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说那怨鬼还是秦流西。
“叫你敢伤我徒儿。”秦流西又是一抽。
那东西又一声惨叫,形体全现,是一具小小的女鬼婴,哭得惨兮兮的求饶。
秦流西却并不动情,敢吸人精气,哪怕是婴胎,也不是好东西。
她又抽了几下,那女鬼婴魂都快散了,她才没有再下手。
“说,你是什么玩意,怎么会附到泥人偶身上,又是怎么的害人。”秦流西厉声喝问。
鬼婴哇哇大哭,眼看着秦流西又举起柳枝小帝钱,她不敢再哭,惊恐地说着‘婴语’,以魂传递自己的来路。
“……天师,我是冤枉的,我就是太怨了,我没想要害人,我真的只是个宝宝啊。”鬼婴惨兮兮地哭。
“废话少说。”
鬼婴瑟缩了下,道:“我真是被害的,这泥人偶,是女娲庙那慈真妙人掐起来放在女娲娘娘神像下供奉的。”
“女娲庙?”秦流西看向邓富财:“这里有女娲庙?”
邓富财一时没想到这个庙,邓成氏却是知道,说道:“有的有的,就在陵县,也是慈庵堂附近,有个庙叫女娲庙,听说香火极灵,庙祝道号慈真妙人,号称送子娘娘,许多人求子都往那边去。”
“那你可知,这泥人偶是女娲庙供奉的?”秦流西抬了抬手,露出手上的泥人偶,道:“泥人点眼,赋魂寄生,这有阴魂寄体,便成邪煞,它们安分倒罢,若不安分,就是吸人精气,像这小囡囡一样。”
邓成氏白了脸,说道:“我,我从没去过那个庙。只听过香火很盛,多是妇人前去求子,请神物回去供奉,就会有子。这所谓的神物,难道就是这泥人偶吗?”
秦流西眉头皱起,感觉有点不对。
这泥人就好比纸扎人,点眼赋魂,阴魂寄体的话,就是邪煞也算是有了生命,若拿回去供奉,那妇人有了孩子,也有别的亡魂投胎了,它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看向鬼婴:“怎么回事,这泥人偶既然是被人供奉,你是本来就附在其上还是别的?”
鬼婴想到自己的遭遇,怨气顿时凌厉,煞气又再形成小漩涡,秦流西脸一沉,又举起了杨柳枝小帝钱。
那鬼婴见状,又按捺住了。
“天师,我也不想吸人精气,实在是不想再被一次次的打下来滃死了。”鬼婴哭着说。
鬼哭本来就可怕,鬼婴一哭,更是尖利刺耳,邓富财他们两口子都捂住耳朵,抖成了筛糠。
秦流西不得不给他们砸了两个护身符过去,两人捏着符跟捏住了救生绳子一样。
鬼婴道:“女娲庙中,但凡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婴魂,我被枣子庄一户叫袁二家的媳妇请回去日夜供奉,瞅着机会,袁二媳妇一有身孕,我便抢先投胎。第一次,我以为我可以做人了,只是到了六个月时,袁二媳妇去女娲庙还愿,从慈真妙人嘴里得知我是个丫头,就拿了药回来把我打下来了。”
秦流西心中一寒。
从司冷月那个血咒上那具婴胎就能看出,五六个月的婴胎被打下来,怨气会有多大。
“打下来后,我的魂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又回到了泥人偶上,继续被袁二媳妇供奉。两个月后,她又有了,我再次投胎,而这次是七个月,她早产,我出生了,可她那个婆婆,一边骂着袁二媳妇,一边把我滃死在尿桶里,而我又回到了泥人偶上。”
鬼婴越说,怨气就越盛,使得屋子内阴冷不已。
秦流西强忍愤怒,给她打了个结印过去。
鬼婴怨道:“我知道,再被她继续供奉下去,我还是会投胎在她肚子里,然后再次被打掉。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蛊惑了袁二媳妇,让她把我扔了就会生儿子,她果然做了。恰好囡囡经过,我又蛊惑了她,把我带了回来,那墙体的砖本来就松动的,我稍微说一下,她就自己挖开了,把我放在里面。”
“囡囡很乖,我本不想吸她精气,可我平日享惯了香火,我太饿了,而她太香了。”鬼婴有些心虚,道:“我就想着,吸一小口,可吸着吸着,我就没忍住。”
香?
秦流西瞥向邓水岚,她投生在积善之家,前世本就是有小功德的人,而邓家也有功德,荫到邓家人身上,自然就有了所谓的‘香’。
功德,不论鬼神,人人都会惦念。
这鬼婴会吸囡囡的精气,便是受不了那引诱,因为它吸了,魂会更瓷实,鬼力也更强。
“后来,她爹拿了个符回来放在身上,我就不敢再吸,直到您来了。”鬼婴弱弱地道。
她只是个鬼婴,并不能离泥人偶多远,哪怕吸了囡囡的精气,她也只是多了些鬼力,以及投胎几次而不得成人的阴怨之气,哪里斗得过秦流西这凶残的?
这不,被收了,实惨!
第419章 她连小鬼都不放过
鬼婴是真觉得自己又冤又惨,她一心想投胎成人,可每回都是死于非命,要么是没机会被生下来,要么是生下来就被滃死在尿桶,一次次的轮回,谁有她惨?
更惨的是,她遇到天师了!
“天师,小鬼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小鬼就是不想一次次的经历了希望又再失望,不想再被杀了。”鬼婴说着,鬼眼还渗出殷红的鬼泪。
秦流西皱眉,问:“那个女娲庙,像你这般被点睛的泥人偶有多少?”
“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吧。”鬼婴想了想回道。
“都是像你这般,一次次轮回?最多的是几次,被供奉回去的泥人偶,一旦主家没法再怀孕了,那泥人偶会如何?”秦流西问。
鬼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小鬼不知。”她忽然又想起,道:“我曾看过有人拿着泥人偶来说怀不上孩子要换的,而被换的,是没有点眼的。”
秦流西冷哼。
那女娲庙有大问题。
秦流西看了看手上的泥人偶,用力一捏,那小小的泥人偶被捏碎了,一张发黄的符纸飘落在地。
邓成氏看到又惊呼出声。
秦流西捡起符纸展开,上面画着符文,可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咒符。
引魂符。
难怪鬼婴魂归又会回到泥人偶身上,原来这泥人偶里有引魂符,人偶等于它的栖身之所,它一死,自然而然回到最熟悉的地方,然后等待下一次投胎,再经历下一次落胎或轮回。
任谁都不会想一次次的经历同一种方式的死法和轮回,包括一个鬼婴,而每经历一次,它的怨气必定更深,直到顶点。
那么它最多会经历几次?
秦流西脑中闪过一段话。
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
九为数之极。
最多九次,这鬼婴的怨气就成极难对付的阴煞。
而女娲庙,香火鼎盛,像这样的泥人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若是每个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一只鬼婴,他们如果都经历了九次不成人的轮回,再将他们都揉炼在一起,那煞气岂不比那黑女巫的血咒婴更浓?
秦流西打了个激灵,脸色极是难看。
她想到了百鬼幡。
要炼此邪恶法器,需用百个厉鬼炼成,百鬼幡一出,百鬼出动,道行一般的道士,根本不是那对手。
而这些鬼婴也是一样,不知背后的人要将它们最终如何,但按着眼前鬼婴这说法,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没有可能经历不了九次?
不,只要泥人偶的鬼婴仍存在,这个妇人不能再怀了,它被送回去,美其名换一个,何尝又不是把它换给别的来求子又能生的妇人呢?
如此一来,只要每人轮个三次,就完成这九的极数了。
看来那女娲庙得去探一探了。
秦流西看着鬼婴说道:“你既然不想一次次的经历轮回,那就乖乖入我法器,我送你去轮回。不过你吸了阳间无辜人的精气,对方又是有功德在身的,你入了地府,始终得去孽镜台走一遭。再真正轮回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投生到什么富贵好人家去。”
鬼婴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不来,那我就只好把你打散了。”秦流西扬了扬手中的杨柳枝。
鬼婴哆嗦了下。
凶,她凶鬼,连没能当人的小鬼都不放过!
“天师,我愿意。”鬼婴选择屈服在某人淫威之下。
秦流西哼了一声,拿了腰间的玉葫芦,扒开瓶塞:“来。”
鬼婴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玉葫芦内。
秦流西把玉葫芦收起重新挂在了腰间,看向滕昭:“刚才可有事?”
滕昭只是小脸有些白,闻言摇了摇头,从脖子勾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秦流西给他的一只辟邪玉牌。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这才看向邓富财夫妻,向他们走了过去,岂料两人都吓得连忙往后退。
她愣了一下,道:“没事了。”
邓富财看了一眼地上那泥人偶的碎片,吞了一口口水道:“大师,那是什么东西?”
“这泥人偶有个鬼婴寄生在里面,不知你们可知袁二媳妇?”
邓富财和妻子对视一眼,道:“那是我们枣子庄的人啊。”
“他家家风如何?”
邓成氏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袁二媳妇连续生了三个丫头,她婆婆整日指着她骂,说她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回回见着她,她看我的眼神都是又羡又妒的,瘆得慌。”
邓富财心善,也是个有脑子的,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点什么,道:“大师,难道是袁二媳妇去那女娲庙求子,这泥人偶就是她从庙里求来供奉的?”
秦流西点点头:“是她!”
邓成氏一惊,道:“她供奉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囡囡这里?还藏得如此深。”
秦流西便把鬼婴的话给说了一遍。
邓成氏听到鬼婴一次次投胎,又一次次被打下来或是滃死,双腿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幸得邓富财扶着了。
“何至于此,她何至于此?”邓成氏自己也是女人,那样的月份落胎,和生产有何两样,不,那比自然生产更要伤身。
而袁二媳妇,那样落了胎没半年又怀了一个,这又早产,如今孩子不在了,只怕她身子都养不好了,以后会更难。
“难怪我近日不见袁二媳妇,原来是……”邓成氏的脸惨白无色。
邓富财摇头:“就是丫头也是自己骨血,如此祸害,跟亲手杀子有何两样,怪不得袁家越过越穷,是他们自己亲手断自家的福报。袁二他们,也是傻。”
邓成氏擦了一下眼角,谁说不是呢。
她对袁二媳妇,当真是又怒其不幸,哀其不争。
邓富财眼睛瞥到泥人偶的碎片,惊道:“大师,依你这么说,那女娲庙岂不是在害人?”
泥人偶有鬼本就是骇人听闻,那庙还让人请回去供奉,岂不是养着这小鬼么,这投胎的话,是个丫头就落胎,然后再重重复复的投胎,这是害婴魂也害大人身啊。
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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