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香抱着一个小包袱,虽然挤在马车角落里,却满心都是欢喜。
她筹谋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等她入了宫见了祁镇,还得装出一副惊讶惶恐的模样才是,免得祁镇起疑心。
谢华香在心里默默筹划着,恨不能马车能长出翅膀来,一下子就飞进宫里才好。
可是这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时间越来越久,谢华香有些坐不住了。
谢家离内城不远,进了内城到宫里就更快了,马车走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到呢?
趁着蓝姑姑闭着眼睛养神的功夫,她悄悄从车帘缝隙往外看。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可是依然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景致。
看着外面越来越稀疏的院落,越来越坑洼的街道,谢华香不由得一惊。
这哪里是内城,分明是正在往城外走!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忍不住问道:“蓝姑姑,齐家……怎么这么远啊?”
蓝姑姑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既攀上了我家公子爷,难道还不知道公子爷家住哪儿?老老实实坐着罢,很快就到了。”
知道蓝姑姑是个不好相与的,谢华香不再敢多话,只得暂且忍耐下来。
她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难道是太子妃或者宫里长辈不答应祁镇纳妾,所以祁镇先把她安置到外头?
她所求不过是个妾室的身份罢了,按理说,太子妃不会不答应的吧?
亦或者,是祁镇想给她求个侧妃的恩典,所以才被耽搁了?
谢华香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喜一会儿怕,好不容易才捱到了地方。
马车直接进了院子,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蓝姑姑才叫她下车。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谢华香下了马车,只能隐约看到这里是一处有些荒凉的宅院,四周的房屋都黑魆魆的,看不出住了多少人。
蓝姑姑也不理她,自顾自往前走,谢华香赶紧跟了上去。
蓝姑姑七转八拐,将她带到一个简陋的小屋。
“你暂且在这里安顿下,晚些公子爷就会过来。”
听说祁镇很快就会来,谢华香心中一喜,连这屋子都不嫌弃了。
只要见了祁镇,一切都好说。
她进了屋放下包袱,转身就要出去,谁知蓝姑姑眼疾手快,直接把房门一拉。
听到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谢华香傻了眼。
“蓝姑姑,为什么要关着我?我的东西还没拿过来呢!”
蓝姑姑不屑地说道:“你既进了齐家,连人和东西就都是齐家的,我先替你收着,你要用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谢华香大急,用力地拍门,却只换来蓝姑姑等人远去的脚步声,竟是把她扔下不管了。
谢华香无力地坐在冰冷的炕上,一时间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一切跟她预想得都不一样?
不对,祁镇一定不会如此待她,想必那蓝姑姑是宫里的人,嫌她出身低微,甚至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所以才背着祁镇给她一个下马威。
等她见到祁镇,一定要狠狠告蓝姑姑一状!
屋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别说食水,连灯都没有一盏,谢华香抱着包袱靠在墙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外头传来锁链打开的声音,她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门缝中传来影影绰绰的火光,她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
房门哗啦一下打开了,手提着灯笼站在门外的,不是祁镇又是谁?
看到祁镇,谢华香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一根稻草,嘤地一声扑了过去。
“齐哥哥,你总算是来了!”
祁镇身上一袭淡青色竹纹长衫,温文俊雅的脸庞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虚虚地抱着谢华香。
“外头冷,进去说话。”
听到祁镇熟悉的嗓音,谢华香提了半日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半靠半挨地跟着祁镇进屋坐下。
“齐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荒凉?我好害怕。”
祁镇把灯笼放在桌上,这才看向谢华香。
“这是我在外头的一处私宅,先安顿在这里,倒是委屈你了。”
听到祁镇关切的话语,谢华香心头一喜,娇声说道:“委屈什么,只要能跟齐哥哥在一起,不管是哪里我都愿意。”
昏暗的灯影中,祁镇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听不出是冷哼还是轻笑。
“华香,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也愿意吗?”
谢华香红了脸,娇嗔着说道:“齐哥哥怎么又问这种话?人家都是你的人了,还能怎么样?”
她依偎在祁镇怀中,柔声说道:“齐哥哥,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认定了你,一辈子也只跟你在一处。”
温香软玉在怀,甜言蜜语入耳,祁镇却没有丝毫动容。
他捏住谢华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
“华香,你当真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看着祁镇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睛,谢华香没来由地脊背一凉。
她强行按捺住慌乱的心跳,埋怨般地说道:“你又不肯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纤细的手臂环过祁镇的脖颈,她似是撒娇般地在他怀里动了动,说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呀?难不成是个江洋大盗不成?”
祁镇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却不达眼底。
“你都说了不在乎,还问什么?”
他慢慢扯下谢华香的手臂,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既如此,你在这上头按个手印吧。”
谢华香一怔,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张纸居然是一张卖身契!
谢华香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齐哥哥,这是什么?”
祁镇沉声说道:“你既跟了我,总要有个说法,虽然无媒无聘,可身契总要签的。否则外头告我拐带良家女,我可担不起这官司。”
谢华香小嘴一扁,顿时委屈地哭出了声。
“你那什么蓝姑姑欺负我,连你也来欺负我!你就是看着我家里出事,所以才趁火打劫来了,呜呜呜,齐哥哥,你怎能这样待我!?”
虽然说着控诉的话,可谢华香的声音依然是娇柔得让人心疼,一张小脸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祁镇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状似耐心地说道:“你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谢华香巴不得这一句,连忙把谢明昌被官差抓走的事说了一遍。
临到末了,她说道:“如今家里乱成一团,我急得六神无主,思来想去,也只有来求你帮忙了。”
祁镇呵呵一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帮忙?”
这话把谢华香问住了,她张了张嘴,才说道:“你跟顾大人是表兄弟,我父亲是被中城兵马司抓走的,你帮我求求顾大人,只要能把我父亲放出来,我父亲定有重谢!”
祁镇默然不语,半晌才说道:“此事倒好说,只是南箫若问起来,你又是我什么人呢?”
他把契书向前推了推,说道:“你在这契书上按了手印,就是我的人,你的事,我自然会上心。”
谢华香总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眼前的祁镇更是跟平时不大一样,可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张薄薄的契纸,她满心都是犹豫。
签吧,从此自己就身不由己,是死是活都是祁镇说了算了。
不签吧,可眼见着距离自己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她又哪里舍得不签?
祁镇见她柳眉紧蹙,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谢华香抬眼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温和儒雅,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这样的人,难道会贪图自己一张身契?
多少人想要卖身给他,只怕还没这个机会呢!
谢华香咬了咬牙,柔声道:“我怎么会信不过齐哥哥呢?我按就是了。”
就着祁镇手中的印泥,谢华香在身契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看着那个小小的指印,祁镇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他把契纸收好,说道:“等下我叫蓝姑姑给你换个屋子住,这几日我忙,你只听蓝姑姑的话就是了。”
谢华香见他急着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齐哥哥,那我父亲……”
祁镇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父亲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管放心,定不会冤枉了他便是。”
谢华香这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欢欢喜喜送了祁镇出去。
等祁镇一走,蓝姑姑就来了,果然带她去了一处齐整的院子。
“公子爷吩咐了,你这几天先住这儿吧,我拨了两个丫头服侍你,你自己进去吧。”
谢华香奔波一天,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闻言谢过蓝姑姑,便走进了院子。
夜色已晚,谢华香顾不得细看,径直进了亮着烛火的正屋。
屋子不大,却布置得十分舒适,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屋里还熏了香,闻着便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谢华香只觉得身上都快散架了,进屋便靠在了椅子上。
第3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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