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将手里一直揣着的纸杯放在她前面,上面泛着热气,是在列车上打的热水。
“真是好巧,我要去y市去看亲戚。”
解释的话语虽是漏洞百出,但乍一听起来逻辑原因严谨得没有漏洞。
那时正值元旦假,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期末了。
“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拿起纸杯亲啄了几口,之后直接捧在手里暖手,没再动一口,也没回答他。
下车后和他告别,提着行李箱、背提着包,对面的他轻装简行,大概只带了一部手机。
像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被他叫住,回身时站台一侧的火车发动,“轰隆隆”地带着声响的风撩过发丝。
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话。
但身侧的轰隆声太大,他的声音太小淹没在轰鸣声中,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什么?你说什么?”
那时的陈屿摆了摆手,说:“……收假后见。”
手机身侧的来电的一响,苏缇将思绪从回忆中脱身出来,手机屏幕显示的是陈屿的电话打给她的。
备注就是全名,陈屿。
她接通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的消息提示音,而对面到声音显得朦胧。
“……苏缇,你是今天回来吗?”
风从窗边吹入发出的呼呼声,铁轨轮轴转动发出的轰鸣声,她这边的低噪非常大。
捂着听筒回道:“是的,已经坐上绿皮车了,那边还下雨吗?”
“还下小雨,从你走后就一直没有停过。”
他的话似是而非,总是让苏缇多想,她笑了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那也太糟糕了。”
列车即将通过隧道,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的,陈屿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她努力拼凑。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回去就行,这边信号不是很好,快过隧道了。”
那边的声音断了片刻,或许是他沉默,又或许是没了信号。
之后苏缇听见。
“我喜欢……”
列车进入隧道,他还没说完的话变成模糊成一段声响。
视野中被一片黑暗吞噬,只有列车头顶上的灯、空旷处绿色的安全警示灯发出光。
有些东西总是触及不到,心底便一直惦记着,算起来陈屿在她面前欲言又止了很多次。
要是像乔心那样急性子的人肯定会揪住他问个不停,但她做不来,她只问一遍,对方不说就是事情还不是太重要,或许是跟她没太大的关系。
陈屿还在说话,她能听到的连片段都不算,只是间断性的一字一字。
已经有二十三岁的苏缇起身、抛开年龄的刻板,往列车反方向跑。
她想要跑到隧道之外的地方。
小时候跟周扬玩过跟夕阳比哪个先到家的游戏,踩着夺目的余晖比影子先行一步。
……但有些事情努力还是没用,兜售物品的列车员推着餐车横斜在过道中央,苏缇停下。
等到视野再次明亮时,陈屿却先一步、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苏缇看着面前黑掉的屏幕,手掌在眼前张开握紧,张开握紧,然后倏然笑了笑自己。
有什么话会是他只能在手机没信号时才敢跟她说的,苏缇想不到,重要的话他会当面跟她说清楚,所以……还没到时候。
作者有话说:
信号不好,听不见。
屿哥(停顿片刻,开始放飞自我。)
第17章 chapter17
◎吃醋◎
苏缇离开了y市五天,今天是她放假复工的第一天。
连续不断地落雨倒是小了不少,开窗后能感受到无孔不入的雨腥味,泥土饱和了雨水淌成一片片洼地,树叶被打的零落。天还是被乌云压扎,有种千疮百孔后的末日即感。
陈屿拨通涂野电话,接连几日窝在家对方反而找到了个舒适的消磨时间的法子,那就是睡觉。似乎四肢躺在床上,骨骼都要锈掉。
“起床了没?”
涂野打着游戏,将与他的通话页面切到小屏:“还没有。”
“带我去康复中心。”
涂野想都没有想,即答道:“苏缇回来了?这次不单单就是在远处看她吧。”
陈屿在关于苏缇的事上是非常薛定谔的一个人,总是在主动与被动之前摇摆不定,每到临门一脚时又打道回府。
话中的调侃意味太过于明显,要是放在平时陈屿是不会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反而吹毛求疵起来。
“我会好好跟她说话的,说之前的我胆小也太过了吧。”
窗外墙角缝隙处的苔藓绿得发亮,边边角角无声无息开出的野花,嫩白的花瓣有五片,在苹果树的遮挡才避免凋零。
是视野中唯一勃勃的生机。
从前他脊柱损伤时,头几天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控制轮椅行动,他的眼堪堪就被固定在窗框四四方方的一角。
窗外龟速移动的云彩与不断变化的天气,便是他凝视中唯一算得上新鲜的事物。
双腿、四肢、心脏脾胃在他的构想中慢慢衰变。
从前到现在他在变化停滞的几日,心中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她。
这种想念无限趋近于歇斯底里的安静疯狂,没办法表达出来,但如果不去想她身体就像是要被挖空出好大一半。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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