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掌血肉模糊,皮肉杂乱的掀起,还有些许绿色的碎叶和青黑色细屑卡在带血的伤口里。
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楚成允声音哽咽,抬起头,「皇叔,伤口要先清洗,不然感染了怎么办?」
「阿允别哭,我没事。」楚长卿把他搂进怀里安慰。
可越是如此,楚成允眼泪流得就越汹涌,所有恐惧顿时消散。
他抹了一把眼泪,拿过楚长卿手里长剑,自顾自往前走,长剑挥舞,将那挡路的杂草劈开。「先找到水源,处理伤口。」
「阿允别慌,小伤不碍事。」
楚成允忽然回头,「那你不疼么?」
楚长卿笑了一下,「不疼。」
楚成允红着眼眶盯着他,紧咬着颤抖的唇,「可我觉得疼。」
说罢,又转过身去,继续开路,白皙的脸颊被那不起眼的杂草划出一道道红痕,让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更显得破碎凄美。
不知为何,看着那脆弱又倔强的人,楚长卿心口似乎涌出一股热浪。
两人走了片刻后,总算听到流水的声音。
顺着水流声前行,穿过草丛,便见到一条不算宽敞的小溪,流水还算清澈。
楚成允脸上总算绽开笑容。
两人蹲在小溪旁,楚长卿那伤痕累累的左手被哭鼻子的小皇帝按进水里,又捞出来,毛绒绒的脑袋垂在眼前,纤长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挑捡卡在伤口里的异物,长睫低垂,温柔专注。
楚长卿觉得心口热得厉害,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皇叔别闹,要清理伤口。」楚成允蹙眉,焦急地怒视着他。
楚长卿将他的身体摆正,让他侧身坐在自己腿上,将手伸到楚成允面前,「这样也可以清理。」
楚成允没有同他理论这怪异的姿势,继续埋着头,像老婆婆挑黄豆一般,捧着那手,使劲盯着。
他神情专注,耐心仔细,不时轻轻对着那伤口吹气,
楚长卿觉得有意思,笑着问,「阿允为何要吹?」
「母妃说的,吹一下就不疼了。」
楚长卿眉尾一挑,「难怪一点都不疼,阿允这呼呼果然有用。」
楚成允默默白了他一眼。
清理干净伤口后,扯了自己的一节腰带将那惨不忍睹的手包好,在手背打上花结。
楚成允抬眸看向楚长卿。「皇叔,我们歇息一下吧?」
他知道,虽然皇叔面上神态如常,但那苍白的脸色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次赶路也许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林子,还可能遇上猛兽,皇叔受伤,自己又是那三脚猫功夫,怎么保护得了自己和皇叔。
「嗯,找个地方歇息,应该很快,我的人就会找到这。」楚长卿点了点头。
两人在小溪边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休息。
耳旁溪水淙淙,各色野花在风中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一切都显得静谧清幽。
楚成允转头看向那闭目养神的楚长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皇叔若是困了就躺阿允腿上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闻言,楚长卿缓缓睁开眼睛,勾起唇角,挪动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将头枕在楚成允腿上。
楚成允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静静地垂头与他对视。
「阿允刚刚在那林子里是怎么回事?」楚长卿问。
这是问的他那时为何会突然失神,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
纤长睫羽微颤,楚成允面露自责,如果不是那时自己发傻,皇叔也就不会受伤了,黑黢黢地眼睛里再次凝聚出泪花,「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忽然看不见,听不见……」
楚长卿抬手去抚摸他的脸,「许是身体里还有余毒,待回去后,便让若风去找了方凌云来瞧瞧。」
楚成允吸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阿允不许哭了。」楚长卿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
……
春日的风柔和,不知是那风太柔,还是木槿花的味道太好闻,楚长卿就这么缓缓睡了过去。
楚成允垂头静静打量着那柔和的睡颜。
浓墨的眉宇舒展,眼睫紧闭,刀削斧刻般的五官此刻同微风一样柔和。
原来那些荆棘的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他以为自己要永远隐忍坚强下去,而今,却总有那么一个人,把他护在怀里,替他抵挡去一切尖刺。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太幸福,让人上瘾,楚成允看向皇叔的脸有些恍惚,还有心疼。
要说荆棘,皇叔以前的日子才该叫满路荆棘吧,他曾经总以为,皇叔有权有势又有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老天偏爱,现在才明白那一切荣华富贵都是他用那满身伤痕换来的。
轻而易举得到这些的是自己,他给自己的才是偏爱。
心口酸痛上涌,楚成允颤抖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脸颊,砸在那张模糊的脸上。
如果说地下赌坊被卖那次,楚成允流的泪只是感动,那这次呢?
如果说那冬季的夜晚被皇叔险些掐死时,自己那囤积起来的感动就已经化为虚无了,那这回呢?
即使登基做了皇帝,楚成允也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长久,依旧盘算着回到凉州。
……
第73章 木槿花下死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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