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艾莉拎着长裙大步流星的身影，感觉着这位小姑娘那复杂到已经失去了反应的情绪，希尔忍不住摇了摇头：情绪法阵还是弱了点。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因为作为魔法阵中心能源的水晶树比较弱，还没有成熟的原因。
    如果有需要，催熟就好。
    目前为止，他还不需要做到那么狠。
    慢慢翻开那位王子送来的交换物品清单，希尔刚看了第一页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位阿勒克塞王子对水晶果和丝蛛的关系不是一无所知。
    否则的话，就算他和斯特尔家族有什么默契，带来的东西都是准备送给自己未来妻子的珍品，也不该大部分都来自精灵。
    甚至还有一些绘画……精灵喜欢在某些被精心处理过，能万年不朽的巨大树叶上作画，因为底色要么是绿色，要么是褐色，所以他们有一种独特的颜料文化。
    人类根本不知道这些颜料的工艺来自哪里，再加上特有的艺术风格，精灵的文艺作品真的很少会出现冒牌货。
    阿勒克塞王子很可能早就知道了斯特尔家族的遭遇……希尔迅速想到了艾莉对这位王子详细的介绍：二十岁的王子那十五年前因为身体虚弱去世的母后，曾经也是个职业者。
    当初那位也有魔法天赋的女士虽然已经是法师学徒，可惜天赋并不是很高，所以一心想成为某个神殿的牧师。
    但家族却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才会宣扬自己那美妙的歌声可以让神明驻足。
    结果神明没有看到她，刚死了第二个老婆的国王却看到了。
    最让她悲哀的是，面对国王的求婚，她的家族不能也不愿意帮她拒绝。
    所以，最后她忧郁而死并不是很让人意外……为了神歌唱赞美诗是一种光荣，但为了一个毛手毛脚的男人唱小调，那真的是一种羞辱。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王后倒下的速度也的确快了一点，再怎么说，那也是个职业者。
    嗯……也就是说，阿勒克塞王子一直在追查自己母亲的死因，并且真的有所猜测？
    斯特尔伯爵夫人会突然感觉到可以把艾莉嫁给这位王子，大概……也不是什么突发奇想，而是有人旁敲侧击吧？
    真是个有能力又可怕的人啊！
    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利用吗？
    也是，在那么混乱的王室长大的他，对婚姻的想法肯定不太正常。
    所以，阿勒克塞王子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在花园里刺激林德，然后还毫不顾忌的继续出现在伯爵夫妇面前……就算斯特尔伯爵现在因为事态过于混乱而想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在贵族社会，能够这样侧面的点明你的家族出了点问题的人，已经可以算是救命恩人。
    即使他的目标不纯，甚至试图利用家族里的女性成员也一样。
    希尔突然出现了一种熟悉感：“啊……李斯特，你说，如果，威廉还是小威廉，那……是不是……”
    “李斯特听不听得到我不知道，但我没听懂。”普尔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所以，先生是想李斯特了呢？还是后悔了跑到这么一个世界，连八卦都找不到人聊？”
    希尔叹了口气：“后悔倒不至于，我当时有种危机感，必须早点离开那个传送通道。
    估计是因为艾欧斯卡还在和痛苦女士打，随时都可能利用传送门坑人的关系。
    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会做的太过分，好歹奥艾赛斯帮了我一把。
    就是……这个世界让我意外的回想起了特拉希尔，我那原来的家族，就是因为不知死活的参与王族内斗……”
    “死了吗？”普尔维轻快地问。
    “什么？”
    “从你语气里就可以听出来，那个带着你的家族卷进王族争斗的家伙，一定是自以为很强但实际上很废物……估计连斯特尔伯爵的一半都比不上。
    所以，一般这样的家伙，家破人亡不都是必然的吗？”
    “唔……嗯。死得很精彩。”希尔沉吟了几秒，缓缓地开口，“足以被吟游诗人拿去酒馆里唱到轰然喝彩的精彩。”
    然后他就不再怀念过去了……阿勒克塞王子和小威廉在聪明才智上倒是可以相提并论，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阿勒克塞运气更好一点，奥艾赛斯是个成熟的世界，王室都有保护自己人的方法。
    但佩拉斯特伯爵和斯特尔伯爵放到一起讨论的话……虽然那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希尔也觉得有点侮辱斯特尔伯爵。
    有时候，普尔维的没眼色也挺好的……让人绝对不会怀念也不会怀疑过去的自己。
    希尔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看过……那本希尔小传呢！”
    “字太多太密，我看不下去。”这是来自学渣普尔维的真心实意，“我那么大的眼睛，为什么要去受那种罪？
    反正不死族很高兴为我普及一点和你有关的消息。
    不过，他们更喜欢提你的母族，比如那些喜欢玩摩天轮的大地之熊。”
    希尔无奈的笑了笑……伯爵那样的人不死族怎么会在乎，大地之熊多可爱。
    他望了下天空，语气平淡的说：“这种对照组一样的存在感，呵～
    也许，我没有得到那些传承记忆的话，倒真的有可能会迷茫呢！
    但我有很多更精彩的记忆，所以我的世界，从来不会因为‘如果’而停下脚步。”
    普尔维不解的问：“你在和谁说话，我觉得不是我。”
    “对着天空。”希尔笑了一声，“我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很感兴趣，丝蛛是奥艾赛斯自己的特产，还是，哪个世界都有。
    那，特拉希尔呢？
    嗯……如果那边也有的话……月精灵会有那种下场，撒拉尔那一系净出蠢货，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了呢！”
    希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恶心……这话说得他自己都难受。
    毕竟犯蠢的前提得是有那个蠢。
    正常人被放大心里的阴暗，也顶多是林德这种情况，害的也都是别人。
    比如精灵的那些做派就有点类似林德的状况。
    希尔虽然总试图为自己世界挽尊，但也不得不承认……不知道是不是原材料是来自木头的关系，总会有人或者月精灵出生的时候脑袋就是中空的。
    普尔维好奇的问：“特拉希尔也有水晶果？”
    “水晶之谜这种著名的烈酒，可是特拉希尔很多大贵族的心头之爱呢！连一些法师都心驰神往。”希尔拄着下巴，眼神有点迷离……他现在好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德里安啊！
    真不知道那张脸，会变成多么精彩的模样！
    第四十九章 让人耳熟的名字
    翘起一条腿的希尔，在书桌后摆出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嘴角抿向两侧，眼睛也忍不住眯了起来。
    嘿～当年阿德里安想尽办法都搞得不太满意的五彩缤斓的黑，说不定，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能在他自己的脸上看到一个最真实的具象了呢～
    照照镜子他就能知道，如果下次再有人提出类似的要求，他该怎么去配色。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总感觉是在幸灾乐祸。
    好像每次这种时候，你的心情都会很不错呢！先生。”普尔维打心里感慨着说，“果然，无论是什么生物，都是朋友的乐子更有趣啊！”
    希尔忍不住按了下额头：“你没别的事儿了吗？普尔维。
    那就去打扫卫生吧！”
    普尔维迅速陷入了沉默……他现在已经能搞清楚，希尔到底是真的需要他完成每日一扫任务，还是让他闭嘴了。
    希尔叹了口气，看了眼那几株兰花，漂浮起装着兰花的盒子，走进了实验室。
    最起码他能确定一件事，无论这蜘蛛的毒素来自何方，都绝对不会是无底深渊。
    希尔突然对这个世界那千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离开的精灵好奇了起来。
    他将兰花分开放进不同的水晶实验台，分别开启了净化法阵、加速生长的法阵以及正常的隔绝法阵。
    然后又将实验室彻底关闭封锁，才回到书房。
    重新拿起那份清单的希尔，轻声地说：“普尔维，注意实验室的动静，如果有什么意外，马上通知我。”
    “好的，先生。”普尔维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口，“您是希望有意外，还是没有呢？”
    希尔笑了一声才说：“反正事不关己，随便怎么样都好。”
    “你不是很关注水晶之谜？”
    “等到再见到不死族，请他们帮忙把丝蛛和水晶果之间的关系转告给阿德里安叔叔就好。
    那玩意儿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影响……以前精灵瞧不起人类，就算有什么蛛丝制品也很少会卖给人类世界。
    而水晶果的香气就算被蜘蛛污染了，那做成烈酒以后，影响也不会太大。
    抛开剂量谈毒素，那就是个笑话。
    而且烈酒本来就会对情绪有影响到。
    否则的话，特拉希尔这么多大法师……总不能一个都没察觉。
    至少我不觉得外祖父会一无所知。
    但人类这边的确没什么反应。
    估计只有天天拿水晶果当饭吃的精灵，才会倒霉。
    唔……他们本来就是混乱系，更乱一点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阿德里安顶多是受点惊吓，倒不至于受苦。
    比如现在的林德，应该就会很难受。
    即使天性比较坏的人，也不会愿意自己的想法是被人操控的……他现在一定是在拼命搜索记忆，搞明白自己那些嫉妒与恶毒，到底是被放大的内心恶念，还是被人三言两语挑拨出来的。
    毕竟，斯特尔城堡里肯定有一些家仆……斯特尔伯爵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那部分……有问题。
    而在贵族的传统里，女主人带来的家仆，向来都是负责日常的打扫与厨房的工作的。
    即使主厨和女仆长会在老去以后被新任女主人的手下替代……反正奇幻世界的家仆，很少能比主人活的长，所以城堡里女管家体系的交接基本上都很顺利。
    除非婆婆和儿媳妇之间的关系恶劣到一定程度……全世界都知道她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程度，否则新人上位的时候也不会选择对这些家仆进行大清理。
    斯特尔城堡自然也一样。
    艾莉把前因后果说得很明白，希尔自然明白她们家是怎么惹来的这场灾难。
    低头翻着清单，希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低魔世界的宫廷战争，果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