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听着，狠狠吐了一口恶气。
    她也是越看沈珠玉越觉得虚伪，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还装得自己多从容大度一般！
    若不是她，自家小姐根本就不会死，她恨死她了！
    沈珠玉皱眉：“他派人刺杀你？”
    苏幼月眼神渐寒：“你不是自诩聪明，料事如神么，连这都算不到？装什么呢？怕是早就猜到有这个可能，不过是觉得我的命无关要紧，赌一把，就算赌输了也没什么吧，不过是我的命而已，你又没有损失。”
    “不过现在我告诉你，不管你赌输了还是赢了，惹到我，你便注定要输，你想要什么，我就毁了什么，沈家想要什么，我就毁了什么，而孟子瑜，自然也有他的等着他。”
    “沈家应该已经收到贡布的消息了吧，沈元枫现在还高兴么？你回去告诉他，别高兴得太早，后面还有的是他高兴的时候。”
    说到最后，苏幼月的语速越来越快，一双明眸近乎锋锐逼人，几乎带有一丝疯性，原本还能从容处之的沈珠玉居然被迫着想要避其锋芒。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弱势，于是站稳身形，紧紧拧眉：“哦？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幼月眼中锐气收敛，忽然一笑，眼波流转，似喜似嗔：“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滚吧。”
    “你！”沈珠玉罕见地失态，面部纹理扭曲了一瞬，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苏幼月笑道：“自己不滚，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从地上滚出去。”
    沈珠玉咬唇，重重点了两下头，猛然转身就走。
    换作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可她深知面前的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敢这么说，就敢这么做。
    若是让她那个侍卫把自己就这么扔出去，她今日才是真的输了。
    给她等着，她倒要看看，她能猖獗到几时！
    “小姐，骂得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脸色这么难看呢！”青萝见沈珠玉离开，忍不住大呼痛快，感觉连呼吸都畅快无比。
    苏幼月微微弯了弯嘴角：“这算什么今后她有的是时间卸下她那张虚伪的面具，露出真面目。”
    原本今日回来她胸口就憋着一口郁气，恨不得立刻去解救谢渊，可如今她手中没有圣药的解药，又没办法轻举妄动，所以胸口憋屈得很，对整个东荣都憋着火。
    沈珠玉算是撞到枪口上来了。
    若是她只接沈元桢走，别废话，她还懒得跟她费这么多话，偏偏要过来犯贱，她自不会惯着。
    青萝回过神来，又忍不住问道：“小姐，听您刚才的意思，孟子瑜就是杀害我家小姐的真凶么？”
    苏幼月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阿影已经叫人查清楚了，的确是他，他察觉沈家想要让你家小姐替嫁，便想除去这个替嫁之人，逼沈珠玉不得不嫁过去……”
    那日回来之后，暗卫们有了目标，便顺藤摸瓜去查，昨日，才刚刚跟她确认了这个消息。
    只是她还未告诉青萝。
    青萝立刻激动起来：“居然是他！他凭什么害我家小姐，替嫁之事又不是我家小姐想出来的，难道他不应该去杀沈珠玉！”
    她好恨啊。
    原本以为，那对狗男女是私相授受，意外害了自家小姐，却没想到，居然就是孟子瑜动的手！
    现在一想到孟子瑜，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去杀了他！
    情绪剧烈，青萝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虽恨意冲天，但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碎了。
    苏幼月心中长叹一声，伸出手，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
    “青萝，我们要恨，但也要振作起来，不然，怎么能报仇？”
    “沉住气，很快，我们还得等着提着仇人的脑袋去祭奠沈姑娘的那天。”
    苏幼月的怀里又软又暖，香气温馨，渐渐地，青萝的眼泪濡湿了她的披风，但颤抖的身子却越来越平缓，最终平静了下来。
    等她再抬起头时，眼中仇恨不改，但却多了一抹浓浓的坚定：“好，小姐，我听你的，你然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她知道，给小姐报仇是她的头等大事，但更清楚自己冲动，远不如如今的小姐聪明稳重，只有听话，顾全大局，才能真正替自家小姐报仇。
    苏幼月怜惜地给她擦干净泪，看向飘雪的灰蒙蒙天空，语气徐徐：“风雪来临时，春日天明便也不会远了。”
    青萝如此，她与谢渊，也定会如此。
    第581章 不可渎神
    雪下足了七日方才停。
    圣都城中大道上，一片碎琼乱玉。
    到了圣教殿外，三百阶白玉台阶上粒雪也无，如一条通天云梯，云梯尽头，是一座白玉宫殿，阳光照耀之下，纯白无瑕，唯有通天的十臂神像由琉璃与水银制成，在阳光照射下璀璨生辉，折射出千道万道极亮光亮，犹如神迹降临。
    有数不清的人站在白玉台阶下仰望神迹，双手合十，虔诚祷告，更有人跪在雪中，默默跪拜。
    没有受召之人，连白玉台阶都不允许上，只能待在殿外。
    苏幼月作为此次贡品供商之一，才有一次进圣殿面见神官的机会，她心系圣药解药，自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小姐。”青萝也是第一次到传说中的圣殿，虽然紧张，却不是自己曾经设想过的紧张，因知晓苏幼月与圣教是对立面，所以心中并无任何尊崇可言。
    她扶着苏幼月的手，只怕那白玉台阶上留有残雪，将她不慎滑倒。
    此次受邀而来的还有其他贡品商，这其中多是贵族，此刻一个个穿着华丽整洁，满面荣耀，受邀而来于他们而言的确是荣耀加身。
    接应的神使是一队清俊的青年，穿着圣教服饰，一个个都显得仙气缥缈，刚一下来，周边不少前来祷告的普通人便激动万分，纷纷加大声音，吐诉自己的祈愿，仿佛自己见到的已是圣神一般。
    “神使大人，保佑我儿身体康健……”
    “大人，庇佑我来年生意顺遂，一片坦途……”
    神使们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只是看向受邀而来的几人，一一确认身份后，才淡淡开口：“各位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要引路。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要被带进圣殿这些人，一个个羡慕不已，心知这些人是被圣教选中，为圣教提供贡品，所以只有羡慕和崇敬，倒无任何不满。
    毕竟在他们看来，能为圣教提供贡品，那也是对圣神大人的敬意。
    苏幼月刚要迈开步子，人群里却突然钻出一个人来，猛然就朝着她撞了过来。
    “沈楠楠，毒妇，去死！”
    青萝急忙要挡在苏幼月身前时，折影已经上前一步将人一个反手拿下。
    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脸色惨白憔悴，但一双眼睛里却像是沁了毒一般，恨极了看着苏幼月，哪怕被反剪胳膊的姿势身上痛极，也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想要冲上来手撕了苏幼月。
    那仇恨的眼神，仿佛隔着弑子之仇。
    “何人，敢来圣教殿外闹事！”为首的神使面带怒容。
    周围的百姓们见神使发怒，一个个立刻对这突如其来的疯女人怒目而视。
    “什么人啊，居然敢大闹圣殿，若是搅扰了圣神，圣神发怒降罪我们可怎么办！”
    “对，这人居然敢对圣神大不敬，必须好好教训她！”
    说话间，又有一行人急匆匆赶了来，刚一来，就赶紧扑通扑通给神使们跪下。
    “神使大人饶恕，请神使大人原谅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她实在是对仇人怀恨在心，才冲撞了神使……”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百姓们方才身上的戾气顿时减轻不少。
    “原来是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可怜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年可怎么过……”
    何家人不等神使询问，就继续说道：“神使大人，我何家子嗣单薄，我与家妻成婚多年都没等来子嗣，是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进圣神殿祭拜了一次圣神，才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这半年来我们全家上下都小心翼翼照顾伺候，这孩子也一直好好的，谁知道……谁知道不过穿了一次衣裳而已，就害得孩子没了……”
    男人说着，便已经老泪纵横，痛苦不堪。
    他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怒而看向苏幼月，指着她：“家妻正是穿了白氏布庄的织月锦做的衣裳，才导致小产，若非大夫查明，那织月锦中的染料会致人不孕、小产，体虚者穿了更是会影响身体康健，我们一家人也要被这毒妇给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哪里照顾不周。为了一己私利，就把他人的安危置于不顾，简直是其心可诛！”
    “这样有问题的东西，更是不配做圣教的贡品！根本不配给神使们用！”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哗然。
    不论是子嗣还是身体康健，都是人生一等大事，马虎不得。
    听到有会影响这两件大事的毒物，普通人自然恐慌不已。
    “这何家人我认得，他们说的话不假，何老爷是本分的生意人，家境殷实，何夫人素来温柔大方，平日里乐善好施，若不是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那织月锦当真有毒？完了完了，我娘家妹妹还当宝抢了两匹回去，她也有孕在身啊！先不说了，我先回去……”
    “居然做这毒害人的东西，可不就是毒妇，还想拿给圣教做贡品，这分明就是渎神！”
    听到这，众人一双双眼睛都沉了下来。
    在东荣，你可以犯错，甚至在人人看重的比武上也能耍个无赖，顶多被人骂两句。
    可唯独不能渎神！
    若是被冠上渎神的罪名，那等待你的绝对是万劫不复！
    每一个人，都将会想要杀死你！
    看着方才还和善的一双双眼睛顷刻间阴森可怖，青萝想要辩解的嘴都僵了僵，觉得眼前这些人的眼神十分恐怖。
    神使皱了皱眉，看向了苏幼月。
    苏幼月平静道：“神使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民女身上今日所着正是织月锦。”
    众人朝她身上看去，这才发现果然如此。
    若是织月锦真有毒，她自己知情的话，怎么可能还会自己穿呢？而且毕竟是贡给圣教的东西，谅她有几十个胆子，也不敢吧？
    难道这事真是有蹊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何老爷却愤怒道：“你这不过是为了做假象而已，害死我儿，我何家不会放过你！更不会容许你将这样的毒物献给教皇！”
    被按着的何夫人也神志尽失，目眦欲裂地红着眼睛怒骂：“贱人，还我孩子！”
    第582章 真凶
    说话间，苏幼月视线余光里已经看到一位神使默不作声离开了队伍，往神殿而去，似乎是要去传递消息。
    三百阶台阶走下来虽需一段时间，但她若不能尽快解决好，圣教神官赶来，贡布到底能不能落在白家，就不好说了。
    苏幼月目光从突然冒出来的何家每个人脸上流转而过，最后定在何夫人憎恨的面容上。
    看她看自己，何夫人更是恨不得挣脱出来杀了她。
    “天寒地冻，何夫人刚刚小产过，身子正虚弱，易遭寒毒入体，此时出门，实是莽撞，若是寒毒入体，今后恐怕再难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