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潭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不要再自说自话了。”
“不想要的话,丢掉也可以,”沈天遇道,“从这一刻开始,它就属于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闻潭有些恼火。
他再怎么心狠也不可能真的丢掉人家母亲的遗物,这是要遭天谴的。
闻潭:“你喊我来,就是为了把它给我?”
沈天遇:“是。”
闻潭:“没其他事的话,我走了。”
沈天遇闭上眼睛,让李黎扶他躺下
李黎送闻潭出来,小心地关上门。
闻潭拿着盒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僵硬地拿在手心里。
他问李黎:“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想再和沈天遇牵扯上关系,但也不想被当成傻子,莫名其妙收下这个断掉的簪子。
李黎:“您想知道的话,我带您去见一个人。”
闻潭跟在他身后上了医院的三楼,走进一间僻静的办公室。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后面写病历,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闻潭认出他就是沈天遇的私人医生。
上次在沈家时,医生给沈天遇换药,他们见过。
李黎对医生道:“我先出去了。”
医生点了下头,对闻潭道:“请坐。”
闻潭把盒子打开,放在桌上:“我想知道,这个簪子是怎么回事。”
医生盯着那簪子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沈天遇一直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你知道吗。”
闻潭:“对这个簪子应激?”
医生摇头:
“不,他应该是在应激障碍发作之后,砸碎了这支簪子。”
“上周我去他家里,他脸颊的划伤和之前胳膊上的伤都需要定期复查,以防溃烂。”
“我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电话也不接。”
“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状况,他再怎么忙,总还是会牢牢记住我们约定的时间,在时间观念上他有着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
“于是我撬开后门,冲了进去。”
“我看到满客厅撕烂的橙黄色花瓣,沈天遇倒在花瓣中央,毫无意识,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白玉簪子。”
“我发现他还有鼻息,赶紧打电话给李黎,让他过来把人送到医院。就在这时沈天遇醒了,他眼睛死死盯着我,完全是精神失控的状态,嘴里念叨着他父亲的名字,沈渊,沈渊。”
“应激障碍下,他似乎是把我认成了他的父亲,眼睛通红,抓着簪子想要刺向我。”
“但他最终还是用理智战胜了应激——为了不让簪子扎到我,他拼命地和自己作斗争,最终把簪子砸向地面。”
“这也是为什么,簪子断成了三截。”
闻潭花了很长时间消化这段话:“……所以,他为什么会有应激障碍?”
“花,”医生道,“那满地撕烂的花瓣,都是同一种花,叫天堂鸟。”
“沈天遇的父亲沈渊是入赘女婿,沈渊在结婚后暴露本性,频繁出轨,还借着妻子对自己的爱,强行要求儿子和自己姓。”
沈天遇小学时开始多次目睹沈渊出轨,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来。每次女人走的时候,沈渊都会折一支门前的天堂鸟送给对方。
天堂鸟是沈天遇的母亲亲自种的,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你可以理解为,这一举动是他的赘婿父亲对母亲的挑衅。
沈天遇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沈天遇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只能自己忍着。
他上大学时,小三找上门来挑衅,母亲一气之下病死,沈天遇因此一直愧疚痛苦,觉得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才没能好好保护母亲。
因此,沈天遇一看到天堂鸟就会应激障碍,陷入痛苦抑郁。
之前做心理治疗时,我们一直注意避免让这种花出现在他生活里。”
闻潭:“那这花……”
“应该是他父亲寄的,”医生道,“他母亲去世时,大部分遗物都被他父亲卷走了。这些年他一直想把母亲的遗物都拿回来,他父亲就一直以此要挟他给钱,给了钱才肯把遗物寄给他。”
“偶尔对钱数不满意,他父亲就会寄天堂鸟来,故意刺激他。”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原因,那支簪子应该是沈天遇刚从他父亲那里‘赎’来的,但是他父亲不满意,所以一并寄来了大捧的天堂鸟花束。”
闻潭喉咙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恶心感。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父亲,竟然会这样恨自己的儿子。
闻潭:“沈天遇为什么不做点什么?以他的地位和能力……”
就这样任凭自己被父亲伤害?
医生的圆珠笔尖在桌上轻点:“母亲的遗物在他父亲那里,投鼠忌器,他能做什么呢。”
“这次状况这么糟糕,应该是因为夫妻冢的事被你发现,又收到了天堂鸟,双重刺激下,情绪崩溃了。”
“三年前你出国的时候,他曾经告诉我,他终于想明白,自己对闻溪晨的喜欢只是吊桥效应——大学的时候,闻溪晨为了带他散心,时常带他去坐过山车。每次在最顶点的时候,闻溪晨都会握住他的手,他误以为那时的心跳加速是因为爱情。”
“你走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替身,因为他从来不会对闻溪晨产生亲吻拥抱的想法;但是对你,会。”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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