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到我愿意劳顿远行的地步,而且近日道观要布施,我也走不开,冬日更是不愿走,要看病求符之类的,亲自上门来。”秦流西解释一句,又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有些人,救不得。”
于丘才道:“我记得您说过,不救身有业障,浑身有罪孽的恶人。难道刚才那人的少爷,有点不妥?”
秦流西道:“没有见到人,不好下定论,但看那人言辞不一,嘴里还没一句实话,可见那家少爷平日行径颇落诟病。而且我看这人身上沾了一些煞气,但却没有什么冤魂跟着,可能是那少爷沾上的,怕是那位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才如此。当然,这都是我的揣测,我不去,是他还没够格让我去。他想来,我的铺子在这,他总能找到,只不过还是那一句,能不能救却不好说。”
“大师心中有数就好,若有什么不便的,去差人去府中传信儿,你一个姑娘家,别硬扛。”于丘才道。
秦流西含笑点头,情她领了,信传不传且不提。
周巍本是对秦流西那救不救的在深思,乍听得于丘才说姑娘家,一双眼盯得铜铃一样大:“姑娘?”
谁,秦流西这厮是个女的?
周凝上前一步,轻声道:“哥,大师其实是个坤道。”
周巍盯着秦流西,脱口而出:“不是,你哪里像个姑娘了?”
秦流西:你礼貌吗?
她对几人说道:“既然都看过诊也都开了方子,我就不留尔等。”
几人识趣地告辞。
待得铺子一空,秦流西就坐了下来,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陈皮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人的夸赞对我来说像是一种负累较多。“秦流西叹道:“果然作男装打扮在俗世行走是对的。”
她被当做男子的话,大家便是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大,可知晓是女子后,那种夸赞,总觉得不自在。
陈皮笑道:“您当得起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夸。”
秦流西摆摆手,道:“盛名有时候带来的是负累和重担。不提这茬,明日我就不来了,得上道观布施义诊,你好生看着铺子。”
陈皮脸一垮,过往这些日子,他和姐姐都跟在秦流西身边帮忙呢,如今一个在家,一个则在铺子,而主子身边,则是多了两个小豆丁,能顶啥事?
他看向万策,道:“主子,要不让万策守着铺子,我依旧跟着您去道观布施?还有玄一和玄心年纪也小,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就在铺子里的道室参道修炼。”
“万策才多大,他也不太懂这些,哪能就让他一个人看顾。”秦流西笑道:“至于昭昭他们,既然入了我门下,又是我徒弟,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跟在身边多看看也好。”
秦流西看着两个小的,道:“入了玄门,学本事是很苦的,面对众生亦然,看得众生百态,方知世间冷暖。”
滕昭:自己也不过刚及笄的年纪,却一副看透了凡尘世事的老家伙语气。
……
远在北川。
一片冰天雪地的森林里,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瘫在厚雪中,举起手上的雪果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勾唇,他看着树顶的积雪,忽地哈地一声尖啸。
树上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洋洋洒洒,盖了他一脸。
红白相映,甚是夺目。
这是一个妖娆俊美的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瞳孔澄澈,若细看会注意到其中泛着金红色,斜睨着某处时,那双眸子极尽狐媚,却又勾人夺魄,长及腰腹如绸缎顺滑的长发披在脑后,薄唇微微勾起时,笑容邪魅。
林中,有浅浅的抽气声响起。
男子指尖一弹,一条雪线夹着着凌厉的风刃向虚空激射而去。
啪。
有人,不,有鬼掉落在雪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男子。
男子已旋身而起,火红色的长袍拖曳在雪地,上身竟没穿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赤足走在雪地上,看向那鬼。
“哪来的野鬼,竟敢偷窥本王,本王知道自己天下第一俊,可这美貌却不是尔等野鬼能觊觎的。”男子一步步走近那面红耳赤的野鬼,手一伸,就要出手,却是一顿,鼻尖动了动:“咦,这酒味……你是小祖宗,不是,你是那懒货派来的鬼?她怎么了?”
他口中的野鬼,也就是匡山有些羞赧,挠了一下头,问:“你,你就是封俢么?”
大人果然没说错,来到北川魑林最深处,看到最美最骚的那个人,就是他该找的人了。
第405章 清平观靠她一人整活
清平观每年都会办几样大事,一是在大年初一和中元节做大道场,另一个事就是在冬日做布施。
而这个布施因为动静大些,事儿也多,而观中道士少,就需要一些信众信士自愿帮忙,毕竟布施流程除了施粥赠包,还会熬煮一些驱寒姜汤和制作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赠送贫苦百姓,事务繁忙,仅靠几个道观里屈指可数的道士,兴许会控制不住混乱。
丹药自有秦流西炮制,连驱寒姜汤都是她写的配方,而所需药材一类,长生殿早早就送上清平观。
已是十月末,今年寒冬更冷冽,天未亮,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早早就上了清平观,和赤元老道说过事,又和道观的道士会过面,上了早课,秦流西就钻进了道观内的药室,开始炮制健体丹药。
布施会分三日举行,第一日,会施粥赠馒头,驱寒的姜汤则是每日不断,届时分别放在大殿前的小广场和山脚下的善屋,供人饮用。
第二日,则是义诊发药,这一日的义诊,长生殿的大夫们也都会前来帮忙。
第三日,却是发寒衣,这需要外出,去往流民营,给真正需要御寒衣物被褥的流民。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有余善,还会拨银钱或物到善堂,因为善堂里收留的都是孤儿小孩。
秦流西往日炮制丹药,几乎是自己带着陈皮和岐黄独立完成,实在是观里的人少,而需要人手的地方颇多,丹药又是不能出差池的,不能假手于人。
今年清平观多了一个无为,后来又有两个散道来前来挂单,依然是缺人,毕竟清平观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香客信众多,自然忙不开。
秦流西也无所谓,炮制强身健体的丹药,她也炼了不少年,所需药材和步骤早已熟记于心,只点了一个清明帮着做体力活,就开始忙活开。
至于两个小的,就跟在身边,边看边学着辨认药材。
“……有些药材不是一定要新鲜才好炼药,而是需要经过处理,以使药效最大化。一张经方中,要想那剂药发挥出最好的药效,一些药材的处理也要根据病人身体酌情。好比薏仁,炒过和没炒的都有不同,薏仁性寒,可以把水湿向下从便溺排导,若病症湿邪内蕴,生薏米仁效果会更好,而经过炒制的薏仁性便会温和一些,想要排湿之余还兼顾健脾,就需要炒一下。不过不管炒与不炒,注意孕妇的安胎药不可有薏仁,因为性寒凉易小产。”
秦流西一边处理药材,一边教着两个徒弟:“有些药材却是不能以火加热,比如苍耳子,相思子蓖麻子,这些一旦加热炮制,就会改变其性能,变成毒药。学医,需要记的东西千千万,一味药材的处理就很多讲究,一个不察就会从救人变害人,所以得切记谨慎,一定得细心。”
滕昭和忘川重重地点头。
清明有些同情地看着两小只,年纪这般小,就要学记这么繁杂沉冗的东西,真辛苦。
不过辛苦归辛苦,他们却不能喊苦,因为救人不成反害人,那样的因果,背上就是业障。
所以清明只能勉励地说一句:“听说少观主也是五岁入道,开始习玄门五术,从未喊过一句苦,你们可要向师父看齐哟。”
忘川双眼亮晶晶的,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
不过想到师父的厉害,而自己还在拼命认字,汤头歌也背不全,她就有些颓靡,她太笨啦。
秦流西道:“学本领,三分天赋七分努力,勤能补拙,我会教你们我会的东西,你们学到多少,又是不是青出于蓝,就看你们自个了。”
滕昭垂眸,默默地分拣药材,整整齐齐地摆在篓子里。
虽然一边教着徒弟,可秦流西炼药的动作却不慢,按着步骤,把药材一份一份的加到药鼎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飘散出去,令人精神一振。
秦流西在炼药,清平观的大厨房也忙得不可开交,厨娘和信众都忙着熬粥蒸粗面馒头,为何是粗面而非细面,因为粗面更便宜些也饱腹,把省下来的银子可以做更多的馒头。
清远则是带着无为熬煮驱寒姜汤,浓烈带着辛辣的姜汤除了生姜片,还加了白术厚朴半夏等药材熬煮,能起到回阳通脉,散寒降逆的效果。
无为先灌了一碗姜汤,胃部生温,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不禁道:“从前喝的姜汤,也不过是用姜煮了就算,手里有银子了,加点红糖都算是奢侈的,跟这一口,还真是相差甚远。”
清远叹道:“这也是清平观的香火盛了,才能加了这好些药材。我听观主说重新启观的那年,百废待兴,别说这样做三日布施了,就是最普通的送些姜汤,也真的仅仅是姜煮成的水,还淡淡的。”
无为这几个月在清平观做道士,虽也是清修,可到底不如从前那般有上餐没下餐到处流浪,有所依,心也安定,人长圆润了,对清平观是从开始的试试挂单到如今真心实意的留下成为观中弟子,自然也了解过清平观的来路和近些年的发展。
虽说秦流西一身本事是赤元老道教出来的,可据他旁敲侧击,赤元老道那是完全的散养,任她随意学,而秦流西那是天生的玄门天才,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好本领,然后济世行善,虽然人懒,但也被踢着兢兢业业的搞钱振兴道观。
懒她是真懒,可惨也是实惨,但说句实在话,清平观还真靠她一人养活,才有如今这光景。
“别看现在咱们道观能用真材实料熬煮姜汤,但其实,这还没到清平观真正鼎盛的时候呢,听说清平观千年以前,名叫清平宗,宗还分内外门,宗内弟子何止上千,不过是一代代的没落,到现在,只能叫清平观,三十年前,还直接闭观了。”
清远拍着无为,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无为师弟啊,哪怕不能让清平观回到千年以前的鼎盛,也得数一数二才好。为此,咱们任重而道远,发展信众壮大道观烧最粗的香不说,定要时时鞭策少观主上进,扬我观声威啊!”
秦流西揉了揉耳朵,感觉有小人近身咋办?
第406章 看众生百态
清平观的布施,早已张贴了日子,也由信众传扬开去,所以山下一早就来了不少衣着单薄又满脸愁苦的贫民乞丐。
当然了,人性本自私,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人也会混迹其中,到时候瞅着机会就上前浑水摸鱼。
今年,秦流西早早就跟于丘才打了个招呼,请了些城卫来帮着维持一下布施现场的秩序,以防领善食的贫民一窝蜂的涌上来发生踩踏的事故。
辰时二刻,清平观的钟声敲响,山下已有人开始在让贫民乞丐排队,而山上道士和信众就鱼贯走出,抬着粥汤馒头下山。
看到这一幕,在等待的贫民就开始激动起来,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饿了许久,又在这寒风中等了这么久,早已又冷又饿,年纪再小一点的孩子,更是哭了起来,又被身边的人温声哄着。
排队的贫民分设了几条队伍,道士和信众们摆好东西,也不等什么,直接开始赠粥和馒头。
有的人拿着装粥的容器,无不是旧的甚至是破损的瓦罐破碗,见开始了,就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涌,有些人被推得骂骂咧咧的。
“不要挤,谁挤就踢出队伍不让领了。”有配着长棍的城卫高声喊话:“要是挤倒了,就大家都拿不到善食。”
这一喊,排队的人果然停止了挤推。
如此一来,最前面的先拿到了一大勺子药粥还有一个粗面馒头。
粥是粗粮粥,加了暖胃的小米和一些药材熬成的药粥,比起精粮白粥,更容易有饱腹感。
换了秦流西的话,道观布施,别管好看不好看,最重要是饱腹和让更多的人拿到膳食,所以食材都是粗粮粗面,价格便宜就能换更多的食材。
有人拿到药粥和馒头,立即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也有人拿到了,只是小尝一口,然后把馒头藏在心口,匆匆地跑离,兴许是把食物给更重要的人吃。
“今年的粥比去年的要稠,真好吃,馒头也发得大。”有人欢喜地道。
“是呢,这一口下去,身上都暖和了。”
“快些吃,一会我还得喝姜汤,听说那姜汤也加了药材。”
“清平观一定是香火旺起来了,才会这么大手笔。”
“那我希望祖师爷保佑,它永远都这么旺,天下第一旺,如此我们永远都有这么好的膳食。”
“但我还是希望祖师爷保佑我,能赚到更多工钱,来年不用过来领膳食了。”
有人听了这话,吞咽的速度也慢了起来,这话说得在理啊,靠人施舍岂能长久,靠山山倒,人始终还得靠自己。
如果赚到了银钱,也就不用来领取善食了。
“快吃吧,吃完我就上去给祖师爷磕头去。”
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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