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队的夏训刚刚开始半个多月,明天是这周唯一一个休息日。今天下午下训后,孟昀非吵着说要聚餐。方嘉鸣原本不想来,但是临出发时,他看到穿着白衬衣的林树跟着队友们上了车,便突然改变了主意。
对了,林树就那个队里新来的小领队。
一顿火锅从七点多吃到了九点多,林树跟平时一样,绷着一张脸,不笑也不怎么讲话。两个人坐在斜对角,更没什么交谈的可能。
方嘉鸣穿着深蓝色的训练服,又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深蓝色垃圾桶。晦气。
他是骑机车来的,就停在火锅店对面的街边。银灰色的车身在昏黄的路灯下依旧炸眼。
他刚准备抬腿往路对面走去,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微信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你先别走。”发件人:林树。
方嘉鸣的脑袋嗡了一声,按着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半分钟后,他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方嘉鸣回过头去,林树站在他正后方。
盛夏热烘烘的晚风从他的发间穿过,几绺短短的碎发在额前轻轻摇晃。
林树比他矮半个头,方嘉鸣垂眼恰好看到他的衬衣领子上有一块深色的斑点,大概是刚刚喝酒时不小心溅上的水渍。
林树默不作声喝了两杯半的啤酒,这是方嘉鸣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用余光数出来的。他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热汤蒸腾的结果。
这一刻的画面,很像是许多青春爱情片里的经典长镜头:烟火缭绕的小巷子里,路灯打出一圈昏黄的背景光,两人相对而立,身后人声嘈杂。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微微仰视着方嘉鸣的眼睛。
方嘉鸣握着手机的手指跟着微微攥紧。方才的桀骜竟一下被灭了大半。
“怎么了?”他听到自己问。
很快,他看到林树低下了头,头顶的发旋也被微风吹动。
人在难得紧张的时候,总会注意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细节。比如他发现林树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有些泛棕。
方嘉鸣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只剩下风声。
几秒钟后,他看到林树抬起了头,嘴唇张了张,似乎朝他说了句什么,随后拿出一个物件塞到了他的手里。
那东西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小小一个。
“你有在听吗?”林树微微提高了音量。
方嘉鸣这才恢复了听力,他猛地举起手,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把黄铜钥匙。
“什么?”他重新看向林树,“你刚刚说什么?”
“球馆钥匙给你,我不回学校了。你现在要去加练就自己去。练完下周一记得钥匙还给我。”林树重复了一遍,语气像是机器人一般平静,没有一丝波动。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走回了火锅店。
十秒后,路灯下只剩下方嘉鸣和那只巨大的垃圾桶。
燥热的夜晚被这场不讲情面的对话揉皱。
“干!”方嘉鸣抬脚砰地踢向了垃圾桶。然后大跨步走向了路对面,扣上纯黑色的头盔,长腿一迈骑上了银灰色的重型机车,在喧闹的街道轰出一道声波,向开阔的大路疾驰而去。
晚风随着机车的加速变得凛冽,扇在方嘉鸣的身上,像是让人皮开肉绽的长鞭。
现在是七月十七号晚上九点三十五分,江城夜间气温27.5摄氏度。
这是方嘉鸣对林树一见钟情后的第十七天。
第2章 壁橱里的男孩
十五分钟后,机车的引擎声轰过江城大学北门,引来一阵侧目。
方嘉鸣把车停在路边,不顾周遭人的眼光,大步流星朝球馆走去。
原本他从火锅店里出来是准备直接回家的,但林树不按套路出牌来了这么一遭,方嘉鸣莫名得不痛快,还不如遂他的愿直接回球馆加练。
临近宵禁,学校门口都是赶回来的学生。方嘉鸣跟着人流一路向前。
球馆在学校最东面的角落,门上挂着一把古旧的大铜锁。
咔哒一声,方嘉鸣拿出钥匙把锁拧开,两扇大门顺势向两侧打开。空旷的球馆里只有地面散落的几颗篮球。
他沿着东侧的走道进了更衣室。
贴着方嘉鸣名字的置物柜在房间的最里面,柜门虚掩着。他啪地打开柜门,抽出自己的球服套上,走回了球馆中央。
砰,砰,砰。
手臂抬起,压手腕,球向侧前方飞出。
球馆只亮着一盏惨白的顶灯,方嘉鸣独自站在顶光笼罩的光圈下,像个自动投篮的机器人,不停将篮球投射向高空。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飞速地自旋后再滚进篮筐里。
方嘉鸣在队里司职小前锋。
当然这是名义上的说法,实际上他在队里什么位置都打。球队缺人,只有七个常驻球员。中锋病休的时候他得上场以小打大当肉盾,后卫请假时他得控球组织进攻和防守。
高中时,方嘉鸣曾带领自己的球队拿下高中联赛冠军,风头无两。当时有不少顶级大学球队给他递来了橄榄枝,但最后,方嘉鸣却留在了从小长大的江城。
江大篮球队是一支二流球队,在大学联赛里也只能堪堪挤进中游水平。在队里说方嘉鸣靠一己之力拖航母也不为过。这支球队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返聘了曾经国内顶尖俱乐部的教练林永森。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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