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以一种胜利者的神色往前,昂首挺胸地自每一个太平门人面前经过。就连他哥哥王霸龙,这会儿也隐隐露出艳羡目光。
“属下已经探查过了。”离开众人落脚处,王霸虎低声和我汇报,“再不远处,便是一个村子。”
我一愣,问:“有村子?那咱们为什么不住进去?”而是又跑到荒郊野岭打地铺?
王霸虎也是一愣,“这……是不是太招摇了?”
我俩面面相觑,王霸虎熟练地开始冷汗白脸紫唇三步走。趁着他还没打哆嗦,我连忙道:“眼下睡得地方也行,哈哈,刚才我就是随口说说。”
王霸虎嘴巴跟着扯了扯,像是想要干笑,又实在笑不出来,表情怪异极了。
我看得更不舒服,赶忙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王霸虎倒是又费心思地开口,明显不太适应,但还是和我说,等到太平门功业大成,莫说一个村子,便是一个城、一个郡,都任由我随意住。
我在心头悄悄总结。懂了,太平门现在还没什么牌面。
“那就先承你吉言了。”拿这句话敷衍了下王霸虎,我又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血食”采集工作要如何进行。王霸虎平时用的坛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一只鸭子肯定不够,两只又太麻烦。照这么说,难道他取了羊血?也不错,仿佛有一道美食,便是用红薯粉加羊血加羊汤制成。
思绪深处飘来这种吃食的鲜香气,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让王霸虎听到,他明显更加紧绷,也更加以自己的工作为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一会儿,便和我指:“少主,取那只嫩羊来做今日血食怎么样?”
羊?嘿,看来我还真猜对了。
洋洋得意地顺着他的手往一边看,我已经盘算起待会儿顺道找个老乡买红薯粉。结果看来看去,都没从王霸虎说的方向看到能下锅的牲畜,只有一对母子在往村子里走。
母亲三十来岁,孩子十岁上下。大约是村中富户的孩子,脸颊圆乎乎,手上还带着银镯子。
谢玉衡……唉,怎么我这症状又加重了?压根和他没关系的场景,都能记起这个名字。
我晃晃脑袋,简单地纳闷:“你刚刚才说什么,我究竟往哪里看?”
这就是个字面意思的问题,可王霸虎又像被我打了一顿似的,三件套完了后身体也开始发抖,和我请罪,说他一定好好看看。
结果是什么呢?接下来一盏茶时间里,他又努力地和我指了好几只 “羊”。分别是一个正当壮年、扛着农具走在田间的青年,一个年纪颇轻、容貌挺不错的姑娘,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家跑出来、找不到爹娘的小孩儿。
指一个,我沉默片刻,摇头。再指一个,我再沉默片刻,摇头。
这么重复几次,王霸虎看起来要崩溃了,我心里也快崩溃了。
你再说说?昨晚我“喝”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今晚你打算给我喝的东西又是什么?
胃部重新翻腾起来,好在随着我俩的折腾,天色逐渐暗下。王霸虎应该看不见我脸色多难看,更不知道,我已经在琢磨趁其他人不在这儿跑路。
第23章 入梦
仔细想想,眼下确是个不错的逃离时机。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话对于王霸虎等太平门人而言具有绝对权威性。只要随意找个借口将人支走,我就能大摇大摆地离开此地。
虽然他们照旧会追来,但那毕竟是之后的事了。再有,现在不跑,难道要等我真的深入虎穴、抵达太平门之后吗?
说干就干。
我身体僵硬,嗓子发干,却还是尽量用上凶恶语气,对王霸虎说:“行了,知道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已经有了主意,你莫要跟来,与我添乱!”
王霸虎都快哭了。多奇怪,他前一刻还在谋划夺取他人性命,如今却担忧成为我手下亡魂。
在听过他以残忍口吻评判“嫩羊”“幼羊”后,我是一丝同情都生不起。甚至冒出点模糊念头: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俩,要不然直接将他解决了,也算为民除害?
我颇为意动,但仔细想想,还是压下这个主意。
王霸虎怕我,那是“我”从前立威的结果。再有,太平门行事如此邪性,多半本身也有控制教众的手段。真要出手打斗,我没了记忆,未必是他的对手。
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了。我未再看王霸虎,扭身边直接离去。步子潇洒,心情却是十足紧绷。脑子乱哄哄的,里头尽是“他有没有追上来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要是被看出破绽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找人好像挺厉害的这次再被抓住得怎么解释”。
呸呸呸。我警告自己,不要想这些不吉利的事儿,走就完了!
一面前行,我也没忘打起精神,留意后方的声音。
王霸虎果真没有跟来。
意识到这点,我心下稍松。虽然仍然抱有忧虑,却总比从前轻松。
这么一路迁走,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好像大好自由光景朝我招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边没有谢玉衡……
怎么又想到他了。
我拿自己没办法,摇摇脑袋,预备以其他事分去心神。这倒不难,左右看看,不知不觉时我已走入村中。天色愈深,夜幕逐渐笼罩大地。有些人家点了灯,有些人家却是黑黢黢的,多半里头的人已要安寝。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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