帝比美,但绝不会比你说的那三个刘姓皇帝差。一定会给天下的老百姓带来好日子的。”
张天笑道:“这么说来在管大哥的眼里那三个刘姓皇帝是好皇帝了?”
管亥不是睁眼说瞎话之人,闻言不假思索道:“这自不用说。”
“可是”张天猛然直视管亥道:“为什么大汉有这样三位好皇帝,他们的后继者仍然有今日江山不保的危机?三皇五帝如此的英明神武,他们的天下又在哪里呢?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大贤良师打下的张姓天下就能千秋万代呢?”
管亥闻言,身躯猛地一震,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张天继续道:“管大哥的愿望可说是全天下的人的愿望,又有谁不愿意生活幸福呢?也许大贤良师是个好皇帝,他能给我子民一时的安宁和幸福,可是你能保证张公将军的后人都能是好皇帝吗?”
管亥低下头默然,好半响才艰难地说:“我想大贤良师的后人总不至于是昏君吧?”此话说出连他自己也不自信。
张天摇头道:“这只是管大哥你个人的猜想,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老子英雄儿好汉是真理的话,那么夏商周都不会亡,大汉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就算你们起义成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张姓天下也会像夏商周一样烟消云散的。”
管亥豁然抬头看向张天,张天寸步不让地紧盯着管亥道:“看看夏商周和大汉吧!他们在建立之初何尝不是民心所向?可是他们的末代子孙哪个不是不可救药的昏君?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们现在建立的救民于水火的朝廷,就不会在多少代之后变成了象现存的这种残害百姓的朝廷?”
管亥大喝道:“不要说了!”双目尽赤!因为管亥绝对不是一个莽夫,自是无法否认张天说的这个事实。
张天心知凡事不可*之过急,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民主社会可能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未免冲击太大了。
其实张天并不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这一番话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当日后成为皇帝的张天回想起自己与管亥的一番话时,不禁哑然失笑。
大概现在的管亥之所以可以听进去张天此时的高谈阔论,就是因为管亥对于汉政的失望,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拂袖而去,不听张天这厮在那里绝对的胡言乱语了。
此时的张天哪里想过以后啊,他现在只是一厢情愿的按照自己的说法试着去说服管亥。
张天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管大哥莫怪我刚才的直言,我也只是在与管大哥探讨。其实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就比如说我们先人使用的兵器都使用青铜做的,过于的脆和易折断,后来还不是改用了铁,结实了许多,如此看来,将来一定有更结实的兵器出现。”
张天一顿道:“同样,我们前人解决不了的政治死结到了我们这一代未必就解决不了。如果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那我的百姓将永远远离这些灾难。”
此时,管亥本已绝望的眼中因听到张天的话突然间又有了神采。
张天拍拍管亥的肩膀,道:“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兄弟就在这山谷中过夜,也好继续刚才的话题,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也说不定。如何?”
管亥默默点头。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满天的繁星,高远飘渺的夜空有种说不出来的壮丽,此时张天和管亥正围坐在熊熊的篝火旁,两人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小白这个丛林之王离开猛兽岛以后,就没有怎么去捕过猎了,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小白就猎捕了一些小动物,这些野味此刻正在火上靠得滋滋作响,周围混杂着肉和炭火的特有芳香。
偶尔有一两声狼叫,结果引来小白的一声虎啸,四周当即鸦雀无声了。
张天看着那火上的兔肉,吞了吞口水,一付饿坏了的模样。管亥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张天的馋鬼相居然露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张天手忙脚乱的从火上取下烤好的野味儿,口中却不满地嘟囔着:“只有盐,味道差了不少,若是有孜然什么的就好了。”
管亥皱眉道:“你你说的什么‘孜然’,是什么东西。”
张天差点想扇自己的嘴巴,心想:总不能告诉他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东西吧?连忙道:“那是我听老师说的一种海外之国进贡汉帝的一种做菜时用的调味品,据说以此做菜味道鲜美异常。”
管亥也不怀疑,唯有闷哼一声:“皇帝就是花样多。”接过张天递过来的肉,咬了一口,赞叹道:“张天,你手艺不错。”
张天没有答言——正忙着吃呢!
管亥又咬了一口,把刚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张天,你刚才说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那……”
张天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管亥没听清楚,唯有耐心等待。
张天好不容易咽下食物,重复道:“想办法限制皇帝的权力。”
“什么?”管亥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管亥誓要推翻汉室,但在他看来皇帝就是皇帝,皇帝至高无上,尊贵无比,大贤良师将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谁知道张天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若不是知道这眼前的少年足智多谋,见多识广,他一定认为这是疯话。
岂知张天还有更加惊人的言论:“最好连皇帝都不要,那就天下太平了。”
管亥只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疯子讲话,不可思议的盯着张天,说不出话来。
张天就知道是这种效果,因为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自己的话在那些封建卫道士们听来就是大逆不道,即便是管亥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物也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张天却不知道,凡人皆有所欲,而正是这种“欲”决定了人们的需要和生活,一个时代的发展有其内在的规律,环环相扣的历史根本就不是简单的靠改变一个环节就可以全然变化的。
张天只知皇帝对中国有害,却不知皇帝的存在正是一个时代的要求。这番话是很难说服别人的。
果然,管亥皱眉道:“你休要玩笑,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如我们头上的青天不可一日无太阳一样。再者说,东汉政治糜烂不就是因为外戚与宦官争权夺利的结果吗?皇帝的权力不也小着呢吗?”
张天苦笑道:“我就知道管大哥会这么说。可是我说的限制皇帝权力不是这个意思,东汉的这种现状只不过是一群想把皇权抓到手里的人在狗咬狗罢了。”
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咽下后才道:“管大哥,你说如果一个农民不种地,那他今年会不会打到粮食?”
“当然不会,那粮食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管亥显然已经比较适应张天这种天马行空跳跃式的谈话方式,不会因为这些看似无聊的问题而厌烦。痛快地答道。
张天却仍然像白痴一样问道:“那铁匠不打铁是否能造出好兵器来?”
“不能。”
张天叹道:“是啊,木匠不打磨木材就制造不出家具,渔民不出海就打不到鱼,商人不卖东西就挣不来钱,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这就叫做付出必有回报,管大哥以为呢?”
管亥点头道:“这自是理所当然。”
岂料张天摇头道:“可是这世间偏偏就有一个行当可以不需付出只要坐在家中就能吃穿不愁享尽清福。”
管亥眼睛都大了:“有这等好事?那我们还造什么反呀?直接都干这行得了。”
张天笑了,道:“这个行当就是皇帝,你们都去当吧!”
管亥瞪了张天一眼,心道你这就是废话,一个朝廷怎么能有无数个皇帝?
张天却放下了手中的兔肉,站起身来沉重的说:“管大哥,其实你我一直在探讨的问题的关键处就在于此。”
管亥心知张天已经步入正题,没有答话,静静听着。(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夜 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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