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不懂她的心思,暗地里握住她的手,好奇地问:“什么衣服,不都全塞到箱子里去了吗?”
“新衣服,不和那些旧的放一起。”宋迤偏过头对唐蒄笑了笑,忽然扬声对前头的司机说,“裁缝店里还有我订做的床帐子,麻烦你顺路送我们过去取。”
在宋迤居家养伤的这些天,都是唐蒄负责忙整装家里的事。她抽空去见了林雪梅,明年年中的时候林雪梅要被调去其他地方的监狱,回来的日子遥遥无期。
唐蒄见她是想问她家里堆积的东西怎么办,宋迤要住进来,把她的位置占去了。宋迤说这样问她的意见太不讲礼貌,唐蒄很不在乎地说人总不能停滞不前。
她现在确实一心一意只管宋迤的事。宋迤的手藏在包袱下,她顺势握住,脑袋靠到宋迤肩膀上,小声说:“你之前答应我,搬出来就跟我讲以前的事。”
宋迤嗯一声,算是作答。此前对唐蒄多有隐瞒,全盘告诉她之后她或许会重新决定两人的关系。宋迤对此很是悲观,说与不说,对她来说区别很大。
她时常怀念起在云南的时候,月明星稀,她在微风流淌的阁楼里跟唐蒄半真半假地说起自己的过去。她喜欢唐蒄听她说故事的表情,认真和天真仅是一字之差。
倾诉部分能让人身上的重量轻很多,但毫无保留地暴露全部过去就是让人掌控自己的弱点。宋迤觉得唐蒄和她相握的手有点紧,唐蒄还是笑着,一一细数道:“星期三上午去给梦桡上课,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给芍雪上课。别的时候就都和你一起,你可别想跑。”
宋迤看着她反问:“我能跑去哪呢?”
唐蒄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像是想迎上来。宋迤的眼睛飞快瞟一眼司机,她就悻悻地缩回去了。车灯川流间照出一个个名字,金陵、江宁、建康、应天府,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以疾速一晃而过,在青史烟尘里辨不分明。
难道要和唐蒄说几百年前的事?好在那些过往在宋迤脑中不甚清晰,她记不得太多细节,有模糊作为中和,回忆对宋迤而言并不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时间还久,可以不疾不徐地说。
拿了新的床帐,转途回到乌衣巷里。东西堆放在一楼放电话的空房子里,拖着箱子挎着背包搬上去。如此反复几趟,宋迤终于将她的家当全副搬进唐蒄家里。
唐蒄帮她把包袱丢到桌上,看着那新漆的书桌寻思道:“这桌子不怎么眼熟,会不会不是我订的那张?”
“是我后来添的。”宋迤环顾左右,唐蒄家里相较上次来少了许多摆件,“看你家原来乱成那样,想必有很多东西要收,就多买了书柜和书桌,还好放得下。”
“那些东西我都用不着,是些书和笔记本,全当成废品卖了。”唐蒄露出个不甚在意的笑来,平淡地说,“不然我可没那么多闲钱把家里重新装修一遍。”
又要帮宋迤把衣服挂进衣柜里,惯用的杯子也放到卧室的桌子上去。宋迤在客厅里把书镶到空出来的书架上,唐蒄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先前借来的词谱:“还是你之前借给我的书,一直没还给你。”
她说着,伸手把词谱放到空出来的那一格里。宋迤挪动几步,从后面抱住她。唐蒄抓住她的手腕扭捏着说:“在你原先的家里吃太饱,这样抱着有点不舒服。”
宋迤只是说:“那里不是我家。”
她对金先生家表现出相当的抵触,唐蒄暗自高兴,低下头握着她的手说:“嗯,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宋迤圈紧她,唐蒄笑着说:“再用力我就要吐了。”
于是松开。宋迤看她的眼神带着点怜惜,唐蒄因此而雀跃,故意在宋迤肩头蹭两下。宋迤很高兴,觉得小彩云的话是错的,她从没当唐蒄是她脱离金先生的借口。
宋迤自思可以对天起誓,她对唐蒄绝对没有利用。她有种就算自己不是真心也能让唐蒄笑出来的自信,她猜度唐蒄是全然喜爱她的,自己理应给予回馈。
唐蒄抬头说:“你那些熏香的工具在哪个箱子里?”
宋迤从思绪里抽身,问:“找那些做什么?”
“你告诉我用的哪些香粉,我就不用比照着味道找味道差不多的香水。”唐蒄不好意思看她,抬起袖子半遮住脸,“闻到那个香味,就感觉你时刻都跟着我一样。”
“睡久了就会有。”宋迤看一眼窗外,估摸着时间不早,便说,“这样,睡前我把东西拿出来。”
“那我先洗澡。”唐蒄转身进卧室里拿出衣服,回到客厅里又堆着笑凑上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宋迤不想跟她扯,当即说:“不跟。”
唐蒄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佯装难过说:“前几天还要我帮你擦呢,伤养好了就不再要我了。”
宋迤觉得好笑,牵住她捧衣服的一边手作势要走:“行吧,我跟你一起进去。”
唐蒄立马抖开她,退两步说:“不行。”
她逃跑般钻进去锁上门。这些天跟她相处来便明白,这人只是嘴上厉害,真要是羞窘才是中了她的计。
金先生说是给她放长假,任她在外边住多久,最后还是要回去。可能在他眼里,唐蒄只占据着她人生的一小部分,有朝一日唐蒄彻底消失,便彰显着假期结束。
世上没有永恒不变,更没有天长地久。或许是太过珍视才会畏惧会有失去的那天。宋迤把装香粉的纸袋带到卧室里,听见唐蒄在那边大声喊:“宋姨!进来!”
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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