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隋玉提醒,“水快凉了,你洗。”
赵西平丢下擦脚的布巾,两手一抬将她打横抱起,还颠了颠。
“又重了吗?”隋玉问。
“没有。”
隋玉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上倾着身子覆向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他的嘴唇微凉,似乎带着风雪的味道。
衣带滑落,赵西平贴在隋玉的肩头深深吸口气,挺拔的鼻峰陷进白嫩的软肉里,隋玉身上的味道勾得他火气乱窜。
“我去做饭。”他将人埋在褥子里,自己大步端着凉透的水盆出门。
隋玉深喘一口气,腹下某个地方的空虚让她懊恼地抓住床单。
灯油见底,烛芯上的火苗渐渐缩短,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木床隐在黑暗里,隋玉偏头看向敞了个缝的门,隐约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赵西平。”她喊一声。
赵西平快步走过去,推门问:“咋了?噢,灯油没了。”
他又脚步匆匆去沽灯油,油盏里的灯油盛满,屋里火光大盛,半间屋蒙上昏黄的光晕。
“床上捂不暖和。”隋玉又说。
赵西平出去洗洗手,进屋脱衣裳躺进褥子里,他刚躺下,隋玉就贴了过去。
“你身上真暖和。”隋玉伸手抱住他,“抱着你我就满足了。”
赵西平给她捋了捋头发,笑着问:“说吧,又憋着什么坏水?”
“什么?”隋玉装傻。
“不说我就去做饭了。”说是做饭,赵西平却闭上眼睛,褥子下的手摸上她的肚子,食指敲在她的肚皮上,试图唤醒沉睡的小崽。
一、二……八、九……食指敲动第九下,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动静,隔着肚皮,赵西平的手指碰上小崽的小脚。
两口子都笑了。
“我决定还是不瞒着你,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应该再蒙骗你。”隋玉缓缓开口,“去年跟你提起过组商队的事,这个念头我还没打消,我想买私奴就是打算以后带她们组商队走商。”
赵西平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一时无话。
“虽说是有这个念想,但也不一定能实施,我还有孩子,或许他出生了,我就舍不得离开他了。”
“那就舍得离开我?”赵西平问。
隋玉摇头,“哪会舍得,有你陪着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赵西平不信,心里有些愤愤。
隋玉笑了,她仰头说:“前几年你在外打仗或是出任务,我在家等你一等就是好几个月或是大半年,我能在家等你,你就不能在家等我?”
赵西平不吭声。
“你真自私。”
“能——”赵西平扯着嗓子说一声。
“那我收回前一句话。”隋玉拍拍他的手。
赵西平叹一声,说:“在关内还好,私奴叛逃寸步难行,但若是出关,私奴逃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何必呢?”
隋玉心中一喜,听他这话,她发现他竟然不反对她组商队走商!她赶忙解释说:“这个我也考虑过,我打算买有家累的私奴,最好是奴生子,生而为奴的人奴性最重,再加有牵挂,她们私逃的念头会减弱许多。再一个,我许她们工钱,再分利,她们有钱赚,私逃的可能再次降低。女人到了关外,她就是没了奴籍的枷锁,若是无依无靠,她很可能会再次沦为他人赚钱的工具。只要跟她们讲清楚,其中的利弊她们自己会衡量,就是有人私逃,也会有愿意跟着我做事的,做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十个人逃三个人我就有得赚。”
赵西平恨恨地掐她一把,恨恨地问:“琢磨挺久了吧?”
隋玉冲他讪笑。
“但女人组商队出关,无异于羊入虎口。”赵西平还是不放心,说:“你若是打定主意要买私奴,那就买男奴。”
“男女对半买吧,有对比才能看出好坏。”隋玉讨好地蹭蹭他,娇滴滴地说:“等私奴买回来了,还要托赵千户帮我训练一二,我的安危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赵西平没办法,只能答应。
隋玉激动地亲他一口,“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然后我俩大吵一架。”
“最后还不是我服软?”赵西平一手枕头,说:“我就是不了解你也了解我自己,我十来岁的时候想上战场杀敌,爹娘兄嫂都不同意,最后他们谁也没拦住我,我还是参军了。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我就明白了,有些事啊,别人劝再多都不如自己亲身经历过有用,非得自己撞上南墙才知道是好是歹。”
隋玉沉默。
“你觉得走商有利,我也觉得有利,只不过担心你会有危险。你是曾经的我,我是曾经的爹娘,我觉得我可以听从你的主意,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想阻拦你。”赵西平又说。
隋玉心底震撼,她得承认,她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心胸。
“买私奴可以,买吧,我们好好准备,等一切准备妥当了,你再动身出发。”赵西平说。
隋玉有些眼酸,不质疑她的决定,不问缘由地尊重她的想法,不用感情绑架她,如此爱她的男人竟然让她遇到了。
“好幸运遇见了你。”隋玉轻声呢喃。
赵西平得意,他暗暗自得,心想又被他迷倒了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想走商?”隋玉好奇。
“不用问吧,什么原因都能理解,我当初想参军就是觉得见过血杀过敌的男人才算得上英勇,才没白活。”赵西平说,“你可能眼馋商队赚钱,可能想去关外看看,可能想去看富饶的大宛,可能想去看看沙漠的尽头,什么原因都行。”
隋玉抱紧他,叭叭地大亲两口。
“是不是更喜欢我了?”赵西平没忍住问。
隋玉疯狂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如啄木鸟啄树。
赵西平又笑成一个烂柿子,他扶住她的额头亲一下,欣慰地说:“还行,石头心肠捂热了,这次没有兜兜转转地哄骗我。”
“你才是石头心肠。”隋玉不肯承认。
赵西平掀开褥子坐起来,说:“床上捂热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擀面,吃不吃鸡蛋?我给你煮两个。”
“好。”
第164章 义比钱重要
“玉掌柜,如何?”
奴隶贩子一早就等着了,见隋玉过来,他先扫了赵西平一眼,通过观察对方的脸色,心里已经清楚二人的决定。
果不其然,隋玉点头了。
“我先去吃早饭。”隋玉说。
“行,你随意,我不急。”奴隶贩子笑了,“我在客舍等你们。”
赵西平特意告了半天的假,就是过来帮忙掌眼,待吃过早食,他就跟隋玉去第十进客舍挑奴仆。
“我要身膀子粗壮的。”隋玉先说要求,“男女都可,用来种地,要力气大的。”
不用奴隶贩子吩咐,一部分奴隶上前几步,年龄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身形虽消瘦,但骨架子大,手指节突出,肩膀宽。
赵西平来回扫两眼,先剔除腿短胳膊短的。
“年龄多少?”隋玉问,“年逾四十的人我就不要了。”
三个中年妇人闷声后退两步。
“这些人是从哪儿买来的?”赵西平问一句。
“家贫活不下去,为了活命自卖其身,为了救重病的爹生病的儿卖身的,也有不少寡妇是男人死了被族里的叔嫂卖了。至于男人,多是欠债的或是遭灾的。”奴隶贩子毫不隐瞒,顾忌着赵西平的身份,他点了三个男人让其退下,解释说:“这三个是欠债败家的,人不老实,手脚不干净。其他的人身家清白,你继续挑。”
“有没有奴生子?”隋玉问。
蹲在檐下嚼柳枝的奴隶贩子比个手势,另有人去领人过来,这波人年纪较轻,多是十五六岁,也有十岁上下的。
“主家败了,她们又被转手卖给我了。”奴隶贩子解释。
隋玉注意到一对母女,女孩身段已显,大概有十五六岁,其母也只有三十来岁,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面带忐忑地看着她。
“这两个。”隋玉出声,“你俩过来,叫什么?”
“柳芽儿。”少女小声回答,“我娘不会说话,她叫梦嬷。”
隋玉没做声,再看其他人。
赵西平已经选出五个人,三女二男,俱是一副老实相。
“主家,您买我吧,我力气也大。”一个脸型瘦长的半大丫头出声,她满脸希冀地看着隋玉,说:“我叫小春红,小时候帮我娘卖过草鞋,会招待客人,能在客舍这边做事,农忙了还能下地干活。”
住在客舍的这些日子,小春红偶然得知每日来烧水的甘大甘二是主家的奴仆,她留意过,发现甘大甘二日日能吃饱,在客舍干活还能收客商给的赏钱,主家也不责骂人。那时她就在想,若是她也能被客舍的主家买下就好了,没想到主家还真有买人的打算。
隋玉多看她两眼,问:“你之前也是奴仆?”
“不是,我是被兄嫂卖了,爹娘死了,兄嫂当家,为了给侄儿娶妇,我就被卖了。”小春红有些黯然。
这不符合隋玉的选择,她挪开目光继续挑选。
赵西平那边又选两个女奴,他走过来问:“要买几个?”
“差不多了。”隋玉打量一下赵西平挑选的人,个个眼神麻木,对他们而言,好像去哪个主家都无所谓。
“这七个一共多少钱?给个实诚价。”赵西平问。
“五女二男,一共一万六千五百钱。”奴隶贩子指了指柳芽儿母女二人,说:“若是这两个也搭上,给我一万九千钱就行,你买的人多,给你白添个人头。”
赵西平跟隋玉对视一眼,这个价钱还可以,可以入手。
“主家,您买下我吧,我能干活儿的。”小春红满脸急色,“求您买下我,我什么都能干。”
奴隶贩子上前两步,兜手抽她两巴掌,呵斥道:“安静点,老仇,带她下去教教规矩。”
小春红立马吓白了脸,瑟缩着不敢吱声。
“玉掌柜放心,我手里的人都是教过规矩的,我几乎每隔五年就要过来一趟,从我手里买的人若是出现问题,你可以找我。”奴隶贩子说。
隋玉的目光在小春红身上,突然出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买下她,日后出问题了再找你。”
“买够十个人,你再少要点钱。”赵西平讨价还价,“这个不老实,我们买回去还要费心教规矩。”
奴隶贩子不肯再降价,说:“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们把她调教好再交到你们手里,或者你们再另选一个人也成。”
隋玉也有些犹豫,她手里的钱不是很够。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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