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桃木?”子夜觉察到一丝不寻常,“为什么要用桃木?”
耽了片刻,且听萧凰在身后唤道:“过来罢。”
子夜也不多言语,只将疑点记在心里,转身跟着萧凰走进了客栈。
一进大堂,热腾腾的烟气酒香扑面而来。到处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来客,虽是容貌打扮多有奇处,但二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无一不是武林中的常客。众人似有门派之别,又好似彼此相熟,一整间饮酒谈笑的极是热闹。
才一进门,萧凰已看见左手旁一排的兰锜木架,架子上横七竖八,置满了来客的兵刃。背后的墙壁上有两行年岁甚久的墨字,写道是:“萍水往来皆是客,伊人何不系白驹。”
萧凰卸下腰间的金刀,挂在兰锜的空隙处。返身拉住子夜的手,径直往柜台走去。
众来客正喝在兴上,忽见一纤秀柔美的青年携着一清冷神秘的少女走进客栈,比起一众粗莽的武林豪客,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一时间,大堂里酒未停,话未歇,但众人无不向路过的二人瞥上一眼,似乎想看穿她们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放刀?”子夜感到众人的目光不甚良善,低声问起萧凰。
“放心。”萧凰扣紧她的指缝,“这是白驹客栈的规矩。”
原来萧凰曾经在天器府时,常听一些弟子聊起武林中的轶事。这“白驹客栈”乃是江湖上童叟皆知的传说,说道是有三大奇处。
第一奇,奇在这客栈立下的规矩。但凡迈进了客栈的门槛,一律不准动刀子打架。哪怕是结下血海深仇,客栈里也当作同饮一杯的朋友。所以一进门就设下兰锜木架,正是搁置兵戈、化解纷争之意。
第二奇,奇在这客栈酿的酒。初尝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米酒,但饮过之后,竟多有疗治重伤怪病的奇效。更奇的是,在这儿喝酒不花银子,任你是腰缠万贯,还是一贫如洗,在客栈里都是同等的分一坛酒喝。至于能不能愈疾疗伤,女掌柜讳莫如深,只说是因人而异,随缘罢了。
第三奇,就奇在这客栈的女掌柜了。这掌柜的号称巳娘,有人称她风华貌美,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有人说她从自己的爷爷辈就开客栈了,如今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不知练过什么返老还童的邪术,才变成如今这副青春正好的模样。江湖上流言纷纭,巳娘却从未理会过,仍是日复一日守在白驹客栈里,和着流年岁月卖她的米酒。
第55章 白驹(二)
待客不问武学,卖酒不问钱财,没有人知道巳娘到底图些什么。反倒有无数名门异士来求访巳娘,要么是求一碗传说中能包治百病的米酒,要么便是来问询一些江湖上的疑传密要。只因这白驹客栈是武林往来极多之地,巳娘又常年在客栈里耳听八方,久而久之,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新闻旧史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只要你想问,巳娘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但知道归知道,说不说却是另一回事。巳娘这人脾气难定,有时愿说,有时不愿说。你若追问她为什么,她只会云淡风轻撇下一句:“随缘。”
而萧凰携子夜此行一来,正是为了向巳娘讨教鬼门关下侠女对红衣所说之言:“十月廿三,五大门派盟会泥犁寺,锋夺十四霜。我要这五大门派满门杀尽,寸草不留。”
五大门派是哪五派?为何要相约在泥犁寺?十四霜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侠女生前又是何人,和五大门派之间又有什么仇恨,为什么非要杀尽五派满门,寸草不留?
……
这些疑团若不及时解开,只怕其间恩怨终究不得化解。到了十月廿三,红衣当真带着那侠女杀到泥犁寺,真不知会是怎样一副血雨弥天的惨象。
须臾间,萧夜二人走近柜台,已然看清台前那凭炉温酒的女掌柜。
远山眉,水杏眼,润丹唇,一头秀发尤其惹眼,浓黑之色比新磨的松墨还深沉三分,尺寸又是极长的,直披到腰线以下,才用绛色的头绳随意束起。那腰肢也似异于常人,软得似卸去骨格一般,初春的杨柳也不比她这般柔冶。
再看她身上的裙裳,尽是错落有致的黑红两色。就连首饰也不例外,耳边的玉坠儿是左黑右红,腕上的玉镯子则是左红右黑。但看这一身卓异的打扮,必定是一位来历不俗的奇女子。
子夜只看了她一眼,脸色便闪过一丝掩不住的惊异。
众人都说巳娘这人不同寻常,可只有子夜才能看出,她的不寻常究竟在何处。
巳娘的气息……远远不止是一个奇女子那样简单。
“掌柜的,我想问一下……”萧凰倒是看不出什么异状,只上前问道:“我要去泥犁寺,该怎么走?”
话音一出,巳娘倒酒的手轻轻顿了一下。与此同时,本来喧嚣吵闹的客栈骤然间鸦雀无声。
萧凰和子夜不由得吓了一跳,回头一望,只见满堂下所有人都停住手里的碗筷,近百双阴鸷的目光齐刷刷盯了过来。
“怎么回事?”萧凰大是不解,自己不过随口问个路而已,怎么就搞得这群武林豪客如临大敌,草木皆兵?
气氛僵硬了一瞬,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粗豪洪亮的嗓音:“这位小兄弟,也是要去泥犁寺吗?”
萧凰听这人声底雄厚,隐隐散出内息回荡屋内,心中暗赞一声:“好内功!”
循声望去,只见发话之人是一个高大胖壮的和尚。豹头环眼,络腮胡须,眼神凶悍狠厉,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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