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哦,”我伸出一指推开她,故作正经道,“我这身上可是百毒汇聚,一个不留神,你就一命呜呼了。”
然而她的眼睛更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阴邪之人,来,快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我:“……请问阴邪是个什么意思?”
最后只好掏出几个没毒的暗器给她摆弄,我们坐在她院中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实则是,我还惦记着当初答应南阳王的事,要带阿莹多去看看他这个病入膏肓的老父亲,但看阿莹如今这般模样,喜怒皆形于色,就是没有担忧之色,且自打入府以来,从未同我提过一句她的父王,可见这对父女已貌合神离了许多年,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连亲生父亲马上就要嗝屁了,她都不肯低一下头的?
阿莹亲自去苏家找的君先生,君先生也没有瞒过她,她对南阳王的病情心知肚明。
是强颜欢笑?还是当真……深恶痛绝了?我曾想过,逝去的那位王妃的死因也许另有蹊跷,如今看来,能让亲生父女形同陌路,或许就恰恰是因为这一条人命。
瞧着眼前兴致勃勃摆弄暗器的少女,我不着痕迹垂下目光,咬一口手里的桃花酥,状似无意道:“诶,说起来,我之前还答应了你父王一件事。”
她停下动作,睁着一双杏眼抬头看我:“什么事?”
我笑眯眯道:“我答应他,要多带你去探望他,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咱们就去慎园看看王爷?”
“看他做什么?”阿莹一张脸蓦地冷下来,竟让我生出一丝陌生的感觉,可不过转瞬,她又弯起眉眼笑道,“既然天气这么好,不如花花同我一道去游湖赏景?本郡主保证不叫你花一分钱。”
我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转而看着她摇头道:“王爷说你不喜欢她,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你一面,我以为是夸大其词,不成想,倒是真的啊……”
阿莹脸色再度冷下来,这一回,却是没有再顾而言他,只微低着头,手中梅花镖一下又一下划在石桌上,发出难听的声响。
我微微皱眉,语气缓了缓:“阿莹,他的病你是知道的,无药可救,如今,也只是一日日在捱着等死……”
以为她会打断我,或者接过话头说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她许久都没有出声。我在心中叹口气,琢磨今日这一遭是不是问得急了?便是这时,耳边忽听她低冷的声音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倒也罢了,可别给旁人听见了,否则你要倒大霉的。”
默了默,我平静道:“怎么说?”
阿莹抬头看我:“花花,你还是尽早打算,早些带你师父离开吧,若真等到那一日,我父王……难保不会有人拿你师父当一颗死棋。”
“死棋?”瞳孔紧缩了一下,我勉强扯了扯嘴角,“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看我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梅花镖的锋刃划在石桌上,一下又一下,让我心头无端烦躁起来。
暗自念了半天清心咒才略略平静一些,我微微笑道:“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问,如果当真不想去慎园,那我只好一个人去啦,毕竟承人之诺,做不到也得道个歉的。”说完饮尽杯中茶水,刚站起身,身旁却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袖子。
阿莹目不转睛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我说的是王妃。”
第八十九章
独自走在去往慎园的路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阿莹方才的话。
据她所说,这位继母自打嫁给她爹以来,因性情淡漠不喜与人接触,多年来一直深居浅出,对外头经久不歇的风言风语也充耳不闻,偶尔同她这个郡主见面,态度也是冷冷淡淡,不甚亲热。唯独在她的丈夫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神色,而南阳王这些年也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看上去,这两人似乎是有那么几分真情意的。只是,这就让阿莹很难受,因为他爹上一个情真意切的对象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王妃自打得知我爹的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阿莹微蹙着眉,似在斟酌如何形容,“听下人说,性子也和以往不同了,变得……喜怒无常。”
我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丝笑:“喜怒无常?”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阿莹叹口气,“如果我娘还在世,她若看见我爹如今这幅样子,也一定接受不了的。”
我想这姑娘还是太单纯了,她娘接受不了那是当真情之所至,试问谁又能接受得了自己所爱之人病入膏肓,还无药可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慢慢死去?
可苏夜来就不一定了,她接受不了也可能是因为南阳王一死,她最大的靠山就没有了。毕竟她膝下无子,明面上的女儿又不是南阳王亲生的,意味着将来她什么也得不到,一不小心还可能被人赶出王府,接受得了才怪。
亭外花丛锦簇,几枝黑色荆棘斜斜戳出。我静静地瞧着,想如果我是苏夜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笼络人心,巩固势力。而除了南阳王,苏家就是她最重要的仰仗,但是,仅凭苏家还不够……
我微微眯起眼,那就只有,该收买的收买,该杀的杀。
回了回神,又颇有几分兴味地想,如今她仰仗的苏家混进了我这么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人,也不知她会不会又气得发疯。
只是,阿莹说了这么多,却到底是没说她和她爹究竟有什么心结。待我再追问时,她只是淡漠地望向远处,半张侧脸神色难辨,对我道:“花花,你就别问了。”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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