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垂眸，停下脚步转了回来：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青年耸肩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顾晗继续：“晚辈前来想要请求救林昭的办法，若前辈愿意告知，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闻默懒洋洋抬起眼皮：“真的是任何代价，那我要是立刻让你去死呢。”
    顾晗没有犹豫：“只要确定林昭无恙后，可以。”
    闻默点了点头，在顾晗以为他答应时，青年却突然咧嘴一笑：
    “死才是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
    顾晗动作微僵：“那前辈想如何？”
    闻默一手拖着下巴想了想“如何嘛……”
    随即一拍手笑道：
    “一百多年前那小姑娘来为你求药，当时可凶得狠，我估计你还没有见过她全部的模样吧……”
    顾晗：“我……”
    而闻默已经笑着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见识一些好玩的吧。”
    说完一本书出现在他手心。
    闻默翻到当时林昭留下印记的那一页：“你进去看看，里面的时间会静止不动，等你出来，再决定还愿不愿意为那小姑娘付出一切。”
    顾晗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只能答应：“好。”
    然后说书人让她也在那一页留下一行指尖血。
    闻默在她眼皮子底下往书中打入一个法印，下一刻，顾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然后耳边便传来两道刻薄的议论声。
    “哎呀真是晦气死了，被派来给这个灾星送饭。”
    “可不是那，可别传给了我们晦气才好。”
    顾晗蹙眉，然后看着两人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低头看了看指尖，顾晗选择跟着两人进屋子看看。
    房门打开，便看到一个捡漏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穿着破旧，身影瘦弱，但从那还稚嫩的五官，顾晗依稀能辨认出，那是林昭。
    顾晗不解说书人这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刻送饭的下人的话就让她皱起了眉。
    “给，吃去吧，真是个晦气的玩意。”
    送饭的下人把饭盒往地上一摔，就离开了。
    而坐在桌边的小林昭只是抿了抿唇，走了过去。
    当顾晗看到小林昭面无表情的捡起落在地上的馒头吃的时候，顾晗的心狠狠一刺，下意识的就想说不干净。
    可张了张嘴才发现她现在看不见自己。
    于是顾晗就看着小林昭安安静静的把落在地上的馒头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这时的林昭很瘦很小，不喜欢说话也不哭不闹，乖巧可爱的让人心疼。
    顾晗看着从小被关在院子里的小女孩，她大部分时间总是安静的，乖巧的。
    除了偶尔听到外面人说夫人路过。
    每到那个时候，小林昭总会翻墙去找夫人。
    然后拿着自己新写的字讨好的努力的递给夫人看：
    “娘亲，你看我会写字了。”
    而夫人则是忽略小女孩讨好的笑嫌弃的后退一步：
    “谁放她出来的，来人，给她拉走，不要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晦气死了。”
    小林昭难过的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便有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下来。
    顾晗看着这样的林昭，心疼的不行。
    拼命的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却什么也做不了。
    顾晗看到四处被人驱逐的小女孩。
    每到这个时候，小林昭总会一个人缩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自言自语：
    “小草啊小草，为什么娘亲不喜欢我？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不过没关系啦，我会努力让娘亲喜欢我的。”
    “好羡慕那些被娘亲抱的哥哥姐姐啊，什么时候娘亲也抱抱我就好了。”
    顾晗看着那缩成小小的一团自己安慰自己的小女孩，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她多想把小林昭抱在怀里安慰，然后告诉她：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无知，错把干净当污泥。
    可她只能在虚空中抱抱小林昭，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小林昭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顾晗就这样看着。
    看着小林昭一天一天长大。
    从一开始的双眼发亮带着孺慕和希翼到后来的一点一点双赞无光只剩下平淡。
    到了十五岁，林家想随便把林昭嫁人，林昭不愿意，还闹了一场差点被父母打死。
    然后林昭突然感染了瘟疫。
    林昭被遗弃在临水河边自生自灭。
    那时的林昭已经双眼无光，躺在那里也不求救也懒得动，大概是万念俱灰。
    顾晗看出了她只是在安静等死。
    就这样过了两天，顾晗看到了自己，从天而降带走了林昭。
    那时的林昭已经昏迷，顾晗把小少女抱在怀里，用灵力治好了她然后照顾了她一夜。
    顾晗看到她刚走出房门少女就醒了。
    少女似乎是想开口，却因为久病发不出声音。
    只仓皇的想要跟上自己，却狼狈的摔倒地上。
    顾晗看到那时候头也不回的自己，几乎想要回到过去打死那时自己。
    所以，这就是后来林昭的执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