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后，明熠又来找姜云欢。
    初次经历情事的年轻人在这件事上异常纠结。
    他花了好几天才说服了自己，下定了决心。
    等姜云欢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穿得异常隆重的明熠，和他手中的一大捧玫瑰花。“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他提前排练了很多遍，但说出来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姜云欢租的这间老破小并不隔音，邻居的老阿姨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好奇的脑袋围观。
    她当场社死，赶紧把明熠拉进了家。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原以为她的住址会是个秘密。之前跟着傅景琛的时候，她报给他的，向来都是她们家一个高档小区的名字。
    倒也不是因为简陋的住房条件感到自卑。只是，她只当和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场交易，何必透露私人的信息。
    被明熠发现她的住址以后，她只觉得很不安。
    坦白说，自从那天的饭局以后，姜云欢原本已经不想再和明熠有什么牵扯了。
    一方面，虽然她在傅景琛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她知道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手段非常，所以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其实并不想得罪他。
    另外，也是最主要的一方面是，明熠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有钱。并且，傅景琛还卡了他的开支。一个月十万，恐怕小少爷连自己的开销都负担不起，哪里还能给她钱呢？
    姜云欢觉得如今的自己，真是现实得不像话。但她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对于她这样负债几千万的人来说，谈感情本就是奢侈的。何况这些男人原本就算不得什么好人。心里有白月光，还要跟一个替身牵牵扯扯，她只觉得他们虚伪又无聊。
    若不是看他们有钱，还有利用价值，她才懒得在他们身上费任何心思。
    明熠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她剖白自己的心路历程，讲着他是如何将对宋思夏的爱慕一点点转变成对姜云欢的接受。所以千方百计找到了姜云欢的住址，急着想要和她确定关系。
    她只觉得荒谬极了。
    开口便打断了他：“我觉得，我们恐怕不适合。”
    明熠原本带着兴奋的笑意就凝固在脸上：“为什么？你之前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
    姜云欢叹了口气，语调落寞了几分：“你恐怕也知道，几年前，我们家生意破产，家里平添了几千万债务。之后爸爸去世，妈妈又得了癌症，妹妹还年幼，家里的担子都在我一个人的肩上。如今我想要好好生存下去，还清债务，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都很困难。我实在没有再多的精力和心思，去经营一段恋爱关系了。”
    明熠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知道她没有在说假话。
    他从小便家境优越，从没吃过苦。见她处境这般困难，这让他更加心疼她。
    “我帮你想办法。”他信誓旦旦。
    姜云欢只是摇摇头，轻叹一声：“那天傅总送我回来，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和你有太多牵扯。我不想得罪他，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明熠有些意外：“我哥他，跟你说了这些？怪不得他和我说，要让我学会独立，还卡了我的生活费。”
    “是这样的。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明熠纠结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拉着姜云欢的小手，认真地说：“我从小什么都听我哥的。他说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他说他喜欢思夏姐，我就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我对思夏姐的爱慕。可是，他怎么能阻止我和你的交往呢？”
    “我这辈子就对两个人心动过。除了思夏姐，便是你了。就算是我哥，也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姜云欢在他怀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算你哥没有阻拦，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现在比起爱情，我更需要钱，你明白吗？”
    见明熠一脸懵懂，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小少爷，是不会明白我们这样负债累累的人，是什么样的处境和心情。”
    “不就是钱吗？”明熠摸摸耳朵：“就算我哥不给，我也可以向我爸妈要。或者我可以去打工，我送外卖挣钱帮你还。”
    姜云欢觉得他真是异想天开。
    她实在懒得废话，将他和他的捧花一起推出了家门。
    明熠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想通姜云欢到底为什么拒绝他。
    拿出手机，给她转了十万。
    “这些钱你先去还债。剩下的，我会想办法的。”
    他隔着门向她作保证。
    姜云欢没有说话。
    他自说自话，又做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说什么一定不会让她因为钱而烦心之类的话。
    姜云欢当然知道这是他的一厢情愿，所以索性不理他。
    小少爷碰了壁，周围的邻居老阿姨又个个深长脖子八卦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杵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悻悻离开。
    姜云欢收下钱，算了算账。
    看着负债那一栏的数字发了会儿呆。本金是个天文数字，利息高得可怕。
    她拿起手机，给红姐发了消息：“姐，我想把上次你见过的那块表变现，你有什么途径吗？”
    红姐很快给她推来一个名片。
    头像是在茫茫海边，一个孤独站立的背影。直觉告诉她这是个中年男人。
    两个人很快便谈妥了交易的细节，约好周末在滨江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到了见面的那天，姜云欢穿了身碎花的法式长裙，披着长发，化了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到了店里。
    一眼便见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儒雅随和的男人坐在窗边。等她的时候，男人正安静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
    她走过去，有些不确定地问：“是谢先生吗？”
    男人收起书，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温暖和煦的笑意：“叫我谢迟就好。姜小姐吗？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