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咬住温禀的手指——讲得什么差劲故事!
温禀丝毫不躲:“鸟雀生命不够人的生命长,雀儿见过自由和健康,但觉得还是张生好,可它飞回去找张生的时候,张生已经不认识它了。”
我吐掉温禀的手指,略有疑惑——看得什么差劲故事,审美水平很是一般。
温禀伸手摸了摸我猫牙咬出的牙印,笑了声:“这雀儿心有不甘,求神用生生世世换此世可化为人形,与张生续一段缘分。”
这种老套的精怪变人报恩的话本故事,可是激不起我半点兴趣,我略带嫌弃地用后爪挠了挠耳朵,温禀突然把书往我眼前一转,翻到扉页给我看:“此书作者名笑凌云。”
温禀又轻笑了声,他垂着眼睛看扉页龙飞凤舞写下的那行字,轻轻念起:“天不生我笑凌云,文坛万古如长夜。”*(化用)
好不要脸一人,写得这差劲故事,也好意思如此自傲。
我正欲一掌按在那行龙飞凤舞的字下,伸爪子挠了这破字,温禀个被我咬伤都不躲的人,急着抓住我爪子,他把书盖好,小心收起:“老师别弄坏此书,没有了。”
“……”这竟然还是被收藏起来的孤本,我盯着那书看了片刻,下一刻突然猫脸略烫,隐隐有要面红耳赤的感觉。
温禀放好书,把话题绕回了寻若身上:“哦,大师刚刚说了什么,老师成猫后确实不能讲话吗?”
我从温禀床上跳了下来——这书该不会是我为人时写的吧,那书上荒唐手书更不可能是我亲手写下的吧?
我瞥了两眼那本被放起的书,一摆头准备回窝里睡去了,受不了这侮辱。
至于温禀故意忽略寻若要找齐我神魂话题这事,我准备等寻若走时自行去寻他细聊。
步子还没迈开,温禀半个身子侧过来把我捞回了床上,他摸摸我脑袋,垂目看我:“老师这般与人讲话不方便。”
——确实不大方便,可那又是谁的错?
他抬眼扫了寻若一眼,温和询问:“大师可有办法?”
寻若迟疑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之前让陛下寻的啄过大人眼睛的乌鸦,五感相通,许能让大人记起如何用猫身讲人话。”
我坐在床沿盯着寻若看了片刻,才记起,我当时在破屋时,寻若说要替温禀召集周遂衍的四散的魂魄,其中有一个说是就在这啄了周遂衍眼睛的乌鸦上。
我挺好奇这乌鸦身上会些什么有关于我的记忆。
我回头看了一眼温禀,温禀眼睛低垂,呈思索模样,片刻抬起眼睛低声回:“好,麻烦大师了。”
寻若应下了,但用或许吸食过我气运的乌鸦让猫讲话,也不是现在说了立刻就能做的事情。
寻若算了个天地灵气最盛的日子,找了个仙门、鬼门大开的时间来做法。
——我也不知道他这妖怪,是不是在道观里成的精,做点什么事情就得算日子,再画阵再做法。
但他掐好的日子也没多久,温禀身体完全恢复后,抱着我去神神叨叨的大师殿给寻若放了杯血,我眼看寻若喝下温禀的血,苍白的面色添了一丝气血,又迅速隐下去。
寻若手指揩下唇上鲜血,不知餍足地把指上残血送进了嘴里。
我觉着怪恶心,移开目光前又见寻若口中抽出手指,放在自己黑袍上擦了擦,再抬手感谢温禀赐血。
温禀脸上还是一惯假模假式温和微笑表情,回道不用客气,又喊外面候着的宫人把乌鸦拿进来。
因温禀与我几算形影不离,我从未见他周围养过只乌鸦,我以为这乌鸦是个已死多年的干尸,被收在某处,等着助周遂衍集齐魂魄,没想应声的宫人竟提着一纯金鸟笼进了屋。
鸟笼中黑漆漆的乌鸦身上穿金戴银好不奢豪,黑黢黢的眼睛提溜转着,看到温禀后在笼里蹦了起来,嘴上竟讲起人话。
“阿伦阿伦,许久未见!”
第14章
我略有惊诧,细细分辨这乌鸦,围着前后转了两圈也只看它是只寻常乌鸦,身上没什么灵气,没料竟会讲人话,还会认人,确实稀奇。
它在笼里上下蹦了好几圈,一直阿伦阿伦的叫着,温禀敛了敛衣袖,接过宫人提着的鸟笼,让侍鸟宫人退下,手指从笼缝中伸进去摸了摸乌鸦脑袋,微笑:“好久不见,小鸦。”
乌鸦歪着脑袋,让温禀摸他,开心的翅膀张起又合上。
“……”我沉默,总觉得这个场景还怪眼熟的。
温禀把笼子放到地上,我恰好能跟乌鸦黑黢的眼睛对上,这会讲人话的乌鸦与我对视片刻, 突然啊啊叫起,像是被猫吓到。
温禀蹲下身,手指在纯金鸟笼上轻轻叩了叩,低声:“小鸦,安静。”
乌鸦不理,仍旧啊啊,间或叫两句阿伦,很是聒噪。
我嫌弃地嗷了一声,从温禀背上爬到他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乌鸦。
——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柳婉婉枉死成怨魂身上带着我一束头发,我远远都能见其散发的金光,乌鸦身上却什么也见不着。
我疑心寻若要么找错了方法、要么找错了乌鸦。
温禀又叩了叩鸟笼,声音含笑,还跟笼里乌鸦聊起来了:“小鸦,你应当知道寻常鸟雀寿命不过十余年,你可还记得自己活多长时间了?”
乌鸦啊啊,它好像只会和温禀说几句简单的话。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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