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藏不住她的爱意,南舟藏不住她的抗拒。
原来,真的不是错觉。
南舟靠在门边说:“陈诗,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诗放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出汗,她看出来南舟也许猜到什么了,现在不是好时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南舟知道她喜欢她。
陈诗反应很快,“姑姑,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行,那你先说。”
陈诗大脑飞速运转,逼自己先稳住,不要太慌张,等南舟说完再说比较稳妥。
思来想去,陈诗说:“还是你先说吧。”
南舟点头,她站在原地,始终与陈诗保持这种有分寸的距离。
谁都不知道南舟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下定决心把心口那道破烂结痂的伤口再撕开示人,她不想,可她必须这样做。
“我自杀过。”
话音落,陈诗心揪紧了,满脸心疼,欲言又止道:“姑姑……”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南舟眼中满含水光,提起一口气,继续说:“那天,阳光特别好,我的爱人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了。”
陈诗终于明白为什么南舟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角落了,是不是在南舟心里,没有光的时候,她的爱人便没有死去。
陈诗就这样看着南舟在回忆起她的爱人时,脸上流淌过好多温柔。
“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们应该会买一个大房子,再养一只小狗,不,养两只,她喜欢泰迪,我喜欢柯基,不过养两只小狗是不是有点照顾不过来呢,还是听她的吧,养泰迪吧,我一向都听她的。”
越说,南舟表情越痛苦,“她说过的,等我到三十岁我们就领证结婚,她说话不算数,为什么她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为什么一句话都没给我留呢……”
此刻,陈诗发觉自己是那么多余,她无法安慰南舟什么,只能陷进张不开口的无力之中。
怪不得禁忌之爱总是难以修成正果。
二十岁,二十岁啊。
陈诗还在咿呀学语,南舟已经和别人至死不渝地爱过了。
她们相差的这二十岁不是轻飘飘的数字,而是永远共振不了的两颗心。
陈诗出现得太迟了,在陈诗未曾来得及参与的南舟经历的年岁,南舟的心,早就为别人热烈过,荒芜过了。
南舟的声音渐渐失去温度,变成死水,“我想去找她,可我真没用,我没死成。”
剩下的话,南舟没跟陈诗说。
不过,晚之,你不要怕,答应要送你999首完美的情诗,我写了这么多年,还差几十首了,等我写完,就带着它们去找你。
陈诗担忧道:“姑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在意你的人吗,我,还有爷爷,我爸我妈,我们都很在意你,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好好活着,不许再有那样的念头了,听到了吗?”
“嗯。”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呢,南舟不怕死,只是她还有诗没写完,还有恩情没还完。
十二年前。
得知周晚之死讯,南舟心如死灰,做了傻事,还好被陈玉荣及时发现,才活了下来。
老爷子为她熬出了一头白发,南舟没有再寻死了。
后来,他们吵了一场很凶的架。
南舟离开北城,去了会下雪的南城,南城的阳光,没有北城那么刺眼。
如今,南舟回了陈家,是为了报答陈玉荣在她全家去世后的雪中送炭之恩,以及救命之恩。
对于陈玉荣救了她这件事,她是心怀感激的。
如果她在十二年前就死了,那她就不会创作出这么多想要取悦周晚之的好诗了。
南舟怎么可能会用陈玉荣救回来的这条命,来祸害她的孙女呢。
所以在陈诗还没问南舟的爱人是男是女之前,南舟便毫不犹豫地断了陈诗最后的念想,她骗陈诗说:“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陈诗把唇抿得很紧,喉咙里扎了根长刺,特别难受,她别过头,不再去看南舟漂亮的眼睛了。
陈诗领悟了南舟话里的意思。
第一,我不是同性恋。
第二,我有爱的人,并且死心塌地地爱着他,永远都不会变心。
第三,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看出来你对我有不轨的心思,希望你能趁早断了你的痴心妄想。
陈诗很怕南舟不会再理她了,真的好害怕,她想陪着南舟,哪怕知道南舟心里有别人,哪怕一辈子只能做她的侄女。
除了陪着南舟,陈诗别无所求。
所以,陈诗撒了一个谎。
“姑姑,你的事说完了,那我也说说我的吧。”
“你说。”
陈诗鼻子一酸,嘴唇张开,停顿许久,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南舟用眼神示意陈诗说下去。
陈诗小声把话说完,“我喜欢……孟子池。”
南舟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上前两步,可是,她又从陈诗眼中捕捉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了,她无可奈何地退出去好几步。
越了界的喜欢,注定见不得光,跑出去的爱意没法再跑回来,只能无声无息地逃往千山之外,南舟望不到山那头,山那头,陈诗可以偷偷看南舟。
一双随时可能被别人看穿的眼睛,是很难再抬起来的,陈诗慌乱到反常,飞快地躺下,把眼闭紧。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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